他没觉得冷,整颗心都是滚烫的。
两人隔着车对望,张西尧喃喃道:“早知道我就该许个更成人的愿望。”
比如……
不比如了,他脑子里全是马赛克。
“什么?”
张西尧摇摇头:“没什么,我太高兴了。”
他向前两步,站到叶端旁边,抬头看天空:“真的,我很高兴。”
有些星星已经悄悄躲进云层里,没有视频里的漂亮。
城市的夜刚刚开始,灯火通明,绚烂至极,美轮美奂。
张西尧作为一个本地土著,没怎么好好欣赏过A市的夜景,忍不住往前走两步:“真好看。”
“不要站离崖边那么近。”
叶端拉开车门把设备拿出来,一样样重新组装。
每个摄影师都有自己的脾气,他也不例外,大多是风景风貌,不爱拍人像人物。
偶尔破次例没什么关系。
闪光灯一晃,“咔嚓”一声,树枝草木簇拥着张西尧挺拔的背影,映衬着深邃的天,就留在了他相机里。
叶端说:“风大,你进帐篷去,有睡袋。”
张西尧看一眼旁边支着的帐篷,问:“你不和我一起睡?”
叶端没接话,鼓捣相机去了。
进了帐篷,旁边的衣服叠得整齐,张西尧凑上去闻,干脆搂在了怀里。
他缩进睡袋,闭上眼睛,鼻尖儿还萦绕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儿。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有不知名的虫子在“滋儿哇滋儿哇”乱叫,叶端把焦距调好,拉开车门放平副驾的座椅,钻进去躺下。
他个高腿长,路虎座位还算宽敞,尽管这样还是有点儿憋屈,迷迷糊糊凑合睡过去。
过了三个多小时,闹钟响起来,他迅速按掉,理了理衣服从车里出来,稍稍洗漱一下,等待日出东方。
叶端把帐篷拉开一点点拿东西,看见张西尧抱着自己衣服睡得正香,没忍住笑了下。
张西尧醒了就听快门不停的响,没打扰他,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漱口。
等声音没了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们学院摄制专业的同学会接约拍,叶老师,你接吗?”
叶端很果断地摇头。
“我是单纯爱好,而且,”他顿一下,“我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
好啊,真好。
“你叫叶老师,像是在喊我爸。”
张西尧绷不住了,笑得眼睛都弯起:“我都是喊他教授,摄影圈儿都爱喊老师么不是。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换一个?叶哥,叶哥哥。”
叶端权当听不见,把相机调出来照片递给他:“你喜欢什么就喊什么。”
张西尧接过来,一张张看。
先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然后是篝火,牧羊人与羊群,长河落日,成群的马匹,蒙古包,这是暑假时候拍的。
“以前的照片拷电脑了,相机就没留着,这都是今年的。”
很多很多,天空,高楼,路灯,自行车,都能成为素材。
张西尧一个看热闹的外行儿不太懂构图光影什么的,单纯觉得叶端拍的照片儿很特别,风格非常有辨识度,很喜欢。
张西尧翻了会儿,没找见一个明显突出的人物来,他问:“不拍人?”
“不爱拍。”
张西尧笑,叶老师这个性好,跟自己一模一样。
不爱干的事儿就不干,年轻人特有的劲儿。
他继续往后翻,翻到昨夜的星光,再往后一张,抿着嘴笑。
主角是他。
背影,面对着天空与星星。
他笑:“叶老师,不是不爱拍人么,您给解释解释这怎么回事儿?”
叶端看了眼,实话实说:“你站在那儿就很好看,没忍住。”
张西尧扬起嘴角:“我倍感荣幸。”
他望向远方:“二十岁的第一天,张西尧很快乐,”随后扭脸看站在身旁的人,“也希望叶老师和他一样快乐。”
叶端看他一眼:“收到。”
第21章 你是独一份儿
七天小长假,叶端拍完片儿就回家了,过两天古长歌约他出来喝酒。
知道他是个弯的的人除了岑重山汪洋就是她了,也知道那事儿,挺惦记操心着这个竹马弟弟的感情生活,回国这些天身边儿有好的就介绍认识认识。
成了最好。
事先没告诉他,等人到了才介绍说自己身边这位也是他们A大的,跟他同级,学艺术设计的,叫段涵。
艺术气息挺浓厚的,瘦瘦白白,看着干净,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跟他打招呼:“嗨。”
叶端点点头:“你好。”
然后就不说话了,盯着古长歌看。
古长歌就扬扬下巴,意思是聊聊啊。
碍于她的面子没法儿直接走人。也没什么好聊的,突然搞这么一出儿冰山贼拉腻歪,差不多就是段涵说叶端偶尔应上一两句,冷冷淡淡,距离感摆明面儿上了。
酒也没喝多少,抿两口意思意思得了。
但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直盯着他看,聊着聊着就喝高了。
段涵迷离着一双眼:“你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我一眼就看上你了,喜欢……”
那必然是不可以的,他现在等着张西尧呢,别人爱谁谁。结果就被抓住了手。
叶端一瞬间就烦了,要往回抽。
没想到这人手劲儿还挺大,抓着就不撒。
张西尧跟张西驰一块儿出来见个以前的老朋友,也在这酒吧。看张西尧抱个果汁儿喝,朋友就笑他:“尧儿你多大了来酒吧还喝果汁儿?”
张西驰跟他碰了个杯:“前段儿时间给自个儿喝进医院了,现在戒着呢,不知道这段儿怎么这么听话。”
张西尧嘿嘿乐一声儿,心说我未来男朋友不让我瞎搞呢你们爱咋咋说吧。
他跟另外俩人说了一声去放水,路上就刚好经过叶端他们那桌。
就一省会城市,好点儿的酒吧就那么几家,狗血桥段就发生在身边儿了。
张西尧衣品一直都是非常棒的,一直很帅,今儿套了个黑卫衣破洞裤,好看死了。
瞧见白月光有点儿意外,再看见抓着他手不放的人,顿时心情就不太美妙。
“学长,”他喊一句,“巧啊。”
巧,太他妈巧了,无巧不成书。
语气不怎么好。
叶端回:“嗯,巧。”
张西尧笑不出来,直接点点头去洗手间。
心里窝着一股火,快给他气背过去了。
虽然他自己说的是别人干什么他暂时管不着,但是看见白月光被人抓着手就是生气,贼生气。
醋得要死,太醋了,我这有特权的还没抓过呢,这人谁啊?
他放完水出来,眉毛还是皱着的,看见门口的白月光,还是酸溜溜的。
他直接问了:“那人我情敌是吗?”
叶端摇摇头:“不算,”
“那姐姐带来的,我事先也不知道。来了才发现,刚找我要联系方式,让你瞧见了。”
俩人就在洗手台聊天,张西尧洗完手拆个棒棒糖塞嘴里,这是烟瘾犯了,双手全揣卫衣兜里,特像个小孩儿,问:“给了吗?”
“没给。”
二少爷心里酸味儿勉强散了些,说:“给也行,但不能给特权。”
叶端眉毛挑一下:“真话?”
“假话。不想你给,我刚才心里挺酸的,嗓子眼儿都是酸的,”张西尧咂了下棒棒糖,“想要个甜头,行吗叶老师。”
叶端看他一眼:“糖不够甜?”
“没你甜。”张西尧说。
“行,”叶端回答,“你在我这儿是独一份儿的,够吗?”
够,太够了。
张西尧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贼拉兴奋,声音都有点儿抖:“我有点儿不相信我的耳朵,觉得不真实。你没骗我吧?”
“骗你干什么,”叶端说,“我,确实不想错过你。”
也许是酒精上头,也许是张西尧失落的模样让人挺不忍心看的,这话就直接出来了。
实话,张西尧太烈了,野马似的,确实嚣张,喜欢得太嚣张占有欲太明目张胆了,什么都写脸上。冲劲儿太足,接触才多长时间就让他动摇了,比什么都管用。
张西尧就盯着他看,发现这人耳朵红了。
噗,真行,原来爱害臊啊。
好绝一男的。
这也太可爱了,一臊就耳朵红。
叶老师好绝一男的。
“我现在心里的小火山在喷发,”张西尧把棒棒糖棍儿丢了,“希望有一天能喷你心里去。”
给你心暖起来,然后你就是我的了。
他说完叶端就笑了下,特别晃眼:“行,我等着。”
在这边磨叽一会儿竟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俩,话就多说了点儿。
怎么说呢,相互着交流感情这感觉属实挺奇妙的。真跟搞对象似的。
“你姐姐还有那小基佬儿不还在呢么,你不回去啊?”
小基佬儿,叶端被他逗乐了,这小孩儿说话向来不着调儿,又爱憎分明的,嘴既是蜜糖也是砒霜。
“找朋友送走了。”
张西尧也乐了,行,这是专门给我解释来的,那咱俩单独喝一个?
“说了戒烟戒酒。”
“我今儿不想听话,”张西尧回答,“你的话也不想听,你都那么说了我不喝点儿更难受。”
就一块儿出去喝酒了。
张西驰和他们俩的老朋友特别有数,没来找二少爷。
东拉西扯的,想着什么说什么,反正喝大了谁记得。
迷糊了张西尧就说起来那天给自个儿喝进医院的事儿:“他们给我看视频,说给我送回寝室的时候我在楼底下嚎,你听见没啊?”
隔得远,再大声儿也不能听见。
叶老师摇摇头。
“那我给你说,不想听也得听,”张西尧笑嘻嘻的,“我嚎的是你凭什么拒绝我,是我不够好吗长得不帅吗,搞笑吧?”
“当时自尊心挺受挫的,但是给我斗志激起来了,我就想非给你拿下不可,他们都说我是舔狗,”
张西尧说到这儿停一下,开始傻笑:“但我舔的挺高兴的。”
他们俩是面对面坐着的,张西尧今儿点的香水还是脏话,这香水味道很骚,但是后调很温柔。
后调香气传到对面儿,叶端吸了吸鼻子。
二少爷喝完酒傻兮兮的,哪有平时张狂的男神样儿。
动了情的痞子连刀都拿不稳了。
“我喜欢你的,这话我一直在说,你是不是腻歪了啊,但我忍不住,我这人什么都藏不住,什么套路见着你也耍不动了,你真挺神奇的。”
他说,叶端就静静地听。
后来张西尧抓住了他的手。
这回叶端没躲开,也没皱眉头。
他反握了回去。
没原因,就是觉得不握回去很难受。
心真是有些暖起来了,几句话真挺戳心窝子的。
自闭的寒冰射手有点儿想开了。
张西尧愣了,问一句这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白月光带着点儿笑意,“给你一路绿灯的意思。”
晚了张西驰过来要给人接走,看着弟弟傻样儿咂了句嘴:个小兔崽子。
他说了句谢谢就要带人走,让叶端给拦了,问是张西尧什么人。酒吧灯光暗,而且一那什么情也挺多的,大少爷就被误会了。
张西驰看着他就乐了:“我是他哥,二少爷快吭一声儿,你男朋友不让我带你走。”
张西尧点点头:“吭。”
张西驰的这句男朋友挺是时候的,张西尧嘿嘿傻乐,跟叶老师说再见。
口型是“男”后来又改成“学”。
等人走后,他要去结账,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叶端出了酒吧站在一边儿边抽烟边等出租,翻出来当时在山上那张张西尧的背影。
很好看,很挺拔,像一棵树。
确确实实不想错过他。
……
张西尧第二天醒酒时头特疼,捂着脑袋嚎一嗓子:“哥你是不是昨晚上偷着打我了啊!”
张西驰从门外进来:“好意思说呢,小兔崽子挺能耐,刚从医院出来就喝那么多,胃难受吗?”
喝完断片儿了,说不难受,问哥自个儿跟谁喝的。
“你对象啊,挺高挺帅的,我说给你带走他还不让,问咱俩啥关系,让你吱个声儿才弄回来,护你护得跟什么似的。”
张西尧懵逼了:“哪个对象啊?”
“弟弟,你还不止一个对象呢?”张西驰就差拍手鼓掌了,“能耐啊你,上回让你拎清楚当放屁了是吗?”
他急了:“不不不,我现在单着呢,喝酒的是不是短碎发,丹凤眼高鼻梁的那个?”
张西驰点头,就听张西尧把自个儿埋被子鬼叫一声。
我操!!!!!!!!!!!
他跟个煮熟的虾子一样的,整个人快蒸发了,记忆拼凑拼凑,想起来了。
“你在我这儿是独一份儿的。”
“给你一路绿灯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男朋友吗?真的吗?
他抓起来手机想给人发消息,问一句我哥说你是我男朋友你觉得呢,打完字又怂了。
酒后的事儿,还是不提了吧。
他自己激动一会儿,起来洗澡。
洗完还是挺激动的,没忍住,还是发了个消息过去。
“学长,我的手热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