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宣微笑,“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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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林拽着傅子越往另一边走过去,嘴里嘀嘀咕咕地说:“这个叶宣姐人真好,她怎么知道我不想这么快见到我大哥?”
傅子越是艺人,当然知道艺人与经纪人关系会有多亲密。只怕平日盛家的事情,殷若瑜没少和经纪人商量,对方知道底细,才能过来向盛林卖这个好。
只是这话,他当然不能替殷若瑜揭穿。
傅子越任盛林拉着,到了一个角落里坐下。两人出门前吃了东西,倒是都不饿。盛林顺手端了一盘小蛋糕,两个人坐下来,傅子越自然而然接过了盘子,自己端着,让盛林用叉子小口小口戳着吃。
“唔,不过,一会见到我大哥,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大哥最多就是叫你对我好一点,多余的话他也不会说的。”
盛林说是宽慰傅子越,可傅子越倒觉得,临到出门前,反而是盛林更紧张一点。
他前几日一直在想盛喆见他会说点什么,心中有了三分盘算,反倒安定很多。
可盛林今天出门前显然有点慌了阵脚,研究领带,研究口袋巾,最后连傅子越腕表戴那块,都要反复搭配,最后选了一块中规中矩,顶级牌子里的入门款,还安慰傅子越,“不是舍不得你戴好的,我怕我哥看到,以为我给你花了多少钱呢!这样好,他不会嫌我对你太小气,也不至于说我大手大脚。”
傅子越失笑,心道你连地皮都敢送,一块手表,盛喆真的会在意吗?
但他并没反驳,任由盛林捯饬。,
看着盛林低头为自己佩戴手表的时候,傅子越更加心旌荡漾,忍不住便凑近吻他的耳根。
从前傅子越很少在这种要出门的时候,还主动来同盛林亲热。
哪怕只是一个轻轻的唇峰触碰,也让盛林禁不住脸红耳赤,有些说不出缘由的羞赧。
盛林觉得傅子越奇怪,更觉得自己奇怪……明明他们什么都做过了,只是这样,他有什么可浑身发热的?
此刻,两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窃窃私语,背后就是厚重帘子。傅子越见周遭没人注意到他们,便伸出手臂,半揽着盛林。
音乐正悠扬中,盛林与傅子越目光对视几次,盛林就又有了那种临出门的感觉,傅子越的眼神乍看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可盛林总感觉被盯得火烧火燎,像是两个人随时都可以找个地方大干一场。盛林看着看着就脸红起来,傅子越不由得低笑一声,凑过去吻盛林的额角。盛林一下子紧张得不行,伸手拍傅子越,“你小心被人拍到!”
“这里也会有人拍吗?”傅子越抬起头张望四周。
想也知道不会,殷若瑜的私下聚会,怎么会请到多事的人?
盛林感觉傅子越是明知故问,有些恨恨,哼哼两声,又抓起傅子越的大手咬咬对方指尖。
傅子越就像是看透盛林在想什么,露出笑来,也不挣扎,任由盛林抓着他的手撒气。
没有人发现,他们身后的帘子,最外层是黑色的一层轻纱,里层则是暗红的布。
站在外面的人,看那帘子都是黑漆漆一片。
而帘子后面的人,却因外间灯光明亮,透着布帘,依然能见到影影绰绰,人来人往。
盛喆陪殷若瑜和她昔日的表演恩师交流了几句,对方是个老太太,已经年逾六十,却依然身姿挺拔,行走有度。殷若瑜早年间的电影作品,都是这位老师介绍的项目,因此视作伯乐,郑重以待。盛喆对着前辈也不拿架子,很温顺地听老太太教育了几句,盼他们夫妻和睦,也希望他支持妻子多出来演戏。
盛喆笑着都应下,随后,殷若瑜假意让丈夫出去帮忙看顾其他客人,想与恩师多说几句悄悄话。盛喆便让出空间,想出来看看,盛林有没有到。
他进来的时候是顺着休息室的入口进来,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入口处还站着一位影帝和一个导演,两人靠着墙热络寒暄。盛喆怕自己过去,对方又要停下来和主人打招呼。脚步顿了顿,索性打算从另外一边绕出去。
可他刚走到通道尽头,却看到弟弟和傅子越手挽着手,正迎面走过来。
两人俨然没注意到这帘子外面还会有人,便在沙发上坐下了。
盛林就像没骨头一样,没说几句话,整个人都靠进了傅子越怀里。
盛喆一阵无语,心道自家这个弟弟,怕是后半辈子也学不会什么叫防备了。
他正准备绕出去提醒两句,却听弟弟挨着那个演员,温声软语地一通安慰,话里话外,好像自己是什么大魔王,能把他的情人活剥了,
皮!盛喆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恨不得从后面给弟弟一个脑瓜崩,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
然而盛喆深谙放长线钓大鱼之道,索性打算站在后面听听,盛林还会说些什么。
两个人起先还说的都是正常的,盛林给傅子越分析自己的性格,说:“我大哥看着很严肃,其实人特别好哄,你说不过他的话服个软,我哥立刻就不生气了。”
盛喆听得满脸无奈,自己哪儿是好哄,只是没法和他这个小孩子计较而已。
随后盛林又道,“其实我大哥可疼我了,他就算对你说点什么不好听的,那也是为了我好。”
盛喆对这话还算满意,小孩子算他没白养。
没想到盛林话音一转,接着说:“我哥要是给你很多钱,让你离开我,你就先答应下来,把钱拿到手,回头我给你双倍的,你再回来就行了。”
“……”
盛喆彻底听不下去了,一撩帘子,大踏步走了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这么突然亮相,肯定能给弟弟吓个够呛。
谁知他拐出来才发现,傅子越正捧着盛林的脸,刚刚好吻了下去。
……两个人没一个人看到他。
“咳。”盛喆低嗽一声,阴着脸站到两人正面前。
盛林从傅子越一侧肩膀处,探出半张脸,“大哥?”
傅子越闻声让开身子,盛林抿抿嘴,坦坦荡荡地一笑,甚至还大着胆子问他,“哥,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好久了。”
盛喆深吸气,反复自我告诫:不能打弟弟,否则要被爸妈打。
半晌,他很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嗯,有点事耽误了,你自己玩一会,让这位傅先生跟我单独聊两几句去。”
盛林便抓住傅子越的手,连忙道:“那你去吧,别害怕喔!记住我刚刚和你说的话!”
傅子越冲他宠溺地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才站起来,不卑不亢道:“盛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盛喆没吭声,沉着脸径自绕回帘子后面。
傅子越迟了一拍才跟上,两个人刚走到后头的通道里,傅子越便发现这帘子的关窍。他跟在盛喆身后,淡淡问道:“刚刚,盛先生应该一直在吧?”
作者有话要说:盛喆:爸爸妈妈,做老大好难tat
第64章
盛喆回首睨了傅子越一眼,态度不置可否,也对傅子越的勘破毫无意外。盛喆继续往前走,推开了一间为宾客准备的休息室房门,随后站在门口,平静地回答:“傅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傅子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谦逊道:“您太抬举了,叫我子越就好。”
盛喆控局惯了,也不与傅子越客气,径自进了休息室,坐到沙发上。
傅子越随后跟了进去,替两人将门关好。
盛喆抬了抬下巴,示意傅子越入座,随后摸出金属烟盒,抽了两根出来,很自然地递给了傅子越一根。
“谢谢盛先生,我不用。”
盛喆讶异地挑了下眉,“你不抽烟?我很少见到艺人不抽烟。”
傅子越便笑,“如果您要求的话,也可以,社交性的会抽,平时很少。不过我想,我抽不抽您这根烟,都不会改变您对我的态度,那就算了吧。”
他态度不卑不亢,看起来既不紧张,也不放荡。盛喆继承父亲工作,主导盛家家业也有三五年了。打过交道的年轻人如过江之鲫,莫说是傅子越,便是更高深的商场前辈,在盛喆面前,如今也未必能保一份从容。
盛喆定定地望着傅子越一会,用谈话的冷却,试图让对方悬起心来。可傅子越却只是保持三分笑意,端正坐着,像是很耐心地等待他的下文,并不焦躁。
半晌,盛喆轻嗤出一声笑来,随后弹了弹烟灰,“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已经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似的?”
傅子越温和说:“木木常说和大哥亲厚,您看着他长大,感情非同一般。我却只是一个普通的演员,没遇到木木的话,现在恐怕还是名不见经传。盛先生见我,能说的事,左不过与木木有关。来之前,我有一些猜测,但未必猜得准就是了。”
“嗯。”盛喆肯定地点点头,“傅先生确实是聪明人,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开门见山。”
傅子越再装得镇定,至此,也终于有些忐忑起来。
盛喆紧紧盯着他,仿佛就等他露出一刻破绽。
傅子越便只能平缓呼吸,将笑容收起一点,郑重道:“您请说。”
“我们家里,对木木是没什么要求的,只要他一生平安快乐,我的父母,我们兄弟,就算是如愿。我们算是见过两次了,我看得出来,木木很喜欢你,傅先生不糊涂,想必对此更加心中有数。”
傅子越微微一怔——喜欢?杰--mi--哒.
难道连盛喆都看出来,盛林同样是喜欢自己的吗?
盛喆也不顾傅子越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说:“我不在意你是怎么看待盛林这份喜欢,或是准备如何利用这份喜欢,但我想说的很简单,只要我弟弟对你的喜欢,延续一日,你就必须陪在我弟弟身边一日。”
傅子越愈发感到意外。
他猜想了很多盛喆会对他说的话,或许盛喆会厌弃他们的关系,逼他主动离开,又或许会看不上他的身份,警告他不要对盛林痴心妄想,再或许,最理想的状态下,是盛喆对他的身份、他和盛林扭曲的关系都不在意,只是一番言语敲打,让他对自己的弟弟格外尽心……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傅子越所有的准备,都想错了方向。
盛喆见傅子越伪装极好的冷静面孔接连生出裂痕,斜勾唇,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傅先生也别怕,你要是做不到,现在告诉我也无妨。我会想办法,尽早让木木有更多可以选择的对象,帮助你解脱,重获自由……但你要记住,不论深浅,只要木木喜欢你一日,你就必须从头至尾,从身体到心里,都忠心耿耿地陪着他。”
“不,不是做不到。”傅子越立刻说,“我只是想问问,您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吗?”
盛喆打量着傅子越,冷淡地解释:“我不在乎盛林喜欢的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在乎我弟弟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是不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然你以为我会要求你什么?”
“我以为您更希望我直接离开木木。”
“然后让他因为无法得到,更加和你难舍难分吗?”盛喆嗤笑一声,摇头道,“傅先生,你恐怕想躲了。从小到大,木木都没有什么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只有他得到了,觉得没意思,之后再丢掉的东西。现在你是那个他想要的,但会不会成为那个被丢掉的,就是木木的事了。”
盛喆言辞犀利直白,他以为傅子越会受不了这样轻蔑的言语而难堪。可谁知,傅子越只是沉默须臾,转瞬便笑了。
他笑容不像之前那样刻板而拘束,反倒透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谢谢盛先生,我明白了,您放心,不离开木木的承诺,我已经给过他了。今天在您面前,我也可以再做一次保证。在盛林主动提出分开,或要求我消失以前,我,傅子越,是不会背叛他和离开他的。”
这次,换盛喆微微愕住,“你敢保证?”
他其实还准备了更多的筹码,让傅子越知道,他的要求,不是嘴上说说。而这个要求,也不会再得到更多的利益补偿。
盛喆知道,盛林对金钱概念不大,待傅子越恐怕已经足够慷慨。
傅子越天大的贼心,能得到盛林青睐,就也早该得到满足。
盛喆准备的是,让傅子越懂得野心与贪念背后,等着他的是如何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盛喆并没来得及将这些摆出来,傅子越竟然已经以一种坦然的姿态,接受了这个要求。
傅子越微笑,言之凿凿,“我当然敢。”
盛喆深深地凝视着傅子越,竟从他的笑容中,寻不到一丝胆怯或躲闪。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傅子越却大胆抢白道:“盛先生,如果我背叛了承诺,我相信您有完全的能力和资本让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您今天说的我也很明白,我是小人物,在您面前,我的存在甚至配不上对木木的生活产生威胁或负面。您也不需要再告诫我什么,我很清楚如果今天我在您面前撒谎,或者未来有朝一日伤害到木木,会遭到怎样的反噬。所以请您相信,我的承诺,是发自内心,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我会陪在盛林身边,以无论什么样的,只要是经他授意的身份,直到盛林要求我离开那天。”
傅子越最后一句,字字铿锵。
他不仅会忠诚地陪在盛林身边,像盛喆期待的那样,更会竭尽所能,让最后那天永远不到来。
盛喆一时间居然看不透,傅子越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确实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