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涟想也不想地说:“天上、地下、海里,我都想去!”
“比如?”
“我想玩跳伞、蹦极,还想去海上钓鱼,去海里潜水!”
尤涟越说越兴奋,“去沙漠里抓蝎子,在山顶上看日出、看星星!去哪儿都行,总归比站在舞台上走流程有意思。而且从路人那收获的祝福都是发自真心的,和家庭背景完全没关系。也不用家长致辞,听他们念稿子。”
宫鹤:“可以,就照你说的做。”
尤涟转头看向宫鹤:“嗯?”
这就同意了?
“就照你说的做。”宫鹤跟尤涟对视,又说了一遍。
“我们不办订婚宴,改成‘旅行订婚’,去国内外到处旅游,去跳伞、蹦极、潜水,去抓蝎子、看日出、看星星,然后在朋友圈里发图晒照片,不要走流程的订婚宴,也不要念稿子的家长致辞。”
尤涟有些怔愣:“真的?”
宫鹤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待会回到家我们就可以直接出发。”
回到家就出发??
尤涟更诧异了,这不过是他脑中一晃而过的念头,是他一时冲动的想法,可现在,宫鹤却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同意了,并且可以立刻陪他履行他的想法和计划。
是立刻,马上。
而不是以后,不是将来。
尤涟感到不可置信。
但他的眼睛却因为这句话变得亮亮的,里面隐隐闪动着向往和期待。
他克制地说:“可我们明天还要上学。”
宫鹤说:“请假。”
“旅行需要花很久很久的时间。”
宫鹤回答得很快:“那就请很久很久的假。”
尤涟舔舔唇,又问:“老师会同意吗?”
“为什么她会不同意?而且,她不同意有用吗?”
尤涟愈加纠结。
他既觉得兴奋,又觉得离谱,一边期待着想法成真,一边又觉得这个想法目前并不可行。
想了想,他又说:“我们现在高三,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等高考结束了再出去呢?
这句话才说出三个字,就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宫鹤注意到了,他问:“什么为什么?”
尤涟摇摇头:“没什么,你继续说。”
他发现了,自己并不想一个月后再出去,他也是想立刻出发的,只是需要更多的鼓动,更多的支持。
“既然说到高考,那我们就先在国内玩一个月,一月后回来考试,考完我们出国继续玩。”宫鹤语气淡定,仿佛高考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尤涟看着宫鹤,又问:“万一玩过头,最后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复读,或者出国。”
宫鹤轻笑了声,“实在考得太差,又不想去差的学校,也没关系,捐栋楼罢了。”
捐栋楼罢了……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尤涟看着宫鹤,深深吸了口气。
宫鹤笑看着他:“不反驳的话,就照我说的这么定了?我们待会回去就准备东西,晚上制定出行计划,明天一早出发,你觉得怎么样?”
心跳加速,尤涟再次咽了咽口水。
明明想法是自己提出的,可他现在却有种受人诱导、马上要被拐着走上不归路的奇妙感觉。
“真的说走就走了?”他最后问道。
宫鹤确认地点点头:“对,说走就走,我陪你一起。”
年轻人的一腔热血总是很容易被点燃。
尤涟胸腔起伏,眼前仿佛勾勒出了那幅肆意放纵、轻狂不羁的画面。画面里,他和宫鹤坐在跑车上,听着爆炸激昂的音乐,汽车开到280迈,奔驰在长而无垠的马路上。
早知道就去考个驾照了。
他不合时宜地想。
“怎么样?”宫鹤又问了一遍。
尤涟抬起头:“高考前七天回来好吗?”
宫鹤点头:“好。那么……”他欲言又止。
尤涟克制着心里的激动,接过话:“那么,我们明天出发!”
第84章
听了一半,两人悄然走出窗帘。
尤涟心情很好地拉着宫鹤去了最后一排,那儿远离舞台,坐得人不多,比前面要清净。尤灿和项铮就坐在最后,他们旁边又正好空着,尤涟拉着宫鹤坐了过去。
尤涟一坐下,尤灿就问:“怎么不坐前面?”
尤涟说:“前面都坐满了。”
其实没满,肯定有空位,只是他不想过去罢了。他又道,“哥,你最近都在做什么?腿有没有好一点?”
“没做什么,就呆在家休息。”
尤灿摸了下膝盖,笑着道,“最近项铮新学了套针灸疗法,效果还挺不错,就算下雨阴天,腿也没以前那么酸了。”
尤涟看着项铮,夸道:“项哥真能干!”
尤灿弯起眼笑:“宫鹤也很好啊。”
尤涟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宫鹤,不过他还是很快点点头,应声道:“他是很好。”
“看得出来,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说着,尤灿的视线穿过尤涟,落在宫鹤身上。
宫鹤正在拆鱼刺,闻言抬头,正对上尤灿的目光。
尤灿的长相其实偏清冷,不笑时就像夜间高悬的月亮,充满距离感,但一笑起来,冷漠和疏远的感觉就立刻被驱散,整个人变得温柔又和善。
但宫鹤清楚,只有面对亲近的人的时候,尤灿表现出的温柔和善才是真的。
其他时候,他的温柔可亲不过是假象。
看着文文弱弱,却能一击毙命。
两人对视,宫鹤了然地点了下头,当做回应。
然后才道:“应该的。”
见到宫鹤点头,尤灿眼里的笑意越深:“他和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一无所知的尤涟低头吃菜,有些心虚。
宫鹤刚刚还诱惑他出去浪呢,而且还是浪到高考前才回来。
说完,尤灿又回过了头,看向舞台的方向,轻声念叨了句:“好像今天都没看到尤桀。”
尤涟闻言抬起头,伸头往遥远的主桌方向看了眼,确实不见尤桀。
又往一桌桌轮着敬酒的新人队伍里看了眼,尤桀也不在,陪宋秋雨和尤弋敬酒的是詹雅婕和宋家父母,在后面负责拿酒的是宋秋雨的哥哥宋钧阳。
他随口道:“估计是公司里有事吧。”
“他在国外。”宫鹤道。
尤涟扭过头看着宫鹤,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
宫鹤抿了口果汁:“他们公司和igk合作了一个项目,项目在国外,由他负责,短时间内他回不来,在国外呆三年五年都有可能。”
“三五年都回不来?那他这是……”
尤涟顿住,又道,“我还以为他会接替尤正勋呢。”
尤家的大本营在龙城,家主必然要在龙城坐镇。
就算有什么事情需要到处飞,也要不了太久,尤涟还记得小时候尤正勋很忙,经常不回家,但基本上一个礼拜能见到一回,最长也就一个多月没见。
需要在外面呆三五年的事情,绝对不会让家主去做。
再说现在尤正勋走了才两个多月,很多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公司内部关系又复杂,想把位置坐稳都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国呆三五年。
“那现在尤家落谁手里了?”
尤涟想到了什么,猛地瞪起眼,看向尤弋的方向,“尤弋吗?!”
倒也不是不可能。
尤桀一直被尤正勋带在身边,是他们家默认的下一班继承人,而尤弋陪詹雅婕的时间更多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尤弋才有机会捉弄尤涟。
人心都是偏的。
有詹雅婕帮着,再加上尤弋自己本身优秀,取代尤桀也并非不可能。
思及此,尤涟没那么惊讶了。
他低头喝了口汤,刚要咽下,就听尤灿笑着说:“在詹雅婕手里。”
“咳。”尤涟被呛了下,咳得脸通红。
宫鹤忙给他拍背,过了好一会他气才顺了,顶着涨红的脸看尤灿,“真的啊?”
尤灿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估计尤桀出国就是她的手笔。”
尤涟张了张嘴,半晌才道:“……牛逼。”
尤家传统又守旧,几百年前重男轻女,几百年后重a轻o。
按照惯例詹雅婕根本没法对公司伸手,因为在尤正勋去世前她手里一点公司股份都没,要不是尤正勋突然发病,又一病不起,来不及立遗嘱,她也现在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拿到公司份额。
一个手里本来什么都没有的omega,又是熬死丈夫,又是支走儿子,最后自己上位。
想想是真的挺励志挺牛逼。
但也挺狠的。
尤涟往敬酒的队伍看了眼。
詹雅婕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长发挽起,笑颜如花,正举着酒杯,熟稔地跟在座的客人说话,尤弋站在她旁边,按她的指示跟人一个个点头示意。
虽然上了岁数,但她还是很漂亮,身段窈窕,举手投足间充满气质。
小时候尤涟最喜欢她来给自己开家爱上书屋羡慕他妈妈好看,就连其他家长都忍不住悄悄打量他妈妈,说她有气质。
每次家长会结束,他都会跟班长吵架。
班长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尤涟一直倒数第一还总是牛逼轰轰一堆人追捧的样子,所以总找尤涟茬。
“我考100分!你鸭蛋!”
“我妈妈比你妈妈好看!”
“我班级第一!你倒数!”
“我妈妈比你妈妈好看!”
“我年级第一!你倒数第一!”
“我妈妈比你妈妈好看!”
……
就像这样吵幼稚无比的架,每次班长最后都会被他气哭。
“涟涟,涟涟?”
尤涟回过神:“嗯?”
尤灿看了看他:“你不会没在听吧?”
尤涟哦了声:“我恍了个神,说到哪了?”
尤灿叹了下气:“说到旅游了。宫鹤说你们明天出发,我就说我车库里有辆房车,里面帐篷烧烤架之类的东西全都有,你们可以直接拿去用。”
尤涟点点头:“那感情好。”
又顿住,“但那不够酷。”他又摇摇头,“还是算了,我还是想坐跑车。”不光想坐,还想找个空旷的大马路偷偷开一下。
尤灿道:“那也行,随便你们。”
被这么一打岔,尤涟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旅游上。
他们这几个人里还数项铮去过的地方最多,他给尤涟说了几个地方,都是尤涟没去过的,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把尤涟听得眼睛发亮,一愣一愣的。
又过了好一会,敬酒队伍终于轮到他们桌了。
尤涟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敬完酒后离开。来都来了,起码得跟秋雨打个照面,说一两句祝福的话。
从敬酒队伍到达隔壁桌开始,尤涟就有一点不自然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腰也比之前挺得更直。
宫鹤看他:“又紧张。”
尤涟不认:“哪有?”
“你胸挺那么高干嘛?”
尤涟忙往下一缩,问他:“真的很高吗?”
“衣服都撑平了。”
尤涟:“……”
他顾不上近在眼前的敬酒队了,低下头不停打量自己胸口,确认衣服宽宽松松一点不透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当即在桌下踹了宫鹤一脚。
宫鹤就看着他笑。
他红着脸低声骂:“笑屁!”
“笑你。”
“我才不是屁!”
宫鹤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尤涟伸手去掐他的腰。
就在这时候,隔壁桌敬完酒了,轮到他们桌了。
尤涟缩回手,端正坐好。
詹雅婕和宋秋雨的爸妈走在两边,宋钧阳走后面,簇拥着两位新人来到了他们这边。
宋秋雨看到尤涟顿时松了口气,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一路上他喊了无数声叔叔阿姨,还全是不认识的面孔,压力爆棚,现在终于碰到个喊得出名字、又不用假笑的人,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表。
他的眼神太炙热,差点把尤涟给看笑了。
等他走近,尤涟悄悄问他:“是不是很累?”
宋秋雨用力眨了眨眼,抓着尤涟的胳膊:“看到我这个前车之鉴了吗?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办传统婚礼!不要敬酒!我喝葡萄汁都快喝吐了!”
宋母在旁边笑着捏了捏宋秋雨的耳朵。
宋秋雨鼓了鼓脸颊,不再说话。
尤涟站起,正对上詹雅婕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一旁的宫鹤就抢先道:“后面还那么多桌等着,就不多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在这祝你们心想事成,事事如意。”说罢,举杯碰上尤弋的杯子。
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尤涟别开视线,也赶紧跟上,面上带笑地叮叮叮叮把来敬酒的四个人的杯子迅速碰了一遍:“是啊是啊,后面还那么多桌呢,你们辛苦啦。”
他看着宋秋雨,“我就祝你们每天开心吧。”
宋秋雨朝他比了比大拇指:“不愧是好兄弟。”
他还挺感动,因为尤涟和宫鹤都没有说什么百年好合之类的话。
尤涟冲他眨了眨眼:“那是。”
又给他介绍旁边的尤灿,“这是我哥,尤灿,他腿上有伤,还在休养,还不好站起来。”
宋秋雨闻言,主动倾身,伸长手碰了碰尤灿的杯子,又跟项铮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