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
傅建义哂笑一声:“不知道沈总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交上你这么一个好友?虽然商场上不相信会有交心这么件事,但我确实很想和沈总成为真正的朋友,而不是流于表面的合作伙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以后在非工作期的私下也能邀请到沈总出来聚个会,或者去某些地方玩一玩什么的。”
他顿了一顿,很温和地接着说:“当然,我也知道沈总不爱凑热闹,去那种有很多人的地方。实际上,我也不是很喜欢凑热闹,毕竟休息日难得,我还是更希望能度过安静的一天。不知道……沈总意下如何?”
傅建义说完这些,身体微微地向前倾了一些。他唇角微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上挑的凤目中透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注视着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的沈烨霖。
“哦豁,傅建义他是不是突然开窍了。”系统说,“他好像不打算再当那个默默无闻的幕后人了,这是打算直接跟你挑明摊牌了,然后光明正大地追人吗?”
沈烨霖表情不动,低头端起刚由侍者注过水的茶杯,抿了一口。
傅建义注视着沈烨霖微微垂下的、浓密而卷翘的睫毛。瞧见那鸦羽似的眼睫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微不可见地忽扇了一下,心底忽然仿佛像是有人在用羽毛轻轻搔弄似的。傅建义强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对放下了茶杯的沈烨霖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他这次并不准备逼人,眼下的这些话,只是为了之后能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方便日后行事的计策而已。
傅建义不打算再经历一次梦中的友情陪跑。这一回,他要主动出击,把沈烨霖逼到无路可退才行。
茶杯放回桌面,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碰撞音。
沈烨霖仍旧垂着眸子,似乎正在考虑傅建义话的可行性。
“宿主,你打算怎么办啊?”系统紧张地问道,“要答应他吗?”
第8章 第8章
沈烨霖没有直接回答系统的话。
他将傅建义的心思琢磨了一会儿,微微抬了眼睛,对傅建义颔首道:“可以。”
傅建义立刻露出了一个笑。
系统震惊了:“宿主,你这不是往他陷阱里跳吗。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这是在做什么打算,还是你真对他产生好感了啊??”
沈烨霖没理它,接着对傅建义又道:“不过家妹比较亲我,私人时间其实并不算太多。若是到时候傅总有邀,却已经被她先一步占下了的话,抱歉。”
系统立刻对沈烨霖肃然起敬:“我错了,还是宿主你聪明!竟然能想到拉亲妹妹当挡箭牌,高高高!论玩手段,还是宿主你比较厉害!”
傅建义听到他这句话,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真听到了耳中,心底还是微不可觉地泛了一下酸水。
沈璇这个人在沈烨霖的人生中,所拥有的地位远非是他一个普通朋友所能企及的。沈烨霖性格淡漠,但实际上却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是非观。如果被人踩到了他的底线,或者是他不想做的事情,那么他就会反应得异常强硬,甚至冷酷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只有沈璇可以踩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跳舞作死,还不用担心被沈烨霖给赶出他划下的范围圈。
不过沈璇这个姑娘,傅建义在梦中也曾仔细了解过。虽然人有点呆呆的,却是个好姑娘,很懂得适可而止。也难怪沈烨霖这个当哥哥的肯疼她,愿意包容她的那些小毛病。
旁观者清。只是这行为落到了以爱人身份自视的人身上,就实在扎眼得让人心情不悦了。
傅建义将心底冒出来的那些酸水稍稍掩下去了一些,对沈烨霖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他立刻在心底定下了接近沈璇的计划,忽然觉得,这也许是个能很好地拿来曲线救国的办法。
俩人又简单地客气了几句,便起身准备离席。傅建义将沈烨霖送到会所门口,看着他接过门童递来的车钥匙,坐进车里,最后微笑着目送他驾车离开。
线条优美的跑车一头扎进了夜幕中,傅建义望着那渐渐消失不见的尾灯,脸上的笑容渐抿。
这回,不会让你再从我手中溜走了。
他想。
绝对不会。
……
沈烨霖心不在焉地坐在车里,回想起今日在洗手间遇到的那个男人,总觉得纪文成应该跟自己隐瞒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实话说,就算是按着记忆中发展的剧情走,那也是他五年前的记忆了。更何况,现在一切的走向和他记忆中的根本不一样,他也全然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是从沈璇那里得知了是纪文成接走了自己。再然后,则是一片空白。
而刚刚洗手间的遇到的男人,却问他跟纪文成什么关系。
显然,这两者之间是有关系的。一定是纪文成从酒店带走了他,之后则把他交给了那个男人。所以在他今早酒醒之后,才能遇到客房里的那惊悚一幕。
沈烨霖准备给纪文成打个电话,问问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这家伙装死了一天,连个问候道歉的消息都没有。沈烨霖本来还打算等他投案自首,结果别说自首了,直接就整个人玩起了失踪。
结果电话“嘟”了好几声,直到自动挂断,也都没人来接电话。
沈烨霖不由挑起了眉毛。
系统看到他这表情,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想:这个叫纪文成的,怕不是要玩完了!?
虽然它自觉和沈烨霖相处不多,但也算摸清了一点儿对方的行事原则。总结来说就是:不合意的不干,不顺眼的滚蛋,不中听的闭嘴,让他不爽的则有多远就滚多远。总之,就是很标准的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脾气。奈何,人长得好看,所以做什么都是对的。
现在这个叫纪文成的,压着它宿主的底线反复试探。要不是顶着个发小的名头,怕是已经被沈烨霖冷笑着扔去垃圾废物回收中心处理掉了。
沈烨霖给纪文成拨了两通电话,中间的间隔刚好够他开车回到家门口,拿着手机进了屋子。然而手机中传来的声音就像是拨了一通永远没人接听的通话似的,只会“嘟”地响个不停,却压根没有后续。
他直接就把手机给摁了。
又过了一天,沈烨霖在办公室里给对方拨了个电话。
当然,这通电话还是没人接。
系统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从没有如此迫切地希望谢昀也好、傅建义也好,或者是其他在葬礼上跟沈烨霖告白过的人,赶紧过来给自家宿主打个电话,抑制一下对方越来越重的火气,免得叫它这个可怜的小池鱼惨遭殃及。
毕竟傻子都知道,越装死,代表这事儿就越大。因为圆不回来了,所以只能通过装死来欺骗自己。
沈烨霖一脸平静地挂掉了座机。
他也不是傻子,比系统更了解现在正躲着自己、假装鸵鸟的纪文成。沈烨霖几乎不用想,就差不多能猜出了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自己猜的到底比不上本人叙述,况且那个陌生人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个什么角色,他其实也挺好奇的。
不过既然纪文成不想说,那就算了。
比起成日里花天酒地的大少爷,他的日常生活要忙碌多了。就算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批文件,一份份看过去还得要不少时间呢。
沈烨霖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但没多久,就另外有人找上了门来。
这次找到他帮忙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纪文成的母亲。要论到过去相处的情分,他怎么也得乖乖叫一声伯母才对。毕竟小时候受了对方不少照顾,如今让他因为纪文成的行为就翻脸不认人,还是比较难的。
纪夫人仍旧是如沈烨霖记忆里那般沉稳持重的贵妇模样,先是礼貌地问了好,接着便如同每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一样,小心地探听纪文成最近和他是否有过联系,问他知不知道对方最近去了哪里。
这可就把沈烨霖问哑巴了。他思考了片刻,和纪夫人说了实话:“我最近也在找他,但是他并没有接我的电话。”
“他竟然连你的电话都不接了?”纪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快昏过去了。只是仍强打了精神,对沈烨霖道:“烨霖啊,你知道,伯母一直特别喜欢你,总希望文成能跟你多学学。但是这个孩子,哎……前阵子和他爸吵也就算了,现在还闹离家出走。我本来还以为他去了你的生日宴,有你劝几句应该会好转一点,结果到现在,竟然直接闹起了失踪。我总不可能绑他回家吧……”
“我觉得吧,”系统觉得是轮到自己出场进行分析的时候了,“她的意思是,她没法管教自己亲儿子。纪文成比较听你的话,所以想让你帮忙出马,去纪文成礼节性离家出走的地方,帮她把纪文成给绑回家!”
“分析的不错。”沈烨霖敷衍地夸了它一句,“业务能力有进步。”
系统生生被他给说哭了。
沈烨霖没空管它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对话筒对面的纪夫人道:“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有一点头绪,但也不是很清楚。”纪夫人道,“他平时跟家里吵架的时候,也不会去其他的地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家。哎,麻烦你了,都怪我,管不好文成,还要害你来帮我家的事情。”
“没关系,伯母,都是应该的。”
“文成要是有你一半成熟就好了。”纪夫人擦了擦泪,“他可真不懂事。”
沈烨霖又安慰了对方几句,等挂了电话,给乔安打了个电话,直接给了他一个会所的名单,让他打电话问问那边的经理最近有没有在店里见过纪文成的身影。如果有,就按日期记录下来,汇总报给自己。
乔安利落地应了。
不过十来分钟,对方的汇报就来了,内容也十分简单可靠:纪文成正在提供的名单中的一家会所消费,刚进去没多久。现在就开车赶过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他已经通知好了司机,即刻就能下楼出发。
沈烨霖淡淡应了一声,接着对系统说:“看到了吗?这才叫业务水平。你多学学人家。”
系统直接被他给打击到了自闭。
沈烨霖坐了乔安给他安排的车,一路驶到了会所门口,直接下车走了进去。
这家会所跟前几日他和傅建义约见的那家不同,相对来说没那么正式,自然私下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也就多了一点。沈烨霖一向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所以也没人认识他。若不是事先报上耀娱的名号,就算是他也没那么好进来。
不过纪文成也挺搞笑,选什么地方不好,非要选择呆在一家会所里自闭。要不是因为这人真的是跟自己从小到大一起长起来的,沈烨霖绝不会在休息时间从家里走出来,帮忙把这种人给捞回家里。
他按照乔安给自己的信息,一直向着会所最里面的大厅走去。乔安说,纪文成把这里的整个舞厅和靠近舞池的座位全部包了下来,约了一群人在这里聚会狂欢。
沈烨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最深处,果然看到了人影攒动的舞池。下方的各个酒桌前,则齐齐坐满了人。他迅速将所有的桌子扫了一遍,没瞧见纪文成的脸,却在其中一个桌子前,发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如果他没记错,应当是离家出走的纪大少爷最爱找的那几个狐朋狗友。
看起来,纪文成的位置应该就是这里。
沈烨霖走过去,在正热闹着的酒桌前站定了,淡淡地开嗓问道:“纪文成人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第9章 第9章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酒桌,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与整个会所的风格格格不入的沈烨霖。有人瞪圆了双眼,有人直接惊掉了下巴。
沈烨霖这种场所来的少,况且这些年和纪文成的交友圈几乎完全没有联系,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而今天坐在这里的人,更是没有一个知道他的。他们只能瞧见眼前这个全身西装,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必然不可能是属于这个狂欢之夜的一员。他那张过于清冷出挑的脸在这样的夜场中只会显得刺眼,让人想要从里到外地污染掉这个人,毁掉他那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禁欲气息。
这个人太好看了,好看的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欢场的人。
就算是热衷于玩那些低级交易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有的人,虽然长得好看,但当你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你并不会产生过于强烈的迷恋。大家明码标价,各取所需,还能夸赞一句你情我愿,是个漂亮买卖。
但有的人,却是属于那种你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人绝不可亵渎。就算是追到了手里,那也应该好好捧回家中,星星月亮都拿来供着,绝不可叫那人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更遑论带进这种污糟地方,出来让人肆意赏看。
这样的人,就像是夜晚从窗子的缝隙中、漏进屋子的月光——如梦如幻,完美地符合了每一个作为人的个体对美丽这个词的定义。然而却也如同月光一样虚幻缥缈,当你看到他的时候,你就知道这必不是自己所能抓住的人。
至于家里明明坐了这样一个大美人,还跑出门,来这种地方享乐??
你糟蹋谁呢?!!
快分手快分手,大家都在后面等着排队候补,不差你一个!!
奈何人家指名道姓来找的人是供养全场人玩乐的金主爸爸,所以大家只能忍气吞声,安静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