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结合了一番对方之前说的那些话,各个心惊胆战。
耀娱有头有脸的沈姓艺人可不多,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反倒是最近刚换了个新总裁,听说年纪很轻,但能力一流,公司内部上下都很服气他。而那位新来的总裁,刚巧姓沈。
卧槽,还好没跟着司瑞一起给这位脸色看,不然现在还能安然坐在这儿?他们这群人充其量只能叫得上是狐朋狗友,都是来巴结讨好纪文成的。人家那是货真价实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哪是他们能比得过的啊?!
再一看眼前人的通身气度,细细一品,果然就是富贵人家长大的大少爷,跟普通货色不能比。
司瑞的脸已经不能叫是惨白了。
他本人虽然还没经历过太多社会的毒打,但也知道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不能惹。原本他还以为沈烨霖应当是被纪文成踢到垃圾桶里的前任,他身为现任,自然是可以随便欺负嘲弄。但现在却情况陡转,对方不仅不是位卑言轻的那类,反倒是与纪文成家世相当,偏偏是他最不能惹的那类人。
而耀娱的大名,就算是再不了解娱乐圈的人,也知道这是一家全国知名的老牌娱乐传媒公司,旗下有无数当红艺人导演,投资的经典影片更是不计其数。他现在得罪了耀娱的新老板,还当着人面骂对方是贱人……
司瑞想一想自己还没达成的明星梦,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打击太大,接受不了。
听到纪文成的那句话,沈烨霖微微皱了眉头。
他没兴趣和眼前的这群人认识。之所以过来一趟,也单纯只是因为纪夫人的请求。便对纪文成道:“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纪文成原本正在沙发上坐着,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乍一听沈烨霖的话,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险些以为是自己干的事情被对方发觉了,只是对方碍于面子,没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而已。
他一言不发地将杯子放下,站起来,朝不远处的侍者点了点头。对方便心领神会地走到二人前面,恭敬地道:“请随我来。”
侍者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进入了一间僻静的包厢。沈烨霖走进去,找了个单人的沙发坐下来,看着纪文成在后面,帮忙把门掩上了。开口道:“听小璇说,前天晚上是你帮忙把我带走的?”
纪文成找了个靠近他的位置,也坐了下来,点点头:“嗯。”
“那后面呢,出了什么事?”沈烨霖问,“说实话,不要蒙混我。”
纪文成去倒水的手当即一顿,不上不下地僵住了。
他抬头看了看淡然地坐在自己斜对角的沈烨霖,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如此难以揣摩透对方的想法。沈烨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以至于让纪文成无法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
毕竟,不是任谁都能接受得了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发小,对自己怀有不轨之情的。
想起前夜晚上的事情,纪文成就忍不住后悔。他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多贪那几杯,导致被酒精侵蚀了神志,后面是不是就不会任着酒劲儿去亲近沈烨霖?他被对方垂着眼的隐忍喘息,与微微漉湿的诱红眼角迷得发狂,鬼迷心窍地凑了上去,想要亲吻这样的沈烨霖,将他的身上烙满自己的气息。
然后,便被抽在左脸上的一巴掌给打到了彻底清醒。
纪文成本以为那时的沈烨霖已经清醒了,所以才表现出了如此激烈的反抗之意。也正因为如此,他自觉沈烨霖此时应该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荤素不忌、连好兄弟都要下手的混蛋,再不敢接对方的电话,生怕从沈烨霖的口中听到他想要和自己断绝来往的想法。
如果他们因为这件事而断交,纪文成怕自己会疯掉。
如果换成是别的人,他就不会去考虑太多的后果,只需动用家世和人脉强迫便是。但当这个人换成了沈烨霖时,他脑海中的那些疯狂想法便全都不见了踪影,仅余下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百般谨慎的遮掩。
他舍不得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受哪怕一丝的委屈,只要沈烨霖开口,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肯亲自去为对方做得。然而沈烨霖和他逗弄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也永远不可能一样。他们因为小时候的关系而亲近,却也因为小时候的关系,让更进一步变成了几乎不可能的奢侈。
比起连朋友都没得做,当然还是维持在朋友的关系上更好。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纪文成也觉得这足以让自己甘之如饴了。
想通了这些,纪文成便假装出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为自己倒了水:“也没什么。路走到一半,你说我也喝了酒,不适合开车。我想着夜也挺深了,就干脆在酒店帮你开了间房,没送你回去。”
沈烨霖微微挑了眉毛。
可惜了。沈烨霖想。要是这话能装得更真一点,比如,把那个神秘出现在自己房间内的男人一同弄出去。那纪文成编出来的这通谎话,他说不定还真就相信了。
对方既然能误以为纪文成是包养他的金主,那这里面的问题肯定就大了去。说不定,纪文成对他动手动脚的画面就正好叫那个男人看了去,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离真相十万八千里的不靠谱猜测。
“真的?”沈烨霖又问了一遍。
纪文成表情真挚,对沈烨霖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趁着这段时间,编好了一套借口,准备将它说给眼前的沈烨霖,以取信对方。不想,刚起了开口解释的苗头,纪文成就感觉到脑子猛地一阵针扎似的痛。紧接着,脑海中就忽然多了一大串让他面色发白的记忆。
他看到了蹿得近乎侵蚀到天穹的大火,还有被烧得残破不堪跑车的残骸。记忆中的他手持悬着露水的百合,心尖痛得发颤,恍恍惚惚地去参加了某个人的葬礼。他在对方模糊的遗照前沉默地献上了花,在周围人的低泣声中,懊悔得无以复加。
如果我肯早一点说出来,早一些靠近你……
是不是,结局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纪文成扶着自己的额头,紧紧地皱起了眉。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让他瞳孔紧缩,心脏也控制不住地泛开了细细密密如针扎般的痛。他惊恐地发现,来参加的那些人,他竟无一例外地全部认识。其中,有哭得很伤心的沈璇,面容悲伤的沈氏夫妇,却唯独没有他最熟悉的那个人。
他恐惧地抬起头,撕开记忆的迷雾,终于看清了照片上的人的容貌。那结果却让他瞬间失了态,手指猛地痉挛了一下,旋即便是铺天盖地翻涌而上的绝望。
——是沈烨霖。
这场葬礼,是属于沈烨霖的。
第11章 第11章
一瞬间,纪文成感觉自己如坠冰窖,浑身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猛地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沈烨霖,注视着对方淡然平静的脸,心脏又猛地抽痛了一下。
就在五年后,对方会因车祸身亡,永远地离开人世。
意识到这件事的纪文成,想到五年后那个崩溃又绝望的自己,原本准备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艰难地咽回了喉咙里。
他何其有幸,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知道了未来的事情。既然老天给了他走向第二条路的选择权,那他便会好好抓住,决不允许让这个机会白白浪费在眼前。
“对不起,我骗了你。”纪文成思考片刻,开了口,“其实我最近是一直在躲着你,因为我对你做了件无法原谅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听到实话,我会告诉你。”
他认真地盯着沈烨霖:“一字不落,全部都可以说给你听。”
沈烨霖:“……?”
这人突然发什么疯?
以沈烨霖对纪文成的了解,对方绝不是愿意将轻薄了发小这种丢人事情说出口的人。以前不知道纪文成对他有意思,他便以为是纪文成逆反心理太重,为了反抗父母,才做出了这么一副逍遥情场的风流浪子样。结果却被系统残忍地告知了纪文成的真实心声——人家那纯粹是为了遮掩真实心迹,顺带为了让他吃醋,才搞出来的这么个人设。跟青春期叛逆延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全怪他魅力太大惹的祸。
既然都这么说明了,那纪文成搞出的那些事也实属意料之中。沈烨霖无意去干涉别人的生活方式,但纪文成肯定不是那种为了图一时爽快,就会脑子发热跑来选择告白的人。在纪文成心里,维持住两个人的关系,一定比机会渺茫的告白更为重要。
所以,现下又是个什么情况?
见沈烨霖沉默不语,纪文成便又说:“烨霖,其实有句话在我心里藏了很久,但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因为我怕说了以后,我们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顿了一下,不给沈烨霖反驳的机会,立刻接着道:“不过我今天突然改了主意,我想借这个机会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从初中起,我就一直在偷偷喜欢你了。我知道你可能无法接受,可我还是要把它说出来,否则我的心就无法踏实。至于前几天做的事情也是。我看到你醉酒,竟然鬼迷心窍地想要趁这个机会亲你。还好你及时打醒了我,对不起。”
沈烨霖:“……”
正在围观的系统,手里的瓜掉了:“……宿主,他说出来了!!他说他喜欢你!!”
“……闭嘴。”沈烨霖道。
他有些头疼的微微皱起了眉,不由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平和地拒绝掉这个告白。俩人朋友当了很多年,两家的商业往来也不少,可以说是牵扯颇深。因为这一件小事就断绝往来是不可能的,纪文成想必也看准了这个,才会突然向他开口。虽然沈烨霖不清楚是什么导致了纪文成思想上的改变,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件好事。
沈烨霖问道:“纪文成,是不是也重生了?”
刚刚还在为周围暴涨的桃花值狂喜乱舞的系统,当即就石化成了一座雕像。
它想了想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很明显,纪文成在进房间前还是很正常的,但在进了屋子之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还突然改了口,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给坦白了一遍,生怕沈烨霖不清楚那天晚上他做的到底有多过分。
难不成,他们进的还是个忏悔屋吗?!
系统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又被沈烨霖嫌弃废物,道:“要不……我再去查查看?”
“不用了。”
沈烨霖对系统的本事心中有数,明白再查下去,估计也出不了什么结果。便对纪文成道:“我的回答只有一个,至于是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清楚。”
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纪文成纵使早有预料,心底却还是难以控制地浮现了一丝痛楚。他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对沈烨霖道:“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轻易放弃掉对你的感情。”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继续谈下去的了。
沈烨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纪文成说:“伯母跟我说,希望你能够成熟一些。现在我话带到了,其他的,说多了也没意思。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
撂下这句话,沈烨霖便朝屋门的方向走去。在他握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却又忽地飘来了纪文成的声音。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厌恶我的作风和习惯。”他的声音低沉,微有些沙哑地说,“我会全部都改掉的,你尽管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
沈烨霖微觉诧异地回了头,看到他略显严肃的表情,明白了纪文成这次是认了真的。虽然他已经决定先晾着对方一阵儿,让纪文成自己好好反思反思。但发小决定改过自新,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便没再多说什么,不置可否地收回了目光,转头出了房间。
纪文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攥死了手心。
上天选择在这个时间,告知了自己五年后会发生的事情,便是意在提醒自己,不要让五年后的事情再度重演。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个虚无缥缈的梦,可就算只是他醉酒后产生的幻想,纪文成也不敢去赌那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他不知道五年后的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去的。但只要一想到对方可能死去,心脏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握住了。它撕扯着他心尖上的肉,一刀刀地割得他生疼,几乎再也站立不住身体。
纪文成走出包厢,看着朝着自己涌过来的那群狐朋狗友,渐渐沉下了眉宇,道:“今天到此为止,都散了。以后我不会再参加这种聚会,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他转过头,又在角落中看到了战战兢兢的司瑞,“至于你,以后也别再让我看到你的脸。”
司瑞哆嗦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应了。
众人乍听到这声命令,惊讶得险些下巴都快掉了,纷纷目瞪口呆地盯着神色微沉的纪文成。毕竟任谁能想到呢?贯来沉溺于享乐,简直是纸醉金迷这四个字真实写照的纪氏大少爷,进屋跟发小谈了一通话,出来就一副要改邪归正、浪子回头的模样?要知道,这位纪大少爷,可是连他亲爹都管不住的神人啊!
他们不由对刚刚离开的沈烨霖肃然起敬,顿时明白纪夫人为何要找他来寻纪文成了。
这比求神拜佛,指望老天爷显灵还要靠谱啊!!
众人被沈烨霖的本事惊呆了。其中一部分哀伤着自己好不容易抱到的大腿就此蒸发,另一部分则悄悄记住了这位沈氏继承人的模样,心中打起了别的算盘,琢磨着怎么才能攀上沈氏的这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