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撇撇嘴,“行叭,你个重色轻友的小王ba蛋。”
“你也早点回去,到家给我发消息。”宋卿临走嘱咐道。
沈屿观没等他,转身先离开了,他拎起外套三步作二步的追了上去。
一路没看到人影,出门时,沈屿观就静静的靠在墙边,手里掐了根烟,吞云吐雾的样子,煞是漂亮。
第五章
宋卿想,他当年就是被这张脸骗过去的。
他人生第一次逃课,也是唯一一次,正好碰到了沈屿观。
沈屿观靠在走廊围栏上,手里夹了根烟,烟波绕了一圈又一圈,遮的他面容云里雾里,唯有那一双眼睛在金丝眼框下,斜斜瞟过来,璀璨夺目。
沈屿观三年里只跟他讲过那一句话,“小朋友,逃课呢?”
低沉性感的声音比他钟爱的钢琴曲更悦耳。
宋卿后来想,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不会逃课,走那条路呢?他想了半天,没想出答案。
“先生。”他的脚步放慢了,似有薄雾遮目,眼前的沈屿观,与记忆中轻笑情深的人,忽然重叠一起,他唤的声音轻之又轻,生怕音量大了人影如烟,转瞬即逝。
可幻觉之所以是幻觉,就是因为那怕细若蚊呐,也可轻易吹散。
闻声瞥过来的沈屿观,神情冷然,连平常三分假笑都懒得挂上。
连宋卿都得承认,这幅冰冻三尺的模样,才是沈屿观。
无情无义,视感情如草芥。
看得久了,记忆里的人就越来越淡薄,欲发像个虚影,撑不住他的满腔爱意,摇摇欲坠。
沈屿观抽完最后一口烟,凑到宋卿跟前,像是想瞧清眼前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问道,“跟我离婚,很高兴?”
他不爱宋卿,但他也不能忍受宋卿因为离了他,而欣喜狂欢。
这个人从始至终,都该是被自己握在手里,掌控着生杀大权。
宋卿却迷茫,这问题不在他的回答范围内,答是,沈屿观会心生不悦,他了解沈屿观,他同意离婚,是自己没利用价值了,而不是因为他宋卿想离婚了。
可答不是,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前脚刚说完离婚,后脚就在酒吧了。
宋卿折不了中,他只好询问,把主动权还给沈屿观,“先生想听那种答案?”
小心翼翼满怀讨好。
沈屿观闻言面色却好转,似乎被宋卿乖巧的语气取悦道。
宋卿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答对了。
“答案倒是没有,我以为你会上来骂我。”沈屿观沉声靠近他,带着浓郁的桔花香包裹住他,湿热的气息扑在耳侧,痒得宋卿隐隐发抖,“忽然有点怀念那个嚣张跋扈的你。”
宋卿想,这个人委实过份了,把自己满身的尖牙利爪拔干净了,却又念起被野猫挠得刺激感了。
“如果有时光机,我也想见见。”宋卿温驯的回道。
野猫都被圈养成笼子里的家畜了,那还能伸得出爪子。
“你要到发热期了?”凑得近了,抑制贴都掩不住的香气扑鼻而来,引得沈屿观的信息素跟着泛滥。
宋卿的信息素是浓烈诱人的广藿香,与他本人大相径庭,极其甜香馥郁。
浓郁的信息素交融进桔花香,他与宋卿不契合,可消息素却难分难舍,合在一起宛如最高级的调香师,调出来的名品。
宋卿抬手按了两下抑制贴,希望能更加贴合,压住这香气,“快了。”
“怎么不跟我说?”
信息素泛滥的厉害,在两人都快成大型香水瓶前,沈屿观退开了,带着浓郁的桔花香一同,凉爽的风正好抚过,将余味吹的一干二净。
说了有什么用?宋卿失笑感叹,omega真是造物主最不偏爱的人种。
契合度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坏处,是宋卿自己切身体会,得出来的。
omega的发热期如同独角戏,只要alpha不靠近,接触不到信息素,就不受影响。
所以那怕宋卿因为发热期痛苦的倒地翻滚,痛哭流涕,沈屿观照样可以谈笑风生,静望远观。
幸好契合度再低,alpha也有发热期,也需要omega。
宋卿云淡风轻道,“挨一挨,就过去了。”
“先生,要一起回吗?”冷风吹的宋卿犯头晕,他实在不想继续同沈屿观在风中交流。
而沈屿观自是不会回来,他无非客套一下,穿起外套,正打算跟沈屿观道别。
“好。”
沈屿观却难得的答应了。
换宋卿愣了,“一起?”
“有问题?”
“没有,先生等我一下,我叫个车。”宋卿矢口否认,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的打开出行软件。
“你没开车出来?”沈屿观奇道,虽然不常住在那,但车库里有他不少珍藏。
宋卿哽住,缓缓才吱唔说,“不会…”
沈屿观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神里充满了疑问,似乎在说这年头还能有人不会开车?
“一开始没空,后来就不想了。”
他十八岁前,都在刻苦读书,不然也不可能十五岁那年读到大学,就逃过一次课,还遇到了沈屿观。
十八岁之后,就成了李瑜所说的恋爱榆木脑,满心扑在沈屿观身上,对考驾照这种耗时耗力的东西,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等到有时有力了,又没心了。
沈屿观用这充满疑问的眼神看了宋卿一路,司机师傅若不是看沈屿观长得人模人样,都怀疑他是不是那里不正常。
而感受到了司机师傅难以言喻的眼神后,沈屿观才不露声色,收回了他好奇宝宝似的目光。
宋卿推开家门,从鞋柜里翻出了一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递给沈屿观。
“有时候,我都觉得,回这像是回宾馆。”沈屿观接过,打趣道。
可不,顺便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宋卿在心里回了句。
宋卿脱掉外套扔到沙发上,垂头在茶几柜中找着什么,白皙的脖子从高领中探出一截,在灯光的映衬下,沾了一层白釉,线条优美的宛若上好瓷器,边找边道,“先生的房间,我打扫干净了,先生可以先睡了。”
沈屿观没动,问道,“你在找什么?”
宋卿顺口回,“抑制贴,这个好像没用了。”
“要这个干吗?”
宋卿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他撕开旧的换上新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似是给自己贴过无数回,“会打扰到先生的。”
沈屿观却笑了,他走过来抓住宋卿的手腕,他的手心温度炽热,烫的宋卿轻颤,宋卿不明所以的望向他。
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撕开刚贴好的抑制贴,腺体迫不及待的里喷发出浓郁诱人的信息素,急切地寻找着要来标记他的人。
他拉着宋卿的手,温柔而又缠绵的引向他的脖颈,那里有他的腺体,散发着桔香,同样炽热。
“感受到了吗,宋卿。”
第六章
沈屿观望向宋卿的眼神带着掠夺侵占,同时腺体分泌的信息素亦如异军突起,快速整齐的响令战歌,袭向宋卿攻城掠地。
“先生…”宋卿微不可及的颤栗,他低声轻唤,他的发热期还未到,可alpha的信息素向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令omega丢盔卸甲。
不过短短几分钟,沈屿观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就足以上宋卿臣服弯腰,迅速进入发热期。
欲壑难填的燥热使他软了腿,脚下打滑,就往沈屿观怀里倒,沈屿观的怀抱与他本人大相径庭,温暖而又炽热,他情不自禁地抓紧了沈屿观胸前的衬衣,将额头缓缓抵住他的脖颈。
浓郁的桔香像一双无形的手,自上而下,将他周身尽数抚过。
“先生…”他唤出得重了点,希望以此能得到沈屿观的回应。
“这么迫不及待?”沈屿观勾起唇角,声音浸染了旖旎,却好整以暇的观着宋卿因信息素渴望不可得的模样,调笑道。
高高在上寸步未乱。
“我…”沈屿观从容不迫的样子,瞬间让宋卿记起了无数难熬的回忆,他红着眼,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恳求的目光。
恳求沈屿观别将他扔在这里,任由他被信息素折磨的面目全非,如蚁咬痒疼的触感,宋卿习惯了,也怕极了。
宋卿身体往下滑的厉害,沈屿观不由的伸手揽住,往上捞了捞,嘴唇若有若无的碰着宋卿的眉眼,他低哑的问,“你什么?”
“想…”床笫之欢艳词邪语宋卿难以启齿,就连简短的生理需要,他都要嗑嗑巴巴,结合热让他喘息难停,他抬起头,唇微微碰了下沉屿观的嘴角,“想要先生。”
温润干净的眼被渴望填满了,就变得勾人魂魄。
“小…”【拉灯词,意会】
沈屿观微微眯了眼,弯身将宋卿横抱了起来,任由宋卿惊慌失措连忙勾住他的脖子,步伐稳健的朝二楼卧室走去。
【天黑了】
沈屿观收拾干净了自己,熟练的从床头柜抽了一板药丢给宋卿。
宋卿留韵未散,但还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将避孕药干着吞了下去。
沈屿观衣衫整洁,若不是胸前还有点褶皱,直接去参加会议都绰绰有余。
反观自己,遍体红印暖味的痕迹遮都遮不住。
一场没有感情的欢好,不过如此。
“先生,我回去睡。”宋卿捡起被甩落在地的衣服,披着身上识趣道。
沈屿观抬手将一直未脱下的衣服解开,嗯了声以示知道。
宋卿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抹干净了,道了声晚安,转身踉踉跄跄的离开。
粘糊稠腻的感觉并不好受,宋卿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奔浴室,洗完却脑袋开始晕晕沉沉。
他脚下虚浮,东倒西歪的躺回床上,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摸到抑制贴,贴在了红肿隐隐渗血的脖颈上,疼的他脚趾卷缩瑟瑟发抖,可还是把抑制贴严丝合缝的贴了上去,一个简单无比的动作,却令宋卿流了满头冷汗,半晌从磨人的痛楚中回神。
信息素的味道顿时偃旗息鼓,直到房间里最后一丝广藿香被掩盖,他才像没了电的机器人,彻底沉睡。
翌日,太阳西山落,宋卿方悠悠醒过来,头晕沉的像是灌了铅,伸手探上额头,烫的惊人,起床吃了片退烧药,路过沈屿观的房间时,早已没了人,冷冰冰的半点温度都没有。
退烧药吃下,终于好了点,但四肢酸痛的让宋卿不想动,他把自己窝进被褥里,紧紧蜷缩在一方小天地里。
铃声哐啷响个不停,宋卿难得生起几分烦躁心思,直想捂住自己耳朵,最后还是敌不过坚持不懈的铃声,不甘心地从小山丘的棉被中伸出手,抓住手机,以后这首他钟爱的钢琴曲,可能要被拉入黑名单了。
他整个人蔫巴兮兮的看着手机,锁屏显示了未接来电,点开却是骚扰电话。
他呐呐地骂了两句,正要把手机扔到一边,微信有条信息跳出来,备注是诈骗犯。
宋卿眼皮一跳,心道沈屿观至少有一年没给自己发给微信了,今个是抽了那门子风。
诈骗犯:“下午一点,门口见。”
明天爷爷生日,沈屿观说要来接他,还专门来提醒他,破天荒的体贴。
宋卿:“好的。”
沈屿观没回,宋卿手指无聊的往上划,再上一条消息,是他发的晚安,去年的五月二十号。
是他与沈屿观第七年的结婚纪念日,他单方面的记得,也单方面的想庆祝一下,都说能熬过七年之痒的夫妻,都会长长久久一辈子。
他早断了一辈子这种虚无缥缈的想法,只不过觉得算是个好日子,他想见一见沈屿观,同他一道吃个饭。
当然,沈屿观还是沈屿观,连敷衍宋卿的言语都没有,直接无视。
宋卿看着自己发的晚安,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人,真的是爱自讨没趣。
划过了晚安,再往上翻,他与沈屿观的聊天记录不算多,翻了五六分钟,就翻到头了,最早一条消息,是他们快要结婚了,他给沈屿观打的一通微信电话,他甚至还记得沈屿观当时接起电话,开口的那句话卿卿,温柔动人演技高超。
所有聊天记录无一例外,宋卿开的话头,结的尾语,刚开始的还有晚安早点睡有点忙,到后面尽数是嗯哦好,其中难得超过单数的还是一句,有事打助理电话。
在这句话之后,宋卿发的微信就寥寥可数,平均下来可谓以年的单位计算。
忽然,他划着的手,无意间点开了一条语音。
世界跟着一道静止。
宋卿的四肢就如被冰天寒地的冷意冻住,可回忆就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匣子,源源不绝的拼命的往脑子里灌着挤着,不肯放过一丝角落。
血流了满地在苍白的房子,无数黑影挤在一块,窸窸窣窣的狂欢着,一只又一只的手推向他,他无数次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尖叫哀求地想逃开,可一次又一次被抓住头发,回到了顶点,再一次滚下了下去。
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手忙脚乱的的按下了关机键,可语音很短,就二三秒,在手机屏黑了的那刻,刚好结束。
“孩子没了,对不起…”
濒临死亡般微弱的道歉声,明明嘶哑的不甚清楚,听在耳里却异常清晰,如同迷雾中直射下来的一束强光,直接穿透了宋卿的心脏。
他嘴唇刹那间苍白如纸色,抖得不成样子,浑身都疼的他拼命缩紧身子,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