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东西?”
站在楼梯下方看了她一会儿的陶想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疑惑地问她。
雨珠顺着他收起的伞面淌在地上,洇出了一片小水洼。
“有野猫在里面。”隔壁的姑娘没有看陶想,她用脚踢了一下最下层的几只纸箱,小声解释:“它好像在楼道里面撒尿了,很难闻。”
确实,狭窄的楼道里此时正充斥着一股尿骚味。
只是它的味道一贯难闻,以至于陶想已经完全不在意那些气味的由来。
“到家了吗?”早陶想十几分钟到家的谢瑜发来了语音条。
被堵在楼梯下面的陶想按下语音键,小声回复了他一句“快了”。
在陶想低下头回复谢瑜的间隙,有一只毛色发白,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小猫从最下层的箱子缝隙里探出头,飞快地望了他一眼。
陶想垂眸,眼角的余光透过楼道里的窗户,看向了此时正瓢泼着大雨的城市。
“你把它抓出来以后,要怎么办?”陶想问隔壁的姑娘。
“放在纸箱里,另外给它找个地方躲雨。”隔壁的姑娘明白陶想的意思,她也并不是什么心狠的人,“留在楼道里的话,怕它会随地大小便。”
陶想看了她一会儿,呼啸着的冷风从没有玻璃的楼道窗外钻了进来,吹得楼道内的两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楼道里的杂物很多,缝隙大多连着,隔壁的姑娘又抓了十几分钟都没能摸到一根猫毛,便撇了撇嘴,有些气愤地上楼回屋了。
那些被她随手丢弃在楼梯阶上的大纸箱依旧乱七八糟的躺着,由面无表情的陶想一一搬起,重新垒了回去。
“喵呜。”
门钥匙刚在锁孔里转了一轮,便有一声软糯的猫叫自陶想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只看见那小小地,瞅起来灰扑扑的猫崽子,正落在最高处的一只纸箱上,直勾勾地盯着。
它很瘦,也很脏,腹下的毛沾了灰尘和水迹,污糟糟的一片,但却活着。
在很多我们看不见的,阴暗而又狭窄的角落里,总有无数如草芥般卑微,却又顽强的生命。
“嘘。”
陶想难得起了和小动物互动的心思,轻笑着竖起食指,朝猫崽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让楼下的听见了。”
今天是平安夜,好久未曾出现的fiora再次携蓝翔哥一起来到谢瑜的YY频道,做两个巨大的电灯泡。
“啧,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跟你们玩。”谢瑜对于这两个破坏了自己和陶想“二人世界”的家伙嫌弃满满。
“你不能有了家室就忘了兄弟。”蓝翔哥语重心长的提点他。
最近沉迷刷活动代币的谢瑜这次没开灵活排位,四个人组好了队,朝着极地大乱斗的地点——嚎哭深渊发车了。
“好…好狠。”
因为英雄完全随机,且调换符文期间看不到对面阵容的缘故,直到游戏界面载入时,fiora才发现了两边英雄的规律。
“这是……诺克萨斯和艾欧尼亚开战了?”
谢瑜将两边英雄的背景故事在心里过了一遍,饶有兴味的做出了总结。
这或许是天意。
作为蓝色方的陶想这边,阵容为:暴怒骑士克烈,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荣耀行刑官德莱文,刀锋之影泰隆,策士统领斯维因。
而红色方的阵容则是:刀锋舞者艾瑞莉娅,天启者卡尔玛,众星之子索拉卡,九尾妖狐阿狸,逆羽霞。
还当真是诺克萨斯五壮汉对阵艾欧尼亚五软妹,一个英雄不差。
【所有人】昨晚我很开心(暴怒骑士):以敌人之血,祭我大诺克萨斯!
【所有人】跟个鬼一样(刀锋舞者):???
【所有人】跟个鬼一样(刀锋舞者):艾欧尼亚,昂扬不灭!
从开局的公屏互动来看,陶想这边唯一的路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两边阵容的特殊,连装备都没出,就开始和对面互动起来了。
“冲冲冲!”fiora催促着大家出门打团战,“大乱斗出门慢,直接输一半!”
跟着fiora后面的谢瑜和蓝翔哥建模挤在一起,互相卡了几下走位。
“你挤到我了。”操纵着诺克萨斯之手的谢瑜游戏内点了一下蓝翔哥,“我的丑弟弟。”
“???”
莫名其妙被称为“丑弟弟”的蓝翔哥十分不服,刚要辩一句,就想起自己玩的荣耀行刑官德莱文,还真是谢瑜操纵的德莱厄斯他弟。
就在这两位诺克萨斯大兄弟□□碰撞♂的当口,已经走到草丛外,正准备扔雪球的陶想就被敌方阿狸的E技能魅惑了。
一套技能下去秒黑白的陶想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队友呢?”
“我只是一个柔弱的男刀。”被一套技能打出闪现的fiora畏缩在塔下,瑟瑟发抖。
两边交锋的第一轮,诺克萨斯方死了三个,艾欧尼亚则无一伤亡。
“我觉得好像干不过……”蓝翔哥点了一下敌方带的两个虚弱两个屏障,“他们是不是玩不起?”
是真的干不过,前期缺乏回复力和消耗能力的诺克萨斯方被打的头破血流,杵在塔下不敢吱声。
“怎么就萎了呢?”站在人群最后面的fiora游戏内点了一下陶想,“我们这次出门可是带了诺克萨斯大统领,绝代智将斯维因!”
“……”开局前忘了换皮肤,用着绝代智将皮肤入场的陶想瞬间有了一种被fiora给内涵了的直觉。
毕竟这个傻逼普通话是真的不标准,听起来极像“绝代智障”。
“冲啊谢瑜,真硬汉就要去干刀妹,不要怂!”人头最多,死亡最少的fiora和蓝翔哥站在一起,鼓动着草丛里的谢瑜开疾跑上去操作。
“你好好看看。”谢瑜冷笑。
“我怕的是刀妹吗,嗯?”
“你们看不到她背后那么大,那么顶的一个索拉卡?”
“还有卡尔玛。”被对面的奶盾组合搞得烦不胜烦的陶想挑眉补充道。
为了保住一塔,他和谢瑜找机会开了一波团,可惜被敌方给遛掉了大部分伤害。
“陶想这个大,要是能多炸几个就好了。”差一点伤害团灭的fiora叹气。
“陶想也没办法,这英雄虽然重做了,但是瘸腿根本没治好,追不上人。”蓝翔哥说。
他什么也不知道,这话说出来纯粹是为了吐槽,陶想一开始根本没怎么在意。
等到四个人连着玩了六把大乱斗,散场后各自洗漱时,陶想才从光滑平整的镜子里,看清了自己全无笑意的眼睛。
“圣诞快乐。”散场时,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接近0点,于是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大家互相传递了这句话。
圣诞快乐。
和谢瑜他们重复着同样祝福语的陶想,当时应该也是笑着的,用完全听不出任何异样的话语说出过这句话。
——可是…真的快乐吗?
确定瘸腿无法治愈,无论怎么积极复健也无法恢复的第二年,陶想跟着大伯一家回了趟老家,去看望了一圈儿那些曾对他报以厚望的亲戚。
“咋还拄着拐呢?”有不了解情况的人围着陶想,一脸担心的问他,“腿啥时候好啊?”
“跑不了就跑不了,长这么好一小伙子,干点啥不行!”这是了解情况的,强装平静想要安慰他的人。
“那你现在是……残疾了吗?”往昔疯狂羡慕过陶想的童年玩伴聚在了他的身旁,以饱含同情的复杂目光凝视他。
陶想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听着,看着,握着拐杖的右手紧攥,直至指节泛白,神经麻木。
这个因为身体的残疾,所以敏感自卑的我。
这个因为害怕被嫌弃,所以总会无端惶恐的我。
——根本不快乐。
…………
自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谢瑜就总喜欢在睡前和陶想连麦聊天。
两个人都躺在床上,带着耳机,思维前所未有的活跃,基本什么都聊。
“你上次推荐的电影,我今天抽空看过了。”说了一大堆废话的谢瑜听到了陶想的哈欠声,笑了一下,决定用这个话题来结束今晚的夜谈。
“什么…电影?”眼皮已经耷拉下一半的陶想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困倦的脑袋一时没转过来。
“就那个你分享在空间里,骑士最后跑了,没跟公主在一起的那个。”谢瑜说,“我觉得特别烂的那个西幻电影。”
“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相见,骑士却选择就此离开城堡,从此消失在人世间。”
“那可是愿意为了骑士舍弃王座,舍弃优渥生活,舍弃蔷薇花海的公主殿下。”
“她一心期待骑士归来,甚至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又怎么会嫌弃骑士身体上的那一点点残疾?”
谢瑜叹了口气,以悠长的语调为这部电影下了定义。
“我完全看不懂导演想要表达的真爱。”他沉声说道。
“这分明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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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个从明天起就日更到完结的FLAG!
不要问,问就是我不能再黑三期了QAQ
那些怀疑陶想是攻的小可爱,他真的是受!
哼!我记在小本本上了!
你们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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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偶尔
过去的W大校草谢瑜是一个很有逼格的人,人前总是以一副寡言少语的精英面孔示人,典型的高岭之花做派。
面对这样的谢瑜,陶想就和其余大部分粉丝一样,沉迷于他的盛世美颜光环,或者简单点来说,就是单纯馋他的身子。
现在的网恋对象谢瑜是一个完全没有偶像包袱的人,在陶想面前总是以一副骚话戏精的面孔示人,典型的沙雕网友做派。
和这样的谢瑜相处下来,陶想就和某平台小说里的霸道男主一样,觉得他可爱极了,极其想把他按在墙上亲。
“我之前不打LOL的时候,每天下班干什么?”谢瑜歪头重复了一遍陶想闲聊时的疑问,低头沉思了片刻后答,“我会…偶尔陶冶一下自己的音乐情操。”
“弹钢琴?”陶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谢瑜的手指纤长白皙,敲在键盘上的时候很好看,想必跃动在黑白琴键上的样子只会更美。
“不是……”谢瑜的嗓音微沉,言语间略带不悦,似乎有很多人曾问过他这个问题,“我不会西洋乐器。”
“那是……古琴?”和大部分人一样,对于古典乐器了解甚少的陶想顿了顿,稍稍沉思了一会儿,挑了一个最符合谢瑜形象的发问。
“……”谢瑜沉默了。
在这一小段无声的沉默中,陶想甚至还难得的听见了几声狗叫。
“二胡。”他半晌才说,“我拉二胡。”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谢瑜恰巧挑着陶想端起瓷质杯子喝水的时候才开口,突兀地让陶想直接喷了一显示屏白开水。
他想象了一下谢瑜拉二胡的情景。
抛开极大的画面违和感不谈,说不定还真……挺可爱的。
除了聊自己的兴趣爱好之外,谢瑜偶尔也会向陶想咨询一些生活中的小事。
比方说,心血来潮地问陶想:“狗肉怎么吃比较好?”
“狗又怎么了?”
知道谢瑜养了一条狗,并且经常被这条狗给气到半死的陶想笑了笑,极为熟练地问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今天居然在家拉屎了。”谢瑜的语气痛彻心扉,“而且刚好拉在扫地机器人附近。”
“……”陶想有画面了。
“你知道吗?”谢瑜以一种恨不得当场去世的口吻出声道:“当我打开门,看见被扫地机器人均匀铺在地板上的那一层,看见那个飞扑过来想舔我的罪魁祸首,我脑海里只有六个字。”
“你妈的!为什么!”
这声线颤抖却咬字极重的表达方式让陶想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下不仅有画面,还有味儿了。
谢瑜从没给陶想发过狗的照片,最开始的理由是这狗太讨厌了,不想发。
但是真正的原因,却是害怕狗跟自己争宠。
“我怕你喜欢狗,老管我要照片看。”
谢瑜后来在陶想的追问下回答的相当理直气壮,“我跟你聊天的时候,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陶想脸红了。
偶尔会像小孩子一样幼稚,还霸道的谢瑜……同样很可爱。
从这些细碎的琐事中,谢瑜原本有些单薄的形象开始逐渐丰满。
它们不仅没有带给陶想任何幻灭式的惋惜,反而让他愈加迷恋。
只是,他们不可能网恋一辈子。
陶想曾不止一次想要和谢瑜摊牌,但每次都没能成功说出口。
他抑制不住自己渴望亲近谢瑜的私欲,即便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恶劣,也下不出斩钉截铁的决心。
“下一次……我会说的。”
今天也如此安慰自己的陶想回复完谢瑜的消息,忽然就起了去谢瑜常去的那家甜品店看看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