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顾斯然瞪着眼睛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赶忙改口说道,“是呀,你不难受吗?就……你瞧见了吗,他们憔悴了好多,我心里难受,可我又帮不上,就更难受了。”
他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软软的床榻颠的他弹了两下。
顾尧却平静地说道,“然然,不用担心,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小事爸妈会过去的。”
“小事?”顾斯然说道,“什么小事,我连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大事小事,我就只能干着急。”
他垂头丧气地摆弄着抱枕,锤子妹妹都被他的气息感染,上来蹭了他两下。
“然然,是小事的。”顾尧斩钉截铁地说道,“刚才爸跟我说了,只是他们出国洽谈的时候,刚好有一批货源供不上。虽是供不上,但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紧。”
顾斯然啊了一声,张了张嘴,却是更为颓然沮丧。
他说不羡慕不嫉妒顾尧不是真的,顾尧才回到顾家不到半年,顾老爷就大事小事都告诉顾尧了。而自己,却是连想要接手一些小事物,顾老爷都不肯的。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顾尧见顾斯然分明是信了的模样,也松了口气。
他哪里知道顾家到底是什么大事小事,顾老爷更不会在这种最容易被人截听的视频电话中,跟他说这件事情。他不过是看着顾斯然难过,用来哄他罢了。
顾尧见顾斯然虽是颓了几秒,但很快就被顾家没什么事的喜悦冲散,便也放松了心思。
顾斯然把这事儿放在心底里面了,虽是还关注着,可到底也没有眼前事重要。
——“哥、哥哥、尧哥,给我抄下作业呗?”
顾尧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刚才才在爸面前夸你,说你长大了,也自己知道学了,现在转过脸就来抄我的作业。嗯?”
顾斯然立马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舔着脸说道,“我就……参考一下嘛,懒得翻书再找了。我发誓,我绝对和你过程不一样!”
顾尧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电脑将自己的作业展示在顾斯然面前,顾斯然蹦蹦跳跳就去抄作业了。
阔别半年的学生生涯,他本来是没想过的,他本来以为自己混混日子就行了,但一切都变了。
顾斯然看着面前顾尧认认真真写的作业,还是颓然地靠在椅子上。
他别过头看向顾尧,垂着眼眸说道,“我不应该的,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我还在这混日子,我图什么啊!”
他拿头磕了下桌子,哐的就把顾尧的笔记本电脑合上了。他瞧着手边的书籍,叹了口气,干脆自己抱着厚厚的课本去翻看了起来,准备靠着自己来完成这回作业。
顾斯然没想到,他这一看,竟然真的看了一整个下午。好像枯燥的课本突然变得有趣了起来,让他看的有些欲罢不能。
等到天色稍作昏暗,他才伸了个懒腰,端了杯子猛地灌了一口水。
看着自己翻开过得大半本书,和手边自己记录的笔记,觉得自己这回的作业已经手到擒来了。
他高兴极了,刚想和顾尧分享自己的快乐,就发现顾尧在他身边的凳子上,靠着似乎睡着了。
夕阳自偌大的落地窗透在顾尧的身上,他本不算事太过于出众的面孔,却被阳光的映衬显得如雕塑一般好看。阴影相接的位置,更衬托得顾尧五官如刀削一样。
顾斯然怔了一下,手指不自然地沿着他的轮廓勾勒着,只是不敢触碰那落日余晖下的谪仙一般的男人。
好似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冲动涌入了顾斯然的心里,让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望着顾尧的窗下剪影发起了呆。
若非不是顾尧突然动作了一下,顾斯然恐怕还是深陷于他的美貌之中不可自拔。
顾斯然也不知道顾尧醒没醒,但是他连忙回头眼神瞥向别处的模样,却是实打实地将他的窘迫写的一清二楚。
他慌乱中翻了两页书,险些将书页揪了下来。
可平白他手足无措了半天,顾尧仍是靠着椅子没有睁眼。
顾斯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顾尧身侧,却是发现顾尧那本课本上写的批注更为仔细,一瞧便是他要留给自己的。
顾斯然长叹了口气,盯了顾尧半分钟,才有些茫然地合上了顾尧放在一边展开的课本。
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那明明应该是自己计划书里面假装胡写的,可好像有些东西……倒要成了真。
这样不行,这样不对。
顾斯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好像这么做就能把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丢出去一样。
可原本就是他想的太多,这想法怎么可能不在他心中扎根更深,愈演愈烈呢?
顾斯然抿着嘴,又拿起水杯猛灌了一口,却是骤然发现自己刚才端的那个杯子上面画的是顾尧的大头像,而不是自己的那个。
一对的大头像杯子,他的那个明明还搁在床头柜上。
又是间接接吻的操作,让他有些大惊失措,手上一抖就将杯子掉落在了地毯之上。
虽是声音不大,可动静却不小。
顾斯然唯恐吵醒了顾尧,忙蹲下身去捡杯子,可抬头的一瞬间就撞上了顾尧那漆黑如古井般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开始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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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袒露心声
顾尧眼眸中含着顾斯然看不懂的意味,但却像是枷锁一般将他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顾斯然尴尬地立在原地,手上的杯子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捡了。
顾尧却是微微偏头,目光从顾斯然窘迫的脸颊滑过,停留在他的指尖。他挑眉问道,“然然,这么讨厌我?”
顾斯然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配嫌弃顾尧吗?
他不配。
“那……”顾尧眼眸流转又回到了顾斯然一张脸上,“那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的杯子扔了呢。”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顾斯然好似从他眼底看出了揶揄的神色,就像是刚才他根本没有睡着,全部尽收眼底,等着顾斯然说实话一样。
尤其是这个扔字。
顾斯然蓦地打了个哆嗦,顾尧他是不是又看见了自己干的蠢事?
他抿抿嘴,说道,“没什么,其实就是手滑了嘛。”
“是吗?”顾尧又是瞧了他一眼,似乎要将他戳出个洞来,见到他一脸紧绷着的平静,心下了然,可嘴里却说,“小心一点,这边虽然是地毯,可要是摔碎了扎了手可不好。”
顾斯然跟着嗯嗯嗯了半天,才把这事儿糊弄了过去。
迟早糊弄的是他自己。
他自己认认真真地写完了作业,合着顾尧的一对比,发现自己基本上概念都是没什么问题的,乐呵呵地交了上去,然后就被教授表扬了。
教授表扬完他之后,就公布了个消息,某位来自Z国的企业家,点名要来他们学校他们班上几节课。
企业家家族产业遍布全国,到了他们这一代并没有没落,反而更好了。所以当他点名到他们学校的时候,教授立马乐意贡献了自己的课时。
顾斯然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顾尧喃喃自语说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他觉得分外惊悚,瞬间便是冷汗涌了上来。
该不会……真的是,沈行止吧?
下了课顾斯然就揪着顾尧不撒手,啧啧了两声,问道,“哥,你觉得真的不会是沈行止吧?我怎么觉得那么像啊。”
“会吗?”顾尧顺手就开了车门,把顾斯然塞上了车。
A国地广人稀,顾斯然特地让陈叔帮他们买了辆车给顾尧练手,这回顾尧倒是放得开了。
顾斯然被塞上车之后,就勾着身子从后座上拿了点零食,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嚼着。
他顺手就塞了一片薯片到顾尧嘴里,手指掠过的时候,刚巧擦了顾尧的唇边。
顾斯然瞬间抽回了手,险些带的零食袋子散落一地。
顾尧却是眼眸沉了一下,只当是没瞧见的模样,可略微翘起的嘴角却是将他暴露无遗。
顾斯然强装镇定,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教授说的那个什么劳什子企业家,又是家族产业的,大概率沈家了。”
“嗯。”顾尧应了一声,身子便向顾斯然的方向偏颇而去。
顾斯然一愣,忙的举着袋子向后一退。可是他背后是椅背,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只能看着顾尧朝他愈发得近了起来。
他忍不住说了一句,“顾尧,你要干啥!”
他看着有些惶恐,可眼下却莫名渲染了些许期待。
顾尧却是跨过了他的身子,手攀到了他的身后——拉扯下来了安全带。
顾尧笑道,“然然,安全带不系吗?我们要准备回家了。”
顾斯然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气恼。他哼了一声,说道,“就这么近近的路,系什么安全带。”
“现在算是相信我的车技了?”顾尧弯起了眼角,“我记得你头一回坐得时候,可是恨不得要将自己捆在车座子上呢。”
顾斯然鼓着脸斜了他一眼,说道,“那不是我,你记错了!”
斩钉截铁的好像真不是他一样,他横着眼睛看向窗外。刚刚下过一场雪,外面白雪皑皑的模样煞是好看。
但顾斯然看不见,他睁着眼睛就是睁着,脑海中早就不知道描绘什么别的画面去了。
等到车停在了他们小楼的停车位上,顾尧才唤回了顾斯然的思绪。
顾斯然哦了一声,开了车门,没看见旁边的积雪有多深,一头就栽了下去,被绊了个踉跄。
他恍惚间扶住旁边的雪松才稳住了身形,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可是太不对劲儿了。
陈叔打窗户旁边看见了他,立马出来扶住了他。陈叔是看着顾斯然长大的,在他心里面,顾斯然一直是他的少爷是他的孩子,不管怎么都不能受了委屈了。
顾斯然朝着陈叔龇了龇牙,说道,“我没事。”
陈叔替他掸了掸衣服说道,“小顾你要小心点啊。”
“知道啦,陈叔。”
现在陈叔一口一个小顾叫的他习惯极了,这名字也比从前叫少爷的好。
顾斯然仰头看向两栋并列的二层小楼,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尧已经锁好车从旁边绕了过来,见他唉声叹气便问道,“怎么了然然?”
顾斯然摇头,说道,“没什么。”
他又转向陈叔,问道,“王阿姨给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想喝点东西。”
顾斯然很少喝酒,这回也不知道脑子里面哪根弦搭错了,想要真的喝一点。
陈叔有点难为地看了一眼顾尧,却是见顾尧朝着他点了点头,说道,“陈叔去弄吧,没事的。”
王阿姨看他俩要喝上点,干脆做了几个下酒菜。嗦着手里的辣鸭头,顾斯然才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感。
刚刚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飘乎乎的,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上一般,软软绵绵却极其不踏实。
鸭头啃在嘴里给他辣的一机灵,才真真切切地恢复了过来。
他吸溜了一口啤酒,忍不住打了个嗝,说道,“好爽。”
就着烧的热热的壁炉喝着冰啤酒,真的让人觉得浑身都通透了。
顾斯然眯起眼睛,耸着肩,脸上全是靥足的笑意。他朝着顾尧说道,“我很少会喝酒,也不是不能喝,就是没什么意思。顾夫人呢,从小就不喜欢男人喝酒,所以我和顾老爷都是几乎滴酒不沾的。但是酒会不能避免,所以她也不拘着我们,但总归脑子里也习惯了。”
“我从前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他们就很喜欢喝酒,每次看见他们喝了酒就要去撩妹,我就觉得恶心。人家小姐姐招谁惹谁了,非要被这堆酒鬼惹上。可……他们花着我的钱,喝着酒撩着妹,转过头就不认我了。”
也许是借着酒劲儿,更兴许是因为他真的没有别人可以吐露心扉了。顾斯然看着顾尧,鼻尖都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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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借酒装疯
顾斯然是真的想醉,还是不得不醉,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眼底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衬得脸颊唇色更加明艳,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生的是好看的,特别是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的不像是个男孩子。黑眼仁又恰到好处,让他那一双眼眸狡黠中又吐露着些许的单纯模样。故而在以前瞎混的时候,他才会带着混血美瞳掩盖自己。
顾尧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分明不是外面传的那般骄纵放肆,他就是个柔柔软软的小男孩,清澈极了。
每次直视顾斯然那一双大眼睛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心底一般。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顾斯然,让自己这个从泥淖里面出来的人,也能和顾斯然一样澄澈。
顾尧敛了神色,从容不迫地从顾斯然的筷子下面抢走了最后一只辣鸭头。
顾斯然瞪着眼睛看着他,怒道,“你为什么要吃我的东西。”
顾尧却是将鸭头放进了自己的盘子,拦着要过来抢的顾斯然,说道,“别吃太多辣的,你明天又难受。”
顾斯然哐的一声把自己脑袋搁在了桌子上面,蛄蛹着吵闹,“不行,顾尧你不能吃,要给我吃!”
他好像特意借了这个酒劲儿撒着泼,把从前想撒的没撒的、不敢撒的,全在顾尧面前演了个遍。
顾尧却是直接了当地咬了一口,看着颓然的顾斯然,笑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