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年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心头立马又平添许多恐惧:“你以后不准这样了,我、我快被你吓哭了……”
杨司乐没来得及睡深,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和自己说话,就又一次睁开了双眼。
他以为会是闻讯飞来的岑婉萍,然而却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施年。
好像做梦。
“年年……”
为防自己重新睡过去,他频繁地眨着眼,声音沙哑地问:“你是年年吗?”
施年见他恢复了意识,急忙凑过去:“我是,我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杨司乐想,他没有呵斥自己不许叫他年年,那应该是在做梦了,或者是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
但这种幻觉他还挺喜欢的。
“好一点了。”他凄惨地冲面前的人笑了笑,气力不支地说,“就是有点口渴。”
“我妈去给你买水了,很快就回来。”施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仍旧是烫的,“你真的好一点了吗?有没有哪里痛?”
杨司乐疲惫不堪地闭上眼,主动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背痛。”
施年这才发现,即使知道了杨司乐有哪里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我去帮你叫医生?”
“不用,可能是破皮了,辣着痛。”杨司乐咳嗽了两下,问他,“我的吉他呢?”
“在这儿呢。”施年用目光指向床头。
“摔坏了吧。”
“嗯……我刚刚看了看,弦断了,音箱也变形了……”
杨司乐仰头望过去,多少借着这个动作清醒了一点:“是吗?那算了。”
施年问:“什么算了?”
杨司乐不开口了,宛如刚刚的对话已经用光了他仅有的力气,现在他只能收回视线好好地看一看施年。
施年从未见过模样如此憔悴,眼神如此……多情的杨司乐,他心底发慌,窘迫地放下了杨司乐的手,欲盖弥彰地问:“干嘛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杨司乐牵起嘴角,轻声答道:“没有。只是我好久没看到这样的你了,想多看几眼。”
第41章 杨司乐也喜欢你
施年为他的这句话,一路脸红心跳到了家门口,握着钥匙好几次捅不准锁孔。付宜搀着负伤的杨司乐,在一旁急得干瞪眼。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她把杨司乐交到施年手上,转身去了厨房,打算蒸一碗鸡蛋给杨司乐填肚子。
施年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回自己的房间,让他躺下休息。杨司乐在动车上睡了整个白天,输液的时候又睡了五个小时,在车上和付宜说过几句话就彻底清醒了,现在反倒有点睡不着。
“我还没洗澡。”他坐在床边,不好意思往下躺。
施年脱掉外套,打开空调,把温度调到了三十度,头也不回地答:“我不嫌弃。你快躺下,盖好被子。”
于是杨司乐心安理得把自己脱|光了,一骨碌钻进被窝,满怀期望地往他枕头底下一摸。
汗巾果然在它该在的地方。
施年一回头就撞见杨司乐赤|裸的肩膀和锁骨,不由得愣了愣。
这人显然是脱得只剩了条内裤!得寸进尺!
想到被子遮住的杨司乐的腰身和双腿,他顿时臊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慌里慌张地去衣柜给他翻自己的睡衣。
杨司乐望着他的背影,笑道:“年年你的衣柜原来这么乱啊。”
施年把一套春夏季穿的睡衣向后一抛,立马合上衣柜门走出房间:“……我去给你倒水。”
杨司乐心里高兴,精神便跟着振作了不少。他听话地换上睡衣,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施年端着水杯回房,见他竟然穿着短袖就出来乱晃,赶忙找了件自己的羽绒服给他披上,寸步不离地督促他一分钟内解决好所有个人卫生问题。
杨司乐在这儿有自己的漱口杯和牙刷,唯独牙膏得和施年用同一管。无论施年再怎么催,他都维持原速,等到把口腔仔仔细细地清洁干净了,脸和脚都洗干净了,才让施年牵着回房。
施年有操不完的心,哪怕时间已至凌晨,他也琢磨着是不是该给杨司乐量个体温,好和明早做对比。
杨司乐喝下去半杯他倒的水,懒懒地靠在床头看他进进出出地忙活。
施年问过了付宜,想法得到了她的充分肯定,于是他坐到床边,把新买的水银温度计递给杨司乐,让他夹在腋下测个五分钟。
杨司乐乖顺地任施年摆弄,眼睛始终黏在他身上,未曾移开。
“五分钟,刚好够放首歌。”
施年没有可忙的了,只能陪他聊天:“你想听歌?”
“嗯。”杨司乐真挚地点了点头。
施年抬眼对上他依然没什么气色的脸和可怜兮兮的眼神,暗中心软得仿佛是倒进了一堆棉花里。
“好吧,我放小声点,邻居都睡了。”
他没找耳机,直接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打开了音乐播放器:“你想听什么?”
杨司乐思考了一会儿,答:“放你喜欢听的吧。”
施年点开自己收藏的歌单:“我喜欢听的一般都在五分钟以上。”
“交响乐?”
“嗯,交响乐。”
施年继续翻歌单,试图找一首舒缓的催眠曲。
杨司乐没有分神去看施年的手机屏幕,仍旧专注地望住他的眉眼:“那就听交响乐,不一定非得限制在五分钟,量完体温我们可以接着听。”
施年放弃了在歌单里找,转而用有印象的关键词搜索:“等一下,我找找。”
杨司乐建议:“你在缆车上给我听的那首有点悲伤的曲子就很好听,叫D大调——”
“什么D大调,”施年打断他,“明明是杰奎琳之……”
施年蓦地收了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杨司乐。
杨司乐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杰奎琳之什么?”
“……泪。”
“哦。”杨司乐咳嗽了几声,作恍然大悟状,“杰奎琳之泪,我想起来了。”
施年六神无主,攥着手机蹿起身,亡羊补牢道:“额……说起基调悲伤的大提琴曲,这首比较出名……”
杨司乐知道他准备逃了,未雨绸缪地握住他的手腕:“年年,你要跑的话,我没力气留下你。”
施年被迫杵在原地,不敢看他,表情先是焦急后是羞愧,最后定于恼羞成怒。他憋得满脸通红,硬是撑住了最后一口气,没有率先主动坦白。
杨司乐使了点劲,把他拉回床边坐着,耐心问他:“什么时候记起我的?”
施年梗着脖子,不答话。
杨司乐叹了口气,平静地陈述道:“其实你根本没忘记我吧。”
施年抗拒地别开脸,背对他。
“看来我说对了。”
杨司乐低头捏了捏他的手,语气和风细雨:“为什么要装作全忘光了呢?你明明在音中做出了很多成就,这样不会太可惜了吗?”
施年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执拗地说:“我没有装。”
杨司乐见他死不承认,也冷下了脸:“你有。”
“你看出我瘦了好多,记得我的食量,记得我们坐缆车时听了什么歌,还和小时候一样,习惯把我送你的汗巾放在枕头底下。而且,付阿姨在回来的路上不是说了么,你记得我妈妈的名字。”
施年背着他红了眼眶,嘴硬道:“我没有,都是笔记本上记的。”
杨司乐乘胜追击:“你明明记得。”
“我没有。”
“你有。”
杨司乐头疼不已:“施年,承认事实很难吗?但凡你好好说一次话,我们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
施年被这句“浪费”逼进了绝路,破罐破摔地回头冲他大吼:“我没有装!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就是忘了其他的事只记得你了!你满意了吗?!”
杨司乐一怔,徒劳地张了张嘴,没能立刻接上话。
施年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忍了太久,同样很累,被杨司乐这样拆穿,无异于前功尽弃。
他反过来哽咽着质问杨司乐:“我不仅没有忘记你,那天晚上我还记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如果不装作忘了你,我怎么和你相处?你会怎么看待我?你是不是会更乐得当一个好哥哥?”
他一声高过一声,杨司乐害怕惹来付宜的询问,连忙跪坐起来捂住他的嘴,翻身把他按进了被子里。
“嘘,小声点,你妈妈还没睡呢。”
施年掰开他的手,双目血红地挖苦道:“你力气不是挺大的么,刚刚装什么可怜。”
杨司乐趴在他身上,眼神复杂地望着他:“我没装,我掉进铁轨的时候差点没爬起来,后面那趟动车离我只有几百米,你知道吗。”
施年听不了他亲口复述惊魂一刻,眼里忽地涌上泪水,委屈至极地说:“杨司乐,我把别人都忘了,只记得你,记忆全是错乱的,你又知道吗?”
杨司乐压在他身上抱住他,怜惜地亲了亲他的耳朵尖:“我不知道,所以你得和我说,你说了我才知道,隐瞒真相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你想啊,万一今天我没爬起来呢?你见我的最后一面我们还在吵架。”
施年在他身下不住挣扎,一语双关道:“瞎说什么!你给我爬起来!”
杨司乐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全靠输的葡萄糖维持体力,这回是真使不上劲制住施年了。
他故技重施地把嘴唇贴在施年耳后,不动声色地吻了吻:“乖,别动,让哥哥抱一会儿好不好。”
又来,又来!
施年扬起手,意图狠狠给他一拳头,转念想到他生着病,后背还有伤,手高高举起,最后轻轻放下。
他承认,他拿示弱的杨司乐没有任何办法。
“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施年难过得直掉眼泪,“每次都是这样,我以为你和我是同类,其实你不是,我以为你也喜欢我,其实你没有。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让我自作多情?”
杨司乐抚上他的脸,起身替他擦掉两行眼泪:“谁说我不是,谁说我没有,谁说你自作多情?”
施年早就不相信杨司乐表现出的暧昧了。他转头看向房门,兀自流下崭新的泪水:“起来,没有哪一家的哥哥和弟弟是这样相处的。”
杨司乐知道语言已经证明不了自己,干脆捧起施年的脸,对准他的嘴唇亲了一口。
“这样呢?相信了吗?”
施年怔了怔,很快又对此嗤之以鼻:“谁信谁傻——”
不再是蜻蜓点水,杨司乐低下头,重新含住他的唇瓣,生涩地、舔舐,把他的脏话用薄荷味儿的吻堵了回去。
施年大脑一片空白,一时忘了流泪,只震惊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杨司乐拿手盖住他的眼睛,用湿热的气流撬开了他紧闭的双唇,微喘着说道:“专心点,好歹是我的初吻。”
话音甫落,他便提起施年的腰,用掌心托住他的脊背,让他和自己更加紧密地贴合。
施年尝到了熟悉的牙膏的味道。他仰起头,想躲开杨司乐愈发深入的唇舌,好好问一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杨司乐没给他这个机会,追着他的嘴唇咬,好像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
“年年……”杨司乐在他齿间为所欲为,换一次气叫他一声,近乎迷恋。
“年年,年年,年年,年年。”
施年渐渐被这一声声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年年”给催眠了,他也闭上眼,回抱住杨司乐,不顾一切地先享受这个吻。
两个人没有经验,都是凭着印象中的影视剧画面和长久以来的肖想在摸索。杨司乐吻着吻着,情不自禁地把手探进了施年的衣服里,来回抚摸他流畅的腰线。痒意随着神经流向了施年的小腹和心脏,为了解痒,他下意识抬臀去蹭杨司乐的腿,无声渴求他吻得更深一些。
杨司乐被他急切的模样激发了本能,忽然一个翻身和他换了位置,以便品尝施年的每一寸肌肤。他按着施年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揉捏,不准他离开,不准他受不了,不准他不相信。
杨司乐生着病,身上的温度异乎常人的高,施年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他火热的掌心抚弄成了一支正在放光的蜡烛,不懂别的,只晓得燃烧、燃烧、燃烧。
杨司乐在他的房间里,穿着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和他接吻。这一切居然真切地发生了。
施年很快起了反应,杨司乐亦然。
他吻得口干舌燥,一颗心怦怦直跳,好像是嫌体温不够高,没把自己融化掉,吻不够似地同施年温暖柔软的舌尖交缠不休。
他从来不知道接吻可以是这么一件酣畅淋漓、令人愉快的事,他清楚接下来还可以有另外的,令人为之颤栗的碰触发生,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生怕一时冲动伤了施年。
他扶着施年的肩膀,不舍地将他推开了一点点,想趁此机会正式告个白。然而施年眼神迷离地盯着他的嘴唇,似乎沉浸在接吻的痛快和欢愉中难以自拔。
杨司乐霎时被他勾得忘了天南地北,又是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亲了好一会儿。
为了防止自己热血上头,做出什么越界的动作,他还留意用被子把施年裹成了一个茧,跟划定他今晚能亲的范围一样,只让施年露出一个脑袋。
施年不爽被束缚,咿咿呀呀地扭动身躯,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儿撒娇耍赖。杨司乐心都化了,抱紧他不停啄吻,哄得他又乖又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