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年还记得这是卫生间,压着声音拒绝这么羞耻的事:“我九点钟要去医院做心理咨询,你自己看。”
“要去心理咨询啊……”
健康活动与不健康的活动两相对比,杨司乐突然醒悟了。
他可是进化成了现代人类的晚期智人,怎么能如此耽于年年的美色,不分时间地点地乱发情呢?不该,太不该了!
“我陪你去。”
他从挂钩上取下睡衣,一副要立刻出门的架势,施年吓了一跳,连忙喊住他:“你别去!医院里好多病菌,你现在抵抗力这么差,好不容易要退烧了,别到处乱跑。”
杨司乐正是情窦初开,初尝热恋滋味的时候,他不想离开施年一步,最好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
“那怎么办嘛……”他吃定施年不忍心。
施年挠了挠他的下巴,果然哄道:“我中午前就能搞定,等等我好不好?我买个生日蛋糕回来。”
“要巧克力味。”毕竟今天也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
施年笑道:“杨司乐,洋洋哥哥,讲点道理,是我过生日,不是你过生日。”
杨司乐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变得这么黏人、这么啰嗦,谈恋爱真的如他所料——可怕。
不过,只要年年不怕就好。
“好吧,情人节再吃巧克力。”杨司乐遗憾地说,“其实我提前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的,谁知道会把吉他摔坏了……情人节一起补给你。”
施年顿时巴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是1月20日了。他知道过生日会很幸福,但不知道会这——么幸福。
他克制着好奇与惊喜,似是不在意地说:“没关系,你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杨司乐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梁:“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能不能收敛一点,就差没写上‘赶快拿出来’五个大字了。”
施年团起他已经发凉的手,揣进自己肚子上暖着:“还是要客套一下的。”
他话锋一转:“所以到底是什么?给我写了一首歌吗?”
“猜对了,晚上清唱给你听。”杨司乐预警道,“我唱歌很一般啊,你别抱什么期望,不准笑我。”
“不笑你不笑你。”施年等不及了,“还有时间,你现在就唱吧!”
杨司乐措手不及:“嗯……不是什么正经歌,比较适合睡前听。”
施年懂了。
不正经,适合“睡前”听——到时候他们躺在床上,杨司乐抱着他,一边温柔地给他唱歌一边……哎呀,进展好像是有点太快了,杨司乐怎么回事!
施年咽了咽口水,强忍着激动,问:“这样吧,你先跟我透露一下歌名。”
杨司乐自认为歌名取得非常不错,痛快道:“哦,叫《小鸡崽之歌》。”
“像不像你?是不是很可爱?”
“……”
冬天里的一把火就这么被杨司乐天真烂漫的笑容给扑灭了。
施年万万没想到:不正经,适合睡前听的,除了小黄曲,也有可能是催眠的儿歌。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入v,有点紧张,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正文离完结不远了,后面剩的字数不多,大可以放心。谢谢各位读者朋友一直以来的鼓励和陪伴,一所客给你们云清唱《小读者之歌》!别忘了往后翻,还有一章!
第43章 小鸡崽之歌
留守空闺期间,杨司乐扫了地,煮了饭,洗了澡,给岑婉萍打了电话。
身上的疱疹恢复起来比退烧慢得多,期末考核他应该是赶不上了,也没空准备,索性在上海呆到年前,到时和施年一起回庆江过年。
岑婉萍不反对,就怕给付宜添麻烦。付宜光是操心施年的健忘症都累得够呛,她担心同时照顾两个生了病的小孩儿,会把付宜拖得更疲惫。
付宜告诉她,洋洋是个小大人,能独当一面,反而省了自己不少事。
自从他意外跌进铁轨死里逃生之后,施年好像终于明白了“天有不测风云”的道理,学会了珍惜,学会了耐心,学会了抵抗药物的不良反应,知道要好好说话,积极做训练,努力康复。她感谢洋洋都来不及,怎么会嫌麻烦,她巴不得洋洋常住自己家,持续镇压施年的小暴脾气。
施年在饭桌上时不时被亲妈翻旧账数落个一两句,多少还是有点儿不服气,但不消他开口,杨司乐会先帮他说话。
“阿姨,那些都是过去式了,年年现在对我很好,你该多夸夸他。”
付宜哪儿能不懂这个道理,她无非是想让施年记得杨司乐的善解人意,让他对杨司乐再好一点。
“洋洋你别包庇他,上周他不是就把你给咬伤了?阿姨看看,”付宜坐在他对面,伸长了脖子往他毛衣领下瞧,“诶哟,印子还在呢!”
杨司乐唰地红了脸,放下碗捂住颈上那个牙印,悄悄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施年。
“那天他看了部讲吸血鬼的电影,和我闹着玩儿呢,阿姨你别怪他。”
施年噗地喷出一口饭。
“施年!”付宜怒了,“你什么态度!你把哥哥咬成这样,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施年疯狂摇头,抽了张纸巾把饭粒挨个拈起来,憋着笑说,“主要是电影里那个吸血鬼,贼爱啃鸡脖。你说他爱啃鸡脖就算了吧,他还不啃老的,只啃小鸡崽的。我当时觉得杨司乐挺像只小鸡崽,怪可爱的,就没忍住拿他试验了一下。”
他在桌子底下撞了撞杨司乐的膝盖:“对吧,哥。”
——施年在付宜面前一般直呼杨司乐全名,偶尔称呼一声“哥”,“哥哥”和“洋洋哥哥”则是情话限定,人设不敢崩。
杨司乐紧抿嘴唇,差点儿笑场:“对……”
付宜信他才是真有鬼了:“洋洋,你说,你们俩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别怕他,大胆说,阿姨给你做主。”
杨司乐瞄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施年,心里好苦:“额……阿姨,说来话长啊……”
“那天”指的正是1月20日。
施年中午回到家,困得睁不开眼,吃了药就上床补觉。杨司乐趁他睡着的时候,戴上耳机在他的书桌前正襟危坐,对着手机屏幕观摩学习了一下午,以严谨务实的求知精神,在《同性恋个体观察日志》上做满了笔记。
施年传给他的是入门级作品,没有夸张的姿势和重口味的玩法,接受起来相对容易。杨司乐学会了全套,摸清了细节,完事儿才发现,他看了那么几部,好像没出现半点儿同性恋理应会出现的反应。
于是他拖动进度条,忐忑不安地把最激烈的部分挨个重看了一次。
依旧……索然无味。
他苦思冥想,直至追溯到初二第一次被同学撺掇着看类似的小片子,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他向他同学感叹:“哇,他们演得好逼真,就跟真的做了一样。”
他同学一脸老成:“本来就是真的做了啊。”
杨司乐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啊?!他们是情侣?!”
“不是。”
“夫妻?”
“不是。”
“那怎么会真的做?他们不介意吗……”
他同学见怪不怪道:“都下海了介意个屁,又不是被强迫的。他们的工作就是这个,要挣钱养活自己,怎么会介意。”
杨司乐承认,在这方面自己很保守,两个没有爱的人沉浸在似乎有爱的肉|搏中无法自拔的画面,实在难以勾起他的兴致。
他默认片中的主角都是为了遵从职业操守,为了必需的报酬,而展露身体假装沉迷。此后他便没再主动看过类似的动作片,连自我发泄的次数都极少。
但他和施年不一样。他们是相爱的、纯粹的,所以他对施年有数不尽的欲|望。
搞清楚了原理,杨司乐顿时充满自信,放下手机出去客厅和付宜一起悠闲地享受下午茶。
晚上十点,施年睡醒了,他却困了。
施年吃完饭,拿来两管药膏跪在床沿,给他后背的挫伤和疱疹涂药。杨司乐趴在枕头上,歪着头懒懒地看他动作,没打一声招呼,突然哼起了歌。
“我的宝贝是小鸡,白白软软爱生气。别的小鸡黄羽毛,他的基因好像变了异。”
施年用掌心缓缓推开消肿的药,笑问:“《小鸡崽之歌》?”
杨司乐点点头,歌声并不停顿:“所以他,不甘心,拼了命融入集体。可惜呀,我不在,宝贝只能被排挤。”
施年在他背上一拍:“引起当事人……不对,引起当事鸡极度不适了啊。”
杨司乐赤着上身把他抓进怀里抱着,在他耳边接着哼唱这首节奏简单的儿歌:“我就这么一个崽,怎能看他伤心心。”
施年侧躺着笑弯了腰:“还‘伤心心’,幼稚死了。”
杨司乐探身越过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说好不准笑的呢!”
“好好好,不笑你。”施年抬手按住上扬的嘴角,“你接着唱。”
杨司乐躺回枕头上,清了清嗓子,唱起了舒缓的副歌:“我要为他遮风雨,我要让他穿暖衣,红橙黄绿青蓝紫,总有一款他会喜欢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施年笑疯了。
杨司乐也跟着笑了,收紧怀抱同他靠得更近了些。
“还要为他造飞船,扶摇直上九万里。”
“蟾宫月桂小玉兔,白白软软是仙境。”
施年有点猜到了接下来的歌词,听着听着便收了笑,安静得不可思议。
“我的宝贝也一样,全天下最特别的小鸡。月光不比你温暖,雪花不比你长命。”
“蹭脸脸,抖毛毛,让你知道我爱你。”
“去玩吧,去笑吧,我的宝贝要好运。”
“我永远,注视你,等你不再生闷气。”
“你要知道这世界,再不同也是普通,再孤单也有知音。”
“宝贝,宝贝,回头看吧。”
“哥哥一直在这里。”
施年在他唱到“我爱你”的时候就回头看了。
他面朝杨司乐,待他深情地唱完最后一句,便立刻眼泪汪汪地搂住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杨司乐被寿星直白、热情的回馈捧得高兴,反客为主地把他压在身下亲。
《小鸡崽之歌》是他在年初写的,花了一晚上谱曲,五分钟填词。彼时他没想到他们会大吵一架闹得不欢而散,没想到自己会生病,发生意外,没想到他们可以这么快互通心意,所以歌词仍然是从兄长的立场出发。
当然,“我爱你”是他夹带的私货,毕竟这三个字能解读出好几种意思,没什么难为情的。
施年如今已经做到了不随便生气,那么他希望,他能继续做到不再为健忘而焦虑。
记住当下就好。
两人这一天吻了太多次,无师自通,实践出了真知,天造地设的默契,没一会儿都竖起了旗帜。
施年在他身下不由自主地颤抖,伸手也想替他和自己纾解纾解。杨司乐不知道手的主人一换成施年,刺激竟会放大这么多倍,先一步交代在了他掌心。
没两分钟,施年就后悔起刚刚不该用那股巧劲儿。杨司乐虽然没经验,但学东西实在太快了,他根本受不住,到达顶点时,他差点放声大叫。
可他的妈妈还在客厅看电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情急之下,他干脆咬住了眼前现成的脖子,结果一不注意,心情一激动……
哦豁,咬狠了,牙印儿深得快赶上半永久纹身了。
“就这样?”付宜半信半疑地瞟了一眼施年。
施年装听不懂,埋头刨饭。
“他腿抽筋咬你干什么?”她往杨司乐碗里夹了块肉,“不是阿姨说你,你比我这个当妈的还溺爱他,小心又把他惯坏了。”
杨司乐对长辈撒个谎不容易,丝毫不敢声张,连连称是。付宜开始考虑怎么给施年补钙,牙印事件终于得以翻篇。
不过这个牙印儿另外给杨司乐敲了个警钟。
他和施年刚在一起没多久,这段时间浓情蜜意的,成天下意识背着付宜亲热,都没提向父母公开的事。
虽说施年的性向不是秘密,但对象如果是他这个一起长大的哥哥,他其实还是挺怕家长们受到惊吓,不肯同意。
施年却完全不担心。
他爹施正国好歹是个编剧,就算被吓到,顶多也是拍拍胸脯,抱个拳:“取材了,下本写这个!”
他妈付宜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应该最关心他对象那边长辈们的态度问题,怕他谈恋爱受委屈。杨司乐作为他的竹马哥哥,两家人熟得不能再熟了,没什么值得忧虑的。
他的笔记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岑阿姨邀请过他去家里做客,说要给他做好吃的。这么温柔的人,决计不会是个恶婆婆。
理性分析一番,杨司乐被说服了,暂且放下心,接着和他难舍难分地黏乎。
他们偷偷在厨房、客厅和房间里接吻,偷偷在出租车后排牵手,当着付宜的面偷偷说些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暗语,在付宜给杨司乐挑换洗的新衣服时,偷偷地躲进商场试衣间里卿卿我我。
他们没空去想明天会怎么样,毕了业会怎么样,将来会怎么样。他们是被宠爱的,是绑定了的,心灵是自由的、没有负担的。
杨司乐想象不出任何“最坏的结果”。施年想象不出,除开不再相爱了,他们会有什么别的分手的可能。
休想,他要爱杨司乐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