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未然扬起手,笑着招呼道:“千山,不是说上课吗?”
“是,刚下课了过来的。”许千山说。
张未然招呼他坐,许千山犹豫了几秒钟,拉开椅子,靠着郑旭坐下了,又跟谢微微打了个招呼。郑旭从他来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坐在自己身边,这才算是满意了,随口问道:“一会儿回我家拿书?”
这话有些亲昵,许千山没立即回答,先侧头去看张未然。张未然冲他笑。他又回头去看郑旭,有点儿求助的意思。郑旭就喜欢他这样不知所措的神态。他喝得高了,看许千山,越看越觉得有趣,揪着他衣领就吻了上去。许千山吓了一跳,整个人是僵硬的,渐渐被他亲软了,但仍有万分紧张,十指紧紧抓在郑旭的衬衫上。
谢微微在旁边吹了声口哨,郑旭更起劲儿了。许千山似乎完全没听到,他全副心神都在郑旭亲吻他的唇间舌尖,整个人都要软倒了。郑旭搂住他的腰,轻佻地一拍他屁股,笑道:“哎,醒醒神。”
许千山反应过来,瞬间脸色涨红。他不安地去看桌上其他人的反应,张未然冲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谢微微向他点头,阿杉还醉着根本没醒。他于是稍微放松下来,拘谨地跟谢微微打了个招呼。郑旭搂着许千山的腰,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许千山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依他意思靠了过去。
许千山问:“今天怎么想起来聚餐了?”
张未然笑他:“郑旭都没说什么事儿,你就这么晚跑这么远来?”
许千山难为情地抿嘴唇。郑旭心情好,给他解围:“张老板签了醍醐,咱们准备出专辑了!”
许千山轻轻“啊”了一声,侧头去看郑旭。他眼睛明亮,侧头望向郑旭时惊讶而喜悦。郑旭看得开心,又亲他一口。张未然嫌他恶心,轰他们走。谢微微第一个响应,起身就去打车。张未然问郑旭要不要帮忙把阿杉运回去,郑旭说没事。许千山也站起来,去扶起了阿杉。张未然见状,心领神会,自己去招呼结账。
郑旭住的巷子车开不进去,三个人在路口下了车。郑旭大爷似的等在路边,看许千山费劲儿地扶着阿杉走过来。阿杉已经睡死了,许千山比他瘦,根本架不动他。郑旭啧了一声,伸手去帮忙。他们一左一右把阿杉架起来,没走两步,郑旭忽然抓了一把许千山的屁股。许千山整个人抖了一下,低斥道:“你干嘛?”
郑旭笑道:“摸摸缪斯,给专辑写点儿好歌。”
说着,他又揉了一把。许千山禁不起他碰,被摸得浑身发软。许千山瞪了郑旭一眼。郑旭眯着眼睛冲他笑。巷子里路灯昏暗,许千山脸上带着薄怒,但仍然是软软的,郑旭看得心头一动。
进屋以后,郑旭直接把阿杉扔上他的沙发床上。许千山怕他宿醉醒来不舒服,还想给阿杉脱个鞋换个衣服。他刚动手给阿杉脱完一只鞋,忽然被郑旭整个儿扛起来了。许千山惊叫一声,郑旭大笑起来:“这时候叫什么?待会儿再叫。”
他把许千山扛回房间,推倒在床上,二话不说就扒他裤子。许千山眼睛都红了,手指揪着床单低低地喘。郑旭给他口,对他而言不管是技术上还是心理上都是极度的满足。许千山断断续续叫郑旭的名字,那叫法特别煽情。郑旭被他勾得不行,等许千山结束后又把他衬衫推上去,一边操一边舔他喉结,在潮涌的情绪中感到极致的快乐。
郑旭想,或许就在这一晚,他爱上了许千山。
第4章
专辑的事情定下之后郑旭终于有了点儿事业心。这两年乐队组下来,醍醐的歌够出三张专辑了。郑旭跟张未然商量了半天专辑概念,又挑挑拣拣选了几首,定了一个月后去实录。
平时醍醐一周也就排一次,演出多的时候一周两次打顶了。但既然决定要录专辑,歌就得再改精致些,排练频率也得高起来。郑旭定的是算上实录一周聚五次。多出来的那两三次租不起琴房,就安排在郑旭阿杉那个地下室。正好楼上没人,不会有邻居抱怨。
郑旭和阿杉都是职业驻唱和乐手,只有谢微微有全职工作,是个朝九晚五的公司文员。谢微微每天下班后倒地铁来排练,郑旭又找张未然推荐了一个吉他手KL,四个人就开始定时定点地练起来。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个编外人员许千山。许千山这段时间放了暑假,在郑旭这里留得更久了。他暑假没有回家,在北京找了个家教的兼职,整天不是在学校备课就是待在郑旭那个小地下室里,有时候听排练,有时候给他们打下手。
阿杉和谢微微都默认许千山是家属了,许千山自己还有些害羞,在有人在时对跟郑旭亲昵有些抗拒。郑旭是什么人?比狗还狗的。郑旭知道许千山不习惯,便刻意在人前动手动脚,许千山每每被他逗得面红耳赤,又奈何不得。
有天夜里乐队排练到太晚,又赶上附近有个什么大型活动,半夜了只打到一辆车。许千山让给了谢微微,自己留宿在郑旭的房间。
郑旭练歌练累了,不太想做,但还是非得撩拨许千山不可。他从背后搂着许千山,一边亲许千山的肩胛骨,一边含糊说:“许千山,你真怪,怎么这么逆来顺受的。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许千山被他亲得脖子都红了,喘息道:“我、我不知道。”
他想去摸摸下面,但郑旭不干。郑旭抓着许千山的手,放在许千山胸口,让他玩自己的胸。郑旭则一条腿顶开许千山的腿间,大腿一下下蹭许千山的腿缝。许千山被吊得不上不下,想要挣扎,又舍不得挣脱郑旭的手。他的拇指一下下抚摸郑旭的手腕内侧,挠得人心痒痒。郑旭大发慈悲,松开他手,让他想摸哪儿就摸去,换郑旭去玩他的胸。许千山这方面的意志力实在薄弱,很快便一声呜咽,解决了战斗。
许千山困倦地蜷在郑旭怀里,忽然问道:“郑旭,你喜欢我吗?”
郑旭半睡半醒间,觉得这问题有点儿酸,就没说话。他迷迷瞪瞪睡了没多久,却忽然被手臂上一点凉意惊醒。他搂着许千山睡的,许千山流下泪来,那水滴就溅到郑旭手臂上。郑旭摸索着抹了一把许千山的脸。不知道他偷偷摸摸哭了多久,整张脸都给哭湿了。
“哭什么?”郑旭问。
许千山躲他,把脸埋进枕头里。郑旭掰他的脸,许千山也不理他。这小性儿使的,郑旭才不惯着他。郑旭不仅没安慰许千山,他气性儿上来,就着这姿势从背后操了许千山一顿,听许千山打着哭嗝在他身下求饶呻吟。
完事之后郑旭把许千山压在身下,摸着他哭得直打颤的肩胛骨,这才稍微有了点儿不落忍。他亲了亲那两扇小翅膀似的骨头,哑着嗓子说:“哎,你们这些名牌大学生是不是都想得特别美啊?自己不说话,只想听别人告白?”
许千山安静了片刻,转头来看郑旭。郑旭瞅准时机亲了他一口,从鼻尖儿亲到嘴唇。许千山乖乖张嘴任他亲,可心里还是委屈得不行。等郑旭亲完,许千山开口说话,声音里还是有浓重的哭腔:“你明明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许千山说。
郑旭的心跳忽然空了一拍。
他当然知道许千山喜欢他,许千山喜欢他的歌,喜欢他乐队,喜欢他亲他,喜欢他操/他。许千山全方位地喜欢郑旭。这太简单了,他从见到许千山第一天就看出来了。但是听到许千山开口说出来,他仍然受到了情感上的冲击。
郑旭不管不顾地去吻许千山的嘴。许千山还想让郑旭讲道理,但郑旭从来不讲道理。他现在浑身过电似的,一定要亲许千山,将这电流渡到许千山身上去。他要让这大傻子感受一下。
许千山难得一次被郑旭亲还不高兴。他挣扎着想要逃开,郑旭偏不让。郑旭亲了个过瘾,把头埋在许千山颈窝,说:“宝贝儿,你等着,我拿专辑跟你求婚。”
许千山从来没听郑旭这样叫他,一惊慌,用力把郑旭推了下去。郑旭被他一推,一条腿磕在了床沿。不过他不在乎,就侧头看着许千山,嘿嘿地笑。许千山被他笑得不自在了,坐起身来,郑旭却懒得起身。他换了个姿势把脑袋枕到了许千山大腿上,开始展望未来:“宝贝儿,我给你写首歌,特别牛/逼的歌,当专辑主打。到时候,我拿专辑向你求婚,啧,是不是特别酷,特别浪漫。”
许千山觉得这话太匪夷所思,又不知从何处反驳起。他讷讷道:“我是男的。”
郑旭大笑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许千山的耻骨,狠狠亲了一口:“我知道。”
许千山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放在郑旭头发里,五指作梳,缓缓梳弄着。郑旭练歌练得累了,又闹腾了半宿,早就困得不行,很快睡了过去。许千山似乎说了什么,郑旭也没听清,只感觉他小心地把郑旭的脑袋放回枕头上,低头亲了郑旭的耳朵。
阿杉和谢微微忽然发现郑旭不在他们面前闹许千山了。谢微微对此没啥意见,但阿杉很八卦,来问郑旭。郑旭高深莫测地一笑。许千山都跟他告白了,他怎么着也得对许千山尊重一点儿,床上的那点儿事儿他跟许千山两个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必昭告天下。郑旭自认感情到了更高的阶段,懒得再做当众骚扰这种掉档次的事儿。
话虽如此,但歌还是要写的,专辑还是要出的,婚也是要求的。
郑旭对这事儿有一些执念。他跟前乐队“在轮下”的纠纷最后落地在郑旭的性向,这事儿郑旭绝对不理亏,但现实是他们共同的朋友里很多人都表示了不满。郑旭因此对这个特别敏感,之后要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要么见面就先出柜。这还不够,郑旭还准备用第一张专辑向许千山求婚,要在摇滚圈里搞出点儿风浪,一雪前耻。
阿杉全方位撑郑旭,绝对认同这事儿要血性一点儿。谢微微不在乎。吉他手KL是个临时工,没有发言权。于是郑旭的决定迅速通过了。他开始写歌,专辑主打歌。
郑旭从前觉得自己不是数着果儿写歌的那种败类,现在却有点儿觉得了。他非得把许千山按在旁边才能静心。许千山随便干嘛,看他的书,写他的摘录,干什么都行。郑旭哪怕背对他弹琴,都比背对空气弹琴砸得更生动一些。但这歌不能在许千山面前写,他不能让许千山提前听见。
许千山不在,郑旭蹲在电脑前面写program,越写越不得劲儿。他干脆出门去了琴房,跟阿杉和吉他手KL碰头练歌去了。这晚上他们有个在livehouse的演出。不是专场,所以醍醐也没准备太多,郑旭和阿杉KL练完就准备去候场。走到一半,郑旭接到了许千山的电话。
许千山手上拿着郑旭的家钥匙。他到了郑旭家,见阿杉也不在,怕郑旭进不了家门,特地打个电话问问郑旭的安排。郑旭脑子一热,就让许千山去livehouse等他。等真的在livehouse门口接到人了,郑旭又有点儿后悔。许千山这人胆小,大概是没来过这种地方的。
郑旭问他:“你……怕挤吗?这场气氛比较燥,前排铁定会蹦迪,你往后坐坐。啊,眼镜摘了,我帮你收着。”
阿杉笑他:“哎,你是他男朋友还是他爹啊?”
郑旭白了他一眼:“你管呢。”
时间来不及了,郑旭便让许千山待在乐池旁边等会儿,自己和阿杉KL进了后台调设备候场。过了一会儿,刚下班的谢微微也到了。谢微微作为醍醐的女贝斯手,又长得漂亮,在圈内也颇有名气,一进来就有人起哄叫她名字。谢微微目不斜视,走到了许千山身边。
谢微微说:“郑旭让我来叮嘱两句。醍醐是第五个上场,大概得九点多了吧。你一会儿离两边音响远点儿,受不了的话直接去后台等他。出门右转那个小铁门,跟里头人说你是郑旭带来的。”
许千山茫然地点头。他其实来过livehouse,听的是一个挺有名的民谣歌手的专场。当时气氛还挺好的,他因此不太理解郑旭和谢微微这叮嘱的意思。暖场乐队气氛也不算火爆,他安生待在前排,除了人挤人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等到第二支乐队出来,演的是个特别嗨的土摇,前排开始蹦迪了,许千山才恍然大悟。他今天穿了个白色运动鞋,才蹦几分钟,就已经被踩得看不出来色儿了。这会儿他鼻子里是四面八方的汗臭味儿,两边花臂大哥可着劲儿地甩膀子,还有前头长马尾的女孩子头发啪啪往面前甩,许千山躲都没地方躲,难受得不行。但是他没走。
醍醐还没上场呢。
到醍醐上场的时候场上气氛更热烈了,许千山也不由自主跟着热切望向台上。郑旭站在台子正中间,面前是琴架,他随手试了两个音,然后抬起头,视线在台下扫了一圈。郑旭的眼睛有点儿三白眼,还是下三白,扫视全场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厌世。他对上许千山的视线,立即嘴角一勾,向他笑了笑,还撮起嘴唇隔空啵了一个。
因为这一啵,周围男男女女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醍醐预定演的就是个燥歌儿,郑旭看见了许千山,简直荷尔蒙全开,许千山不知道自己会先被周围人蹦迪的热情给压死还是先被郑旭先电死。他跟着周围人挥舞手臂蹦跳,感觉这像一场邪教仪式,他们追求兴奋,追求一瞬的超脱,而许千山追求郑旭。
他凝视郑旭的侧颜,像飞蛾凝视一团火。
第5章
醍醐演完,许千山破例没有再留下一首歌。他无法忍耐了。他必须立即见到郑旭。他匆匆沿着谢微微的指点去后台,正好醍醐收拾完东西往外走。郑旭在跟吉他手KL说事儿,一回头见到许千山,便勾住他脖子,问他:“还喜欢不?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