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点了下头,叫了一声:“李女士。”
“你好你好。”李女士笑呵呵地看着傅松,“我家小岑平常多亏你的照顾,麻烦你了。”
“没有。”傅松言简意赅。
“妈,”岑昀叫了声李女士,“医生来给你做过检查了吗?”
“做了一部分,说明天还得再检查几项。”李女士说。
岑昀点点头。
“不过儿子啊,那个肝移植手术…”李女士突然问岑昀,“要花很多钱吗?”
岑昀一怔,随后才说:“不用,只用手术费就可以。”
李女士皱着眉,“那为什么其他好多病友排的时间都比我久却还没排到,我怎么就突然排到了呢?”
“可能匹配度不够吧,毕竟肝移植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匹配,有时就算排得再久匹配度不够也没办法。”岑昀面不改色地说。
“是吗?”李女士看起来像是宽慰了些。
“嗯。”岑昀说,站起身,“我去找医生聊聊,你先自己待会儿。”
“哦。”李女士看了眼旁边的傅松,对岑昀说,“你自己去吧,我跟小傅聊会儿天。”
第27章
小傅。
傅松很少能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他,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人会这么叫他。
但神奇地,李女士这么叫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反感。
李女士身上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很显然岑昀继承了她这一点。
“小傅啊,来坐这边。”李女士从旁边拿出一个椅子,让傅松坐下。
傅松单手解开西装扣子,坐了下来。
“我们小岑在公司里表现得怎么样啊?上班认不认真?”李女士问。
“嗯。”说完傅松顿了下,像是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简洁,又补充了一句,“他上班时很认真,也很努力。”
李女士乐呵地笑了下,“那就行。”
李女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盒切好的西瓜,递给傅松:“这是小高早上过来时给我的,你尝尝,很甜的。”
傅松不想表现得太不礼貌,虽没打算吃但也接了过来。
李女士向傅松解释:“小高就是我旁边那床她们家女儿,是个律师,长得可伶俐了,只可惜没看上我们家小岑。要是她能来当我们家儿媳妇,我是真的死也足惜了。”
傅松神情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
“公司里有没有能看上我家小岑的姑娘啊?”李女士不好意思地冲傅松笑了笑,“我是不是问的有些太多了?”
“没有。”傅松说。
他并不介意李女士向自己问这些,相反他觉得岑昀很幸运,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母亲。
“我身体不太好,小岑这些年为了照顾我一直都没有谈朋友,我催他他也不当回事,总是搪塞我。”李女士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缓慢地说:“我就想着等以后万一我出点什么事,能有个人陪着他也是好的。”
傅松看着李女士,拿着西瓜盒的手指顿了下,“做完手术后您会变得健康起来。”
“做手术不都是有风险的嘛,我也都了解过。”李女士的脸上露出岑昀不在时才会露出来的愁容,“之前我们病房一个想男孩就是做了移植手术后没了的,才18岁,多可惜啊。你说万一我要手术也出了什么意外,小岑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
傅松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一贯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个病人。
肝移植手术确实有风险,近亲移植的风险要少一些,但据他了解,从李女士查出病后岑昀就第一时间去做了肝脏匹配,只可惜没有匹配上,所以才一直等了这么多年,拖到现在都没有手术。
李女士抓住傅松的手,神情十分恳切:“虽然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拜托你,但你是他的老板,小岑除了我没什么亲人了。万一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希望你能帮我照顾照顾他,千万不要让他想不开…”
“——拜托了…”
岑昀回病房的时候,傅松手上那盒西瓜已经又重新回到了李女士手上,此时正吃得开心。
“这哪来的西瓜?”岑昀走过去问。
“小高拿来的。”提到这个,李女士脸上表情有些不悦,瞪了岑昀一眼,“小高早上来都跟我说了,说没看上你。你说说你,小高那么优秀的女孩你都把握不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李女士又要开始唠叨,岑昀赶紧准备开溜:“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这几天你注意要饮食清淡,遵点医嘱,别太任性。”
“快走吧你,看见你我就心烦。”李女士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
岑昀无奈,自己没和高雪发展在一起就连李女士亲儿子的待遇都没了。
走出医院后,岑昀思考了一下,对傅松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傅松看了岑昀一眼,有些不解,“为什么?”
想请他吃饭的人有很多,但没有哪个会像岑昀这样这么随意地就说出来。
“就当感谢你。”岑昀心情很好地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你想吃什么?牛排?鹅肝?还是什么,你随便挑。”
岑昀已经做好拿出一个月工资的准备,请傅松吃顿大的。
但没想到傅松想了想,却说:“回家吃吧。”
岑昀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不去饭店吃啊?”
“不了,回家吃。”傅松说。
岑昀耸耸肩,今天傅松为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家里好像没什么菜了,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忙,早出晚归,他都没怎么做过饭。
“得去买点食材。”岑昀说。
傅松点了下头,没什么表示。
正当岑昀想着该怎么去买菜时,医院门口突然出现一辆眼熟的车。
——司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岑昀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眼傅松,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打电话叫司机过来的。
上了车,岑昀报了离傅松家最近的一个菜市场,让司机开到那里。
司机显然没有载傅松去过菜市场这样的地方,没敢动,透过后视镜看向傅松。
“听他的。”傅松语气淡淡。
获得首肯,司机才一脚踩下油门,启动了车。
到了菜市场,岑昀没让傅松下车。
“里面又脏又乱,你就在车里等我吧,我很快买完回来。”下车前岑昀问傅松,“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傅松对食物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不像岑昀。他摇了下头,说:“都可以。”
“好吧,那我就随便买了。”岑昀说。
虽然说是随便买,但岑昀还是挑了些贵的,毕竟是请傅松吃饭,档次还是得上来的。
买了些海鲜,又买了块黑猪肉,路过卖鸡的摊位时,看着都还挺新鲜,他就又买了只土鸡。
等全部买好出来,岑昀已经两手都拎满袋子,像是饭店来采购的。
司机下车过来拿走他他手中一半的袋子,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将食材全部放进里面。
“谢谢呀。”岑昀向司机道了声谢。
回到车上,可能是还活泼蹦跶着的海鲜就放在后备箱里,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不过傅松意外地并没有表露出不满,只抬手将车窗降了一半,让新鲜的晚风灌进车内。
司机帮忙将岑昀买的东西全部提到楼上后才离开,岑昀进门就直接进了厨房,开始处理食材。
下午突然得知移植手术的事,他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之前因情绪兴奋没怎么感觉到饿意,现在喜悦渐渐淡化,肚子也开始难耐地叫了起来。
要做的菜很多,他得加快速度,不然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吃上晚饭
傅松先回房间处理了几封邮件,之后打了几通电话,然后才出来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岑昀。
“你在房间等着就好了,”岑昀转过身时看见傅松,说,“等好了我会叫你。”
傅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岑昀:“要不要叫钟姨过来?”
他似乎觉得独自准备晚餐是一件复杂又艰难的事,如果有钟姨来辅助会轻松一些。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之前他吃的每一顿由岑昀做的晚饭,都是岑昀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岑昀说完,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手脚麻利地处理着海鲜,看样子十分娴熟。
从中学起他就已经开始自己做饭了,这么多年下来,不敢说厨艺有多精通,但做顿丰盛的晚饭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傅松看着岑昀的动作,像是在确认他真的不用人帮忙。
确认了一会儿,得到肯定答案,傅松抬脚离开了厨房,但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
岑昀没有关厨房门,所以坐在沙发上也可以看到厨房内的情况。
不过只能看到一角,能看到切菜时的岑昀,却看不到岑昀洗菜和炒菜。
等岑昀准备好晚餐,门口的门铃也响了起来。
岑昀疑惑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傅松:“谁来了?”
傅松没有说话,起身走到门口。
过了少时,他拎着一个保温盒模样的东西转过身,放在餐桌上。
岑昀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餐桌上的保温盒,“这是什么?”
傅松面上没什么表情,将保温盒打开,拿出里面冰凉的冰激凌蛋糕。
“啊——”岑昀有些欣喜地看着样式精美的冰激凌蛋糕,抬头问傅松,“这是为了帮我庆祝定的蛋糕吗?”
傅松发现岑昀笑的时候眼睛会变得弯起来,说话尾调也会习惯性地轻轻上扬。
他模棱两可地点了下头,含糊道:“你认为是就是。”
岑昀很开心,迫不及待地拿起旁边的叉子从冰激凌蛋糕上刮下来一小块,送进嘴里后美味地眯起来眼睛。
不知为何,傅松突然心情开阔起来。
他认为岑昀有些太容易满足,一个小小的冰激凌蛋糕就能如此高兴。
而后他又想,如果以后岑昀不再哭鼻子,他倒也可以经常给他买一些冰激凌。
出现了捐赠者、美味的晚餐以及最爱的冰激凌蛋糕,今天的一切都让岑昀感到无比满足,连带着看傅松都顺眼起来。
他一向不记仇,更何况傅松还给他买了甜甜的冰激凌。
“喝点酒吧。”岑昀先提议。
傅松没什么异议,点了下头。
岑昀到储物间去挑酒,他不太懂酒,更不懂傅松这些全是外文包装的酒,便拿了一支长得好看的。
傅松已经将开瓶器和酒杯拿了出来,他们没等酒醒,就将酒倒入了酒杯。
“干杯。”岑昀举起酒杯,冲傅松笑着说。
傅松看着岑昀的笑容,拿酒杯的手顿了下,也低声说:“干杯。”
第28章
可能是酒精催化了情感,让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岑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和傅松吻上的,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回到房间,又滚到了床上。
第二天醒过来,他们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像是密不可分的热烈中的爱人。
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岑昀适应得很快,清醒了一会儿便将傅松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拿下,轻手轻脚下了床。
——
在手术前一天,岑昀请了一周假。
“提前祝你母亲手术成功。”严寻一边叼着烟一边批了徦。
“回头请你吃饭。”岑昀说。
严寻斜眼看了他一眼,“算了,术后恢复也要不少钱,省着点吧。”
岑昀笑了笑,“那就不请了。”
离开公司后,岑昀去了趟超市,买陪床时需要的东西。
中途傅松给他打了通电话。
——他们现在已经不用沈迟夹在中间传话。
“在哪?”傅松那边的声音很空旷,像是在停车场里。
“超市,来买点东西。”岑昀说。
傅松顿了一下,又问:“哪个超市?”
岑昀报了超市名字后傅松直接挂断了电话。
等岑昀采购完大包小包的走出超市时,傅松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司机惯例下车来帮岑昀拎东西。
“你怎么过来了?”岑昀一边和司机把东西放到后备箱一边问。
“傅总说过来接您。”司机说。
岑昀透过后车窗看了眼车内,虽什么都没看到,但他知道傅松就坐在里面。
把东西都放好后,岑昀打开车门上了车。
傅松显然等了很久,问岑昀:“买什么买了那么多?”
“毛巾、牙刷、热水壶——”岑昀报了一堆名字,说,“都是陪床时要用的。”
傅松皱起眉头,不认同地说:“这些东西都有。”
——没必要来这种超市乱买一通,质量并不好。
“有是有,但毕竟是要去医院用,还是得买一套新的,等出院后直接扔了也不会心疼。”岑昀说。
傅松没再说话,他没有被岑昀的理论被说服,只是不愿再费口舌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我准备今天晚上就去医院。”岑昀说。
傅松微微点了下头,“叫司机送你过去。”
岑昀笑着说了声“谢谢”,又转过头对司机说:“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司机四十多岁,说话时总是乐呵呵的,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回到住所,岑昀拒绝了司机的帮忙,自己吭哧吭哧将几大兜子东西搬上去。
在他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休息时,才突然想到没买今晚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