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
“明明有鸡蛋的。”
“恒恒不是你最爱的宝宝了,嘤嘤嘤……”
柯函:“……”
他已经被沐恒吵得人都傻掉了。
没办法。
还能怎么办?
打他一顿吗?
打沐恒一顿如果可以解决问题的话,柯函早就打了,但是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
而是打了沐恒要哭,不打沐恒也哭。
进退维谷。
早知道就应该给沐恒下点安眠药,让他睡到第二天早上再说。
柯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两颗鸡蛋。
“好了好了,给你煎鸡蛋,行了吧?”
煎鸡蛋煎得好不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沐恒顿时安静了下来,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坐在饭桌旁边,两手平放在桌面上,交叠在一起,格外的乖巧。
他看着柯函去给他煎鸡蛋,还小声地冲着柯函的背影念到:“要溏心蛋,咸的,最后滴两滴酱油。”
柯函:“……”
真的是个大爷。
“函函,家里是怎么回事?”柯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拉开房门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场景,内心疑惑。
柯函将手里的蛋给他妈看了一眼,然后解释到:“我那个同学找上门了。”
柯女士皱眉:哪个?大半夜的上门?
顿了顿,柯函又解释到:“就是那个让我参加‘最强学霸’的那个。”
柯女士还是很奇怪。
“他大半夜的过来干嘛,他家里人不会担心的吗?”
柯函:“他喝醉了,之前离家出走了,家里人估计还不知道。”
柯女士听到这里,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预想。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猛的吗?
明天要上学的哎!
结果今天晚上就喝酒喝醉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那个年轻人喝醉了会来自己家?
柯函也终于进入青春期了吗?
要开始跟父母叛逆,交奇奇怪怪的朋友了吗?
柯女士勉强压住自己内心的疑问,她向柯函问到:“你们喝了多少?”
柯函略作回忆,回答到:“我喝了一口,他喝了两碗。”
柯女士的脸上满是问号。
“他喝了两碗就醉成这个样子了?是白酒吗?”
柯函走到灶台附近,拿出一个碗,将鸡蛋敲了进去,确认新鲜程度适宜。
“不是。”
柯女士自己把自己给惊住了:“你们不会喝酒精兑水去了吧?!”
柯函打开火:“不,我们喝的是甜酒酿。”
柯女士扒拉着房门:“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哎!等等!喝甜酒酿至于醉成这样吗?!”
柯函:“我不知道。”
柯女士穿着厚厚的睡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走到了柯函的身边,拉上了玻璃门,看着他往锅里倒油。
然后,她别过脸可以看见坐在餐桌旁边的沐恒。
沐恒的身上还穿着柯函翻出来不知道哪一年的衣服,紧绷绷的,看着还有点可怜。
“外婆!”
柯女士被沐恒劈头盖脸地直接给喊懵逼了。
外婆?
谁是他外婆?
他外婆在哪里?
环顾四周,确认了沐恒的视线以后——嗯,外婆喊的就是她。
柯女士:“……”
真是醉的不轻。
想到这里,柯女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自己的床头柜里翻找出了自己以前用过的解酒药,拿出来,让沐恒吃。
吃,吃大片的。
沐恒:“谢谢外婆。”
柯女士:“我不是你外婆。”
沐恒很认真地端详了柯女士一会儿,然后开口喊到:“姐姐。”
柯女士的老脸一红,她偷偷觑了一眼还在厨房里跟油锅做斗争的柯函,义正言辞地拒绝到:“我是柯阿姨。”
沐恒:“柯阿姨姐姐。”
柯女士顿时眉开眼笑。
这孩子是真的挺上道啊。
可造之才。
大约是解酒的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沐恒没有坚持小学生上课的动作多久,倒头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睡得很沉。
柯女士看他睡着了,还把柯函之前用来包沐恒的那张小被子给从沙发上取了过来,披在了沐恒的身上,省得他着凉。
年轻就是好,沐恒的身上热热的,即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股火炉般的热意。
在做完这一切以后,柯女士走向了自家的厨房,里面传来了剧烈的爆鸣声。
她看着柯函把火停了,然后才敲的玻璃门。
“唰——”
油锅里的动静渐渐地小了下来。
柯函看着他妈进门,问到:“怎么了?”
柯女士:“你会煎蛋?”
柯函:“我不会,你会?”
柯女士:“我会用微波炉煎蛋。”
理直气壮。
柯函:“……”
用微波炉那还叫煎蛋吗?
柯女士端详了一会儿柯函的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方便面都要泡烂了,快点去吃吧。”
知道柯女士提醒,柯函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泡了方便面。
是真的要泡烂掉了。
“你要吃点什么吗?”
柯女士笑了笑:“医生说了,我什么都不能吃,你不要来招惹我。”
柯函闻言俯身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包方便面:“那你用调料包煮个蛋吧,也挺好吃的。”
柯女士:“我说了不吃的,你别来馋我。”
说到这里,柯女士顿了顿,她看着沐恒,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们到底是怎么吃的甜酒酿?兑白酒吃的吗?那小子人高马大的,怎么两碗甜酒酿就醉成这个样子?”
柯函:“我不知道,他在路边买了三碗甜酒酿,结果自己喝了两碗。”
柯女士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你是说你们直接买了就喝了?”
柯函点了点头。
柯女士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那就难怪了。”
柯函:“嗯?”
柯女士解释到:“荷花滩在路边上卖甜酒酿的只有那个酿酒的阿婆,她家里是祖传的老白干手艺,酒酿得很烈的。不过他们家的甜酒酿也是很好吃的,只是大家买了回家以后,不会直接吃的,得要煮一煮才吃。特别是给小孩吃的时候,一定要煮一煮,免得酒气上头,让小孩吃甜酒酿吃醉了。”
柯函:“这样啊,我知道了。”
柯女士又补充了一句:“话说回来,那你同学的酒量也确实是不行,两碗就倒了。你等他醒了给他说一声,让他自己以后注意一点,不要被人卖了。”
柯函:“都快成年人了,谁卖他啊。”
柯女士很严肃认真地说到:“卖去挖煤。”
“对了,你的眼睛……”
柯函听到后面这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回家的时候就把美瞳给摘掉了,摘掉以后就一直忘记了重新带回去。
还好他妈提醒了。
要不然看到自己的异瞳也不知道沐恒会不会吓一跳。
“咣当。”
餐厅里传来了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两个人赶紧从厨房跑了出去,第一眼就看见沐恒躺在地上,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柯函看着他痴痴呆呆地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有一种很明显的不知今夕何夕的错乱感。
“柯函?”沐恒喊道。
柯函松了一口气。
不是喊“哥哥”喊“爸爸”了,看来是真的醒了。
沐恒:“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柯函走到餐桌的旁边瞟了他一眼,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跟沐恒说话:“你是不是饿了,饿了先吃点再说话。”
沐恒接过柯函推到他面前的那一碗泡烂了的方便面:“是有点饿……我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吃晚饭了。”
柯函笑了两声,愣是没搭话。
“吃啊,你也吃啊,我记得你好像也没有吃晚饭吧?”
柯函:“你刚刚说要吃煎蛋的。”
沐恒缓缓地放下了自己刚刚拿起的筷子,深邃的黑眼睛愕然地看着柯函,好像不能够理解他在说什么。
柯函笑了:“你还说要吃溏心蛋,蛋白全熟,蛋黄流心,不能煎焦掉,要拿捏好火候。”
沐恒一脸不敢置信。
“这是我说的话吗?我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柯函:“我听见你说的。”
“哦,对了,你还说最后要滴上两三滴酱油调味。”
沐恒:“……”
他越过柯函看向站在门边的柯女士,试图从她那里得到证实。
柯女士点了点头。
沐恒:“……”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失礼到家了。
跑到别人的家里,让别人给自己烧饭吃,还有那么多的附加要求。
他的喉结微动。
柯女士看到这场景,笑了一声,走开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去了,省得在这里还要被方便面诱惑。
沐恒深吸一口气,对柯函道:“你想不想吃?我给你煎个鸡蛋?”
柯函挑眉:“你还会煎鸡蛋?”沐恒点头,点得非常的沉重。
柯函:“你不会把我家的厨房给炸掉吧?”
沐恒回答的非常郑重:“会煎一点,不过应该会比外面卖的要好吃一点。”
他边说着边往厨房走,走到一半,忽然间回头问到:“你家的鸡蛋是无菌蛋吗?不是无菌蛋的话最好还是吃全熟的。”
柯函:“不知道。”
沐恒:“好的。”
他踏进了厨房。
他又走了出来。
沐恒超小声地向柯函询问到:“那个……你锅里那一团黑黑的渣滓我帮你倒掉了?”
柯函:“……”
那其实是他刚刚煎下去的鸡蛋。
只不过因为下锅的油温过高,导致了生鸡蛋液一下锅就黑了,黑成一团,完全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东西。
沐恒对着油的液面高度有一寸,半锅的油渣滓,陷入了沉默。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刚刚到底是谁在厨房,又是在厨房里做什么——黑暗料理吗?
叹了一口气,沐恒将锅里的东西处理好,然后盖上盖子热了一会儿锅,确认锅里的水都蒸发得差不多了以后,他才重新向油锅里倾倒了一点油。
紧跟着是生鸡蛋液。
“滋——”
油烟不是很大,沐恒的油温控制得不错。
柯函跑到了玻璃门旁边看沐恒煎鸡蛋。
动作很熟练。
不像是个大家想象里应该出现的那种纯种的富二代。
沐恒用的油不多,但是控制得非常好,直接就翻面继续煎了一会儿,出锅。
关火,降温恢复入锅油温。
沐恒注意到了隔着玻璃门在看他的柯函,笑了笑,跑到水槽旁边摸了一把小葱,给柯函看了一眼,鲜嫩的清白小葱在半空中晃了晃,很漂亮。
柯函点了点头。
两个人无声地用眼神和动作交流了要不要放葱的问题。
【要不要?】
【可以有。】
……
两个碟子,四个煎鸡蛋。
全熟。
两三滴酱油淋在鸡蛋的表面,淋得非常的均匀,两三粒翠绿的葱花落在煎鸡蛋微黄的表面。
在青瓷碟子的衬托下,仿佛是艺术品。
柯函看着沐恒端出煎鸡蛋,悄无声息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其实有点咋舌。
没想到沐恒竟然这么厉害——当然,这种厉害是跟厨房杀手柯氏母子做对照的。
柯函现在有点相信沐恒家里真的是暴发户了。
煎鸡蛋是沐恒小时候学会的吧?
“来吃。”沐恒经过柯函身边的时候给他说了一声,走了两三步将碟子放上桌,又补充到,“阿姨要吃吗?你够吃吗?不够吃我再去给你煎两个?”
柯函结结巴巴地回应到:“够、够了。”
“我妈睡觉去了,我们别吵她就行了,你不用考虑她的那一份。”
沐恒微微颔首。
餐桌上的方便面已经只剩下一点点的温度了。
沐恒摸了摸碗壁,又拿起两个碗,对柯函解释到:“我拿去热一下。”
柯函:“啊……哦。”
沐恒这一次是用微波炉热的。
专门看了碗底的标识,避免拿错碗把微波炉炸掉。
两个人最终相对无言地吃起了午夜的宵夜。
沐恒吃的很快。
他抢先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对柯函问到:“所以……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柯函抬起头。
即使戴着专门订做的黑色美瞳,也无法完全地掩盖住两只眼睛的虹膜之间存在的那一点微妙的色差。
他看着沐恒。
沐恒也在硬着头皮看着柯函。
柯函重新低下头,继续吃面吃煎蛋:“你喝甜酒酿喝醉了。”
眼眸低垂,内心平和。
“哦……可是,我以前都不会的。”
柯函:“我妈说你以前吃的应该是煮过的,煮过的甜酒酿去掉了酒气,喝起来没那么上头吧。”
沐恒接受了柯函的解释。
但是他想要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个,比起这个,他更想要知道,到底自己在这段断片的时间里做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