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别做太多坑自己的事情。
沐恒:“我做了什么?我没有跟你打起来吧?”
柯函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眼眸微眯,望着沐恒:“你不记得了?”
沐恒摇头。
柯函:“你不记得就别去想了,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事情。”
沐恒不信。
柯函脸上的表情看着就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说吧,我接受得了。”沐恒轻声道,“我不会自闭的。”
柯函:“那我就说了。”
沐恒超小声地回应到:“嗯。”
“我把你送回了酒店。”
“嗯。”
“然后我回家了。”
“嗯。”
“结果路上下了大雨,我淋湿了一点。”
“嗯。”
“所以我处理了挺久的才处理好,喝了点药,准备睡觉”
“嗯。”
“那个时候,你就来了。”
“嗯……”
“你在我家楼下大喊大叫,说要‘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转圈圈才上来’。”
沐恒:“……”
柯函看着他,非常诚恳地看着他。
沐恒:“我……”
柯函微笑。
沐恒:“我……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我再给你煎个蛋?”
柯函笑出了声:“你都不觉得身上的衣服太紧了吗?那是我从衣柜里找出来的,不知道什么岁数穿过的了。”
沐恒:“是有点紧,但是在别人家里把衣服穿好这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不是吗?”
柯函:“是的呢。”
最后柯函还是放过了沐恒,没有再继续挑战他的神经。
他其实早在隐瞒了自己不仅进了沐恒在酒店里的房间,还把沐恒的“秘密”给知道了的时候,就不打算继续欺负沐恒了。
家里只有两间卧房,外面的雨虽然已经小了,但还是在下。
这种时候,柯函就不赶沐恒回酒店了。
已经三点多了,要有点人道主义的关怀。
沐恒跟柯函睡一张床。
柯函房间里的那张床甚至还没有沐恒在酒店里的那张大。
但是挤一挤凑合地睡到天亮也够了。
没必要这么挑挑拣拣。
不过,柯函没有睡衣给沐恒,他本来就衣服不多,带回来的衣服就那么两三件,要不是有校服,早就穿得洗褪色了。
“你可以不穿衣服睡。”柯函在床边换上了自己的睡衣。
沐恒:“……”
他的脸微微发红。
柯函:“你穿我的衣服没办法睡觉的,这么紧,你的衣服扣子都还是我强行用力气扣上的。”
沐恒:“……”
他的脑子一时之间竟然因为柯函的这句话里的信息量,而瞬间死机。
首先,衣服扣子是柯函扣的。
在什么情况下他会需要别人扣扣子?
其次,如果柯函给他扣了扣子,这是不是说明在这之前还另外有一些事情发生了?
在淋雨以后发生的最正常的事情是什么?
冲热水,擦干,换衣服。
柯函看着沐恒的脸色越来越奇怪,忍不住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也有,你紧张什么啊?”
沐恒:“我没在别人家里留过宿。”
柯函:“我记得你让我背的语文资料里有一句话:一回生,二回熟。没什么好怕的,你要是怕黑我给你留个灯?”
沐恒脸上的表情从奇怪变到了绝望,最后进入了无所畏惧。
他一边扯自己衣领口的扣子,一边爬上了柯函的床:“算了,睡觉。”
在衣服扣子解完的那一瞬间,沐恒视死如归地躲进了被窝里,完全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体。
柯函看着他笑了笑,也爬上了床。
……
闹铃响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
柯函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床上有个人。
第一感觉就是吓了一跳。
然后很快就记忆回笼,他想起来了,他晚上把沐恒捡回来了,还照顾了很久。
第二感觉——热。
为什么会这么热啊?!
柯函努力地爬出了被窝,感觉到了夏天的王者归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沐恒的双眼紧闭,好像还睡得很沉。
柯函想了想,伸手要推醒沐恒,然而在手掌心触碰到沐恒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沐恒的身体温度好像确实有点过热了。
即使隔着一层被子,柯函都能够感觉到他滚烫的身体表面。
柯函愣了一下。
他赶紧爬回去,摸了摸沐恒的额头。
果然,滚烫。
沐恒肯定发烧了。
这样想着,柯函飞快地跳下床,给他妈留了一条便签——也不知道他妈到底醒了没有。
然后拿着一根湿毛巾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沐恒的额头上擦了擦。
万一沐恒在他家里发烧,出了点什么事情,柯函敢肯定,沐恒口中的那对暴发户父母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进行了基本的处理以后,柯函将勉强穿着他的衣服的沐恒拖出了被窝,带着他去医院。
救护车就算了,等对方过来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发烧而已,还是可以移动病人的。
柯函一路拖着沐恒到了医院挂上急诊,然后直接送到了输液大厅里躺着输液。
看着睡着的沐恒,柯函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他怕沐恒迷糊地醒过来,结果把自己的输液针头给拔掉了。
这种可能太恐怖了。
柯函从口袋里抽出一截绳子把沐恒的另外一只手给绑在了旁边提供给病人休息的椅子上,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过来医院的时候,沐恒都烧得都说胡话了。
但是,柯函听着听着,听多了就理清了里面的逻辑。
大概在沐恒的幻觉里,他是在跟家长对峙吧。
他想要自由。
他渴望自由。
“我要去参加比赛,我就是要去参加比赛……我会回来的,你们怎么就说不听呢,我说了我会回来的……”
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
沐恒甚至还抱着柯函在哭,哭得很小声,但是柯函湿掉的肚子那里的衣服并不是这么个意思。
直到把人送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沐恒还在语无伦次地小声念叨。
如果不是司机师傅帮忙的话,柯函可能很难将沐恒给从车上抬下来,毕竟他被抱得死死的,连脱身都很困难。
送到急诊室的时候,沐恒的眉头皱得很紧,医生一量体温——好家伙!四十一了!
赶紧送输液,紧急想办法降温,再温度高上去,怕不是要烧成二傻子了!
旁边沐恒躺的急诊输液中心旁边就是急诊护士站,不算宽敞的一个小房间里挤了两三名护士,各种各样的药品摆放在护士位置附近的置物架上,置物架显示出一种跟时代脱轨的陈旧感。
柯函请求旁边的护士小姐姐帮忙照顾一下沐恒,把手机放在了护士小姐姐那里,而自己则去了一趟洗手间。
如果有什么意外,对方可以给自己打电话。
“唔……”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恒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好像被车撞成了内伤的那种疼。
唯一值得庆幸地就是,这种疼没有过于尖锐,只是隐隐作痛。
上呼吸道有发热感。
发烧?
沐恒尝试动弹,然而在他动弹之前,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张陌生的床上。
他仔细观察了一圈,发现这张床并不是柯函的床。
所以,他在哪里?
视线一转,他看见了输液站里的护士小姐姐,愣了一秒,然后就明白了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第二个问题,柯函呢?
如果他是被柯函送到医院来的,没有理由他不在这里。
护士小姐姐聊天聊着聊着就转过了身,瞟了一眼沐恒的输液袋子,余光瞥见了清醒过来的沐恒。
黑白分明的眼睛边缘有一点点血丝,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沐恒:“小姐姐,我可以问一下,我为什么被绑在这里了吗?”
他说着,将自己被小被子盖住的右手出示给对方看,一圈可能是用来包装什么的红绳缠绕在了沐恒的右手手腕上,跟旁边的椅子连在了一起。
护士小姐姐看着沐恒愣了愣。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离开的那个男孩子为什么要把沐恒绑在椅子上,很难理解对方的思维。
她停顿了一秒,迟疑着回答到:“我也不知道,刚刚应该是你朋友帮你绑在那里的。”
沐恒皱起眉头。
他觉得柯函没有理由做出这种把自己给绑在椅子上的事情。
“能帮忙解开吗?”沐恒请求到。
护士小姐姐好笑地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擅离职守哦,你等那个人回来再解开吧,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她说到这里跟自己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好笑道:“对了,你朋友把你的手机给我们了,让我们看着你,解开我们是不太好帮你解开,你要不先玩会儿手机解解闷?”
沐恒认命地接过了手机。
“……”
但他发现,即使是想要玩手机,好像也不是很方便,毕竟他一只手在输液,另外一只手被绑住了。
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请求护士小姐姐,请她们帮忙给柯函打个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沐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自由。
在他的艰难尝试之下,终于打开了一个视频app,随便打开了一个纪录片,避免自己太过无聊。
不知道过了多久,柯函终于回来了。
他不仅仅是回来了,他还带了一大堆的早餐。
汤包、水晶蒸饺……沐恒看着他的身影出现,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知道回来。
柯函看见沐恒醒了,连忙加快了脚步。
他三步两步地小跑到了沐恒的面前,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沐恒翻了一个白眼。
动也不能动,他现在只能够用白眼来表示自己的心情。
“我买了早餐回来,你能吃吗?吃一点吧?”
沐恒确实有点饿了。
等柯函给他解开了红绳以后,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突然间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TO恒恒:我们不会再追着你要求你做什么了,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卡上的其他大额金钱我们会把它暂时冻结掉,我们不希望你成为一个依赖于金钱的人。你的亲爹亲妈。】
沐恒:“???”
等等。
这是什么意思?!
沐恒看着自己收到的短信,合理地怀疑它是一条垃圾短信。
或者讠乍骗短信。
【TO老沐:你们干嘛?】
沐恒一边从柯函的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一份早餐,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TO恒恒:我们把你的储蓄账户冻结了。你如果想要花钱的话,最好还是回家。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待在外面,那我们就只能祝你生活愉快了。另,基本生活费会按月打给你的。】
沐恒:“……”
他觉得自己还需要一点尝试。
于是,他打开了自己的线上银行账户,一查余额——【0.00元】
沐恒:“……”
他默默地将手机拿到了柯函的面前。
“你看一眼,我的账户里是不是清零了?”
柯函随便扫了一眼:“是啊。”
沐恒换了另外一张卡。
柯函:“是零啊。”
沐恒又换了一张卡。
柯函:“……你想要干嘛?”
沐恒深吸了一口气,深沉道:“我爸妈把我的压岁钱零花钱其他钱攒起来的那些钱,全部冻结了。”
柯函:“……所以呢?”
沐恒:“我现在全身上下,可能连医药费的钱都没有了。”
柯函:“你可以用医保卡,医保卡我刚刚还没看过。”
沐恒一看,医保卡确实没有被锁,但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医保卡上的资金支出只能够流向专门的定点部门,不能用在其他的地方。
简单点说就是,这只能够用来天天把板蓝根当饮料喝,并不能给他买饮料。
沐恒:“柯函,我好穷。”
柯函:“我也时常如此觉得。”
沐恒:“我要怎么办?”
柯函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劝沐恒回家的话突然间却全都收住了。
他一路上不停地听沐恒念叨,不停地听他念叨。
沐恒其实真的活得很难受吧。
表面上看起来张扬肆意,实际上比谁都在乎身边人的感受,擦着边试探着别人的想法……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埋头学习,在无数个白天跟着大家一起嘻嘻哈哈。
为什么会想要做“学神”呢?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话,大家都可以得到满意的结果。
沐恒本人的意见并不重要。
“你要不要先住我家?”
在柯函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沐恒被惊了一下:“嗯?”
他没有想到柯函会做出这种邀请。
柯函反应了过来,总感觉有点怪怪的,便补充到:“你要是找到了合适的出租房子,可以直接搬出去的。你看你也帮了我这么久了,我什么都不帮你一点好像很奇怪啊。”
沐恒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