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直接把那位高官挑下马?以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他贪污公款且私生活极为混乱,把这些曝光出去、他必然身败名裂......但我们本可以此要挟、好好利用他们,有必要和激进派彻底撕破脸吗?”
“...他们想在前线搞事,已经是在打我的脸,他敢打我的脸,就不怪我把他的头拧下来!”
秘书看着贺明风阴沉的脸色,无语地低头扶了扶眼镜,若不是他把元帅和公爵的纠缠看在眼里,还真会被贺明风搪塞过去——他如此震怒,才不是因为议会高官打了他的脸,而是因为他们动了他的人,触了贺明风绝不能碰的逆鳞。
“明白了,我会和帝星的同事沟通这件事。”秘书收起文件,从公文包里掏出一盒针剂放在桌上,“这是肌肉松弛剂,您在夜里犯病会影响公爵大人休息。”
“嗯?”贺明风愣了一下,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紧张地问:“我昨晚...怎么了?”
刚才要拧掉人家头的霸气呢?!秘书跟了他几年,都没有看过贺明风这么多的情绪变化,“昨天晚上三点,您的寻偶症又犯了,把床晃得要散架,公爵大人联系了我,我去的时候,您已经被电晕了。怎么,公爵大人没跟您提?”
“没有,他完全没和我说起...那他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
贺明风自己倒是感觉很好,和每一次被电击醒来后的肌肉紧绷不同,这回他一点也没有浑身酸痛的不适感,反而像泡了温泉一样的舒服解乏。他在醒来时,觉得耳鬓边似乎有一股玫瑰的香气萦绕不去,他不知道沈凉月夜半而来、天明离去,只以为是自己因执着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公爵大人今天下午还有行程,要去训练场视察,那里很大
要走不少的路。”
“行程也排得太满了,”贺明风眉头紧蹙,“你去和那边沟通一下,把不必要的安排减少压缩,他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秘书看着他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这个月工资翻倍,行了吧?”
秘书马上笑道:“元帅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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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风本来要亲自接沈凉月去训练场,但他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份紧急军报,只有让秘书带着一个小队的特种兵把沈凉月护送过去。
他到达训练场的时候,视察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前线所有的高层军官都围在沈凉月身边,众星捧月般殷勤地陪着他。参加作战任务时,这些alpha很久都见不到一个omega,何况是这样高贵非凡的美人!即使沈凉月没有公爵的身份,他们也愿意尽自己所能让他展露笑颜。
沈凉月脸上没有略显出丝毫的疲态、看起来容光焕发,毫不扭捏地和一群人谈笑风生。有的人一开始还担心他有旧贵族的做作姿态,不愿自取其辱地往上凑,可随着视察的展开,沈凉月的态度大方又亲切,无论军官们的出身如何、他都一视同仁,立刻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公爵大人,接下来,我们去打靶场瞧瞧,怎么样?”
沈凉月笑着说:“当然好,我很期待。”
一行人转身向打靶场走去,众人这才瞧见贺明风站在他们身后,军官们赶紧立定在原地,整齐地向元帅行军礼,为首的参谋长汇报道:“元帅,我们已陪同公爵大人参观了田径场地和武器库,现在正要前往打靶场,请您指示!”
“辛苦了,”贺明风看着沈凉月,有些担忧地说:“公爵大人累了吗?今天的太阳也不小,要不要先去歇一会儿?”
“多谢元帅的好意,大家很热情,我也很高兴,不必为我耽误行程。”
“好,那就继续视察,打靶场在室内、凉快一些。”贺明风走到沈凉月身边,引着他向前走去,其他人都退到他们身后,即使再想表现自己,也没人敢和元帅去争。
一队狙击手进行了射击表演,枪枪都是十环,沈凉月不停地鼓掌、显得兴味盎然。负责拍照宣传的人凑上前道:“公爵大人要
不要亲自去打几枪?”
“可以吗?”沈凉月扭头看向打靶场的负责人。
“这是我们的荣幸!”负责人激动地说:“您平时用什么型号的枪呢?”
沈凉月没有托大,很坦诚地说:“惭愧,我只会用轻巧的手/枪。”
军官中很快有一个人送上了一把精致的小枪,贺明风见沈凉月接过那把枪连连夸赞,心中冒出了点孩子气的嫉妒,可他的配枪太沉了,omega估计都扣不动扳机。
沈凉月的枪法不算好、但也不差,几枪都打在靶子上,这已经足够大家极给面子地连连赞叹。
“您握枪的姿势很标准,不知道是谁教您的呢?”
沈凉月的眼神向贺明风那边飘了一下,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分,他低头装作欣赏手/枪:“母亲为我请过射击老师,可惜我并不是很有天赋。”这话不假,但沈凉月十二岁第一次使用手/枪,是贺明风在身后抱着他开了人生的第一枪——后来,他却用枪指过他的头。
“您想试试这种用双手握的步/枪吗?这是战士们用得最多的枪。”
“好的,我试试。”沈凉月接过那只枪试着瞄准,但他的力气太小,双手举着枪也不够稳定,这一枪不可避免地脱靶了。
“您第一次用步/枪,难免不适应,”负责人赶紧来打圆场,灵光一闪地说:“让元帅来教您怎么用,如何?”
拍照的人也兴奋起来,元帅亲自教公爵大人用枪,这张照片刊登在帝星的报纸上,一定会引起讨论和抢购热潮!
谁知道一向配合度极高的沈凉月,在贺明风刚要迈步靠近他的时候,突然后退拒绝:“不...”
大家的心里都是一颤、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用麻烦元帅了,”沈凉月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下,依然坚持道:“我是个没天赋的学生,教也教不会的。”
贺明风想说些什么,可他的嘴刚一张开,过往的画面赫然涌入脑海——他在教褚飞射击的时候,沈凉月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脸色发白地站在门口......
伤痕的呈现总是猝不及防,沈凉月垂着眼睛不肯看他,一直很欣然的情绪默默地低落下去,他一定也想起了这件事才拒绝了贺明风。
他真的把他伤得很重,即使在五年后那个场景
重现在眼前,沈凉月还是觉得介怀难过,而且无论他怎么努力,大约都赢不过射击技巧胜过许多Alpha的褚飞,这让他在心底隐隐觉得更加挫败。
但他不能重蹈五年前的覆辙,因别人而质疑自己的价值,他必须这种自伤的困境里走出来、更爱自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中,沈凉月忽然扭过头向身后的一个军官轻声说:“不敢劳动元帅大驾,参谋长,您可以赏脸来教教我这个坏学生吗?”
贺明风压抑着酸涩的情绪、无声地凝视着沈凉月,于公于私,他都没有任何立场可以否决阻拦,被点到名字的军官一愣,而后掩饰不住地欣喜若狂!
“当、当然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以前...以前也做过狙击手呢!”
“是啊是啊,参谋长还曾拿过军官射击比赛的第一名,公爵大人真有眼光...哈哈、哈哈!”其他人赶紧就坡下驴地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贺明风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自顾自地生气,不服气地腹诽着参谋长之所以能拿第一,完全是因为他没去参加那无聊的比赛!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紧抿着唇将沈凉月当年经历过的事、心烦意乱地重新体会一遍。
“您举枪的时候不能只有手腕用力,腰、肩、大臂都要协调...”参谋长满面红光地指导沈凉月,一开始他只敢象征性地碰一碰Omega的胳膊和肩头,帮他调整姿势,但沈凉月一直对他笑,那双善睐的明眸眨呀眨地,晃得他头晕目眩、呼吸加速,哪儿还顾得上照顾贺明风的心情?
“...您能不能允许我...”他用手在沈凉月身后比了一下,表情忐忑又期待。
“没有问题,”沈凉月点头笑道:“您不用担心,我不会误会的,只是教射击而已,必要的身体接触是必须的,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枚冷飕飕的针射进贺明风心里,顺着他的血管在全身游走,扎得他浑身不自在,当年的他,何尝不是用这个理由坦然地给自己找了借口?那只是帮忙、只是教导,根本和移情别恋无关,沈凉月不该生气,否则就是对他不够信任。
现在,贺明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下属从背后环住了他的心上人,参谋长一手扶着沈凉月的腰,另一
只手托着他的手肘,靠在他耳边和他说话。这个姿势太亲密了,没有一个人alpha能忍受别人这样抱着他的Omega,那么Omega呢?见到自己的alpha如此抱着另一个人,又会怎样的悲伤痛苦?
“砰”地一声,子弹正中红心,也像打在贺明风的心上!沈凉月在众人的掌声喝彩中,回头和参谋长相视而笑。
参谋长功成身退,恋恋不舍地回到军官之中,军营中没那么多讲究,很多人立刻围住他调侃着打趣:“羡慕死了”、“我嫉妒你”、“同袍,决一死战吧”!气氛热烈友好,军官们直白的艳羡并不让人讨厌。沈凉月听见这些话,不以为意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的眼睛从贺明风身上淡淡地扫了过去,没给他任何特别的安抚或回应——就像那时的贺明风,并没有主动和他解释或报备教褚飞射击的事,仿佛根本不值得一提。
人与人相处的时候,常常只关注自己的感受而忽略对方,世界上也许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件事。很多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有多痛、就总能给自己找到诸多的理由。那时,他甚至连换位思考都没有做到,怎么有脸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很爱沈凉月?
贺明风被热闹隔绝在外,再一次痛悔地领悟到,他曾经以为的问心无愧,其实是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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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微妙的移情
视察在看似宾主尽欢氛围中结束了,沈凉月上车后,美丽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疲态,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模样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坐在另一边的贺明风欲言又止,如果他还是他的未婚夫,他现在一定会抱住他,让沈凉月在他怀里安然地小憩一会儿,可他早已不是。
两厢无言地回到了军官宿舍,沈凉月看也没看贺明风,随口敷衍地说:“再见,晚安。”
他用钥匙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一条手臂卡在了门缝里。
贺明风急急道:“...凉月,等等!”
沈凉月拉开门,神色冷淡地看着他,“还有事吗?”
“唔...”贺明风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说:“抱歉,你昨晚没休息好吧?”沈凉月的眼光闪动了一下,听到他接着又道:“我没想到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秘书拿来了肌肉松弛剂,我今天会注意的。”
沈凉月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再次想关上门。
“凉月...”贺明风抵住门板,他感受到沈凉月自打靶场后勉强压抑的郁郁不快,心疼又懊悔地说:“我想跟你道歉。”
“你刚才已经说过抱歉了,昨晚你很快就被电晕了,也不是太吵...”
“不是为这件事,是为打靶场的事。”贺明风觑着他的神色,低低道:“我当年太蠢了,完全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
沈凉月打断他道:“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的、有意义,”贺明风用手扶住门框,在沈凉月明显的抗拒情绪中,把心一横、坚持地说:“就几句话,让我进去和你说清楚,好吗?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我知道今天你很累。”
沈凉月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转身向屋里走去,贺明风跟在他身后掩上门。他必须抓住这个解释的机会,否则沈凉月永远都不会知道他那时真实的感受,贺明风快走了两步抓住沈凉月的手,切切道:“凉月,我知道这也许听上去很可笑,但你知道吗,其实我在教他打靶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小时候抱着你第一次用手/枪...跳舞的时候也是,我也会想起我们小时候一起学舞、互相踩脚的样子......是我和你的回忆让那些行为变得有趣,我
心里想的人——一直都是你。”
沈凉月脚下一顿,随后甩开贺明风的手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他自顾自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手指揉着自己的胀痛的太阳穴,冷冷地说:“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你不相信我吗?”
沈凉月俯身抱起来找他的雪球,挠着猫咪的下巴、看也不看贺明风,低低地嗤笑道:“你说雪球会信吗?连它也会觉得离谱吧。”
贺明风急走过来、半跪在沙发前,慌乱地说:“是、我也承认这很...很荒谬,但我在那个时候,真的看不清自己心、会产生这样的迷惑......”
“这感觉...就像我在养一株玫瑰花,从种子到幼苗,我每天为它浇水、施肥、捉虫,我真的很爱它,也知道它长大后会开得很美。可在我们的感情应该开花结果的那四年,我们分开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玫瑰已经变成了花园里最美的花,我都不敢认它了......你知道吗?我甚至有点不敢承认,这朵万人瞩目的玫瑰,就是我那株可爱的小花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