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安心地死。】
所以不能说。
卢医生看着宁修的回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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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泉被顾父关在某个地方,原以为马上就能自证清白,被放出去。
谁知道张秘书来了,对看守他的人说:“把他转移出去,交给警察。他给顾总下毒,这件事情将会彻查。”
尚泉愣了一下,立刻说:“不是我!肯定是宁修!肯定是他陷害我!我把鸡汤给你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了啊!张秘书,我不敢对顾总下手的!”
张秘书看到他反应激烈,心里也有自己的判断。他叹了一口气,说:“这是顾总的判断。你这是在质疑顾总的选择吗?”
张秘书特意用了“选择”这个词,但是尚泉并没有听出来,而是说:“可是我真的没有做!没有做的事情,也能屈打成招吗?顾氏不是这样的企业吧?!”
尚泉眼睛里还有希望,张秘书看到了,只觉得尚泉天真。
张秘书说:“供出幕后主使,你还能坦白从宽。”
“我没有幕后主使!”说完这句话之后,尚泉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的主使是宁修,是他教我煮鸡汤的,最后也是他把鸡汤给顾总喝的!张秘书,你们要冤枉我,为什么不抓宁修?!”
张秘书
说:“这是顾总的吩咐。”
尚泉连顾总也顾不上了,只说:“我要跟宁修打电话!张秘书,求求你了,让我给宁修打个电话……”
尚泉隐约听过顾承泽的手段,再加上自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承认,想要从各种地方谋求生路。
他电光火石之间想到宁修给他打电话,把见顾承泽的机会让给自己的样子……不知为何,他觉得宁修能帮到自己。
明明宁修是陷害他的人来着……
张秘书看了尚泉一会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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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医生正在看资料,电脑忽然闪出了一条通知。
他还没来得及打开那条通知,就发现自己被内部系统弹出来了。他以为网络出了问题,重新登陆,却发现权限不足。
他莫名其妙地试了两次,忽然想到了顾承泽。
他打开通知,发现自己涉嫌多项违规,已经被内部停职,展开了调查程序。
卢医生脸色一变,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发现是领导打过来的。“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情要问你。”
领导语气很严肃,卢医生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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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泽开完会议出来,助理就将手机递了过来,说:“顾总,有人给您打了很多个电话。”
张秘书去处理别的事情了,所以由助理暂时保管手机。张秘书之前就对他们说过,宁修很特殊,不能寻常对待。所以他们也不敢接宁修的电话,只能任由手机不停地响。
助理担心顾承泽怪罪自己处理太慢,谁知道顾承泽松了松领带,什么表示也没有。
只是接过手机,把未接电话的显示一并消除,然后对助理说:“叫司机准备一下,我马上回家。”
在回家路上,顾承泽又接到了宁修的电话。
顾承泽没接,任由电话第三遍响起,才慢条斯理地接起来,说:“宁宁,怎么了?我刚刚在工作。”
宁修说:“你是不是抓了尚泉?你还对卢医生出手了。我跟你说了,这是一个意外!就算你觉得是下毒,那也是我一个人——”
宁修话还没说完,顾承泽就打断了他:“宁宁,不要着急。你情绪太激动,现在不适合谈这件事情。”
宁修说:“你不能冤枉——”
顾承泽又说:“我正在回家路上,你做好饭菜,我们回去边吃边说,可以么。”
虽然是疑问句,却没有征求同意的意思。
他甚至没等宁修说完话,就挂断了电话。
张秘书在外面忙,今天的司机是个生面孔,正从后视镜偷偷看顾承泽。顾承泽抬头,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车堵得很长,顾承泽似乎脾气不太好,也不知道是被堵车影响的,还是被电话影响的。
司机试探性地说:“顾总,要换一条路吗?绕了些,但是或许可以早点回家。”
顾承泽揉了揉,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顾承泽说:“不必,原路就好。”
……
堵车堵了很久,顾承泽才回到家。
一开门,猫率先弓起身子,对他吼了一声。
顾承泽说:“小畜生,你知道自己住在谁家里吗。”
然后才看到宁修。
宁修坐在沙发上,表情很复杂。宁修说:“如果顾总不想要我和猫住在这里,我们可以立刻离开。只是希望顾总跟保安打个招呼,不要拦我们了。”
宁修接到尚泉和卢医生的电话,立刻知道顾承泽做了些什么。
他想去找顾承泽,谁知小区保安怎么也不放他出去,说是“顾总的意思”。
宁修又给顾承泽打了许多个电话,顾承泽没接。即便接了也是让他“不要着急”,让他在家里“做好饭菜”。
顾承泽就当没听到这句话,说:“饭呢?”
宁修没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还有心情做饭呢?
顾承泽走向宁修,一边走,一边还把外套脱掉了,领带解开了。
顾承泽站定在宁修面前,双手撑着沙发,把宁修禁锢在自己臂膀之内。
顾承泽声音很低,很危险:“我叫你做饭,你没做。那你做了什么,洗澡吗?”
说着,他一条腿碰了碰宁修的膝盖。
顾承泽距离宁修不过五厘米,温度传了过来,很热,宁修却还是觉得冷。
宁修说:“顾承泽,我们要谈一谈。”
顾承泽说:“谈什么?谈尚泉是如何跟卢医生沟通,在我的鸡汤里下毒的么?”
宁修说:“不是下毒。那件事是我做的。”
顾承泽笑了一下,说:“我食物中毒这么大的
事情,哪怕是意外,也总得有人承担责任,给股东一个交代。这个人不是你,就只能是别人。”
宁修说:“我跟你说过了,是我。”
顾承泽说:“你这么喜欢我,怎么会舍得给我下毒呢?”
宁修觉得有些无力,说:“就是我害你进医院的,你不能冤枉别人,这不公平!”
听到这里,顾承泽忽然缓缓站直了。他不再使用那个暧昧的姿势,因为这不再是情情爱爱的事了。
“公平?这个世界上有公平,我怎么不知道?”顾承泽停顿了一下,说:“又或者说,你当了这么久律师,公平掌握在谁手里,你应该知道。”
宁修浑身发寒。
顾承泽说:“尚泉和卢医生之间是怎么联系的,总会查清楚。在那之前你哪里也不准去,也不能联系别人,以免又发生‘意外’,这个你可以理解吧?”
尚泉,卢医生。
这两个人遇到麻烦,都是因为宁修。
宁修做事自有他自己的一套准则。既然不会隐瞒自己的错误,便也不会让他人蒙冤。
他隐瞒病情是因为私心,可一旦影响到别人,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宁修调整了一下坐姿,气质一下子就变了。
顾承泽莫名觉得,此刻面对自己的不是“宁宁”,而是“宁律师”。
宁修说:“你想知道药怎么来的?对,是卢医生给我开的。”
“卢医生之所以给我开药,是因为我生病了。”
“我得癌症这件事情,顾总不会一直没有查出来吧。”宁修淡淡地说,但顾承泽却从中听出来了些许嘲讽。
顾承泽只关注自己受到的伤害,只想归咎一个“罪人”。他放过了宁修,还以为这是天大的情分。
纵使顾承泽手眼通天,也是眼盲心瞎。哪怕病历摆在他面前,恐怕都会被认为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谋划。
这一瞬间宁修想到了许多,他忽然为自己感到不值,然后缓缓扯了扯嘴角。
“这句话,顾总信么?”
他恐怕不能安心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顾承泽为什么一直没查出来,宁修为什么一直不说,这章都解释了。我觉得是符合人物性格的……_(:3」∠)_
下午不想写,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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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疼【5k收】
宁修直接被顾承泽带到了医院。
那些曾经做过一遍的检测又来了一遍,宁修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可,重新检查,就能改变结果吗?
由于是顾氏投资的私立医院,所以一切都给宁修大开绿灯。
一天以后,结果就拿到了。
癌症。
顾承泽一言不发地看着确诊书,说:“你的意思是,宁宁只有不到半年了?”
医生战战兢兢,说:“这种病……还是去公立医院复查一下比较好。毕竟我们医院没有专攻这个病的专家组……”
顾承泽没说话。
宁修的病,最开始就是在公立医院查出来的。
顾承泽沉默许久,说:“再检查一遍。”
医生知道再查一遍结果也不会改变,但也只能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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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顾承泽中毒案的嫌疑人,尚泉和卢医生被控制起来了。
但除了顾承泽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关心:到底是谁把顾承泽害成这样的,会对顾承泽造成怎样的影响,会对顾家造成怎样的影响?
如果是防范不力,以后还会出现这种事情吗?
跟此事相关的人都讳莫如深,除了当事三人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张秘书也不知道。
顾承泽很早就离开公司回家了,在车上一直沉默不语。
张秘书感觉到了什么,问:“顾总,您今天似乎心情不好。”
顾承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张秘书:“你觉得,宁修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是顾承泽第一次问出这种问题,他对宁修好奇了,有兴趣了。他知道宁修在他和别人面前是不同的样子,所以想知道别人眼里的宁修。
张秘书想了想,说:“宁先生很爱您。”
“爱?”顾承泽反问了一句,不自觉有些嘲讽。
他向来不相信这种东西,以至于说出这个词都觉得难以启齿。可他又为什么非要从宁修嘴里扣出“喜欢”两个字呢?
顾承泽想,或许是因为喜欢和爱不一样。他可以喜欢喝鸡汤,却不会爱上一只鸡。
那宁修呢?宁修会爱他吗?
这个问题在顾承泽心里扎了根,他看了看张秘书,终究没有问出口。
张秘书巧妙地转移话题,说:“宁先生发消息来,说饭菜已经做好了,就等您回去吃了。”
宁修是做他的情人,又不是做张秘书的情人,为什么每次都跟张秘书联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张秘书或许比自己更了解宁修也说不定。
顾承泽觉得不太舒服。
他皱了皱眉头,对张秘书说:“以后让他直接跟我联系。”
张秘书愣了愣,说:“是。”
顾承泽这才舒坦了些。
等走进屋子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顾承泽在寻常烟火气息里愣了愣,然后忽然想到宁修的病。
宁修可能活不久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顾承泽的心脏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于是在他的感知中,这温馨的香气迅速散去,变成了琐碎的油烟味。
宁修穿着围裙,正端菜出来,说:“阿泽,你站在那里发呆干嘛?”
宁修表情平静,顾承泽看到他,却总想起那封确诊书。
顾承泽换好鞋子,脱掉外套,走向宁修,说:“家里请个保姆,以后不用你做饭了。”
宁修说:“可……”
顾承泽补充了一句:“你好好养病。”
他看向宁修的目光充满怜惜,宁修忽然反应过来了,顾承泽这是完全把他当癌症病人看待了。
宁修说:“我是顾先生的情人,不是顾先生的病人。”
他不想顾承泽因为他的病对他另眼相待,因为那是他不该得到的东西,纵使现在能握在手里,以后也终究是要还的。
顾承泽现在怜惜他,以后呢?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顾承泽。
顾承泽却独断专横,说:“既然是我的情人,那就听我的。”
宁修想了想,顾承泽其实对饭菜不挑,唯一偏爱的鸡汤,也只是偏爱鸡汤本身而已,谁做都一样。
自己不是特殊的,也没必要觉得顾承泽离不开自己。
这样一想,宁修忽然松口了,说:“好。”
两人吃饭时,难免温馨了一些。顾承泽吃一口,便看宁修一下,像是要把宁修的脸记在脑子里。
宁修任由他看。
然后听见顾承泽问:“你的病……只有不到半年了?”
宁修有些惊讶:“结果出得这么快?不愧是顾氏投资的医院。”然后又说:“跟卢医生的诊断差
不多。所以,我不能跟您续约了。”
宁修很淡定,像是在说饭菜咸淡似的。
可宁修越是平淡,顾承泽越是心疼,就好像心头上的那一只蚂蚁变成了十只、一百只,共同吞噬着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