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言祁背对着他低吼一声。
周洛把花洒拿下来调了调温度,淋到言祁背上的时候言祁躲了一下。
“烫吗?”周洛问。
“不烫,我就是……本能的反应一下。”言祁弓着背抬手抹了下脸,被塑料袋划到眼睛痛的他一哆嗦。
周洛前前后后往他身上一通浇水,浇完水关上花洒,摁了几下瓶子,把沐浴乳放在手里先捂了捂热,然后把他抹在了言祁的背上。
言祁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言祁始终都没敢转过身,周洛看不清他的正面,只能胡乱帮他抹着。
抹了两下言祁的身体一僵,整个人缩成一团。
周洛笑了一下停住手,把搓出来的泡泡抹到言祁的脸上:“我教会了你很多事,只有一件事我还没教会你。”
言祁猛地一惊:“什……”
周洛的手顺着他腰侧滑了下去。
言祁身体软的无力支撑,整个人都靠在了周洛身上,泡沫沾了周洛一身。
现在倒是配合多了,周洛拿着花洒把他身上一点点冲干净,由于言祁是靠在周洛身上的,不免会溅他一身水,周洛也不在意,帮言祁洗完之后拿着浴巾裹着他的身子,搂着他回了卧室。
言祁一回到卧室就跳上床,把被子往身上一盖,脸埋在被子下面红的一塌糊涂。
周洛顾不上安慰言祁,他得先把自己收拾干净。
言祁听见卫生间门掩上的声音才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坐起身抓了两把湿漉漉的头发,在心里骂了一句。
第一次,这是言祁第一次感受到身体从未有过的感觉。
紧张、兴奋、刺激甚至是晕眩。
周洛用揉他头发的那双手、划他鼻梁的那双手,给了他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言祁弓起腿抱着被子,脸上依然烫的不像话。
这样好像会更喜欢一个人。
明明已经喜欢的很要命了,却还是觉得这样会更喜欢一点。
说不清。
言祁笑着抬手挠了下后脖颈,周洛刚才真的很温柔。
言祁本来头天晚上睡的就晚,一大早又忙着挂车挂忙着买菜买鱼,又被周洛强迫着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此时确实有些困了,言祁眯着眼睛从柜子里拿出睡裤往腰上一提,钻回被窝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周洛难得一整天不上班,竟然就这么被他睡了过去,言祁清醒后就有点郁闷,往右边看了看,看到周洛正靠着床头看书,床头灯的光打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是坐在一片暖黄里的。
“醒了?”周洛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言祁点点头,“你看了一天的书吗?”
“刚看没一会儿,下午一直在看电视。”周洛把书放到一边:“你睡了一天,晚上该睡不着了。”
“到点儿我肯定能睡着。”言祁往上蹭了下身子,靠在了周洛身上。
“那睡吧。”周洛关上了床头灯。
言祁盯着突然就暗下来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现在?”
“十一点了。”周洛摸了摸他的脸。
“我睡了一轮啊。”言祁加重了语气,声音却不大。
周洛把被子往他上盖了盖:“没想到你这么能睡。”
言祁一想到让自己这么能睡的原因,气不打一出来,反正现在房间里这么黑,他也不嫌害臊:“我得把便宜占回来。”
言祁鼓足勇气壮起胆一把扯开周洛的腰绳,往下一探手,没停留半秒立刻把手抽了回来。
好大。
心跳1800。
周洛笑了一下:“你在干吗?”
“为成年以后做准备。”言祁躲在他怀里小声说,脸上的火一路烧到了大椎。
“你现在都害羞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周洛抱着他,伸手推着他的背把他往怀里揽了揽:“还有很多你要学的。”
“哥。”言祁揪着他衣服边儿:“你以前的矜持都是装的吧?”
周洛笑了笑没说话。
言祁听着他的心跳,突然“哎呀”一声:“鱼!”
“冻起来了。”周洛捏着他的脖子,一下一下认认真真的揉着:“还是等你手好了以后再给我做吧。”
言祁就知道这条鱼会是这种结局,也顾不上唉声叹气,躲在周洛怀里安静的听他的心跳声。
周洛的呼吸变得很有规律后,言祁看着他,把腿搭到他腰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周洛笑了出来。
“哥!”言祁飞快收手收腿:“你没睡着啊!”
“我睡眠很浅。”周洛说。
“哦。”言祁继续揪着他的衣服边儿。
“我看到车挂了。”周洛睁开眼睛看着言祁:“我很喜欢。”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言祁有点惊讶,他还以为周洛明天上班才能看见。
“下午去车里拿文件的时候。”周洛拍着他的背,就和昨天言祁拍着他的背一样:“谢谢。”
“你这都要说谢谢。”言祁小声说:“那你为我做的,我得说多少遍谢谢。”
周洛继续拍着他,笑了一下没说话。
这一次周洛是真的睡着了。
言祁在他睡着之后,轻手轻脚翻下床,轻声关好房间的门,穿过客厅走到厨房打开灯,动作缓慢的挂好围裙。
虽然他的手不方便,但他还是可以把时间拉的很长,慢悠悠的做好一锅鱼汤。
反正他有一晚上的时间。
第八十四章
正文084
张局长抱着一厚摞文件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喝的时候他抬了下眼皮,打量着面前穿着得体、五官标致的男人,二十多年没见,他几乎快要忘记这个人,忘记之前自己还是小警员时参与的那些案件了。
“我真是认不出你了。”张局长放下茶杯,把手里的文件一一打开后扫了两眼,又把监控录像的几张放大后的截图平铺在桌面上。
“这个扑过去的男孩儿……叫言祁?”张局长指了指照片上的瘦高个儿,这个名字他听上去觉得有点耳熟。
“有什么问题吗?”周勋靠在转椅上,用食指戳着太阳穴,顶着自己几个晚上因失眠而变得昏沉的脑袋,他的意识也是涣散的,想了太多过去的事,思维有些不集中。
张局长没说话,看着照片中因移动速度过快而模糊的身影,他昨天已经看过这个路口的监控,当货车提速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仅凭当事人的反应想要躲开是绝对不可能的,在对面那个男孩扑过去,货车蹭着他的运动鞋开过去的时候,张局长皱着眉头表情很严肃。
这是个自杀行为。
可是从这个男孩身上他没看到一丝犹豫。
张局长用食指点了点截图问:“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周洛。”周勋闭着眼回答。
言祁,周洛。
张局长吸一口气,他想到自己年轻时经手的一个案子,六年级大的孩子与一个逃犯在胡同里相互搏斗,他还记得他当时的心情,在看到那个孩子拿着到西瓜刀就要往逃犯胸口刺去的时候,一瞬间他突然改变了行刺方向,扎进了逃犯大腿里,他只感觉到自己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窒息的难受。
他后来还观察了那个孩子一阵子,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将这个案件结案,渐渐淡忘掉这件事。
除了那个孩子在他从病房走出来前说的那句话,以及那无比坚定明亮的眼神。
张局长虽然一瞬间确实有被他震惊到,但事后转念一想屁大点儿的孩子能对感情有什么清晰的认识,况且还是非正常的感情,他只是笑了笑就忘记了这句话。
那是他还觉得,能被一个小孩儿严肃的神情唬住,自己还真是经验不足。
可现在,他只觉得心很沉,头皮发麻。能做出这样的行为,这世上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这个货车的型号确实和当年周沅出车祸时的货车型号相同。”张局长把文件夹拿在手里认真翻看着,“也是相同的路口,相同的……时间,就像是有人刻意要你们回忆起这件事。”
周勋慢慢的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
周沅是在周洛六岁时出的车祸。
周沅那个时候没什么固定工作,每天在街上闲逛,看到哪家店在招聘或者有什么临时的活儿可以做完就算工钱的,他会象征性让自己忙碌一下,赚点生活费。
周洛的幼儿园离元力出版社不远,平时他会送周洛去幼儿园,由周勋接回来坐在办公室看英语书。周洛很喜欢读英语,对英语也有很大的天分,有时候周末直接跟着周勋一起上班,在他办公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那天也是周五下午,周沅随便赚了点外快,下了公交车后往前一百米走过一个拐角,就是元力出版社。
周勋接到他的短信后牵着周洛的手正准备下楼,还没走到一楼,站在楼梯上就听到了外面的尖叫声,持续很久都没能停下来。
周勋一开始并没有往不好的方向上想,但他还是本能的停在了一层半的台阶上,让周洛先不要下楼,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他回来。
说完,他转身跑了下去,心脏无法克制的跳的很厉害。
自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以及血肉模糊的周沅。
身体连个晃都没打,周勋笔直的跪在了地上。
周沅周围没有停靠着任何车辆,周勋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是普通的车祸后,他报了警。
肇事车辆是在三天后找到的。
停在了一片废弃的砖瓦房中间,司机服毒自尽死在了旁边的黑色平房里,尸体已经冷了下来,死亡时间被判定在两天前。
也就是在他撞了周沅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一路把车开到了这里,结束了自己。
经过严密的搜查后,发现这个司机和周沅没有任何关系。
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但是周勋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他也知道这件事最有可能和谁有关系,但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任由他怎么向警方报案都于事无补。
虽然这个人曾有过重大嫌疑,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个清白之人,只有抓到他之后才能问出更多的事。
后来,这个人始终都没再出现过。
周勋只能从张局长这里得到“货车型号和当年周沅车祸是同一个”这一条线索,但已经足够了。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方式,同样的货车。
那个人回来了,兴许他早就回来了,只是周勋一直不知道。
他走出警局的时候,突然想到最近在他家周围时常出现的几个人影。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这些人,但当他母亲也就是周洛的奶奶从菜市场回来后,一脸凝重的跟周勋说有人跟踪她的时候,周勋才觉得是有人刻意为之。
虽然什么事也没发生,可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周勋过的很煎熬。
紧接着,周洛差点发生了车祸。
气压有些低。
周勋把身上的皮衣裹紧了些。
他走了两步就觉得心慌,下意识的就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踪他,尽管这是在大街上,尽管路两旁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他还是有点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心脏飞快跳了起来。
可疑的人。
周勋晃动了一下身子,手脚迅速凉了下来,紧跟着胳膊就开始发麻。
对面人行横道上走过来一个人,不,两个,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带着口罩,一抹银色的发色在初冬下午昏暗的光线里也依然扎眼。周勋脑海里蹦出来第一个念头是跑,可是小腿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跑不动,他木讷的站在原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个人,慢慢睁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那人冲他笑了笑。
棕色的头发服服帖帖的顺着脖子自然垂落。
咖啡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靠近玻璃门的这排最角落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三个不同着装的人。
桌子上面放着两杯咖啡和一杯柠檬水,银发男人喝了两口,酸的他呲了一下嘴巴。
周勋坐在那两人对面,身体始终有些僵硬,拿杯子的手微微发抖,索性也不想喝了。
“你去警察局了?”棕发男人笑了一下:“终于注意到了,非要我搞得这么明显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周勋盯着咖啡杯问,眼睛始终没有去看眼前穿着讲究、言谈有礼的男人。
“我想在退休之前,讨回一点年轻时别人欠下的债。”棕发男人看了一眼窗外,深蓝色瞳眸在棕发刘海下若隐若现。
“你是要钱吗?”周勋加重了语气,抬起头有些不耐烦的瞪着他:“你要多少我给你就是了。”
“有一点我十分不理解。”棕发男人微微皱起眉说:“当年周沅只不过是我手下一个拉货的,是我念在他替我跑了这么多趟危险线路才答应借给他钱,他要多少我给多少,一次又一次。”
棕发男人笑了一下,似乎是在自嘲:“我的同情,被你们当成理所应当,他拿着我的钱给自己买了房子,投资了你的事业,又拿来给他妻子治病。”
棕发男人语速加快了很多,但说的依然很平静,这句话音落下后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表情有点不愉快,银发男人从旁边拿过两包糖放进去搅拌两下,棕发男人的表情才缓和了些。
“他妻子像是一个无底洞,我不借他钱,被他说成了见死不救,还恐吓我要把我捅给警方。”棕发男人笑了笑:“危险线路敢跑的人不止他一个,我也不是第一次受人挑衅,他以为他会拿这件事当筹码威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