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那个人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带着点儿沙哑的鼻音,却很好听。
顾池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一直到那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才急忙道:“……我是顾池。”
“谁?”那人更加不耐了,“不认识。”
“……”
顾池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一年前,我在牛津街头捡到了你的猫,你留了电话给我说过可以帮我一个忙,还作数吗?”
那边默了很久,像是在想是不是有这回事,过了会儿,猫主人才道:“哦,想起来了。当然作数,怎么?有什么事?”
顾池松了口气,酝酿了会儿,眯了眯眼,沉声道:“我要杀一个人。”
那人淡淡道:“资料发我,说说需要他在多久前消失。”
他的语气镇定的不像是听到顾池要杀一个人。
顾池怔了怔。他知道找陌生人去帮他杀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止,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且这猫主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要宫御能死,让他怎么样都行。
顾池眉宇阴沉:“我想亲自杀了他。”
那人爽快道:“也行,你的地址?”
顾池:“我在国内,南阳。”
那边奇怪地默了很久,静到顾池都发现了不对劲:“喂?”
“没事。”那人语气却听起来无异,“可以,我会给你一个电话,他们会和你交接。”
顾池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说给就给半点不带含糊的。
“只是我很好奇,你相信我吗?”那人在电话里轻笑一声。
他说的顾池不是没有顾虑过,可他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了,他没有别的办法,宫御必须死。
“我走投无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了就要完结啦。
只是关于他们见面你们还需要再等一等。
感谢观阅。
第107章 107 君归
三天后顾池带着人在南阳郊外和猫主人借给他的人汇合。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居然毫不吝啬的借了他百把个人,而且个个看上去训练有素的样子,黑衣口罩给足了场面。
顾池和他们的头儿交接成功,便立马上车去追人。
早在昨天他就已经拖朋友弄到了宫御的行踪,如顾池所料的那样,他还在南阳,找到了他,想要杀他就容易多了。
其实顾池对这一次报仇并没有什么把握,可他一想到父亲无辜被杀而他逍遥在外十年,想到他的江溺还躺在医院,他就顾不了那么多。
他赌一把,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替江溺出了这口气。
这六年来都是江溺在保护顾池,这一次,顾池来保护他。
然而顾池没料到会在半路接到付冬的电话。
原本顾池不打算接,但又怕江溺那边有什么急事,于是只能咬咬牙接了。
电话一通里面便传来付冬刻意压低但又能明显听出来的激动与兴奋,呼吸都不稳了:“哎哎哎顾池你在哪在呢哪呢?”
顾池一愣,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问:“怎么了?”
付冬嘿嘿笑了两声,惊喜道:“江溺醒来了!他醒来了!就刚才我去倒个水回来就见他睁着眼瞅我,吓得我当场叫出了声哈哈哈!”
顾池喉结动了动,差点在车上喊出声来,但好歹是学心理学的,表情和情绪管控能力还是很强的。可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在车里笑了几声,愉悦道:“他醒了就好。”
驾驶座上的张鹤大约也知道电话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听罢勾了勾唇角。
付冬哈哈道:“那你什么时候来见见他啊?我们现在都还没和他说你回来了呢,你赶快找个时间来和他见一面吧,孩子馋你馋得慌。”
顾池:“……”
这什么鬼畜比喻?
他撇撇嘴,看了眼张鹤,说:“明天或者后天吧,我现在还没准备好。”
付冬“哦”了一声,他还以为顾池会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呢,不过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现在在外面吗?怎么有车鸣声?”
顾池心头一跳,镇定道:“是啊,回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买。”
付冬二傻子似的应了一声,原本是要挂电话了,付冬又突然道:“等等啊,莫宴书要和你通电话……哎你抢什么手机?”
“顾池!”这突然的一声吼把电话里的顾池和莫宴书身边的付冬都吓了一跳,语气里全是怒火。
顾池立马便明白了。
毕竟现在江溺的人手和公司都在莫宴书的监管下,他知道并不让人意外。
“你疯了吗!?”莫宴书吼道,“让你回来是让你救江溺,不是去送死!”
顾池揉了揉眉心,叹道:“莫宴书,你不懂……”
“不懂什么?不懂你为什么去送死吗?你现在在哪?赶紧给我回来!”莫宴书丝毫不留情面,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旁边付冬一脸莫名其妙,怒道:“怎么了?你干嘛吼他?”
莫宴书听到付冬的声音才勉强找回一点神智,声音放低了一点,但仍旧满满的怒意:“他作死,他去找宫御。”
“什么!?”绕是付冬再心大也被惊到了,然后又是一声大吼:“顾池你是不是疯了!江溺才刚刚醒来你去找什么宫御?!”
顾池被他们这一吼一叫的搅得脑壳疼,敷衍道:“哎就这样吧,放心吧我肯定死不了,我肯定要死江溺后头的,他都好了我能死吗?”
之后便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旁边张鹤了然道:“莫少爷和付医生知道了?”
顾池点点头:“嗯。”
张鹤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有些后悔……”
“来不及了。”顾池打断说。
“放心吧,宫御这次,在劫难逃。”顾池语气轻松,眉宇却凛冽如寒刃。
………………
医院里,江溺方才恢复意识不久,尚不能起身或是下床,吃东西都只能给他喂白粥,江溺觉得这样搞得他很没有面子,坚持要起来坐一会儿,主治医师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还是付冬左一句顾池右一句顾池的威胁他他才躺下。
躺下后还嘴硬嘟喃:“反正他又不在……”
付冬冷笑,心道:他不仅在,还给你报仇去了,开心吗?
这两人相爱起来是真的不得了,前有江溺为了替顾池爸爸报仇毅然赴死,后有顾池为了给爸爸和江溺出气悄然离去。
这爱的天崩地陷天塌地裂的,从古至今也就这两人了。
“莫宴书呢?”江溺还想找他打听打听宫御这段时间的行踪呢,就怕他发现了顾池的行踪,跑去找他。
付冬听到这话心里紧了紧。这个时候莫宴书已经带着人往顾池那边去了。
他故作随意道:“我怎么知道?你公司里面这点破事最近不全赖给他了吗?”
江溺冷笑:“怎么?酸了?”
付冬现在可不怕江溺,他也就趁着江溺这会儿动不得然后耍耍威风了,感叹道:“可不嘛,他明明是我男朋友,却在为你付出……”
“……”
江溺被他恶心的够呛,看看自己这副残躯,打算先给付冬记上一笔。
“那莫晗辛呢?”江溺实在不想看到这糟心眼的玩意儿。
付冬没好气道:“补觉去了呗,你以为是谁这么多天来没日没夜的守着你啊,也就是我人美心善过来陪着你。”
“……”
美你妈,怎么不恶心死他?
………………
以宫御的身份当然不可能住在南阳市内,所以暂时在郊区找了个地方落脚,其实他们前几天就想启程回法国了,毕竟这里是中国,待久了对他们没好处,只不过被顾池使了点绊子不得已继续留在这里。
然而顾池没能在他的落脚点抓到他,这人大概在各处布了眼线,一听说大批人朝自己这边过来了就带着人跑了。
本来顾池是无望追上他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猫主人借给他的那几个人车技意外的好,很快就远远围堵住了要往外逃的宫御,张鹤为了确保顾池的安全,并没有跟着他们去围堵,所以顾池是等宫御从车里出来了才姗姗来迟。
但还是很有风范的。
有人过来恭恭敬敬替顾池拉开了车门,顾池例行说了句谢谢,隔着镜片看到了不远处的法国男人。
就是那个人,杀了他的父亲,害了他的江溺。
宫御看到他,愣了愣,原先有些失措的眼里立马漫上一点笑意,倏地弯了唇角:“你是顾池?”
顾池不意外他认识他,拍一张他的照片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回赠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是。”
宫御笑了笑,上下打量他一番,轻蔑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顾池知道他在暗嘲什么。
毕竟当初江溺囚|禁他并把他强行绑在身边的事,对于他们这些人甚至上层一点的贵族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
可他早就不在乎了。
顾池挑了挑眉,仍然维持着礼性:“初次见面,何其有幸啊,奥尔·琼斯先生。”
宫御摊了摊手,无奈道:“我觉得我的中文名更好听。”
顾池不置可否。
宫御闲散的靠在车旁,漫不经心道:“顾池,我其实一直觉得我们可以成为盟友,一起杀了江溺,毕竟他当初那么对过你,怎么你现在貌似还爱上他了呢?”
顾池笑了笑,温文尔雅地取下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随手扔进了副驾,懒懒笑了下说:“琼斯先生管的那么宽,不如先思考一下怎么脱身?”
宫御哈哈大笑:“我认为应该思考这个的是你。”
顾池垂眸一笑,眼底略过一抹寒意,抬眼又是温和的笑,他不紧不慢的挽了挽风衣袖子,接过身旁张鹤递过来的枪,轻轻用指腹擦了擦。
这个动作明明平常又淡然,可竟让宫御起了冷意。
然后他看到刚才还笑眯眯的年轻人抬起了那双阴霾又凛冽的眼眸,轻蔑的偏头看着他,再没了丝毫笑意。
“奥尔·琼斯,十年前,你为了逃命杀了我父亲,十年后又使诈伤了我爱人,这笔债,你得还。”
…………………………
“我梦到顾池了。”
江溺对付冬说。
“哦。”
这句话从两人安静下来开始他就一直嘟喃,也不知道嘟喃给谁听,付冬反正麻木了。
“付冬,你听到了没有?”江溺对他这平淡的态度很不满意,微蹙着眉。
付冬点点头,看了他一眼,一边拿着手机给莫宴书发信息一边抽空敷衍他:“听到了听到了,不就是你梦到顾池回来了在你耳边说让你醒来呢嘛……”
他心道,你那不是做梦,只是人家现在给你报仇去了。
江溺气的顶了顶腮帮,鼓足力气从床头够了个杯子,毫不留情就往付冬那边砸过去,只可惜到底还是没有恢复多少力气,这杯子堪堪砸到付冬腿边。
“我靠!”付冬吓了一跳,惊愕的看着江溺,“不是吧不是吧,这四年来是谁呕心沥血呵护你的健康?是谁为了你寝食难安日夜奔波?又是谁……”
“闭嘴!”江溺竭尽全力吼完这一句,接着剧烈咳嗽起来,不知道是被这混蛋玩意儿气到了还是被口水呛住了。
付冬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着他给他顺气,埋怨道:“这也没必要吧,我他妈说的不是事实?你急什么急什么?”
江溺懒得和他瞎掰扯了,跟这二货说话就相当于缅甸赌石,不知道他脑子里面能蹦出来什么鬼东西。
给他顺完气,付冬也不敢刺激他了,祖宗似的把人放好,规规矩矩坐在他床边,恭恭敬敬地问:“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江溺瞄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莫晗辛怎么还没来?睡一觉能给她睡死了。”
付冬无奈了:“马上来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嘛,我帮你传达。”
江溺不是很信任他,但无奈目前除了这货没什么可用的了。
“我真的看到顾池了。”江溺认真的说。
付冬点点头:“哦。”
他当然知道。
江溺不满的看着他,问道:“他是不是回来了?”
付冬心里倏地一凉,但他现在可不敢和他说顾池回来了,万一他知道顾池现在在哪估计会再进一次ICU。
他漫不经心瞄了眼门口,挑挑眉答道:“是啊,听说人快要死的时候确实是会看到自己想见的人的。”
江溺:“……”
江溺当然是瞎掰扯的,他只是想旁敲侧击的引出他的重点。
江溺继续说:“我很想他。”
付冬:“嗯。”
江溺:“我应该休养一段时间后就能出院了吧?”
付冬眯了眯眼:“你想干嘛?”
江溺心虚道:“没干嘛,就是问问。”
“哦。”付冬心不在焉的也没想他那么多,“是吧,应该一两个月差不多。”
“这么久啊……”江溺轻声嘟喃。
付冬:“所以你想干嘛?”
“没干嘛。”
“……”
死鸭子嘴硬。
付冬不想和他说话了。
江溺轻轻掀开被子摸了摸腹部的枪伤说:“我一点都不疼了,我是不是抵抗力上升了?”
付冬:“你打了麻药。”
“……”
难怪全身无力。
江溺泄气了,但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那我今早还迷迷糊糊的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