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玩的是心跳和刺激,这位爷玩的是命啊。
但是一码归一码,他的车开得好是真的。
早年被人追杀的时候没少练啊肯定。
他们要去的是城南那家修表店,莫宴书提前和老板打了招呼,这位老板神也确实神,上次被江溺摔掉的那块天价手表都被他修好了,只不过不再复当年风骚的而已,价值上百万的表,被江溺摔掉了一个零。
莫宴书越想越心疼,虽然最后那块表他还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
到城南的时候正是中午十二点。
参商就坐落在城南一处小巷里,这种待拆迁的旧巷除了黑网吧就是小酒吧,还是公安重点扫黄地,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正经表店修在这里能有生意?
上次的手表是托高憷拿来修的,所以江溺是第一次来。莫宴书倒不是第一次来了,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
这店子名字奇怪,店面装修更奇怪,准确来说,没什么正经的装修,江溺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走进人家家里了。
平常表店起码也会有个柜台,里面大多装着各种用来卖的表或是零件,可这不一样,推开帘子进去,入目先是一座小院,长廊里摆了几盆兰花,想必是下雪的时候搬进来的,银杏树的残肢已经被白雪深深覆盖,看起来略显寂寥,小院内的积雪也没人去扫,厚的像是铺洒在地上的白鹅绒,而雪仍在下。
“夏老板!”
莫宴书一边轻车熟路的领着江溺往里面走一边大着嗓门喊。
只听大门咯吱一声,一个修长高瘦的身影从门内跨出来,悠哉游哉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好久不见啊,莫先生。”声音温和儒雅,与这不修边幅的装扮有些违和。
江溺看清了这位夏老板的模样。
令江溺意外的是这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面部轮廓硬朗清隽,头发长到了肩头,前额碎发几乎遮住他深沉的眼,嘴里还叼着根未燃的烟,他像是不知道寒冷似的,里面就穿了件薄薄的毛衣,外面披着更薄的棒球服,连衣服也不肯好好穿,还不如不穿。
江溺看不出他的年龄,但这人身上那种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局限在这种地方的人,倒是更像某家落魄至此的贵公子。
莫宴书朝夏老板笑了笑,语气轻佻:“的确好久不见了,这不是有求于你嘛,顺道过来看看你生意怎么样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吧,你看你家门口的门牌都起灰了。”
夏老板满不在乎的轻轻一笑:“生不生意的也没那么重要。”
这话里别有深意,但没人去深究。
“这位是?”夏老板的目光很快放在了江溺身上。
江溺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与身后的风雪相映,他身高腿长,身形高挑,再加上相貌出众,更显气质不凡,夏老板一看就知道来历不简单。
莫宴书看了江溺一眼,笑道:“上次不是一小子带了块七零八碎价值不俗的手表来给你修吗,这位就是摔表人,也是托你修的人。”
江溺冷冷瞥向莫宴书,莫宴书嘿嘿一笑,打了个寒颤。
“夏老板您好,我是江溺。”江溺略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江溺平日里不论是酒场还是宴会都从没和人做过这样正式的介绍,这突然正式起来他还有些不适应,只能这样干巴巴的说话。
“啊,江溺陆慎言陆老的徒弟?”夏老板挑眉。
江溺有些惊讶。
这历来数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江杨的儿子,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是陆慎言的徒弟,因为陆慎言这名字在名门望族里并不显赫,他只是一个隐藏在世家背后的操控者,可是凡是知道陆慎言的人,都是地位极高的人,还不是江家那种级别,而是更高更高,因为陆慎言的能力远比任何人想象的要强,他所掌握的技术,江溺仅仅学到了一门,但遗憾的是黑客技术还只是专家级。
江溺知道陆慎言有很多徒弟,他的技术五花八门,收徒都看适合哪一门,适合的才会教,他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收过多少徒弟,江溺只是恰逢他晚年了,否则他的技术学习又怎会止步于此陆慎言膝下无子,晚年也只有江溺和纪清冶惦记着他,所以他死后留下来的东西都给了他们。
这个夏老板既然知道陆慎言,那身份肯定也不是这么简单吧。
“夏老板也认识我师傅吗?”江溺看着他。
夏老板笑了下,挥挥手说:“不认识不认识,听莫先生提起过而已。”
江溺又看向莫宴书。
莫宴书干笑着摊了摊手说:“以前……因为一些事情需要陆老帮忙,这才……”
“行了,不用解释。”
江溺无意探听他们之间的事情,只要不关乎到陆慎言和他的隐私,那都没事,当下之急还是要快点把表给修好。
“这表……有些时候了吧。”夏老板端详着手里明显有了些年代感的手表说。
江溺想了想道:“应该有……三四年了。”
夏老板“哦”了一声,笑道:“那质量还不错,这么久了里面的配件还没有生锈。”
也难怪这位夏老板穿的这么单薄,炉子里烧着火,所以屋内暖气很足,江溺和莫宴书进来的时候被热气扑了个满面,这会儿还有些热。
屋内装潢和外表看上去差不多,有些陈旧的感觉,陈设简单,就连电视都像是那种八九十年代的,厨房厕所大厅浴室还有卧室都是连在一起的,空间倒是挺大。
江溺和夏老板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是摆放整齐的表内零件,莫宴书则大大咧咧地瘫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补觉,丝毫没有一点做客的自觉。
江溺一听夏老板这么说双眼亮了起来,带着一丝希冀问:“还可以修好吗?”
夏老板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说:“当然可以,不过这个表盘玻璃被摔碎了,必须换一个,而且这好像少了一个小螺丝钉啊,我给你再装一个差不多的,不介意吧?”
江溺沉默半晌才问道:“拆我电脑里面的可以吗?”
夏老板一愣。
就连睡得迷迷糊糊莫宴书都被这句话炸醒来了,满脸懵然地看着他。
“电脑里的?”
莫宴书皱眉,疑惑道:“你拆你电脑干什么?他这里有合适的……”
“玻璃碎了必须换,零件却缺一不可。”江溺沉声说,“这是他的回忆,我有些自私,想把自己也装进去。”
……
江溺毫不留情地亲自拆开了陪伴了他十几年的电脑,这电脑还是当年陆慎言送他的,这么多年他都宝贝的不得了,眼下为了一块表说拆就拆,不过万幸的是还真在里面找到了合适的螺丝。
“但还是得适当磨小一点。”夏老板说。
“你还会磨螺丝”江溺看着他。
莫宴书笑了:“他什么不会啊,这些年磨磨打打的,你刚才瞧见长廊摆放的兰花旁边放着的小玉人没有,就是他雕的。”
夏老板笑了笑:“过奖,小手艺而已,比不上专业的玉石雕刻专家。”
趁着夏老板去给江溺磨螺丝,莫宴书立马转过脸一脸肉疼的看着他重新组装电脑,痛心疾首地说:“你说你这是为什么,唉,重色轻师啊,陆老要是在天上知道了说不定还能再升一次,直接飙上九重天。”
“闭嘴,”江溺冷笑:“你是觉得我是傻逼吗?”
莫宴书:“?”
“我不会自己再去找个螺丝修?”
“……”
莫宴书想,那能一样吗,你就算找到了新的螺丝钉那也不是原来那一枚了啊。
就如同江溺刚才所说,那手表的每一个零件都是顾池的回忆,而同样的,这电脑的每一个也是江溺的回忆啊。
顾池没出现之前,这个电脑就是江溺的命。
现在他把他的命交给了顾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69章 069 将溺
有些爱无关于性别也无关于血缘。
未相见之时,他们跨越时空虚空相伴;
相遇之后,他们共度余生生死同在。
……
顾池昨晚睡得晚,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窗帘忘了拉,此刻往外望去就像陷入于冰与雪的包围圈,他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突然发觉这里真是静的吓人,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莫名有些落寞,而雪还在天空中大片大片的落,雪花卷着寒风落在残枝上,轻飘飘归于沉寂。
屋内暖气满溢,他的皮囊感受不到一丝寒冷,灵魂却冰凉。
顾池依照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洗漱,洗漱完站在窗前抽了根烟,茶几上放着个黑色的烟灰缸,里面已经积了很多烟头了,顾池沉默的抽完,把烟掐灭,又去浴室漱了个口散散烟味这才开门下楼吃饭。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江溺今天居然没有过来喊他。
平常江溺都会按时按点敲门喊他下楼吃饭,一日三餐,一餐也没让他落下过,今天倒是例外了,还是他又在抽什么风?
顾池也没在大厅里见到他,倒是多日不曾打照面的张深正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里玩手机,一脸恹恹,听到顾池的脚步声时才蹭地一下站起来。
“起来了?”张深笑了下。
顾池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多余的反应,沉默着点点头。
张深也没多说什么,把手机揣回兜里,笑道:“我帮你去热热菜,饭还是热的,你自己装吧。”
顾池颔首。
张深大概是被江溺叫过来完成任务的,看着他把饭吃完收拾收拾就准备走,临走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对他笑了笑,说:“生日快乐啊顾池。”
顾池一愣,脚步定在了原地,哑然的看着他。
是啊,今天是他的生日了。
张深笑了声,解释道:“江溺告诉我的,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你别怪我,江溺付冬他们生日我都不送礼物的,咱们大老爷们儿之间不搞这些虚的,就祝你快点开心起来吧。”
顾池看着他没说话,但是明显没有他刚刚下楼时那么淡漠了。
“啊,今天江溺有事去了可能回的晚一点,估计傍晚就到了。”张深又说。
顾池刚才缓和一点的心情又收了回去。
张深能感觉出顾池情绪上的变化,心里替江溺涩了下,这时也不知道怎么福至心灵,灵光一闪,傻逼话就脱口而出了:“顾池啊,你能帮我和付冬一个忙吗?”
顾池闭了闭眼,没动,他知道大约又是关于江溺的。
张深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就知道自己说错了,那种事情告诉顾池那就是在削江溺的心,本来江溺在顾池心里就已经是一个变态神经病了,张深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几句,脑子转了转,快速替换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转而道:“今天你生日,开心一点吧。”
毕竟他开心一点,江溺能开心几天呢。
顾池一怔,看了他半晌,他当然知道张深要说的不是这个,但他也没多问了,敷衍的颔首,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这一待,又是一个下午。
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看书了,除了抽烟打发时间就是睡觉,以前的东西到现在碰都不敢碰,就连手机也已沉寂很久,两个月前就已经没话费了,现在估计都成空号了。
不过也没事,他拿着手机也没用了,再说以他现在的经济能力哪还有钱去养张电话卡,也没人找他。
到了晚上雪反而小了,由于车辆往来,车轮在雪路上撵出了一条道,回来的路便也好走了不少,只是修表花费的时间有些长,回到这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莫宴书的哈欠从城南打到城北,一回到这边就灰溜溜地嚷嚷着回家,江溺为了感谢他的友情陪伴,直接开着车把他带到了付冬家门口,顺便提醒了一下他大门密码,莫宴书感恩戴德,就差跪下来喊爷爷了。
没办法,付冬和人情总要丢一个。
他选择付冬。
江溺回家路上的时候是忐忑的,还不是一般忐忑,心里揣揣,一路上思绪已经百转千回了很多次了。
表是修好了,但是他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拿到的?
要是他说他看着顾池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里,顾池估计又会怀疑他在监视他了。
而且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万一惹得顾池对他的厌恶更深了怎么办?
顾池说过不想修表的原因就是害怕会弃旧换新丢了一些原本的东西而掺杂更多世俗的零件,现在江溺把表修好了,确实是把世俗的自己装在了里面,他怕的是顾池不稀罕他。
车子缓缓驶入车库,随着迈巴赫停下,江溺的思绪也戛然而止。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了。
起码他能确定顾池不是真心想要把表扔掉的。
这是他爸爸的表,他怎么舍得……
除非心如死灰,有了和表还有父亲而去的决心与勇气,既然如此,江溺就更不能让表就这样陨灭。
他必须留住顾池。
别墅内灯火通明,江溺一进门就闻到了菜香味。
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一种……家的味道。
张深果然还在,江溺进来的时候他的腿正不知天高地厚的搭在茶几上,嘴里懒懒散散叼着根烟,江溺没在大厅里看见顾池,大约是还没下来,江溺瞬间没了顾忌,狠狠皱着眉,过去毫不留情就是一脚把张深踹的险些从沙发上摔下来。
“我靠!”张深明显被吓得不轻,惊愕地回过头,惊悚地对上了江溺冰寒的眼,立马军姿坐好,嘿嘿一笑,翻脸比翻书还快,叫人叹为观止,“不是江溺,你这走路无声无息的跟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