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被丢给新狱霸,也是看原身伤重活不了了。
阿瑞斯反复打量着骨节修长秀美的手指、皮肤白皙的手臂,这不是我。
那我呢?在垃圾山上被砸死了吗?
厉北辰躺在他对面,看似在熟睡,实际上在他睁眼的瞬间就醒了。
精神力放开,嚯,那会说梦话的小东西,还没死呢。
而且醒来后的反应,很有趣啊。
第2章
门外传来咔咔地脚步声,负责服侍厉北辰生活的奴隶把声音压得很低,“大人,早餐准备好了。”
是叫小金还是小银来着?
厉北辰想了一秒,不记得了,他翻身坐起来,“送进来吧。”
合金大门滑开,双腿膝盖以下都是机械的女孩跪坐在门口,悄无声息地推进来一个餐盘。
餐盘上放着几支营养液和一杯清水。
在空气都稀缺的地方,混到老大也就这待遇了。
厉北辰嫌弃地瞥了两眼,硬着头皮吃了两支,水只喝了一口就丢开了,这古怪的口感,还不如喝王不救那个神经病做的毒药。
小金等了半分钟,见没有别的吩咐,就恭敬地伏低身体,把额头贴到手背上,双膝转向贴着外墙跪好。
合金大门重新关上。
来到这里十五天,厉北辰已经对这种出自古地球的跪姿免疫了,在大门闭合的瞬间就重新躺回去,闭目养神。
他是个懒人,连续十几天都在打群架,实在很厌烦,心累。
要不是为了这间整座监狱里唯二有门的房间,他能苟到其他同事全部潜进来再动作。
人躺下了,精神力的触须游走出去在监狱里晃悠。
这座建筑位于一个废弃矿星的卫星带上,两栋球形生存区用舰桥相连。
厉北辰来的第一周,就先打服了前任狱霸,又干掉了星盗守卫,成功占据整个南区。
北区的头头是典狱长本人,昨天气势汹汹来平叛,不出意外被一顿揍。
厉北辰掐着他的脖子要来了许多物资,才丢垃圾一样把人扔出去。
现在北区一片喊杀,打成一团,显而易见那个典狱长没活过昨晚。
混乱会持续到出现新的老大为止。
厉北辰收集完信息,就收回了精神力触须,有点无聊,翻身坐起观察对面呆滞的小东西,“喂,小孩儿。”
阿瑞斯眼珠缓慢地转了半圈,对焦,看清他的样子,一下子从换了身体的震惊中抽离出来,“……大、大人!”
这弹起来的样子,很像被电击的活鱼啊。
厉北辰眯起眼睛,“姓名、性别、身份。”
阿瑞斯咬住舌尖,“阿瑞斯,呃,男,身份……”他犹豫了一下,谨慎地学外边的那个奴隶一样跪好。
厉北辰指尖一转,靴筒里的匕首飞到指尖转了个花儿,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阿瑞斯打了个激灵,想抽自己一巴掌,错了。
刚才应该说叫莫斯,阿瑞斯的身体很可能已经死在垃圾星了。
可是都说出口了,他硬着头皮把脊背压的更低,“尊贵的大人,我来自联邦下属的怀斯特公国,是被星盗团拐卖的。”
尊贵的?
厉北辰差点喷笑出来,凑近、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绷紧脸,“脑袋抬起来。年龄?”
阿瑞斯顺着下颌的力道微微抬头,冰凉的刀锋贴着皮肤,让他不能自控的发抖,“二、二十岁。”
“哦,细皮嫩肉的,”厉北辰恶意地挑起一侧嘴角,“看起来挺好吃的。”
物资匮乏的星盗团饿了可能会吃任何东西,并不会在乎那东西是不是同类。
“不!”阿瑞斯抿唇感受刀锋微妙的角度变化,试探求饶,“不要吃我、我……”
我家里出得起赎金?
不,不一定,这个身体莫斯的家里用育儿舱批量生了十一个孩子,他是倒数第四个。
他的父母平时锦衣玉食养着孩子,关键时刻却会为了商业利益,随便就同意系统匹配的婚姻。
那么他们会冒着风险和星盗接洽救他吗?
不可能。
而阿瑞斯还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他得逃出去,然后想办法回垃圾星看看。
他死了,赫柏他们几个怎么样?还活着吗?
没办法了,他闭着眼睛冲刀锋扑过去,像昨天一样抱住厉北辰的腿,“大人,比起成为储备粮,我还能做更有价值的事情。相信以您的英明,会愿意让我活下去吧。”
“哦?不让你活着就不英明了呗。”厉北辰脚尖一晃,把他甩开。
看起来就这小东西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软绵绵。
阿瑞斯趴伏在地,目光掠过自己带着伤痕的白皙小臂,昨天北区把他送来的时候,简单冲洗了一下,还挺能见人的。
再打量一眼厉北辰衣服内外的口袋,看起来有药剂、有武器、还有通讯工具。
干了!
他把破布片一般裹在身上的麻布撕开,重新乖巧地趴下去,学着曾经见过的那些“宠物”的做派,嗓音低哑地暗示,“您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我很愿意成为您的人。如果最后一定要死,那我也想……”
哈,那你这辈子见过的男人真挺少的。
看走眼了,不但不软绵绵,还有心计、又能审时度势。
有意思,厉北辰挑眉,意味不明道,“业务挺熟练的,嗯?”
阿瑞斯谨慎地抬起眼帘,瞟了他一眼,立刻垂下睫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瞳孔黑的惊人,好像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走一样。
“我、”他喉结滚动,把涌上来的血腥气合着恐惧咽回去,“大人,我想活着,或者至少不带遗憾地死。您是我在这座监狱里见到的最仁慈的人,所以,拜托您。”
在莫斯的回忆里,这个杀神在监狱里不断找茬斗殴,却从来没伤害过圈养的底层奴隶。
所以卑微乖巧应该可以让他放松警惕。
阿瑞斯咬住嘴唇,浑身肌肉绷紧,心里暗暗评估,如果这人真起了色/心,自己能不能趁他松懈的时候把人打昏抢东西。
这具身体重伤力弱,一击不中有没有可能从这家伙手底下活着离开?逃出这间舱房,怎么离开这个监狱?
看起来是死局……
对峙的时间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在他再次昏过去前,地上的餐盘被推到他眼前,上面还有一支剩下的营养液和半杯清水。
“行吧,给我看看你能有什么价值。”厉北辰重新躺下,闭目养神。
逃过了!
阿瑞斯长出一口气,抬眼瞄了瞄那人大字型的霸道睡姿,又谨慎地垂下头,飞快地把那支营养液喝掉,再一口灌下半杯水,火烧火燎的胸腹终于舒服了很多。
厉北辰并没有睡着,听着那尸体预备役小声吃东西,又窸窸窣窣抓了毯子将自己裹起来,似乎是蜷缩到地上了。
他翻个身,入睡前念头一闪,不知道这小东西能不能活过今天。
狡猾坚韧的小家伙,是个麻烦。
空有意志力没有战斗力的弱鸡,约等于战时debu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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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监狱分南北两个区,南区关着星盗从各种边缘星球三不管街区掳来的奴隶。
北区则是不同星盗团火拼后战败的俘虏。
简而言之,南区是肉包货仓,奴隶再凶恶也不过是普通人水准。
北区的犯人就可怕的多,跟着星盗混过的人,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道德标准判断了。
目前那里没有了典狱长,一伙人群龙无首又势均力敌,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打出个结果来。
所以厉北辰决定真的睡一会儿。
他已经很久没有获得充足的睡眠了,在小伙伴们到来之前,必须调整好状态。
结果才闭上眼睛不过半小时,门外就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有人啪啪拍门,“老大老大,听说典狱长死了!”
小金低低的声音同时响起,“大人不让人打扰。”
接着是“啪”一声,“臭女表子,大人让不让打扰是你说了算吗?”
“就是,才跟了老大几天就抖起来了……”
厉北辰冷着脸爬起来,拉开门先伸出去一条长腿,恶狠狠将堵在门口的人踹了个跟头,不耐烦地喝道,“刚才谁喊的?”
那跌了个跟头的男人只有一只耳朵,滚地鼠一般爬起来,捂着额头点头哈腰,“是我是我,我错了,老大我错了。实在是事情太紧急了。”
小金沉默地重新在门边跪好,仿佛那一巴掌没抽在她脸上。
厉北辰抱臂倚墙站的歪歪斜斜,阴测测道,“天塌了也不能打扰老子睡觉,懂?”
一只耳和身后几个人对视一眼,磕头虫一般点头,“懂懂懂,我们这就走……”
“站住?老子让你们走了吗?”厉北辰打个哈欠,长腿一抬,再次把一只耳踹了个跟头,“谁死了?”
“典狱长,”一只耳再次爬起来,笑嘻嘻凑过来,好像被踹了很自豪一样,“您看,那边都没个能说话的人,咱们是不是、嗯?”抬手比划了个射击的动作。
厉北辰嗤笑一声,“咱们?谁跟谁?”
这一群狗东西,以前都被北区欺负过,现在是逮着机会就想让自己帮忙报仇呢。
一只耳脊背一凉,愈发恭敬地弯腰,“我们是不中用了点,这不是有您了嘛。”他凑近了小声诱哄,“典狱长那里好东西可多了,物资武器不说,连能源盒都有。”
又一指生存区外空地上的小飞船,“您看,只要能源盒够,咱就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哦,”厉北辰神色不动,“你有本事开?”
不说这群小瘪三里有没有会开星舰的,光那个飞船,没有密码能进得去舱门?
“我……”一只耳就差跪下了,“这不是还有您吗?”
可是我凭什么带上你们呢?
厉北辰呵一声,转身进屋,“滚开,再吵老子弄死你。”
一只耳愕然看着闭合的大门,连逃出去都不动心吗?
跟着他的几个人一起露出焦灼的神色,那怎么办?
他们倒是不敢在厉北辰门口商量,拉拉扯扯走了。
留下小金一个人跪在门口,沉默的仿佛人形雕塑。
阿瑞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发现自己竟然裹着毯子睡熟了,顿时吓了一跳,用力掐了肋上的软肉一把努力保持清醒。
厉北辰进来,正赶上他跟个猫崽子一样可怜巴巴地伏在地板上,小口小口吸气。
他俯身,摸上阿瑞斯细白的小脖子,滚烫,嬉笑道,“挺暖和?”
是冷、还疼……
那一会儿小睡,阿瑞斯起了高烧,正冷的牙齿发颤,面对大魔王,他小心服软求饶,“大人,我现在……”还不能好好服侍你。
一句话没说完,他整个人被提起来丢到厉北辰刚才躺着的床上。
阿瑞斯倒抽一口冷气,假装慌乱地往后爬,努力靠近丢在床脚的餐盘,合金的吧?一下能把人拍晕吗?
结果厉北辰只是拎起地上的毯子将他裹住一搂,躺好,“乖乖当个暖炉,如果我睡的舒服,你就可以活着了。”
阿瑞斯小心收回探向餐盘的手,乖巧地趴好,长出一口气,感谢地有点真心实意了,“谢谢大人。”
第3章
厉北辰的睡姿实在不怎么样,阿瑞斯被他团着,起初因为拥有毯子和人体温度舒服了点,可是很快就不行了。
内伤外伤叠加,浑身针扎一样痛痒,呼吸才有些急促,后脑勺上就被撸了一把。
厉北辰睡意朦胧地警告,“老实点!”
……这要怎么老实。
阿瑞斯咬住嘴唇,努力把呼吸控制的深且长,试图小幅度挪动一下。
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他还不想被这个狱霸当软垫压死。
而且,这家伙身上应该藏着许多好东西,贴这么近,不知道能不能偷一件。
厉北辰非常不耐烦,这小东西像条热腾腾的大虫子,扭搭扭搭的,烦死个人,他一翻身自己摊平,又把人推开,“再动弹弄死你!”
眼睛都没睁开,语气也平常,挥开一个人的动作仿佛拂开一片叶子,阿瑞斯一惊,缩着不敢动了。
还是先养好伤吧,现在偷到手也没什么用。
阿瑞斯缩在厉北辰和墙壁的间隙里,卷着一堆毯子,从织物的缝隙里小心观察这个新任狱霸,逐渐又想起来一点事情,在莫斯的记忆里,有听北区的奴隶讨论过。
南区新来了一个刺头,一天打几十次架,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下杀手,几乎要收服整个南区了。
当时典狱长和他的走狗们路过,闻言嗤笑一声,“能打好啊,等他当了第一,就卖到竞技场去。价格一定很不错。”
他当时肯定想不到,不但没能卖掉这个南区新老大,反倒被干掉了。
阿瑞斯整理脑海里新获得记忆,琢磨对策,直到脑袋昏沉,厉北辰也没再动弹,大概真的睡着了吧。
看来刚才那句“弄死你”可能是随口说的,今天自己可以安全活着。
起床气很大的样子,要记住以后不能打扰他睡觉,在心里画了条线,阿瑞斯放心地晕了过去。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整个舱房里的温度忽然开始下降。
厉北辰忽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仿佛从来没睡着。
他盘腿坐起来,膝盖碰到身边发热的尸体预备役,用指尖戳了两下。
仍旧活着,生命力真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