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指尖上贴着生物敷料,溜溜达达从舱房里重新出来,一路去往底层仓库区,路上还遇到几个训练结束的机甲兵,跟所有人都笑眯眯打了招呼。
一号仓库里,比他离开的时候又多了一堆东西,全都是搜索他的时候得到的新战利品。
阿瑞斯在里面挑挑拣拣,敲打收拾了一阵子,在角落里翻出另一个自己制作的通讯设备。
收拾那架破烂小机甲的时候,他随手准备了好几个,挑了最好用的一个带走,现在剩下的都用上了。
小窝里那架机器的频段,阿瑞斯边搜索信号,边发出一段信息,“想要武器是吗?”
可能今天是幸运日,也就是几十秒,新的信息就跳出来,“要,你有什么?”
“你想要的我都有。”阿瑞斯指尖微颤地点击,“只要你付得出代价。”
“你想要什么?”
“听说你们可以让人复活是吗?”
“确实只有上帝可以从地狱拉回迷失的灵魂。”
“不要跟我绕圈子,说人话!”阿瑞斯咬紧后槽牙。
“可以。”被神遗弃的蠢货啊!驾驶飞船的女人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好,如果你们可以救回我老师,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我们的武器呢?”
“你想要的都能有,只要你提供原材料。”
“成交。我们需要‘瞻仰’一下‘老师’的遗容。”
阿瑞斯计算了一下时间,“十六个小时之后,老地方。”
死了几个月了,还有什么遗容,他颤抖着发完最后一段信息,迅速把通讯器拆成一堆零件,随便丢在货架上。
然后他穿上外骨骼,把散落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到了日常睡觉的时间,回舱房。
厉北辰还是不在,阿瑞斯又洗一个澡,扑到床上,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幻想这里有他的气味。
应该禁止家务机器人打扫,那样就真的能有味道了。
入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或者可以带走点什么。
******
白云舰驾驶室,厉北辰坐在舰长位置上,撑着下颌翻阅舰队日报,刷新完,犹豫了一会儿,去看阿瑞斯的信息。
模拟仓、餐厅、医务室、舱房、仓库……
医务室的记录,看到那段“不要告诉别人”的留言,他轻轻笑了一下,捏住鼻梁按了按。
还有仓库里,跟个小蚂蚁一样爬上爬上收拾东西,乖的让人心里发酸。
犹豫了一会儿,厉北辰决定回一趟舱房,这么老实,一直不理他有点过分了。
这个想法一浮现,他立刻坐不住了,随意把日常工作收个尾,大步流星用几乎是跑的速度回去了。
舱门滑开,一室黑暗,厉北辰能从这个黑暗中准确捕捉到一个呼吸,节奏不稳定、时急时缓,伴随着精神力波动。
他在门口站了一秒,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呜咽一声,“老师……”
厉北辰只觉得心脏被一颗大手捏住用力一拧,即酸且疼,又有些自责,不该在这个时候把他晾在一边。
阿瑞斯特别疲惫,但是睡的并不安稳,朦胧中听到脚步声,只看到一个不怎么清晰的轮廓,可是熟悉的气息已经宣告了这是谁。
他翻滚了一圈,把自己团的小一点,揪住眼前人的一片衣角,“你回来了。”
呢喃低语,又软又模糊,厉北辰听在耳朵里,又是一阵心痛,顺势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嗯。”
“你以后,能不能都不要生我的气?”阿瑞斯清醒了一点,模模糊糊提要求。
“我没有生你的气,”厉北辰顿了顿,“以后也不会生气。”
“记住你这句话,”阿瑞斯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真舒服。明天开始,不让机器人定时打扫了好吗?”
“嗯?”厉北辰不明所以,踹掉靴子挨着他躺下。
“打扫太干净了,到处都没有你的味道。”阿瑞斯偎依过去,指尖从他的衣襟探进摩挲,滑过坚实的腹肌,“我想要你的衣服,这件给我。”
厉北辰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怎么可以这么的让人热血沸腾、欲罢不能?
“好,你还要什么?”他抬手把衣服扯下来,递过去。
阿瑞斯欢快地抱住,叠起来压在自己枕头下边,“没有了,别的我也穿不了。”他又强调,“你所有的东西我都喜欢。”
厉北辰简直被他直爽的表白击昏了,侧头在他额头上吻了吻,“好,都给你。”
阿瑞斯抬手捂住他吻过的地方,小声哼唧,“这不行。”
“你还想要什么?”厉北辰爱怜地用下颌蹭了蹭他的侧脸。
“你,”阿瑞斯抬手按住他的脖子,用力拉近,竭力凑近自己,“还想要你,行吗?”
厉北辰捏紧拳头,浑身肌肉控制不住颤抖了一下,嗓音发哑,“你需要休息。乖一点~”
“你哄孩子呢?”阿瑞斯五指用力,掐了他一把,“废什么话?”一瞬间他身上如烟的哀愁散尽,露出了小狐狸的尖牙,“你故意的吗?吊着我?”
厉北辰长叹一口气,扒下他的手顺着结实的胸肌一路向下,抵达蠢蠢欲动的巨兽,咬牙,“你的良心呢?”
阿瑞斯指尖蜷缩了一下,只犹豫了一秒钟,他就毫不畏惧地按上去,胡搅蛮缠又理直气壮,“良心是什么?我没有那种累赘。”
妖孽!
厉北辰低喘一声,俯身狠狠吻他,“你作死!”
“死在你这里我乐意,”唇齿纠缠间呼吸困难,阿瑞斯坚持不懈地挑衅,“有本事你弄死我!”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傻子……
厉北辰扫荡他口腔里每一个角落,攫取他呼吸里每一点氧气,“你给我等着,迟早,总有一天!”
阿瑞斯头晕目眩、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仍旧蹬腿蹦跶,喘息着要求,“我不想等。就要立刻!马上!”
呼——厉北辰深呼一口气,“自己要的,别哭!”
山河倾覆、火山喷发……
河蟹爬过(づ ̄3 ̄)づ╭~
对着阿瑞斯布满痕迹的脊背愣了一刻钟,厉北辰深深叹了口气,缓缓给他拉上毯子。
阿瑞斯太累了,睡的深沉,连呼吸都平缓了下来。
厉北辰站起来坐到桌前,撑着下颌沉默了一会儿,打开屏蔽器,上报,“白云舰严重违纪行为。违纪人:厉北辰。违纪事项:”
指尖悬在光屏上很久,他往后仰盖住脸,呼吸间仿佛还有阿瑞斯身上的味道,不是不知道怎么写,而是不想把阿瑞斯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写,“违纪事项:未经组织允许洞房。违纪人员在灭神任务执行中,等待上级处罚决定。上报人:厉北辰。”
上报完一分钟,岳司风的呼叫请求疯狂闪烁,红光一级警报。
厉北辰开了静音屏蔽,“咳,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我上报的。”
岳司风和他两个人互为白云舰督查,除了联合管理下属,还互相监督,两人合作十来年,还没有发生过等级这么高的违纪行为。
“是什么情况?”岳司风发现他坐的这么稳,先松了一口气,“不但是严重违纪,还内容加密,警报突然响起来,吓死老子了。”
尤其是现在还在重大任务执行中。
“我个人违纪,”厉北辰感觉没脸见同袍,“和舰队无关。”
可是岳司风是什么人呐,白云舰上唯二智力一直在线的人,他眯起眼睛看了投影中的搭档半天,忽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赌赢了,王不败他们欠我钱。”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厉北辰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通讯器里已经只有岳司风的背影,他背对投影举起右手随意地挥挥,“堵你、啊不,堵阿瑞斯什么时候吃了你。”说完打了个响指,通讯挂断。
艹,这群狗东西。
厉北辰的柔情怅惘烟消云散,掰着拳头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最终叹了一口气,坐回床边。
阿瑞斯小小地哼了一声,往他身边拱了拱,“辰哥……”
“我在。”厉北辰把他卷到怀里,算了,总得被那群崽子嘲笑一回,谁孤枕难眠谁知道。
******
岳司风深夜踹门,先把大喇叭王不败叫起来,“给钱,你赌输了。”
王不败莫名其妙,“不可能,老子打赌没输过,你做梦有这么一桩吗?”
“嘶嘶把老大啃了,厉北辰的清白没有了。”岳司风嘿嘿直乐,不但能从同袍手里坑一笔,还能从岳家拿一笔。
他都能想象岳家长辈欢声笑语,共同庆祝疑似有毛病的老二正常了。
“!”王不败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用力过度还在屋顶的训练杆上撞了一下,他抠着耳朵大声问,“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岳司风乐意向所有人宣布这消息,一字一词清楚明白地重复了一遍,“嘶嘶把厉北辰啃了,”他抹一把不存在的同情泪,假惺惺道:“老大他严重违纪,晚节不保啊!”
王不败在他说完第一句就get到了全部意思,兴奋地原地跑圈,“艹、艹、我屮艸芔茻啊,厉北辰他也有今天,严重违纪啊哈哈哈哈哈~”
他复读机一样学着岳司风一唱三叹,“一个严重违纪,晚节不保啊~”
天晓得,从首都星放出来这么多年,工作生活拘束都少,虽然有规章制度在,大家时不时的总有那么点过线行为。小情况比如他本人喝酒啊、斗殴啊,严重到可能战斗过程中不服从命令,打红了眼闹出乱子的都有。
就厉北辰一个,规矩的像写好程序的机器人,哪怕在卧底任务执行中,也没有过哪怕最轻的违纪行为。
说句不夸张的,整个白云舰都等他什么时候能犯个错呢。
谁能想到呢,他一犯错就是个严重违纪,啊哈哈哈哈哈~
王不败跳下床,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睡裤就蹦跶出去了,沿着走廊挨个踹门,“伙计们起床啦,号外大新闻啦,厉北辰他违纪啦!”
岳司风老神在在跟在他后边,深藏功与名,甚至摸着下巴琢磨,是不是给王不败搞个古董,那种历史书上叫“锣”的东西,好像很趁现在的情景。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飞舞、普天同庆!
再合适不过。
厉北辰在上一层的舰长舱房里抱着自己的小乖沉沉入睡,隔着一层装甲板,白云舰从机甲兵到后勤都跳出来结算赌资。
王不败输钱都输的神清气爽,搭着岳司风的肩膀问,“还有新消息吗?分享分享呗,严重违纪怎么处罚,他要是能关个禁闭,我下个月的工资全给你。”
“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岳司风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表示不屑,“别忘了,现在还在灭神任务中,再闹腾也不能影响任务进度。”
“好吧好吧,”王不败翻个白眼,“假惺惺,就跟带头幸灾乐祸的不是你一样?”
“我乐完了能兜住,你能吗?”岳司风转身就从兜里抽出一个甩棍,突入人群挨个抽,“过分了啊,过分了,集体违纪,所有人警告处分……”
众人,“……”
愣了一秒集体,“!”
“无耻啊!”“人渣!”“道德败坏!”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嗓门再亮,也只能骂骂咧咧各自回房了,继续在公共频道里热闹。
另一个老狐狸王不救,在大家都回窝之后抄着手出现了,跟岳司风迎面撞上,笑眯眯的,“你上报的违纪?”
“他自己。”岳司风耸肩,“有点拦不住。”
行叭,最后一丝清明还留着,王不救悄悄松了一口气,“我差点就要绑他做心理评估了。”
“现在不需要做吗?”岳司风跟他并肩,手捧一个光屏,边走边把刚才燥的最欢的家伙挨个点名。
“暂时观察一下,绷太紧了,大战之前发泄一下挺好,”王不救斜眼看他沿着名单戳的爽,“你不是刚带着大家浪一回?还问我?”
装什么蒜呢?
岳司风戳完了人名,神清气爽,“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王不救用跟他一模一样的姿势摸摸下巴,“就,送点伤药过去吧,活血化瘀、消炎止痛润滑什么的。”他合掌一拍,“好主意,我这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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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睡的并不久,心里压着事儿,他没办法完全放松。
醒来的时候很温暖,身边有人稳而深长的呼吸,感觉格外安全。
这样舒服的情况记忆里都很少,小窝能源不足,绝大多数日子里没有充足供暖,小孩子们挤在一起互相取暖,大人各自找伴儿搭伙过日子。
可是即便那样苦的生活,也是他珍惜的过往时光。
所以他没有犹豫,轻轻把腰上的胳膊放在一边,利落地下床,落地的瞬间脚一软,腰上圈了条胳膊,又被带着跌回去了。
厉北辰眼睛都没睁开,蹭着他的耳朵,“饿了?”
“……嗯。”阿瑞斯浑身软绵绵的,“想吃甜的。”
“好,”厉北辰打开通讯器,打算呼叫机器人送餐。
阿瑞斯一把按住他的手,“你去帮我取好不好?”
“嗯?”厉北辰顺势把他的手捞到唇边啃了一口,“我拿的格外香吗?”
“是。”阿瑞斯推他,“你去吧、等半小时再回来。”
“半小时?”厉北辰挑眉,“你又想玩儿什么花样?”
阿瑞斯掰开他的手,“反正是不想让你看到的花样,快走开,给我点独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