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傅泽沛想起来上次祁鹤打完抑制剂,抱着他外套睡着的画面。
而当时两个护工怕他伤害到自己,不让他靠近祁鹤,可对于当时脆弱难受的祁鹤来说,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他不由一阵心疼。
期中考试临近,就算是傅泽沛这种天赋异禀的,也要拿着卷子多刷几套。以前他想考第一,想超过祁鹤,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只想离祁鹤近一点。
那句话总会出现在他耳边,像塞壬的歌声:我想跟你考一所大学。
这句话带着致命诱惑力,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大脑清醒,时刻提醒着自己,以现在的成绩,他跟祁鹤还差很远。
每一次期中期末考试成绩,都会以一定比例计入高考成绩中。虽然他不知道祁鹤之前的成绩,但是他知道,祁鹤想考的绝对是顶尖的大学。
而顶尖大学,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分数,往往只相差十几分,甚至几分。
他只有更努力,才能填平中间那道沟壑。
他也想跟祁鹤考同一所大学。
周末剩下的时间就埋在试卷中度过,每天下午祁鹤都会给他补习两个小时物理。傅泽沛很聪明,只是基础知识落下太多,估计上课根本没怎么听过,祁鹤怀疑他六十二分都是连蒙带骗勉强写出来的。
毕竟在物理上,傅泽沛一向不求甚解,只求及格。
可就算老师从五十多岁的半秃头beta换成了超级无敌大帅哥祁鹤,也无法阻止傅泽沛直打哈欠,什么电路图能量守恒光谱分析,听得他头大,还十分助眠。
“以后我要是失眠,就爬起来写物理卷子,保证一道题没解出来就能睡着。”在被第三次叫醒后,傅泽沛说。
祁鹤眼中藏着无奈和宠溺,指了指练习册:“就剩最后两道题了。”
傅泽沛强撑着眼皮,努力不让它们打架。
他纳闷地嘟囔,“不是说打哈欠会传染么?我都打了好几十个哈欠了,也没见你打一个……”
虽然不情不愿,他还是坚持写完了那两道题,并给祁鹤检查。祁鹤检查了一遍,步骤和结果都没有问题:“两道都对。”
傅泽沛瞬间不困了,他这么厉害?
所谓名师出高徒,一定是祁鹤很厉害。
他像个想要邀功的孩子一样,想要奖励,可是又不知道能要什么。以现在他跟祁鹤的关系,似乎做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他想越过中间那条界线,却又不敢迈出双腿,只能站在线的这边,保持着安全距离。
可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快要让傅泽沛抓狂。
补习完回到家,傅罗和唐思捷已经回来,傅罗在厨房做饭,香气飘了满屋子。
傅泽沛换了拖鞋,看见玄关处地上放着一个盒子,以为是快递:“妈,这是什么?”
唐思捷闻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半块没切完的西红柿:“那是昨天从外公家拿回来的,你拆开整理一下。”
盒子很轻,傅泽沛找到剪刀划开,看见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最上面是一个老式相机,还有几盘磁带,最里面是个很大的相册。
“都是老照片,之前外婆生病的时候想看,我拿回外公家忘记拿回来了,这次帮着收拾房子才找到。”唐思捷说,“里面还有好多你小时候的照片,幸亏没丢。”
“是吗?”
傅泽沛记得他小时候很酷,不怎么爱拍照。
翻开第一页,他就看见个白胖白胖的娃娃,被外婆抱着,在襁褓里哇哇大哭。
第二页小胖娃长大了一点,可以扶着凳子站起来,冲着镜头笑得开心。还有一张,是正坐在地上玩玩具。
傅泽沛觉得哪里不对:“妈,这张我怎么变瘦了?你是不是没给我好好吃饭啊。”
唐思捷过来看了一眼:“那是小鹤!”
“祁鹤?”
“是啊。”唐思捷擦干手,“你们天天在一起玩,后面还有好多你们的合照。”
傅泽沛乐了,拿出手机把照片中的小祁鹤拍下来。
接着往后翻,果然有很多合照,从两人的眉眼中能认出来那是他和祁鹤。傅泽沛小时候婴儿肥,脸上肉嘟嘟的,又爱调皮捣蛋,而祁鹤从小就是那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很好分辨。
突然傅泽沛看见一张照片,指尖顿住。
简单来说,还是他跟祁鹤。严肃一点来说,是没穿衣服的他和衣服很整齐的祁鹤。
“妈,这张你怎么不给我穿衣服!”
“哪张呀?”唐思捷把相册往旁边挪了挪,“这张在水世界拍的,是你自己死活不穿,还要扒人家小鹤的衣服穿。”
傅泽沛再次对小时候的自己刷新认知:“有吗?”
“对啊,你看这张。”唐思捷把相册翻到下一页,“这不是吗?证据都被你爸拍下来了。”
照片里,小傅泽沛正在扒着小祁鹤的领口,一副幼儿园恶霸,我最强谁都打不过的样子。
“……”他小时候这么强悍的么?
傅泽沛决定不把这张拍到手机里,并计划趁着今天夜深人静悄悄解决这张照片,免得以后祁鹤看到,找他报仇。
相册很厚,他翻了一会儿,听见唐思捷说:“小时候你跟小鹤关系真好,妈妈还给你们定过娃娃亲呢。”
傅泽沛:“!”
娃娃亲?!
他跟祁鹤?
“我跟你祁姨关系也好,那时候我们两家说好了,生出来不管男孩女孩,只要是一个omega一个alpha,就定娃娃亲。”
“……那后来呢?”这件事傅泽沛听都没听她提起过。
唐思捷:“什么后来?就是说着玩玩的,这都什么时代了,哪还有包办婚姻的呀。”
“啊……”傅泽沛还有点小失望。
怎么能是说着玩玩?
求你们快把我跟对面那家伙包办了吧!
第34章 西西,你好笨
周一祁鹤回到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栋高中楼就这么大,从东到西几十米的距离,消息传得比流行感冒还快。还没怎么着,人人都知道新转来的那个又高又帅的beta请了好几天假。
这难免引起遐想,猜测着是不是跟情热期有关。但祁鹤是个beta,所以流言渐渐变成了他二次分化了。
虽然在这个年龄二次分化的人不多,可也不是没有,毕竟祁鹤这个人无论是从身高、相貌还是气场,都不太像个普普通通的beta。
这流言傅泽沛还是从张沃嘴里听来的:“说实话泽哥,那天你跟隔壁那个姓祁的都没来,我差点以为你跟着人家私奔了!”
傅泽沛从课本中猛地抬头:“为什么不是他跟着我私奔?”
“你……”张沃上下打量着他,实话实说,“你就算了吧泽哥,刚才升旗的时候,我看你眼睛都粘人家身上下不来了。”
是吗?
刚才升旗仪式他站在后排,仗着位置优势,是肆无忌惮地看了祁鹤那么一小会儿。
傅泽沛嘴硬:“我就看了他一眼。”
“是。”张沃无情拆穿,“一眼看了半节课,眼睛都没挪过地方。”
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不是,那你老盯着我干嘛?”
张沃冤枉:“我冤啊泽哥,升旗仪式那么无聊,我想趁老刘不在跟你聊会天,结果一转头,你光看人家了!一个字都没理我。”
傅泽沛被他说得心虚了,强行解释:“帅哥谁不喜欢看呢?”
就算是无聊的升旗仪式,就算穿着同样的校服,祁鹤往人群中间一站,仍旧耀眼,赏心悦目,异常引睛。
“我还以为泽哥你每天照镜子就看够了,还用看别的帅哥?”张沃溜须拍马的本事手到擒来,毫不脸红地说。
被夸的傅泽沛得意忘形:“那是自然,越看才能越帅。”
“真的?”张沃惊讶,“那下次我也看看。”
“你不行。”傅泽沛立刻制止,不想再多一个人跟他分享,光个升旗仪式,周边的目光就快把祁鹤大分八块了,自己人还添乱子。
“为什么?”
傅泽沛占有欲作祟:“不行就是不行。”
张沃一副“我懂”的表情,意味深长“噫”了声。
期中考试让整个班级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最后两节自习课偷玩手机的人都少了,基本都在低着头复习。连张沃都开始拿起书装努力,傅泽沛更是,一整节课都没有抬起头一下。
放学后,教室里人渐渐走了。他有道题写不出来,就闷着头死磕,等张沃喊他的时候,才发现其他同学都已经回家了。
“你先走吧,我写完这张卷子再回去。”傅泽沛仰头喝了口水,看见外面的夕阳正好。
要平时有别的事,张沃肯定等他。可现在傅泽沛要留下来学习,他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给捣乱,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就不耽误他泽哥考年级第一了。
“那我先走了啊,泽哥你等下记得锁教室门。”
傅泽沛心思全不在这上面,随口应了一句。
张沃背着书包关上后门,一抬头就看见祁鹤杵在他们班门口,跟个门神似的,吓了他一大跳,不知道站了多久。
“泽哥说不用等他了,他要留下来写完卷子才回去。”张沃知道他在等傅泽沛。
祁鹤“嗯”了声,低头看着手机,并没有动作。
张沃纳闷:“你不走?”
“我等他。”
“……”不是说不用等了吗,他严重怀疑这俩货有一腿。
再想想今天升旗仪式上傅泽沛看祁鹤的眼神,这种怀疑立刻有了依据。
这俩货果然在谈恋爱!
不够义气!都这么好的兄弟了,泽哥还瞒着他。
看透一切的张沃顿时变成了个上千瓦的大电灯泡:“呃,那行吧,我先走了。”
成人之美的同时他还不忘记友情提醒,生怕这俩做出点过火的事:“对了,教室有监控,祁哥你跟泽哥悠着点儿啊。”
祁鹤没明白他的意思,感觉莫名其妙。
傅泽沛还在跟那道数学题死磕,一道立体几何,明明思路都有,偏偏有个条件无法证明,导致进入了死胡同。
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心急,迫不及待想要追上祁鹤。
教室后门被推开,他正埋头苦恼,头也没回,以为是张沃又回来了:“你不是先走了吗?”
祁鹤走过来站在桌前,高大的身影将他的脸颊遮住一半,剩下一半在金色夕阳里:“你让我放学等的。”
傅泽沛抬头看了一眼:“我以为张沃回来了呢……你也别等我了,先回家吧。”
他仿佛没有遇见过这么难的题,比超纲题还要难。
“不会?”祁鹤看见他下面几道大题都空着,就知道他在这道题上耗费了许多时间。
傅泽沛逞强:“我自己能做出来。”
“为什么不先写下面的,最后再写这道题?”祁鹤问。
其实傅泽沛在暗暗跟自己较着劲。这道题祁鹤肯定会,而且也不是超纲题,那别人能写出来他为什么不能?
就像,有人能跟祁鹤考到同一所大学,那为什么不能是他?
祁鹤坐下来,看着他道:“不要钻牛角尖,尤其是考试的时候,在这道题上浪费太多时间,后面的题也会受影响,很可能写不完。”
“我知道。”傅泽沛把试卷揉得皱巴巴,恨不得撕了,“这又不是考试……”
他很烦,因为眼前这个人。
祁鹤没再跟他争执,手指点着褶皱的试卷,划过上面的不规则形状:“辅助线画错了。”
“啊?”t
“嗯,这样做辅助线看着很简单,但有个条件证不出来,最后还是解不出来题。”
“……”傅泽沛彻底郁闷了,“我白算一节课了。”
窗户开着,吹来一阵风,少年校服领口飞扬。从教室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漂亮的粉色。
傅泽沛忽然就不想回家了,这样美好的时刻,空荡的教室,只有他跟祁鹤两个人,时间仿佛凝固。
“诶,我跟你说个事,想好久了。”他放下笔,那道题的心结也随之解开。
祁鹤把书包放下:“什么事?”
傅泽沛决定先试探一下他,以免问得太突然祁鹤被吓到:“你觉得方嘉年这个人怎么样?”
方嘉年?
“很好相处,也讲义气。”祁鹤说,“你问他做什么?”
傅泽沛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突然又想要退缩:“没事,我就先随便问问。”
这么美好的画面,却要让他说出那样残忍的话,想想他就觉得不忍心。可这段错误的感情不能再发展下去了,再这么下去,祁鹤只会越陷越深。
他知道方嘉年和钟洛有多相爱,所以才不想祁鹤在里面纠缠,更不想把自己缠到里面。
“祁鹤。”傅泽沛终于狠下心,长痛不如短痛,恨他就恨他吧。
他纠结得眉头都皱在一起的模样有点可爱,以至于让祁鹤走神了几秒:“嗯?”
“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喜欢我啊,他在心里想。
“你能不能不要喜欢方嘉年了?”
饶是祁鹤这么向来淡定的人,也着实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回神:“啊?”
傅泽沛还陷在有点难过的情绪里:“对啊,他跟钟洛特别相爱,就算你喜欢他,也不会有结果,我不想看着你受伤。”
那一刹那,他的纠结、为难、情绪低落,全部被祁鹤收在眼底。恍然间,他明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