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哪跟哪啊?”
陈征听得发笑,懒得再跟葛一嵩理论,他弄得差不多了,站起身说,“怎么样了,走吧?”
许昭看着余楠家那屋子,歪了歪头,“你们先回去。”
赵北问道,“怎么了生哥?你不跟我们一道回去啊?”
陈征瞄了眼他的神情,说,“生哥,你不会是想搞那个结巴吧?”
“废话挺多啊。”
许昭淡淡道,说着就往前面走了。
“可,你那手……”陈征提示他。
许昭脸也没转,“不说了吗,没事。”
余楠的家境,许昭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不过站在他家大门前的时候,也确实楞了一楞。
那大门有点老式,是两块胡桃色的木门,底下还有高高的门槛,看起来还真的挺复古的。
许昭内心:也太穷了,怪不得他舍不得那校服。
他轻轻的推开了门,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余楠的家里,看看他现在在干什么。
结果门一推,连带着一阵刺耳的木板的摩擦声,很大,生生将他那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一抬眼,院子里的余楠正在挂校服,架子是几根长长的木棍搭起来的,说实话,要不是那校服还有墙角里的那辆自行车,许昭真觉得自己穿越进了什么古宅里头。
因为,里头的一应设施设备实在是体现不出一点点,现代的风格。
里屋的门也是两扇木门,类似于黑胡桃色,一扇开着,一扇关着,两扇门上还贴着春联,是用行书写得,有点草,许昭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写得是什么字。
院子里还有口井,井旁边种了棵橘子树,上头还结了果子。
许昭扫视了一圈后,发现余楠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也不尴尬,直接走了进来,“这是你家啊?”
余楠瞄到他包着短袖的手,殷红的血染了点在短袖上,他大约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也没问他这其中的事,只是看着他说,“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许昭懒懒的笑,他走到那橘子树旁,摘了个橘子,“想来就来咯。”
他转了转橘子,问余楠,“你种的啊?”
余楠没理他,接着挂校服,“你,来,这,干什么?”
许昭痞痞的笑,“你管我啊。”
又颠了颠橘子,“这橘子酸不酸啊?”
余楠低下头拿了件白色的裤子,拧干了水说,“不酸。”
“别骗我啊。”
许昭剥开橘子,撕了一片放嘴里,是酸的,酸意弥漫了他整个口腔,他笑得很自然,“真挺甜的,结这么多你也不尝尝?”
余楠晒完了衣服,将盆里的水倒尽了,面无表情转过脸说,“橘子,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许昭坐在井边上,装作无辜说,“我没说我要走啊。”
“这里是我家。”余楠说道。
许昭笑了一声,“同学,你不要这么冷漠啊,我又没说要住在这。”
他站起身很自觉的准备往里屋走,走到台阶那,余楠用盆拦住了他,“我,没说,让,你进去。”
许昭继续无辜的笑,“我没说要进去啊,我就看看那春联上是什么字。”
余楠没动,许昭一边拉开他的手一边解释说,“真的,我就看看,那是什么字啊,我还真没见过,写得挺有风格的……”
他看得很认真,但看着看着,说着说着,就一个快速闪身进去了。
里头的房间比外头看起来要舒服多了,虽然地方小了些,但是很干净。
左边是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上还有余楠的书包,右边是厨房,很小,除了锅碗瓢盆之外也没了。
余楠站在他身后,“看够了吗。”
“没啊。”许昭自觉的走进去,往床上一躺,两只脚搭在床边上,一只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说,“我累了,歇会儿啊。”
“起来。”余楠俯视他,“不,要,躺在,这。”
许昭没理他,闭上了眼,他是真的累了,手隐隐的疼,他强撑这么久,这会儿躺下来,没由来的困了。
见他不理,余楠用盆打了他的小腿,“起来。”
许昭“撕”了一声,睁开眼睛抬起胳膊,语气有点有气无力的,“你谋杀啊?没看见我正受着伤了吗。”
余楠眼神瞟了一眼血迹斑斑的短袖,“我,打的,是你,的,腿。”
许昭慵懒的回道,“虽然看起来你只是打了我的腿,但是你刺激到了我的腿部神经了,亏你还是学霸,神经是贯穿整个人体的知不知道?所以现在我的手也被刺激了。”
他胳膊一伸,接着说,“你看看,血流得更多了。”
余楠被许昭这一番胡说八道怼的无话可说。
许昭眼一斜,理所当然道,“还不赶紧找点东西给我包扎,等会我要失血过多死了,你就是谋杀亲……桌……”
那血的确流得厉害了,染血的面积比先前更多了,余楠见许昭赖在这不走,担心那血把他的床单弄脏了,只好妥协的找来了碘伏和纱布。
许昭躺在床上,一副大爷的模样,“轻点啊,我神经疼。”
余楠瞥了他一眼,慢慢的拆开了短袖。
是一道刀伤,血已经晕开了。
看起来挺疼的。他这样想着,又瞄了一眼许昭。
他笑得轻松,见余楠看他,说,“干嘛,觉得我很帅啊?”
“我是,觉得,你有病。”余楠边擦血边说。
许昭笑,“骚年,你挑衅我啊?”
余楠擦着碘伏,“这个伤,你应该,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许昭无所谓的笑,他抬了眼,看着余楠给他包扎纱布,“你这样弄就可以了。”
余楠没说话,许昭逗他,“弄得还挺有模有样的,打哪学的?”
余楠说,“你,话,怎么,这么,多。”
许昭反问他,“你,话,怎么,这么少?”
余楠抬头看他一眼,“你,无不,无聊。”
许昭接着反问,“你,无不,无聊?”
余楠干脆不说话了,许昭没忍住笑了一声,调侃他道,“你是不是整过容,脸动不了啊,整天挂着同一个表情。”
余楠都懒得搭理他,这种废话直接被余楠忽略。
“哎你会笑吗?”许昭说。
他其实并不是个话痨,在陈征几个人面前,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听他们几个人说话,等到要取决的时候,他才发言。
但因为余楠实在太不爱说话了,也许是因为他不会说话,所以久而久之也不爱说话。
要是许昭也不说话,场面实在太冷了,然而他不喜欢太过冷清的场面,尤其是和余楠在一起的时候。
“会哭吗?”许昭真的都有点怀疑了,“要不,你哭个给我玩玩?”
余楠终于瞥了他一眼,“我不会哭。”
许昭故作惊讶,“你长这么大,没哭过?”
余楠没回他,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拎起短袖说,“这个,我,扔了?”
许昭挑了挑眉,“送你了。”
余楠无语的转过脸,“谁要。”
前一会儿许昭还困意连连,结果这下躺在床上,他竟然格外的精神,脑子里想着的是刚才余楠说得话。
他从来没哭过?
这个破屋子一看平时就他一个人住,里里外外除了他的东西就再没有别人了。
他爸妈呢?
为什么他这么穷?
他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这些事,结果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第10章 第十章
余楠收拾好东西回来的时候,许昭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显得很温和,其实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乖,只是一般他不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挂着他独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笑,那笑里多少带了些打量,怎么也无法将他和一个乖乖仔联想起来。
他只占了床的三分之一,两只□□叠着靠着床沿,受伤的手悬空着垂下来。
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只要动一下就有可能滚下床的感觉。
余楠想过去把他叫起来,但走近了,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却又顿住了脚步。
他转过脸看外头的天,还亮着。
他心想,估计就算把许昭叫醒了他也肯定不会走,而且绝对会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
鉴于后者实在有点吵他耳朵,余楠索性就让他睡着,他收回了手,转过身去做饭了。
许昭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昏沉,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清瘦的背影。
他猛然间想起,自己现在还在余楠的家里。
他坐起身,一股浓郁的饭香味充斥着他整个鼻腔。
许昭在余楠面前都厚脸皮惯了,他走到书桌那,拉开椅子,坐下笑着说,“你做的啊?”
余楠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默不作声的吃饭。
许昭累了一天了,这会儿闻到饭香还真有点饿了,“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吃的完吗?不带我一块儿尝尝?”
余楠瞥了他一眼,心想一共就两个菜,西红柿炒蛋和芹菜炒香干,哪来的这么多菜?
他夹了口菜,“没你的份。”
接着又说,“你醒了,醒了,就,赶紧,回,去,天马上,要,黑了。”
许昭噗嗤一笑,“黑就黑了呗,我又不是小姑娘,还怕天黑啊?”
余楠无语,许昭举着手,又接着说,“哎你真没打算给我弄副碗筷啊?你不看我是个客人,也得看我是个病人啊?我饿了一天了都。”
余楠无奈的放下了碗筷,又去厨房拿了新的放在他的桌面上,叮嘱了一句道,“吃,完赶紧,走。”
没想到这句话成了许昭的挡箭牌,他在旁边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余楠说话。
但凡余楠要催他赶紧走,他就说,“我还没吃完呢。”
他故意吃得很慢,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吃得是既没坐相也没什么吃相。
相比于他,余楠才更像是那个从富贵家里走出来的天之骄子,他坐得笔直,跟今天在操场上开会时一样的端正,慢条斯理的吃着,吃口菜吃口饭。
一副姿态得体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他住在这的话,完全就是一个贵少爷。
许昭斜眼瞄他说,“哎你吃饭都这么正经啊?”
余楠也不理他,许昭接着说,“你那腰累不累啊,我看着都替你累的慌。”
余楠嫌他话多,催促了一句,“快点吃。”
“吃饭你也催啊?我再快也得要吸收啊,吃太快不利于胃部吸收,这个你不知道?”
许昭懒洋洋的嚼了口菜,“你做菜还挺好吃的。”
余楠瞟了眼窗外,“天,真的,黑了。”
许昭好笑的看着他,“劫财是没戏了,我身上是分毛没带,最多只能被人劫个色了,你担心我被劫色啊?”
余楠无语的看他,就差翻个白眼了,鉴于余楠从来没对人翻过白眼,所以此时就算无语到了极点,也是脸色淡淡的。
“希望,你,明天,也可以,这,样乐观。”
余楠面色冷淡的说了一句。
许昭勾着嘴角,有点新奇,“你还真关心我啊?一下说这么多话。”
余楠没再回他,低下头吃饭。
许昭故意道,“你这么一说,我真觉得天黑不太好走路,不然回头你送送我?”
余楠抬起眼皮看他,“做梦。”
许昭筷子竖插进碗里,“哎骚年,你变脸不至于这么快吧,刚还对我左叮咛右嘱咐的,这会儿就这么冷漠了?”
余楠心想,他统共就说了两句天黑了,哪里来的左叮咛右嘱咐?
但看着许昭的脸,他忽然意识到,如果现在不让许昭走,等会儿就更麻烦了。
余楠收起碗筷,将没剩多少的菜倒进碗里,许昭在一旁道,“我还没吃完呢。”
余楠回道,“没吃完,就,不要,吃了。”
“你真不送送我?”许昭站在门前又问了一句。
余楠回道,“不送。”
说完还又加了句,“快走。”
许昭抄着口袋,“其实我还真没想让你送我,我就这么一说,不过你也确实够冷漠,行了不说了,我走了。”
说完他转过脸走了。
余楠站在门前,直到许昭的背影和夜色融为一体,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进去了。
许昭顺着小河一路走到棋牌室,又从棋牌室走到废厂,当他走到废厂门口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余楠一直要提醒他天黑了。
因为废厂前头的过道桥门竟然锁了。
这桥门晚上竟然还上锁?
这意味着他要想回去只能从下面游过去。
先不说他会不会选择游过去,光是从这下去的路他都不知道在哪。
他冷静了一分钟,然后选择,转过了头。
余楠正在井边打水,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
他索性装作没听见。
等了一会儿,就听到许昭从门缝里传过来的声音,“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个门啊。”
“我东西落里面了。”
“余楠同学,有什么恩恩怨怨,开了门咱好好聊聊。”
“你真不打算给我开门?”
“朋友我给你一分钟,好好考虑。”
别说一分钟,一小时余楠都不打算考虑。
他把水打好,端着盆准备进屋里。
“咚”的一声巨响,他转过身,看见许昭右手扶着受伤的左手,笑得痞痞的站在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