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遥不为所动,看也不看她。他提起烂泥一样的赵捷修,正要再给他一拳,却听门口有人喊道:“住手!”
赵疏遥已经挥下去的那一拳堪堪停在赵捷修的鼻翼前,他扭头看过去,钟时天扶着门框,惊惶地看着他。
赵疏遥松开赵捷修,他看了看自己,拳头上沾满了赵捷修的血,衣服上也有,就像浴血的修罗。
他害怕我。
赵疏遥把手背在身后,有些委屈不安地望向钟时天,“我、我……”
“你想杀人吗?!”钟时天不可思议地嘶声吼道。
他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声音一高,自己就先虚了。
“时天!”赵疏遥想去扶他,可一身血污又怕把钟时天弄脏,索性下属很有眼力劲儿,搀扶住了钟时天的手臂。
赵捷修趟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冯语秀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不成人形,也哭得要断气。
“他们是罪魁祸手。”赵疏遥说,“伤害了你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那也是警察和法律做的事。”钟时天红着眼睛瞪他,“杀人是犯法的,你要是被抓进去了,我怎么办?”
赵疏遥心说,我不会被抓的。但钟时天的关心他很受用,便没说泼冷水的话。他乖乖挨训,让人把这对母子带走,帮赵捷修随便处理下伤口,之后说他们和绑匪内部矛盾就行了。
赵疏遥认真洗干净手,再换下脏衣服才去碰钟时天。
钟时天反握住他的手,手指还轻微发颤。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赵疏遥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在每一根手指上都烙下一枚亲吻。
“你以后不能打架了。”钟时天说。
“好。”赵疏遥顺从道。
他们去了医院,彻查了钟时天的身体,确定没有严重问题后才回家。
到家已经晚上八点了,赵疏遥叫人送了海鲜粥,但钟时天却没有胃口。今天发生了好多心惊胆战的事,他现在只想洗个澡,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睡一觉,要赵疏遥抱着。
“要吃点东西才行。”赵疏遥哄着他,“我喂你好不好?”
钟时天只好恹恹点头。
他很罕见的对吃表现出这么心不在焉的模样,勉强吃下一碗,就再也没胃口了。
赵疏遥替他擦嘴巴,看着钟时天苍白憔悴的小脸,心疼得厉害,他想,时天要是再瘦可怎么办啊?他瘦几斤就割几斤赵捷修的肉泄愤好了。
终于能躺上床,房间里的空调很足,所以钟时天可以卷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巴巴地等着赵疏遥。
赵疏遥在打电话,皱着眉,面容冷峻,特别严肃。
说的是日语,什么警察证据之类的,钟时天现在脑子很迟钝,听得不连贯。
不过赵疏遥很快就放下手机回到他的身边,躺下来把他搂进怀里。
钟时天找到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呵欠。
赵疏遥摸着他的后背,柔声哄道:“乖宝宝,睡觉觉。”
钟时天也以为自己能一闭眼就睡着,可今天他睡了好多次,现在一闭上眼,反倒都是被绑架时阴冷恐怖的画面,脑子昏沉又清醒。
赵疏遥感觉到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他低头亲吻钟时天的眉心,“是不是还在害怕?”
钟时天揪着赵疏遥胸前的衣服,久久才回答:“……一点点。”
“不怕不怕。”赵疏遥侧过身,扣着钟时天的腰,把他的双腿夹住,“坏人们都得到了惩罚,从此黑道王子和人民教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钟时天听了,噗嗤笑了出来,“你怎么也会说这种话?”
“上次我见你带回来一本,叫《黑道王子的宠儿》,我看了一下,挺有意思的。”赵疏遥说,
钟时天乐得停不下来,“那是我在课上缴的言情。”
“挺适合我们的。”赵疏遥抬起钟时天的下巴亲了一下,“黑道王子的宠儿。”
钟时天羞耻得不行,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说了。”
赵疏遥则顺势吻在他的掌心,“觉得好点儿了吗?”
“嗯。”
“不要再多想了,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嗯。”钟时天抱紧了赵疏遥的腰,赵疏遥身上的味道让他安心又着迷,他小声说:“疏遥,我们做吧。”
赵疏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钟时天忍着羞赧破釜沉舟道:“做、做爱!”
赵疏遥曾经的无数个夜晚都想听钟时天亲口说出欲求,却不是现在。
“你的身体还很虚,今晚先不做,明晚再做好不好?”
“不好。”钟时天抱着他撒娇,“我现在就想,做嘛做嘛,你不是一直在想吗?”
他还觉得单撒娇不够,又仰头去亲吻赵疏遥的下巴,像小狗似的,把他舔得湿漉漉的。
这要是还能忍住,就不是男人了。
赵疏遥一个翻身,把钟时天压在身上,却又没让他觉得重。
钟时天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他有些紧张道:“你要温柔一点。”
赵疏遥啄了下他的嘴唇,“好。”
他说到也做到了,全程都顾及着钟时天的感受,要是喊疼,就立刻停下来抚慰他亲吻他,直到适应后再进行下一步。
如潮水般快感侵袭着钟时天的每一根神经,这是从所未有的体验,赵疏遥与他交融,他们似乎合为一体,呼吸,起伏,灵魂共振都在同一频率上,如此契合,如此快乐。
最后来临的那一刻,赵疏遥俯下身拥抱着他,声音低喘急促:“你爱我吗?时天,你爱不爱我?”
钟时天被冲撞得失神,被欲望沁透的眼底泪光闪闪,他答道:“当然了……”
我当然爱你啊。
次日早上,钟时年的电话打了过来,钟时天遭遇绑架的消息传到他那里了。
“没事,我真的没事,就受了点小伤。”
赵疏遥说帮他在学校那边请假了,但钟时天还是一大早被叫醒,这会儿还睡意惺忪的,不停打呵欠。
“……我就被关了一个小时左右,疏遥就把我救出来了。我可好了,不信你来看我,现在别来,让我再睡会儿……”
钟时天又打了个呵欠,把手机递给赵疏遥,“我哥找你。”
然后他又躺下去,抱着被子一下就睡着了。
赵疏遥走到窗边接听。
“时年哥,这件事是我太疏忽了……有通话录音和转账记录,时天学校那边的摄像头我已经派人去调取了。好,我等会儿全都发给你。”
不知过了多久,钟时天感觉到身边的床铺下陷,他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迷迷糊糊蹭了蹭,咕哝问道:“我哥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要把那几个混蛋都送进监狱,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三天后,法院开庭,钟时天方提交了通话录音、转账记录以及当日学校的监控画面等证据,检察院以绑架勒索,故意伤人,杀人未遂等系列罪名起诉冯语秀母子以及绑架团队,最终在完整确凿的证据下,赵捷修与冯语秀被判无期徒刑,绑架团队一人被判无期徒行,其余皆为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个团伙不是没被抓过,只是没想到会判得那么严重,而旁听席坐前排的钟时年看他们的眼神似乎在说:欢迎申诉,试试看,来一个死一个。
他们知道自己惹到大人物了,打碎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吞,黑暗的前途令他们绝望。
冯语秀被带下法庭时,路过赵疏遥面前,她抬头木然地对上他的眼睛,不悲不喜道:“我很后悔。”
”你只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杀了我。”赵疏遥平静道,“好好在监狱里养老吧。”
冯语秀死水般的眼睛里浮现出狰狞,她却不敢放肆了,低下头屈辱地被押上警车。
赵氏破产,赵家查封,赵家的一家三口也锒铛入狱,简直是整整齐齐一家人。
一切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恭喜你,复仇大业圆满落幕。”钟时天拿了两杯红酒走到赵疏遥身边,递给他一杯,“祝贺一下。”
两个高脚杯轻轻一碰。
“怎么说得上圆满。”赵疏遥抬手摸了摸钟时天额头上的创可贴,“我让你受伤了。”
“不是你,是那些绑匪。”钟时天说,“而且也快好了。”
赵疏遥喝了口红酒,“不过终于结束了,这个结果不知道妈妈满不满意。”
“雅子阿姨那么善良,她知道你为了她吃了那么多苦,一定心疼你。”钟时天说,“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她吧。”
“嗯。”赵疏遥把红酒一饮而尽,又去抢钟时天嘴里的。
他们在落地窗边亲吻,钟时天没喝完的红酒洒在身上,令赵疏遥沉醉。 “以后我的世界就只绕着你转了。”赵疏遥呢喃,“再也不会分开。”
钟时天抱着他的脖子,他的一条腿挂在赵疏遥的臂弯上,另一边脚踮得像在跳芭蕾。
这个姿势紧得难以想象。
就在他们渐入佳境时,钟时天的手机响了。
“不许接。”赵疏遥鞭打着他。
钟时天抽泣了一声,他看到来电人,是叶小敏,就不管不顾非要接起来。
赵疏遥想在这时作弄他,他机智地夹紧,让赵疏遥倒吸凉气。
“喂小敏,是不是想我了?”
赵疏遥眸光一冷。
钟时天被情欲迷蒙的眼睛忽然放射出欣喜无比的光彩:“你要结婚了?!”
归乡之行被立刻安排进行程里,不过在此之前,钟时天必须要为自己在特殊时刻和别人“打情骂俏”的行为付出不能下床的代价。
第一百零九章
叶小敏的婚礼日期定在七月底,钟时天和赵疏遥在婚礼前的一个礼拜回到了南市。这个城市在七年的时间里筑起了无数高楼,道路也更纵横交错,但因为身边的人还在,似乎城市给赵疏遥的感觉还是没变。
从机场提出行李,钟时天就坐在行李箱上,给要赵疏遥拖着他走。
赵疏遥很纵容他,复合后钟时天是要什么得什么的无法无天状态,所以举止偶尔也像个孩子。
“你还记得我七年前回南市的时候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赵疏遥忽然问。
“唔……在学校里?”
“不对,是在火车站。”赵疏遥笑着说,“当时我胃疼得行李都拿不动,上楼行李要脱手的时候你在后面托了一把。”
钟时天努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一幕了,“你确定是我?我都不记得了。”
“当然是你,我还记得你穿着蓝色的羽绒服,黑色运动裤,戴着口罩和耳机,只露出一双眼睛,很漂亮的眼睛。”赵疏遥说。
赵疏遥的记忆力一直可怕,钟时天不禁咂舌。
“我大概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赵疏遥说。
钟时天听着心里感动又甜蜜,可转变一想,又不是滋味了,“你骗人,刚开始你对我可坏了。”
打他,骂他,冷暴力他,钟时天偶尔想起来,还会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谈恋爱?
“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原谅我吧,时光哥哥。”赵疏遥放软嗓音,带着哄骗撒娇的意味,杀伤力很强,钟时天哼唧两声就放过他了。
回到家,江茹感到万分的惊喜。
“小白眼狼,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们了?”江茹打了一下赵疏遥的肩,喜悦又感慨,“都变大男人了。”
赵疏遥弯腰给她一个拥抱,“我回来了,江阿姨。”
钟时天被晾在一边看他们久别重逢,撇嘴道:“妈,你亲儿子也回来了呢。”
江茹才过来抱他,圈起他的要量了量,欣慰道:“总算胖了点儿。”
“胖了?”钟时天撩起衣摆看了看,白肚皮还是平平的,没胖啊。
江茹回头朝楼上叫钟平北,赵疏遥趁机在钟时天的肚子揪了一把,能掐出点肉了。
钟时天拍他的手,让他安分点儿。
钟平北见到赵疏遥也感慨了时光,他们坐下来喝茶聊天,谈起前些日子的大新闻。
“善恶终有报。”钟平北说,“他们做过的因埋下现在的果。”
“疏遥出息了,卧薪尝胆那么多年终于实现自己的抱负。”江茹说,“不过我看新闻里说他们还策划了绑架案,谁被绑架了?”
钟时天对赵疏遥使了个眼色,赵疏遥心领神会,答道:“一个员工,我们及时把他解救出来了。”
“没出事就好。”江茹点了点头。
钟时天借喝茶的动作松了口气,他被绑架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爸妈知道,肯定能把他们吓出病来。
接着话题又来到他们俩身上。
“你刚走的前两年,时天可生气了,还和我们说你的名字是禁忌,谁提谁要罚款。”江茹乐不可支。
钟时天气呼呼地喊:“妈妈!以前的事你还提干嘛?!”
钟平北也说:“男孩子嘛,哪有什么长久的矛盾?”
“这件事我确实做得不好,现在还在为时天的原谅而努力。”赵疏遥说。
钟时天故作冷淡的说:“努力吧,我可是很不好哄的。”
赵疏遥笑吟吟看着他,心里却想等没人的时候要用力亲他。
在家里吃完午餐后,他们就开车回钟时天的老家了。
老家彻底开发成度假旅游区,已经完全不见乡村的样子,每一栋房子都换上了时尚现代的涂鸦,还开垦了花田果树,每一处都能拍下来做壁纸。
“变化挺大的。”赵疏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