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很明显是慢慢活过来了才有力气故意开玩笑,但那一瞬间,钟年初脸色都变了,好在他逆着光,面容不太清晰。
此时的洛星还不知道,自己居然歪打正着了。
钟年初起身出了教室,也没说去干嘛,洛星还以为他被自己的玩笑惹生气了,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不是吧,我哥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啊,就算别人不行,至少我能随便开的吧!
两分钟后,钟年初踩着上课铃回来,手上拿了瓶冰镇矿泉水。
“接着。”
洛星下意识伸手,凉丝丝的矿泉水稳稳落入他怀中,散热功能告急的皮肤在触到冰凉的那一刻仿佛久旱逢甘霖,连同四肢百骸的毛孔都舒畅得恨不得尖叫起来。
热气腾腾的洛星抱着冰水,顶着两个红脸蛋儿巴巴望着钟年初,心说:果然其他人都靠不住,只有我哥对我最好。
第15章 较劲
突如其来的脸红心跳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就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被洛星抛在脑后了。
转眼到了十月的最后一天。
江市突然刮起呼啸的秋风,树上的落叶被卷到高三教学楼的楼道上,来不及打扫,飘飘洒洒铺了一路。
洛星搬着一摞练习册,踩着一脚嘎吱嘎吱的叶子进入教学楼。
他刚才路过教材室的时候,被语文老师老刘叫去搬资料。
高过鼻尖的厚重练习册压得洛星手抖,还要时刻保持平衡。
他心说老刘也太狠心了,就是换个人高马大力量超群的Alpha来搬这一堆也得够呛。
他这样想的时候,脑子里同时浮现出的人是钟年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钟年初不是Alpha。
早知道刚才给钟年初发个消息让他下来帮忙了,结果现在进退两难,手机也掏不了。
洛星停在二楼歇了口气,着实有点后悔。
这时,楼上正好下来个人,洛星抬头一看,是凌起。
凌起看洛星吭哧吭哧的,发善心停下脚步:“我帮你吧。”
洛星一喜:“还有这等好事?”
见凌起点头,洛星十分爽快地分了一半给凌起。
“谢了。”
凌起掂了两下道:“是挺重,你们Omega力气小,搬不动也正常。”
有人帮忙,洛星本来挺开心的,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虽然是Omega,但单挑Alpha还从来没输过,最见不惯哪个Alpha因为第二性别把他当弱鸡。
洛星哼哼道:“有本事你一个人把这些从五百米外的教材室搬上四楼试试。”
“好啊,你把你那半给我。”
“算了,我怕压坏你,你那群小弟要找我拼命。”
凌起毕竟是热心群众,就算嘴欠了一点,洛星也不可能真让他一个人搬全部。
二人说着上了四楼,楼梯口有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其中就有6班那个几近病态的凌起的疯狂爱慕者杨希,论坛造谣事件的始作俑者,不爽洛星很久了,只是被钟年初警告之后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凌起路过杨希的时候,他红着脸,甜甜地给凌起打了声招呼,可凌起正忙着和洛星抬杠,压根没听见,直接忽略了。
众目睽睽下,杨希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看向洛星背影的目光再次充满了汹涌的嫉恨……
站在路口,凌起问洛星:“往哪儿搬?”
“办公室。”
洛星话音未落,就和迎面而来的钟年初碰了个正着。
钟年初看着洛星手上的半摞教材,又瞥了眼凌起,最后目光锁在了洛星身上。
黑沉深邃的眸子把洛星盯得没来由一个激灵。
他撇撇嘴:“我路过教材室的时候被老刘抓壮丁了。”
“这么多,怎么不叫我?”
钟年初不由分说接过洛星手上的练习册,语气有点轻微的不悦。
洛星扭了扭酸麻的手腕:“要不是手被占了拿不了手机,我能放过你这个苦力吗!”
在钟年初面前,洛星总有一百个理由让自己理直气壮。
凌起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了钟年初一会儿,没说话,但收回去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挑衅,被钟年初回以隐晦的警告。
下一秒,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一半资料转身就走,十分默契地把洛星留在了原地。
“……?”
洛星望着两个并肩而去的高大背影,实在有点懵逼。
“星哥,你和凌起很熟吗?”
洛星回头,身后是他们班文娱委员苏悦,一个束着马尾辫的白净Omega,年级有名的大才女。
“凑合吧。”
“那他有没有对象?”
看着苏悦紧张的样子,洛星摇摇头:“应该没有。”
苏悦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隐隐泛起绯红:“那个,他明天生日,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他……”
洛星接过来一看,是一个装网红巧克力的半透明盒子,里面还夹着一张贺卡。
他心说苏悦真不愧是搞文艺出身的,这年头了还送小点心和情书表白。
洛星本想把凌起的社交账号给苏悦,建议她直接点省事儿,结果一抬头,人已经捂着脸走了……
*
钟年初晚上有事,找谢妈妈请了晚自习的假,谢妈妈很爽快地批了。
洛星好奇得要命,下午变着法儿问了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有从钟年初嘴里套出半句话来。
得,他哥这是又有小秘密了。
洛星心头拔凉拔凉的,结果更让他心凉的还在后面——大晚上,他的自行车居然被人扎爆胎了!
洛星站在人来人往的车棚,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委屈,只能气呼呼地骂一句“我靠”。
这车是肯定骑不了了,最近的公交站在一公里外。
洛星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准备给钟年初发个消息说车被扎了的事。
噼里啪啦打了一长串之后,他想起钟年初下午对他守口如瓶的样子,突然就有了小脾气,又把打上去的话全删掉了。
车棚人多,接二连三有路过的热心Alpha说一句:“星哥,我载你吧。”
洛星摆摆手,一个人郁闷地往校外走去。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他听到后面一群5班的在议论凌起,凌起作为三中Alpha界的风云人物,从来是大家八卦话题的常客。
“姐妹,明天记得帮我把生日礼物给凌起哈。”
“放心他今天正好翘晚自习,我把东西塞到他桌兜了,明儿一早他就能看到。”
洛星脚步一顿,凌起也没来上晚自习?
不知怎么,他莫名想起上午那会儿钟年初和凌起肩并肩往办公室走的背影。
他们身高相仿,气场强大,又都是三中有名的帅哥,一个是大魔王校草,一个是富二代校霸。
靠,钟年初晚自习旷课不会和凌起有关吧?
不会吧不会吧……
洛星被自己过分离奇的联想吓得后背发毛。
都想到这一步了,他硬着头皮,继续勇敢地想象了一下钟年初和凌起谈对象的样子,结果怎么想怎么不和谐,跟AA恋一样。
洛星并不是觉得AA恋不可思议,毕竟李华喜欢的就是Alpha,只是钟年初和凌起两个人都锋芒过盛,压根不像能融合的样子。
反倒有种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的即视感。
他松了口气,心说绝对不可能,愣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潜意识里又把钟年初当Alpha了。
钟年初家就在三中附近,路过高档小区门口的时候,洛星往里看了眼,萌生了想去钟年初家找人的冲动,不过他忘了带门禁卡。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平静。
“三中学霸不好好琢磨考大学的事儿,成天想着勾搭有钱Alpha?”
洛星回头,只见身后两个叼着烟的青皮毛寸头Beta,发顶还剃了字母花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谁?”洛星四下看了看,指着自己道,“我?”
寸头1号:“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洛星凌乱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哥们儿,你们认错人了吧。”
寸头2号:“你是叫洛星吧?”
“是,我是。”
“那就对了,今天我们是受人之托,来教教你怎么和别人看上的Alpha保持距离的。”
“等等,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凌起吧?”
除了凌起,洛星实在想不出三中还有哪个出名的富二代Alpha。
两个寸头没回答,一步一步向洛星逼近。
眼下四周无人,但洛星也不是吃素的,他当即凶悍地撸起袖子,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好家伙,又来了仨。
三两个Beta洛星还能干个百十回合,五个Beta他绝对寡不敌众。
他把刚撸起的袖子又默默放了下去。
在心里默数“三,二,一”,然后撒丫子就跑,后面呼啦啦掀起一阵穷追猛赶。
洛星当机立断,灵活地扎进了百米外的窄巷。
那五个混混刚准备跟着进去,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第16章 我的人
堵在巷口的人正是钟年初。
他刚从医院回来,还没进小区就听见不远处一阵熟悉的喘息声,跟过去果然看到洛星被一群人追赶。
随着分化进程的推进,钟年初的视听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从未企及过的高度,何况还是他最熟悉的洛星。
如果他再晚一点,洛星就要被人欺负了。
思及此,钟年初看向面前五人的目光也变得锋利起来,生生把几个小弟吓退了一步。
为首的毛寸头1号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小弟们一眼,意思是咱五个还怕他一个不成?
眼看洛星都快跑远了,他叫嚣道:“识相的就给老子滚开!”
说完想从钟年初身旁的空隙钻过去,却被他攥着衣领推了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还好被小弟们稳住了。
“操,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是我的人。”钟年初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森冷。
毛寸头1号认为钟年初是Alpha,很自然地把他的话理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你的人?”他眼神忽然变得猥琐起来,故意激道,“那你的Omega背着你勾引其他Alpha的事情你知道吗?”
钟年初没答,脱下校服外套扔到一旁:“少废话,一起上。”
和这群整天游荡在街巷收保护费的废物不同,钟年初正儿八经地学过格斗,打架十分有一套,又快又狠,但不见血。
从小到大,钟年初不知被多少优秀的Omega暗恋,从而招致许多同龄的Alpha嫉妒,常常对他进行言语上的攻击,甚至行为上的捉弄,他其实有一百种方式让那些人后悔,但洛星总是撸起袖子冲在他前面。
每次等洛星替他出气之后,他都要跟在洛星屁股后面善后,确保那些人不会再来报复洛星。
但这一切,洛星一概不知。
因为他通常会在事后威胁那些被他修理过的人,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对此他很矛盾,他一面不希望洛星因他惹上麻烦,一面又舍不得洛星紧紧黏着他、关心他、好像随时随地都能为他挺身而出的身影。
几分钟后,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五人纷纷靠在墙根挂了彩。
钟年初居高临下地冷冷道:“告诉杨希,我从不打Omega,但可以为他破次例,到时和论坛的事一起算总账。”
夜色下,几个Beta被钟年初的狠厉吓得魂都飞了。
杨希只说洛星会打架,要他们多带点人手,没说洛星还有这么一号能打的Alpha大佬罩着啊!
好家伙,就是把他们老大老二都叫来也扛不住。
毛寸头们哪儿还敢逞能,见钟年初大发慈悲收手,当即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钟年初捡起地上的校服和黑色书包。
书包是洛星的,跑的时候被他们拽掉了,而旁边还有一张从钟年初校服口袋里落出来的医院化验单。
化验单上显示,他的分化进度已经超过了2/3。
夜风吹过,钟年初抵唇咳嗽了几声,忽然感到鼻梁一阵刺痛,他用手一摸,才发现被划了道渗血的口子。
洛星的书包拉链开了个小口,里面露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不像是洛星的东西。
钟年初停住关拉链的手,想了想,还是把东西拿了出来。
盒子里装着几块巧克力和一张卡片,上面写着“to凌起 十八岁生日快乐”和一首暧昧的小诗,末尾还缀了一个粉色的爱心,是打印体,没有落款。
*
二十楼黑咕隆咚的房间里,钟年初懒得开灯,开了罐啤酒坐在落地窗边,背靠着微亮的夜空。
他打开自己“独行宇宙”的歌手主页,刷了会儿粉丝的表白留言,然后烦躁地关了。
他捞过床头柜上洛星八年前送他的点头娃娃,问:“洛星喜欢凌起么?”
娃娃没动静,他检查了一下,才发现是电池没电了。
现在是零点,出门买电池不现实。
钟年初很少陷入焦虑和无奈,因为他对什么都势在必得,只要他想。
八年来,他所有的心潮起伏和举棋不定几乎都出在洛星身上,高中之后更甚。
他很清楚洛星对自己的感情,洛星一直把他当作独一无二的好兄弟。
对此,洛星从未掩饰过,甚至每到一个新环境都要首先将这种关系昭告天下,比自我介绍还积极。
他从来都是主动配合洛星,和洛星保持好坚不可摧的“双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