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妈妈也不制止,拧开保温杯站在讲台上喝了口茶,任这群小崽子们发泄,一脸慈祥地笑看人间疾苦。
很快到了两天后的开学考,六门科目下来,洛星觉得手感相当不错,多亏了有钟年初给他的那份“开学大礼包”。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洛星伸着懒腰走出考场,到隔壁教室找钟年初,却意外地没见着人。
问了同考场的人才知道,钟年初考英语的时候突然身体不适,现在人可能在医务室里。
洛星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跑,在乌泱泱下楼的同学里见缝插针,掀起一片怨声载道。
好在医务室离得不远,就在教学楼西边两百米处,洛星站在一片消毒水味道中大口喘气,短短两分钟,背后急出了一身汗。
大夫不在,只有一个值班员坐在值班室里。
正在刷短视频的值班员听到动静抬头:“同学,大夫上洗手间去了,你哪不舒服,能等吗?”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来找人,刚才有没有一个——”
洛星说着往遮病床的蓝色帘子里看去,从缝隙里看到钟年初的小半张脸,心顿时放了一半下来。
“就是里面躺着的那个,他怎么样了?”
“哦,你说那个小帅哥啊,你跟他什么关系,同班同学?”
“嗯……他是我哥!”
值班员听闻他俩是亲戚,便直言道:“你哥好像是信息素紊乱,不是什么大问题,昨天这儿刚接诊了一个差不多的,也是高三,是个Alpha,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还在发育,平时一不注意就容易这样,还是要有所节制才好。”
他说着喝了口热茶,一副语重心长过来人的样子。
洛星没反应过来值班员说的“不注意”和“节制”是什么意思,直到他掏出手机搜索了“信息素紊乱”。
网络百科如是说道:青春期的Alpha和Omega正处于第二性别的迅速发育阶段,信息素相较成人不稳定,有一定概率发生紊乱,常见原因有过多摄入另一性别的信息素……
后面有一段对“过多摄入”的解释,除了高频率接吻之外,还有很多少儿不宜的内容。
*
药水里包含镇定剂的成分,有催眠效果,钟年初睁眼的时候,发现洛星小朋友正乖乖巧巧地坐在他床边。
洛星双手托脸颊,正鼓着腮帮子看他,好像两片花托上结了一颗粉嫩的花苞。
让钟年初有种想触碰的欲望。
他坐起身,笑道:“在努力开花?”
“钟年初,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洛星眉心一拧,亮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花骨朵瞬间炸成了火球。
钟年初一头雾水:“我惹到你了?”
“医务室的人说你信息素紊乱,我刚才查过了,最常见的原因是过多摄入另一性别的信息素!!”
洛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快喷火了,钟年初居然背着他找对象,还拿不拿他当兄弟了?
钟年初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他发生信息素紊乱是自身Alpha信息素攻击所致,而非别人的信息素。
“你没有保持沉默的权力,赶快给我招了,对方是谁?”
洛星作为占理一方的审讯员,自己急得都快跳脚了。
如果洛星现在手上有一副手铐,钟年初相信洛星一定会把他铐起来。
“没有对方,你也说了那只是主要原因,所以不排除别的可能。”
“没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
钟年初说完,突然有点心虚,毕竟他还没有告诉洛星他是S级Alpha的事。
洛星盯着钟年初的脸看了好久,他表情还算坦荡,没什么异常。
洛星点点头,嘟囔道:“也对,你成天跟我待一块儿,根本没空谈恋爱。”
结束了审讯,洛星一秒切换成笑脸:“哥,我去给你打杯热水。”
“嗯。”
洛星从背包里拎出自己的水杯,去饮水机接了瓶温水,递到钟年初面前。
被洛星喝过的水杯里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青梅香,钟年初慢慢咽下去,让那酸甜的想象在唇齿间充分化开。
第12章 生气给魔鬼留地步
洛星盯着钟年初喝完水,又去食堂给他打来了清淡的晚饭。
高中以来,钟年初的身体变好了许多,偶尔有点头疼脑热的,也不严重,洛星已经两年没这样照顾钟年初了,但重拾起来,一切还是这么得心应手。
就像一类数学题按套路解了千百遍,无论什么时候下笔,都能写出最漂亮的答案。
钟年初的点滴药水是两个大袋,又不能调快速度,到了六点五十的时候还没挂完。
他看了眼手表:“小星,你该回去上晚自习了。”
洛星本来打算就这么翘了的,但钟年初提了,他也不好意思说。
“好吧,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回教室等你。”
“嗯。”
望着洛星的背影消失在医务室外的夜色中,钟年初收回目光,看向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唇边的笑意也骤然无存了。
高三开学的第一场考试,他的英语卷子没有做完,结果可想而知。
而这个充满未知数的二次分化期还遥遥没有尽头。
甚至最后走向的,可能是变成Beta的结局。
想到这,钟年初一向处变不惊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烦躁。
*
三中阅卷排分一向神速,开学考的结果两天后就公布了。
让整个高三震惊的是,霸榜整整两年的钟年初这次居然是年级第二,英语只考了97分的及格分,而这次的年级第一被十四班那个“万年陪跑”拿到了。
十四班的班主任老王和谢妈妈是英语组里的死对头,因为钟年初太过优秀早就不爽很久,这次终于扬眉吐气了。
于是一下课,他就端着茶杯去了楼下谢妈妈的办公室。
“这次英语题出得确实很难的,你班钟年初没拿到第一也不过分,老谢不要灰心,不要丧气。”
“你说得很对。”谢妈妈点头表示赞同,“单词填空和作文都没写,这要还能拿第一才是真过分。”
老王闻言大惊:“卷子拿给我看看。”
谢妈妈十分慷慨地抽出钟年初的答题卡,大手一挥,递给了他。
老王扶了下眼镜腿儿,瞪眼看着空白的填词栏和作文栏,以及前面近乎满分的卷面,脸上的表情姹紫嫣红,精彩极了。
此时办公室里还有两位老师,都躲在电脑后面疯狂偷笑。
谢妈妈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老王的肩,抽回钟年初的答题卡放好,吃晚饭去了。
洛星、李华他们跟谢妈妈一样,都是知道内情的人,所以没觉得那个侥幸得第一的有多牛逼,相反,钟年初都这样了还能考第二,简直叫第三情何以堪。
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
晚自习前的大课间,洛星正在作文纸上和后桌的李华下五子棋,战况十分激烈。
“看我左右包抄!”李华涂了个大黑团。
洛星哼笑一声:“四面楚歌算什么,我有天降神兵。”
一旁观战的孙晶怡直翻白眼:“你俩下个五子棋都能整出一套孙子兵法。”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洛星六局五胜,李华惨败。
洛星撕下那一页写满光荣战绩的作文纸,嘚瑟地回过身,却发现钟年初居然还没回教室。
他给钟年初发了个消息:在哪呢?
洛星的专属大腿:运动场。
*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偌大的运动场只开了门口的两盏灯,里面黑黢黢的,扑面而来的浓重寂静让人有点儿瘆得慌。
好在今夜星光不错。
洛星围着运动场转了半圈,终于在一个被墙挡着的隐蔽角落找到了钟年初。
钟年初正仰靠在台阶上,双手枕头看星星,见洛星来了,拍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坐过来。
洛星挨着钟年初坐下,猝不及防被他重重揽住了肩膀。
由于钟年初是半靠着的,身材又比洛星高大,洛星总觉得自己好像小鸟依人躺在钟年初怀里一样,横竖都感觉有些奇怪。
于是他也回揽住了钟年初的肩,奇怪的姿势瞬间变成了哥俩好。
他长舒一口气,这下才舒服了。
洛星还以为钟年初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但坐下之后,钟年初又去看星星了。
“你叫我来就是陪你看星星的?”
“嗯。”
洛星看了眼钟年初黑暗中的侧脸,发觉对方情绪不是很高。
洛星胡乱猜测道:“你该不会是考试得第二才这样的吧?”
他问完,认真盯着钟年初的表情,生怕错过什么,却没想到钟年初居然不置可否。
洛星惊了,原来大魔王钟年初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像他们普通人一样,因为考试失利而伤心难过。
对此,钟年初没有解释,其实考试成绩只是让他心烦的一个方面,并不仅仅因为这个,他真正烦的是捉摸不定的二次分化,谁知道下一个意外会是什么呢?
他看了洛星一眼,只希望这个意外不要出在洛星身上就好。
但这个原因钟年初暂时还说不出口,所以姑且就让洛星那样认为吧。
九月的秋老虎会吃人,洛星偷摸跑去小卖部买来两罐冰镇橙子汽水,陪考试惨遭滑铁卢的钟年初在角落坐了一会儿,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和钟年初这么多年的好哥们儿,头一回碰上这种新奇事。
洛星搓搓手,正打算百感交集地说什么,突然听到旁边有动静——
“这是我的手背,这是我的脚背,你是我的宝贝,mua~”
“么么老公。”
墙的另一边居然有对小情侣在亲嘴。
听着从土味视频里copy来的油腻情话,洛星低头,手里的橘子汽水顿时都不香了,强忍着才没反胃。
洛星问:“他俩什么时候来的?”
钟年初:“我来之前。”
“靠,那你是个狼人。”居然能忍这么久。
十分钟后,旁边的亲吻渐渐变了味儿,开始向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洛星实在受不了那两个人了,但去别的地方又不安全,容易在校园里碰上教导主任徐正道,只有运动场是相对最偏僻的地方。
他侧头看了眼钟年初,人家愣是连眼都没眨一下,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得,舍命陪君子了!
洛星抓狂地薅薅头发,起身道:“哥,要不我给你跳个舞吧。”
“你一个连广播体操都能跳顺拐的人会跳舞?”钟年初不信。
“会啊,你瞧好了。”
洛星说着站在了两级台阶上,打开手机,调出音乐。
钟年初仰头喝了一口汽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欣赏洛星的舞,虽然压根没抱什么希望。
结果bgm一出来,钟年初嘴里的汽水差点儿喷出去。
“暴怒的人,挑起争端,忍耐的人,止息纷争……”
洛星跳的居然是“不要生气赞美操”。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吃亏是你自己!”
洛星又唱又跳,跟个二傻子似地扭脖子扭屁股,别提多喜庆了。
夜风吹过,把洛星衬衫的衣摆吹起了一个角,露出平坦的小腹和劲瘦的腰。
钟年初眯着眼在底下鼓掌,偷偷打开手机录像,使劲憋着才没笑出声。
他看着镜头里卖力逗乐儿的洛星,在某一时刻,心中的某个地方一下子无缘无故塌陷了,满腹的笑意慢慢化作了唇角的微扬。
二人之间,短短两分钟被拉得无限漫长。
突然,一束强烈的手电筒光劈头盖脸打了过来,像聚光灯一样笼罩在洛星身上,洛星瞬间成了黑暗中最靓的仔。
他整个姿势连同表情一起呈一个扭曲的状态僵住。
完蛋,好像是正道的光!
第13章 庆祝宝贵的年级第二
三中的教导主任老徐大名徐正道,一到晚自习就爱打着手电在学校各个角落抓早恋。
他的三瓦手电光被广大单身狗们称作“正道的光”——脱单活该被抓起来示众。
洛星被照花的双眼终于恢复了视觉,面前站着的正是怒目圆睁的老徐。
隔壁那对小情侣已经以身证道了,正衣冠不整地站在老徐旁边,面如菜色,看校牌是高二的。
洛星整了下发型,尴尬地从台阶上下来,准备乖乖接受老徐的批斗。
“还有个人呢,是谁?给我自己出来!”老徐瞪着角落。
他刚才大老远的就看到这边有个高大的身影,一看就是Alpha。
“是我。”钟年初拍拍灰站起身,在手电光中露出清晰的脸。
看到是钟年初,老徐脸上的震怒猛然退了一半,皱眉道:“钟年初,你怎么也不学好?”
虽是句批评,但语气温和了不少。
最终,老徐看在逃课的是两个Omega,并且其中一个还是钟年初的份上,就放过了他们,让他们赶紧回教室,而那对小情侣则倒霉地被拎去了政教处。
老徐走后,洛星从外面打着手机灯看他们刚才呆的角落:“还别说,这布景确实像偷跑出来早恋的。”
两堵墙隔成的角落,入口放了一堆杂物,正常没人会来,说来这不是干坏事的都没人信,还好他和钟年初都是Omega。
钟年初站在台阶上,洛星仰着脸问他:“哥,你看我都自毁形象豁出去了,你还郁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