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这地方是季商九缠着秋叶珃提的,主要是补过生日。可秋叶珃一脸不在乎,甚至考虑到只有周日上午休息,他还觉得过生日还有些麻烦。
如果想要生活过得有仪式一些,那完全可以每天就是生日,只要他愿意。
“你能不能不要用两只手捧着脸,你现在这张脸对我做这种表情……我……”秋叶珃懒得回答季商九的问题,毕竟他当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头脑发懵,但这事儿不能给季商九说,毕竟太掉面儿了。
“切。”季商九一只手拿起公勺从山椒锅里给自己捞菜,按照秋叶珃说的,一堆吃的都堵不上他的嘴:“反正这回那群向一航的粉丝不会乱说什么话了。”
“你可真有时间。”秋叶珃额头渗出了薄薄的汗珠,他拿另一个勺子从麻辣锅里捞了块老豆花,又浇上了一层辣油和小米椒。
季商九看得胃都能烧起来,他皱着眉头劝道:“少吃点辣……”
他本以为秋叶珃不怎么能吃辣,毕竟平日里也没见他吃过特别辣的菜,可一直到今天,秋叶珃说要来火锅店,还是临河榜上最有名最辣的火锅店,季商九当场就惊了。
这么一来……倒显得他这个山椒锅像个弟弟。
“豆花这么吃很好吃。”秋叶珃深吸气,用筷子挑碎了一块小豆腐放到嘴里,辣味瞬间蔓延到所有味蕾,刺痛感使嘴唇周围的神经都在战栗。
“嘶……”他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将旁边的冰可乐敷在了脸边,大着舌头说,“好辣。”
“辣你还这么吃!”季商九看着秋叶珃红肿得像是涂了唇彩的嘴唇,没憋住,扭头笑出声来。
“辣才吃啊,我都一年零三个月没吃过火锅了。”秋叶珃吸了口可乐,抬眼看季商九,叹气道,“我就不明白你怎么穿了件白衣服。”
“白衣服怎么了?”季商九舔了舔因为尝到麻椒而发麻的唇。
“你看你这儿。”秋叶珃指了指领口,憋着气,把剩余的豆腐咽了下去。
季商九低下头看自己的高领口,这么一来,愣是挤出了双下巴:“ohno什么时候溅上去的!”
看到白卫衣领口绽放着的青色油花,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秋叶珃重新换了张碟子,安慰季商九说:“一会儿吃完饭去我家换衣服,正好中午留点时间洗一洗,我明天早上给你拿过去就行了。”
“哦。”一听秋叶珃的话,季商九这才脸色缓和,只是……接下来吃东西就变得特别小心。
两人饭量都不算大,吃火锅完全也是一个嘴瘾,下东西也跟冒菜一样全部倒了进去最后搅得跟大杂烩似的,东西没吃完,人就出来了。
“就这样,生日算补过了吗……”季商九皱着眉头说。
秋叶珃:“不然呢?”
季商九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他本想着请假和秋叶珃出去玩,可后来想到秋叶珃不一定答应,这计划便胎死腹中。
“这也……太简单了。”他说。
秋叶珃对过生日没什么概念,他以前只给邵峫过过生日,邵峫这人挺简单的,基本上就是俩人聚在一起打会游戏吃个饭,就各自回家各找各爸了。
但是季商九是他男朋友,男朋友肯定是要和发小不太一样的。
于是他问:“那你说说看你想怎么过生日,给我来个参考,到时候你生日我好有个准备。”
“呃……”被秋叶珃这么直白地问,季商九一时之间,竟真心想不出来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日,在他看来,其实和秋叶珃这么待着聊天儿就挺好的,如果能趁机吃吃豆腐就更好了。
当然这点儿小心思……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其实我不怎么过生日的。”他哼了一句。
秋叶珃耸了耸肩:“这不就和我一样吗,既然如此,那我这次得好好准备,给你过个好生日,顺便,送你个特殊礼物?”
“特殊礼物?”一提“礼物”,季商九下意识说,“不用礼物,我们在学校食堂随便吃一顿就好了。”
“真不要?”秋叶珃朝他眨了下眼。
季商九被戳中了,最后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还是很想要的,不过……这次我都没给你礼物。”
秋叶珃像是不明白,他砸了下嘴,眯着眼睛看季商九:“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啊?”季商九抬头不解。
“就你那首歌啊,《季秋叶染》。”秋叶珃说歌名的时候,语调都是甜的。
“对……”季商九白丝丝的脸刷得通红,有些结巴地说,“就是送你的……很好听吧……”
“你都问了我好多遍了。”不知道是不是提起了那首情歌,秋叶珃的声音软得像是摸到了绵绵的云朵棉花糖,“对我来说,那已经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没有之一。”
“真的吗!”季商九忍不住回头拽住秋叶珃的肩膀,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还挺激动。
秋叶珃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手,不知何时……季商九的手比他的都大,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要比秋叶珃高半头啊。
身高比不过,眼见着对方还有往一米八五冲的趋势,秋叶珃有些悲伤,他推开季商九的手,先走了一步:“上楼换衣服吧。”
俩人上了楼,秋叶珃拿出钥匙开门,翻出来季商九之前穿的拖鞋递给他。
“味儿好重,你要洗澡吗?”他问。
季商九个子变高之后,进门门框就显得让他拘束了。
不知怎么想的,他脑子中就来了一句:“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秋叶珃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被他这股傻劲儿气笑了,“我有好几条新内裤刚过水没穿,在阳台上晒过了,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拿件先穿一下。”
“当然不介意!”
“嗯,那你先去洗吧。”
秋叶珃跑到阳台拿了条内裤,又把晒着的校服捎带上,从柜子里找了条未用洗过的毛巾,连带着一起都递给了季商九。
“给你,新毛巾。”
“哦。”
季商九拿着这一堆东西进到了浴室,秋叶珃没进去,喊了声说:“沐浴露洗发露都在架子上!”
说着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敲了敲浴室门。
“你卫衣和裤子给我。”
“我还没脱。”
“哦,那你快脱,内裤脱下来之后记得直接洗了,里面有洗衣液,洗完之后挂着,我一会拿出来去晾。”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出,上面挂着卫衣和裤子。
秋叶珃接过衣物,那只手便立刻缩了回去,拉上了门。
“拉得这么快,我又不会看你。”秋叶珃嘟囔了一句,紧接着便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他没再多说,也没休息,反而从阳台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洗衣盆,去厨房倒上洗衣液刷了刷,刷完之后又冲了好几遍,才把季商九的那件白色卫衣放进去,用洗洁精把那块油渍洗掉了,以防万一,秋叶珃还拿了块新肥皂打了打,冲完之后放了点洗衣液,轻轻揉搓起来。
来来回回过了四遍水,直至水清,秋叶珃才扶着墙站了起来,靠了一会儿,便听到了钥匙插门孔转动的声音。
……
老秋进来之后,就看到秋叶珃端着个盆,盆里还是件白色衣服,一看就不是自家儿子的。
“你……”他皱了皱眉,看向浴室。
浴室里有水声。
一时之间,秋叶珃连“老秋”都不叫了,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紧张:“爸。”
“谁在洗澡?”老秋换了拖鞋,问。
秋叶珃神色定了定:“是季商九。”
老秋放皮鞋的手一顿,一脸奇怪地看秋叶珃:“你们……”
留人洗澡?还用的新盆?还有……新拆封的肥皂?
老秋突然不明白了。
秋叶珃挤出了个笑,故作随意道:“我们吃了个火锅,这他衣服,洗完了,我现在去挂。”
“哦。”老秋没再多问,他走进卧室,连带着秋叶珃也跟了过去搭衣服。
“你内裤怎么少了一条。”
“给他穿了。”
老秋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直把秋叶珃看得不自在。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秋叶珃眼神闪烁地移开和老秋对视的视线,一边搭衣服一边问。
“有东西忘拿了。”老秋很快就翻出来了文件,他没多作停留,临走时多说了一句:“那你们早点回学校啊。”
“嗯嗯。”秋叶珃点头道,顺便难得的给老秋打了声招呼,“拜拜爸,晚上早点回来。”
听到外门落锁,秋叶珃这才松了气,尽管他都不知道这种紧张感从何而来。
他和季商九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可紧张的。
外面的屋门刚锁上,浴室的门便开了。
已经换好校服的季商九缓缓走出浴室,他有些踌躇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身后拿着的衣架上挂了条内裤。
“没事儿你踩吧,等一会儿我把地拖一下。”秋叶珃明白他的意思,“把内裤给我,我去挂,你先别跑。”
“哦哦。”季商九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晾衣架给了秋叶珃。
秋叶珃倒没他这么磨磨唧唧,接过晾衣架,看都没仔细看,直接挂到了阳台上。
“秋叶,刚刚叔叔是不是回来了,我没出来打招呼。”季商九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回来的秋叶珃往一个盆子里接水。
“人已经走了。”
季商九“哦”了一声,继而又问:“我那件白色衣服呢?要不我洗了吧。”
他听到了阳台的洗衣机声。
其实……按照他的原意,那件衣服他不准备继续穿了……
“你卫衣轻,我已经洗过了。”秋叶珃说着,接着便把季商九的那条裤子放到了盆里。
“洗过了?”季商九看蹲着的秋叶珃在手洗他的裤子,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秋叶你不用洗我的裤子,我自己会洗,或者用洗衣机嘛!手洗多累啊!”
“你不是有洁癖吗,薛定谔的洁癖?”秋叶珃回头看了季商九一眼,语气有些埋怨,“我连盆都拿了一个新的。”
“跟你衣服一块洗的话,那就没关系了。”季商九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
秋叶珃心说他洗都洗了,也不差这一件。
他问道:“内裤穿着还合适吗?”
“啊?”季商九咽了咽嗓子,纠结道:“有点紧。”
紧到他下面……有点勒。
秋叶珃洗裤子的手顿了顿,语气有些不善:“那我再给你换一件?”
季商九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还是给你换一件吧,毕竟可别勒着你了。”秋叶珃又倚着墙站了起来,跑到阳台上,拿了件老秋尺码的新内裤,扔给了季商九。
“去我屋子里换。”涉及尊严,秋叶珃冷冷地说。
季商九抓着自己的膝盖:“那我身上这件……”
秋叶珃挑眉:“你穿过的东西还想让我穿?”
“不是不是!”
“别问了,再问就是拿走或者垃圾分类扔了!”
见秋叶珃的火气越来越大,季商九不敢再啰嗦,手里攥着内裤飞快地跑到了秋叶珃房间里,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重新换了,连卧室床都没敢白嫖坐一下就跑了出来。
他本来是想洗那件裤子,可秋叶珃已经帮他洗好了。
“我现在去洗澡,你把这个挂在那儿晾一下,一会儿拿桌子上的吹风机吹下头。”秋叶珃说,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他走路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甚至在家说话,也是低言低语,似乎害怕打扰邻居。
季商九转身端着盆朝着阳台走去,只见宽敞的阳台上挂着两三条内裤,而他的白色卫衣则被移到了另一边光线充足的地方。
季商九将裤子拿了出来,找了个衣架挂了上去,把盆放到了裤子下面之后,他又对着白色卫衣端详了几眼……最后没忍住,找好角度,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连拍好几张之后,季商九这才离开阳台,跑到浴室门口对里面的秋叶珃说了一句:“秋叶,你洗得好白!”
这话乍一听有点歧义,里面的秋叶珃没作声。
季商九连忙补了一句:“我说衣服。”
“你这彩虹屁吹的,白卫衣都染色儿了。”秋叶珃的嘲讽很快传了出来,“我衣服忘拿了,在衣柜里,你帮我拿一下。”
“哦哦。”季商九跑到秋叶珃卧室打开衣柜,清一色的绀色黑色衣服,唯一一件黄色的,还是临河一中的校服。
临河一中的校服,无论怎么看,都特别丑。
没细作打量,季商九拿出秋装,敲了浴室门:“秋叶,衣服我找到了。”
浴室水声渐停,秋叶珃打开门伸手:“给我吧。”
他的手上还带着些许水珠,更衬得少年手腕纤细,仿佛出水百合。
季商九的喉结动了动,他将衣服放在了秋叶珃的手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只小臂。
“你干嘛。”秋叶珃拉不动衣服,便探出头看季商九,“衣服给我。”
季商九被他稍带怒气的声音挽回了神儿,眨了眨眼睛,连忙松了手:“不好意思,忘记松手了。”
秋叶珃:“……”
秋叶珃洗澡快,也不似季商九那么麻烦,季商九还花了一段时间编头发,编完之后,俩人没在家里多做停留就出了门往学校走。
走着走着,季商九便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