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尔将手机扔在一边,蒙着被子,强迫着自己睡觉。
“
深夜,林尔醒过来起夜。他睁开眼睛,看着他睡着前忘记拉上的窗帘外黑漆漆的一片,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可看了眼时间也不过才一点多。
“一点多了,怎么还没回来?”
林尔下了床火速上了个洗手间,然后重新钻回被子。就在林尔快要再次睡着时,庄启严的电话打了过来,林尔迷蒙的眼睛一下子清晰起来,他一下子便准确无误地抓起了身边的手机。
“喂?还没睡吗?”庄启严的声音好像有些疲累,是啊,都快两点了,已经连轴转地工作了十几个小时,谁不想休息一下呢?
“睡了。你还回来吗?”
“今晚就不回来了,对不起,刚刚才有空吃了点晚饭。”
林尔支撑着胳膊,腰下垫了只软枕,侧卧着听庄启严讲话,听到庄启严到现在才吃上晚饭,鼻子酸了一下。
“现在才吃饭啊?那个……我在家没事,你就放心忙活,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如果没有事,我也就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害怕打扰你。”
“好,都听你的。我一有空就给你打电话。太晚了,赶紧睡吧,晚上盖好毯子。”
接到庄启严的电话后,林尔彻底放松了下来,这下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可是,林尔没有想到,庄启严第二天没回来,第三天还是没有回来,林尔问过秦臻,甚至还打了电话给庄点,得到的都是“不清楚”“不知道”,不过庄点告诉他庄启严很好,就是这几天经常开会,晚上睡在办公室的隔间,但具体在忙些什么,庄启严也不告诉他。
庄点说的都是实打实的,这几天的确比较奇怪,庄氏的办公楼忙做一团,他走到打印室,里面的白纸满天飞,员工们的步伐也由快走变成了小跑。还有,许大哥也很忙,就是庄点真的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忙些什么。
第六十四章
上海的下半夜,像是一锅暂时调至小火温煮着的开水,路上的车仍旧来往着,各自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庄赫由助理开着车来到悦城酒店楼下,不一会儿两个侍从过来直接带着庄赫上了六楼。庄赫看着那两个侍从,一位在左前,一位在右后,前后压制着,只给他一步的走错方向的空间,他们粗壮的胳膊上隆起的肌肉让庄赫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这种伪装,过于劣质,不过他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伪装成侍从的保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大哥,你来了?”月光下隐隐可以看出一个男人坐在那儿歪了一下头,随后,男人身边的台灯被打开,庄赫身后的的门被人锁死,何助理也被隔在外面。
“大哥,别客气,坐啊。”庄城将台灯扶正了,正正好照在桌子的中间的位置,他翘着腿微笑着,嘴角眼瞳被夜色浸染得有些阴鸷。
庄赫丝毫不乱地在庄城面前坐下,看了眼摆在面前的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不说话。
庄城顺着庄赫的目光拿起酒瓶,往酒杯里倒了些酒。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你哪天能像现在一样想我?赶着旁人都睡着的时候与我叙旧?”
庄城和庄赫碰了下杯,说:“大哥说笑了,再过几小时我就要离开上海了,现在不见,恐怕以后便更难兄弟相见了。”
“说什么晦气话?”庄赫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再说这句话,竟觉得有些讽刺。
庄赫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也一饮而尽,“总公司最近是不是很忙呢?大哥憔悴了好多。”
“是啊,托老祖宗的福,家族里有杂草,杂草坏了总公司最近的计划。”
庄城愣了一下,随后立即狂笑起来,“家族?庄家走到现在还剩多少人?大哥您数的过来吧?您别指桑骂槐了,我知道您说的就是我。”庄城朝着庄赫将手里的杯子摔过去,庄赫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酒杯清脆脆地被墙砸碎自己的身子,附着在精致的地板上,结束了生命。
“你对我不必有这么大的恨意。”
“是,我还得感谢你,感谢你只打断了我一条腿,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那是你自找!”庄赫扫落桌子上的酒瓶,泼洒的酒液浸泡地毯,宛如它本就是地毯流失的血液一样,此时此刻被地毯饱吸在身体里,像极了庄城身上那一种畸形的占有欲。而庄赫,说完这句话,原本想战起的身体还未站直便硬邦邦地倒在椅子声。
庄城保持着僵直的身体,看着庄城缓缓倒下去,眼睛充血地红,像只平静不了的野兽。
……
庄点是今天清早被发现失踪的,那会儿才六点不到,许之铮帮着庄启严处理完事情特地回去想给庄点一个惊喜,却发现守在屋外的便衣保镖不见了,值夜保安也被迷晕,屋子里的庄点更是不知去向。许之铮不敢细想,后来的他甚至忘记了那时候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他只记得一个细节,他转身找人的那一刹那,不知哪儿来的豆大的汗珠直接被甩进他的眼里,又酸又疼。
“点点!”
差不多是同时,许之铮收到了庄启严的消息,说是让他立刻赶去郊区的一块儿人工公园。
而庄启严早已带着一帮人在公园附近的一处停机坪等着了。这公园是庄城去年投资房地产的时候跟着地皮规划另建的,庄启严谁都可以不那么严防,但是绝不可能不严防着他的小叔,庄城这些年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和庄赫监视者,这块地皮,自然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夏日清早的太阳已经养精蓄锐好斜挂在半空将热源射向地面,庄启严身后便是庄城暗中准备好的直升机,此刻,便只要守株待兔了。庄启严看了下手表,定位的绿点已经越来越近,他耐心地等着,终于,等到了一辆黑亮的房车开了过来。
庄城像是早已预料好了一样,将被他迷晕的庄点拖下车,庄点被蒙上了眼睛,无知觉地倒在地上,庄城让随从的两个保镖架住他,随后,掏出准备好的枪毫不客气地抵在庄点的头上。
庄启严没有被威胁到,反而是不屑地一笑:“小叔对我们点点那么深情?日日夜夜都想着把人掳走。不就是个养子么?小叔你有很多养子吧?为什么非死咬着点点呢?”
庄启严在故意刺激庄城,庄城表面城府如深渊,戴着眼镜让人觉得沉稳不已,其实内心浮躁得很,人也很易怒。当庄城开始大声吼叫的时候,庄启严便确定他已经彻底地输了。
庄点是庄城的儿子,不过是养子,十二岁的时候便被庄城买来带进庄宅。那时的庄启严还在国外跟着庄赫跑东跑西,而许之铮还在军校里摸爬滚打。同年,庄启严回国上大学,搬到庄宅,和庄赫一起生活,忽然发现自己突然多了一个弟弟,也就是十二岁的庄点。庄启严对这弟弟并无反感,只不过这位弟弟好像很内向,一般根本不出房门,偶尔才在家人面前露个面,每次都是怯生生的模样。
“你给我让开。”
“不可能。”
“我数三下,再不让开,我让庄点给我陪葬!”庄城抓着庄点的头发,朝着不省人事的灵魂嘶吼着,可怜的庄点一辈子没落着他这位养父的半点好处,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要受此人的威胁。
“不可以!”许之铮拼尽全力赶到了,刚刚下车便听到庄城的丧心病狂的话,看见庄点在他手上,一下失去了理智,“庄城你放了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庄城不敢转身,他知道许之铮就在他背后,但有了庄点作人质许之铮绝对不会动手,相比起来,还是庄启严更危险些。
庄启严看着失去以往决绝果断的许之铮,只能自己主动出击:“庄点姓庄,是我们庄.家的人,你带走,恐怕要得到家主的许可。”
庄城冷哼道:“你是说庄赫么?哼,从他打断我的腿将我逐出的那一天起,我们便无情分可言,他从来都管不着我!不,应该说,他再也管不了我了。“说完,庄城的脸绽出一朵诡谲的笑。
“你什么意思?”
庄城的面部表情几近扭曲,他忘记了兄弟两人在庄宅里互相扶持的那段日子,忘记了从小的那段亲情,他被名利蒙了眼糊住心,变得激进变态偏执。
“庄赫,我的哥哥,已经被我杀了。”
第六十五章
许之铮没想到这疯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他甚至十分肯定庄城很有可能会杀了庄赫,但许之铮看向庄启严,庄启严自信的表情让他稍稍放心下来。
“我数三下,给我滚开,我只要人。”
庄启严还是站在原地,像只执着坚硬的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三……”
“放肆!”
当庄赫从直升机上下来时,庄启严身边的保镖立刻将老爷子扶稳,“你反了天!我庄赫还活着一天,你就不许这么放肆!等我哪天死了,你杀了人,再怎么胡作非为我也管不了你!”
庄城看到庄赫精神矍铄地站在他面前,中气十足地教训着他,他无力地笑了一下,然后转悲为怒,举着枪朝天空放了一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日日监视我,你们从来就没信任过我!”庄城举着枪的手臂失去支撑力地垂下,正当这时,一直在找时机的许之铮箭步冲下去,踢掉了庄城手里的枪,庄启严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保镖也都蜂拥而上制止反抗的庄城,这一场混战,庄启严和庄赫站在一旁,双双皱眉,心里却又意外地感到解脱。
“父亲,剩下的交给你,我得回家了。”庄启严向庄赫点头致意,随后一个人转身离去。
庄启严真的太累了,他不想再叫司机,更不想自己开车,走到大路上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便上了车赶紧睡一会。
回到庄宅的时候也才八点多,庄启严走进宅子里,看见林尔和庄启舒正吃着早饭。
“看来我还赶上早饭了。”
庄启舒拿着汤匙的手顿在嘴边,惊讶地叫道:“哥!”
林尔忽地站起身,就那么看着庄启严。庄启严对他笑了笑,说:“我也想喝小米粥。”、
热腾腾的小米粥被端上来了,庄启严坐在林尔旁边的位置,可林尔从刚刚到现在,依旧看着他,一言不发。
“傻了?”庄启严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先送到林尔嘴边喂他吃一口。林尔顺从地喝掉勺子里的粥,也许是味觉刺,激了泪腺,酸酸的泪珠差点就要滚落下来,吓得林尔赶紧环住庄启严的腰,头埋在庄启严的腰窝,将眼泪使劲蹭在庄启严汗湿的衣服上。
“你脸色一点都不好,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林尔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担惊受怕,心里的百般情绪涌在喉咙里,变成这两句既关心又嗔怪的话语,说完还轻轻咬了一口庄启严腰。
庄启严被林尔这么一抱,也喝不成粥了,哄道:“让你担心了,不过,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我现在很饿。”
林尔又赶紧坐正,放开庄启严让他喝粥。
“我很饿很饿,估计一碗粥根本不够。”
林尔擦擦眼泪,把桌子上的包子、面包、水煮蛋全都推给庄启严,庄启舒呆在一边,正想说什么,想想还是把话和嘴里的早饭一起咽下去了,默默把面前的一盘鸡蛋饼护住。
庄启严看着面前的一堆食物,笑着说:“我不要吃这些。”
“那你想吃什么?”林尔愣了一下,这饿了这么久,怎么还挑起食来了?
庄启严看着林尔,挑了挑眉,意味深刻地笑了笑。
三个人的早饭都还没吃完,许之铮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庄赫走在后面,揪着庄城的领子,一脸严肃地拖着人拐进主宅的前院,此时的庄城被打得只留着一口气在那儿睁着眼细细地喘着,否则,庄赫是制服不了他的。
许之铮让众人靠着边站,从庄赫的手里拽过奄奄一息的庄城,踢了一脚他的腿弯,让他跪着。
庄赫向后退了几步,喘息着,沉了会儿气,说道:“朝着这座宅子给我忏悔,当初我们的老爷子是怎么教你的,无论发生什么,兄弟都应合力保住庄氏的产业,你呢?”
庄启严和林尔也已走近,林尔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落魄的庄城,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庄启严拍拍他的肩,说:“他,绑架了庄点,还想毒死父亲,从今天起,他便不是庄.家的人了,你不必担忧。”
庄城软绵绵地跪在地上,他听见了庄启严的声音,抬头望了过去:“哼。”林尔看看庄启严,又看看庄城,却没想到和庄城来了个对视。
庄城忽然挣扎着站起,弯着腰向林尔猛冲过去,但还未跑两步,便被许之铮挡了去路,庄城出右拳回击,许之铮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地划了一下,庄城的右手立刻溢出鲜血。
许之铮的脚踩在庄城的右手上,问:“死不悔改?是这只手拿的枪么?”
庄城的手指甲扣紧砖缝中,鲜血染红了手,他的手,早已沾满他人的鲜血,此时此刻,用自己的血来祭奠那些逝去的人,正好。
“上次,毁了你一条腿,没想到这么快就不瘸了,那么今天,索性废你一只手。”刀尖在庄城的手指间来回滑动,“反正你这只手作恶多端。”
说话间,许之铮手里的刀快准狠地插,进庄城的手中,狠绝地挑断了他的手筋,庄城发出嘶哑的叫吼。
林尔抿着嘴唇别过头去,不想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庄启严摸摸他的头,将他揽进怀里,说:“走吧,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