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林霁才发觉这话听起来有点像骂人。
“嗯,是有。所以这才问你,昨天我有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陆允承认的大大方方。
“没说什么。”林霁别过头,继续处理工作。
肯定是有断片的毛病。
不然多年前的那场意外事故就没得解释。
“真没?”
“真没。”
“但林教授脸上的表情,可是精彩的很。”
林霁握笔的手一顿,整个人不禁绷直。
一转头,发现陆允已经抱着那件连帽衫离开了,从背影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
再低头,不知道桌子上什么时候多了张字条。
【六楼第一个休息室,给你准备的早饭,待会儿去吃。】
林霁咬了咬牙,继续集中注意力工作。
他原本不是那种什么情绪都容易写在脸上的人。
林霁狠狠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戳。
遇事不决,都怪陆允。
“林教授,陆总和您说什么了?”听到这边戳笔的声音,同事不禁关心道。
“没什么,一点私事。”
“看您脸色那么红,还以为陆总吵您了。”
“我…脸色很红吗?”林霁这才意识到脸颊滚烫的触感,赶紧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很红。”
“嗯。”
还有两个不怎么说话的同事也纷纷点头。
“屋里暖风开太热了,我洗把脸。”林霁说完,又把椅子当滑板滑到门口,迫不及待的冲到洗手间。
林霁走后,留下几个同事面面相觑。
“咱屋里开暖风了吗?”
“没开。”
“好像没开。”
.
工作顺手了以后,林霁处理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周日傍晚的时候,林霁已经把主要出问题的几个图纸改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工作看起来稍微轻松了些,估计可以带到学校利用课余时间处理。
去热水间泡茶的时候,林霁偶然听几个工作人员在茶水间谈论起来中秋节放假的事情。
林霁这才想起来,下周末就是中秋了,自己回家的票没订。
也不知道这次突然接了这个棘手活儿,还有没有机会回家。
晚饭时间,趁着同事去吃饭的时候,林霁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下车票,还是都处于售罄状态。
看来是真的回不去了。
想到这儿,林霁给母亲发了条短信,并再三叮嘱别打电话,自己要工作。
果然,短信发出去没几秒,电话就响了。
林霁一看来电提醒,还是硬着头皮到走廊的尽头接了。
“……”林霁前三十秒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只能听着对面和连环炮一样的吵吵。
等母亲情绪稍微平复一会儿之后,林霁才开口,“妈,我真有工作。给你和爸还有弟弟买的礼物过两天就会邮寄到家。这个月的钱也会多给你们打……”
“家里供得起你读这么多年书,会差这点儿钱吗?林霁,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回家也不回,相亲也不好好相……”
林霁一边听着一边调小手机音量。
正听着母亲吵吵,林霁灵机一动。
“不是不相亲,妈,我……遇见以前喜欢过的一个人了,高中时期暗恋过的,当然,那个时候我一直好好学习,可没早恋。现在见到了,发现对方也未婚。”林霁说到这儿紧张的压低声音,“所以一直推脱相亲…是这个意思,您明白吧?”
说完之后,林霁立刻感觉到电话另一端的女人转变了态度,喜笑颜开的。
“就说,我家阿霁这么优秀,哪个同学啊?家在哪儿,用不用妈帮你——”
“不不不,不用。”林霁赶紧拒绝,“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现在暂时算是同事,有时间接触,您可别乱说。”
“好好好,你自己操心就行。我说怎么多优秀的姑娘介绍给你你理都不理……”
听着母亲笑着絮絮叨叨,林霁舒了口气。
有絮叨了会儿家常,林霁才挂了电话。
手机还没放下,林霁只嗅见背后传来一阵呛人的烟味。
他刚心说谁在室内抽烟也不怕触发烟雾警报。
一转身,林霁吓得立刻退到了墙边,手机更是直接抛了出去。
“陆总好。”林霁一边问好,一边蹲下来,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手机。
虽然入秋,但林霁穿的的还是单裤,一蹲下,脚踝就露了出来。
白皙的脚踝上血管和青筋很明显。
不过随着捡起手机,露出的脚踝很快就被盖上了。
“至于吓成这样吗?”陆允冷冷的看着林霁的过激反应,平淡的说道。
“我这么可怕?”
“这倒没有。”林霁想起来刚才自己和母亲说的那番话,心里就发颤。
“还是说打电话的内容是我不能听见的?”陆允说到这儿似乎有点不悦,“我可是特意等林教授挂断电话才走近的。”
“没没没,就和家人说一声,中秋加班,回不去了。”林霁揣好手机,尴尬的笑了笑。
“不回去相亲了?”
“…您别拿我开玩笑了。”林霁有点心虚,不确定陆允听见没有他和母亲之间的对话。
“不相亲了中秋就多加班。”陆允的声音依旧平淡。
…不愧是陆允。
林霁心说还是回去相亲吧,最多当成和陌生女性吃顿饭,反正每次相亲都是这样,吃完饭就没下文了。
“行,那我现在就回去工作。”林霁多和这个人站一秒都觉得紧张,说完,便准备往回走。
“等等。”
林霁:“怎么了?”
只见陆允迟疑了很久,才尽可能平静的开口,“这周日,就是明天。晚上下班以后,我可以约你出来吃个饭吗?”“不谈工作,只是……想单独占用一次你的时间。”
说完这句之后,林霁看见陆允转过头,难得没看他,而是专心抽烟。
似乎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他很少见陆允这般不自在。
“可,可以。”林霁不知道自己怎么也结巴了。
想单独占用一次你的时间。
这句话越品越觉得……林霁不敢擅自多想,“那我现在先回去工作。”
说完之后,林霁没给对方回应的机会,按捺着快的过分的心跳,一路小跑逃离了现场。
.
工作处理的还算顺利。
周六林霁也就加班到十点左右就回家了。
周日因为念着有约,林霁想着要不要穿的正式一点。
打开衣柜的时候,林霁又立刻冷静下来。
不就是和老同学吃个饭吗。
干嘛要想着怎么打扮。
想到这儿,林霁摔上了衣柜的门,还是选了最常穿的休闲服。
穿上之后,又觉得不妥。
一想到和陆允独处,心里下意识的想展现最好的一面。
最后林霁还是换下了休闲服。
穿了件暗色的衬衫,打好了领带,外面套了件看起来挺正式的风衣。
到了办公室,林霁看见那几个堪比机器人的工程师早就开始工作了。
他也没打招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昨天没处理完的工作。
坐下的时候,林霁才感觉到领带勒的难受。
平时他穿着随意,衬衫也是宽松型的居多,上次穿这么正式好像是校庆的时候,西服穿了三十分钟,就去洗手间换回来了。
今天为了和陆允独处吃饭…忍了。
林霁没再去想这件事儿,专心工作。
一晃到了七点半,下班的时间。不过说是下班的时间,除了他开始收拾东西,整栋大楼里都没什么人走,大家似乎都把加班当成家常便饭。
“哟,林教授今天穿的精神,晚上有约?”其中一个同事抬头,看了一眼林霁这身和平时不符打扮。
林霁尴尬的笑了笑,点头算是默认。
“难怪说走这么急呢。”
“见个老同学。”林霁慌忙辩解。
对方又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一副“我懂”的神色。
林霁没敢正面去看这些同事,收拾好东西,匆匆告了别就溜了。
走到一楼大堂,林霁才发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是他在学校用的那个手机号,林霁以为是学校有事,赶紧点开。
结果发现所有未接来电都是温铭打来的。
休息日,林霁实在想不到平日这个连课都不好好上的纨绔会给他打电话。
但是本着为人师表的原则,林霁还是回了过去。
“……”
没人接。
林霁挂断,又打了一次。
这次对面很快接通了。
“温铭?”林霁叫了声温铭的名字。
“……”电话另一端嘈杂的很,像是在什么人多杂乱的娱乐场所,音乐震耳欲聋,听不见温铭说话。
“温铭?”林霁又提高了声音,“怎么了?”
突然,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男人暴躁的声音。
“让你动我情人,我让你动我情人——”伴随着男人的怒吼,林霁听见熟悉的声音,发出一阵阵惨叫。
“温铭?听得见我说话吗?温铭?”林霁的声音不禁焦急起来,他就知道这个学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这么不省油。
吼完很久,林霁才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温铭虚弱的声音。
“林…林教授……”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惨叫。
林霁急的直抓头。
突然,电梯门开了。
他看见陆允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还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面色冷峻。
“温铭,你人在哪儿?”林霁又问了一句。
电话挂断了。
林霁转头,看见向他走来的陆允。
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抱歉陆总,我有点急事。”
“……”陆允没说话。
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凝固了一下。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高兴。
“我的学生,出事了。我也不想失约,抱歉。”林霁赶忙又补充道。
“嗯。作为老师,学生更重要是应该的,我能理解。”陆允回答的声音还是很平淡,但语气里那点儿失落仔细品,还是能察觉出来一二。
没生气。
林霁算是松了口气。
“改天请你吃饭,一定。今天实在不好意思,突发情况。对不起。”
“没事,我说了能理解。林教授要去哪儿,我顺便送你一程吧。”陆允垂眸,找出车钥匙。
林霁沉默了。
刚才听温铭身边的背景音,应该是在酒吧一类的娱乐场所。
而且,陆允也说过,温铭经常出入他旗下的一家,针对小众性取向人群的酒吧。
“不用送了。”林霁想到这儿,还是婉拒了陆允的邀请。
第9章
“当真不用?”陆允又问了一句。
“不用。”
刚回答完,林霁就看见楼梯间有个男人匆匆忙忙的跑下楼,凑近陆允耳边说了什么。
“闹事儿让保安解决,和我说算什么事儿?当我少林寺出来的?”陆允被失约,原本心情就不悦。
那个助理又低声说了两句。
“啧,让他们别报警,先压着。”
林霁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等了半天,看见陆允得了空,林霁才开口,“那陆总,我先走了。”说完,林霁抱歉的低了低头,一路小跑的出了大厅。
林霁年轻还在读书的时候,被朋友拽着去过这种酒吧,很乱,而且没什么意思。
这个城市里针对小众性取向的酒吧掰着指头能数的过来,对外公开的林霁都去过,会员制的也借过朋友的光进去过那么几次。
加上对学生的了解,林霁很快就确定了目的地。
打上车,林霁直接在导航上输入了会馆的地址递给司机师傅,“去这儿。”
司机看了一眼地址,又看了看林霁。
想说点儿什么,但看了看林霁一直绷着脸,也没敢说话就开了车。
林霁一路上一直试图拨打温铭的电话。
没有一次接通。
到了地方,林霁付钱下车。
刚走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下,“先生,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报信息行吗。温铭,年3月17出生,手机号是……”林霁把温铭的入学资料当着保安的面念了一遍,“你们核对一下,我是温先生的…的”林霁实在丢不起这个脸说是温铭的导师。
保安们核对完信息,会意一笑,“先生这边请。”
看着保安刚才的笑容,林霁心想指不定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
他也懒得解释。
刚才听环境十分嘈杂,应该是在舞池区的卡座附近。
林霁顶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一边翻着温铭的朋友圈,看他常坐的位置是哪儿。
不一会儿,林霁就把目光锁定在了二楼中间的位置。
他穿过跃动的舞池,飞快跑上楼,正好撞见眼前的一幕。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事儿——”五个保安拦不住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
地上还躺着一个几乎不省人事的。
“我打的就是他!”
“温铭!”林霁几乎瞬间就认出来地上躺着的是自己的学生。
他想都没想就冲上前,伸手想拽温铭,结果正好在温铭面前,替温铭扎扎实实的挨了一脚。
林霁这幅瘦弱的身躯哪儿是经打的,这一踹,整个人就顺着惯性直接跪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