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小小的100元,但他觉得自己内心竟然满满涨涨的,被成就感充斥着。这是他人生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和彭于超何之观分享完这个喜悦以后,又把和网吧老板的聊天界面截图,发了一份给陈宗元。
“哈哈哈!哥,我挣钱了,我也太厉害了吧!”
陈宗元给他发了个赞的手势表情,“请问你在哪里高就。”
陈熠安:“总之正规公司,你别管。”
陈宗元:“你回来给我认个错,我给你100万。”
陈熠安啧了一声,“我不是这种为金钱低头的人,你就算给我100亿,那、我就迅速跪到你的面前。”
陈宗元的字里行间透着无奈,“……行了,你也成年了,你自己规划吧。对了,我找人提醒了下周家,但没暴露你的身份。”
陈熠安心想,果然是哥哥那边动作了。
去澡堂冲了个澡,陈熠安哼着曲儿,把头发吹了个七成干,一身清爽地踏上了兼职的道路。
天色有点暗了,陈熠安在临街小卖铺给自己买了个巧乐兹,还给梁怀带了一根。
要上网吧所在楼的时候,他往老地方石墩子那瞅了瞅,小丑狗今天不在,不知道又去哪条街骗吃骗喝了。
陈熠安咬了口雪糕,咀嚼的动作忽地一顿,他回头看向斜后方的那个巷道,没有人。
四处都是闲逛的大学城学生,整个街道十分的嘈杂。
陈熠安甩甩头,两步一跨地上楼。
此时梁怀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陈熠安把雪糕递给他,还笑嘻嘻地把微信支付的余额100块在他面前晃了晃:
“看看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梁怀看着他那喜不自收的样子,淡淡笑着摇头。
陈熠安捶捶胸,“这样吧,今天的晚饭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100块用出了100亿的气势。
梁怀推脱了一下,见他执着,就说自己想吃重庆小面。
陈熠安于是也给自己点了份豌杂米线,要的重辣。
最最重要的,他还点了一份“光头司令”,就是油炸芝麻球,里面是空心的,有人脑袋那么大,吃起来会黏牙齿,但陈熠安热别喜欢。
等外卖的时候,他心情愉悦地扫了下地,强迫症地把每个座位并排挪得整整齐齐。
“阿嚏——”他忽然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因为网吧是一整天营业的,长期开着冷气,温度很低,他穿的短袖运动中裤,手和腿都露在外面,昨天就觉得有些凉,今天感觉到了冷。
梁怀听到了,“还贪凉吃雪糕。”
他去休息室拿了件牛仔外套出来,递给他,“明天可以带份自己的衣服,冷的时候随时加上。”
陈熠安忙接了过来,给自己套上。
闻了闻衣领,有种梁怀身上惯有的洗衣液的清香,应该是他的衣服。
衣服有些宽大,他甩着袖子玩。
这时电话响了,是外卖来了,陈熠安忙说他去拿,一阵风似地就跑了出去,干啥啥不行,吃饭最积极。
“谢谢。”接过外卖,陈熠安的目光下意识地往那个巷道瞥去。
此时天虽然全黑了,但街上还有不少卖东西的小摊,陈熠安犹豫片刻,然后抬脚往那个巷道走去。
他秉着呼吸,快步地往巷道那一冲,然后立刻定住。
巷道是通往另一条街的阴暗小路,堆着两个装满了垃圾的绿色垃圾桶,没有人,连只野猫也没有。
他放下了心,然后一手提面,一手提着米线,兴冲冲地跑回网吧。
上楼的时候,他开心的表情忽然一滞,不是计划好了今天要好好吃梁怀一笔的么,怎么变成他请客了?
他懵懵的看着两个碗,随后摆了摆脑袋,嗨呀先不管了,以后再说吧。
和梁怀一起拆包装的时候,他突然“啊”了一声。
梁怀看向他,“怎么了?”
陈熠安把打包带里外翻了个遍,还不死心地把碗里也揭开看了看,“我点的光头司令呢?”
梁怀一看还真的没有。
打电话一问,是商家太忙了,送掉了,把钱退给陈熠安了。
陈熠安看着微信上的退款,食不知味,嘴里的豌豆也不香了。
他每次吃这家豌杂米线,一定要配的就是光头司令,苦着一张脸。
梁怀笑他小孩子心性,吃完了以后,又给他调了杯咖啡。
陈熠安双手捧着咖啡杯,吹了吹,叹了口气:
“学长,有次在宿舍,我也是点的这家外卖。外卖员打电话要我去楼下拿外卖,我就跑着去了,结果看到一个男生手提着一碗米线和光头司令,我立马过马报了我的手机尾号。那男生怔了下说他不是来送外卖的,是等男朋友的。原来我的外卖员还没到,你说这都什么事儿。”
梁怀静静的听着。
陈熠安拿腿靠了靠他的腿,“听出我的言下之意了么?”
梁怀:“你很想吃光头司令?”
陈熠安:“……不是。”
梁怀想了想,“那是你想回宿舍休息?”
陈熠安:“……想揍你哦。”
梁怀认真想了想,“我知道了,你在和我吐槽外卖员的不准时。”藏着嘴角的笑意。
陈熠安忿忿地喝了一大口咖啡,“我想要个给我送外卖的男朋友。”他可怜地看着梁怀,“我觉得你就是合适的人选。”
梁怀从储物柜里拿了份曲奇给他,“别光喝酒,容易醉,加点菜。”
陈熠安撇了撇嘴,拆开曲奇,往口里送。
与此同时,梁怀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连续震动,是有电话进来了。
陈熠安瞟了眼,来电显示是“刘鑫”,他认识,就是这家网吧的老板。
梁怀摁下了绿色的接听键,老板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梁怀啊,现在店里忙吗?”
梁怀说不忙,“怎么了?”
老板赶紧说:“我的硬盘落在店里了,里面装着必备的一些驱动、还有游戏,我这边店里要的急,下载来不及了,我一个人又走不开,你能给我送到这个店来吗?”
老板的嗓门大,陈熠安听得一清二楚,他连忙在前台的抽屉翻了翻,找到了老板口中的硬盘。
梁怀应下了。
挂电话后,他对陈熠安说:“我去一趟,另一家店在市区,来回估计要花一个半小时,你一个人可以吗?”
陈熠安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你快去快回,我会想你的。”
梁怀扶了扶额,然后揣着硬盘就离开网吧了。
陈熠安忙了一阵,又接待了几个客人后,就闲了下来。
从书包里拿出稿纸,他转了转笔,欠政治老师的论文债,迟早是要还的。
他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在纸上写下学号姓名。
还没开始写正文,他的心思就飘了,梁怀不在,他明目张胆地把两个袖子都放到鼻子前,肆无忌惮的闻了闻。
什么样的珍惜香氛他没有闻过,但此时就是觉得这种淡淡的洗衣液味道特别好闻。
写两个字,闻三下。
天啊,这作业没法写了。
可牛仔质地的衣料包裹着他,抵挡着外部的寒意,太舒服了,他不想脱。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试卷上,嘴里嘀嘀咕咕,“人的本质,美的本质,还要扯上艺术观……”
陡然间,整个网吧的灯都熄灭,电脑屏幕也暗了,陷入黑暗,空调和电脑的风箱同一时间停止运作。
陈熠安呆了一瞬,随即听到客人们的抱怨声,尤其是正在打游戏排位的客人们极其不爽:
“怎么了?”
“好烦啊,我这游戏刚进去……”
“不是,这什么狗屁破网吧,上了这么多年的网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
陈熠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发状态,慌乱了一下子,但很快他就稳定下来,请大家稍安勿躁。
他拉动了下前台的电源总闸,并没有任何的改善,客人们的情绪越发暴躁:
“到底行不行?”
“我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店了,这不坑人吗?”
“就是,我刚写的东西也没有保存,回家还得重写一遍。”
……
前台的电脑也因为没电了,无法运作,也没法查询客人的上机时长,客人们的情绪不好,吵着要走,脾气大的还冲他吼了起来。
他忙客人给赔不是,说今天的上网费全免,一个个退押金,还给他们送了张两小时免费上网的优惠券。
客人们的气愤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直到鞠躬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陈熠安才得以喘口气,店内黑漆漆的,只有他手机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亮,寂静无声,他憷得慌,只能深吸气。
他站到店门口,发现隔壁店铺的招牌灯都亮着,独独他家网咖没电了。
但是隔壁店铺早就关门了,再楼上是写字楼,也早就下班了,楼里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陈熠安立马拨通了老板的电话,把这里的情况和他说了。
老板暗道奇怪,说他这店开了几年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前店里是有备用的发电机的,但因为市里的店刚开张,被他拿过去挪用了。
他连夸陈熠安随机应变的能力强,处理得很好。
老板沉吟了片刻,“会不会是电线短路了?小陈你去楼层总电闸那里看看。”
陈熠安:“您说的那个电闸在哪里?”
“就在咱们这层楼和楼下楼之间,安全通道那儿,几户商铺的电表都在一起。”
陈熠安捏紧牛仔外套的衣摆,推开亮着绿光的安全出口的门,感应灯没坏,但因为这栋楼比较年老了,灯泡常年没人清洗,光线发黄有暗淡。
他一眼就看到了老板说的电表,找到网咖的门牌号对应的电表,结果发现电表打开了,里面的线也断了。
老板也不在现场,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大致了解后,“小陈你把店里的门锁好,直接下班吧,宿舍这个点应该关门了吧,那你找个酒店住一下,费用明天我给你报销。”
也只能这么办了。
陈熠安说了声好,挂了电话,他把手电筒的光源对准断掉的电线,自语道:“奇怪啊,这电线怎么像是被人剪掉的,断得这么整齐……”
话还没有说完,结果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顿时浑身都僵住了,极度惊吓的时候,人已经怔得叫不出来了,他头皮发麻地回头,瞳孔骤然张大——
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正淫淫地对他痴笑,牙齿满是常年抽烟造成的污垢,嘴里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他穿了件黑色长外套,里面什么也没穿。
看到陈熠安的脸后,他面上的表情变得癫狂:
“小美人,我找你好久了,总算找到机会来见你了……”
他作势要用那指缝乌黑的脏手,摸陈熠安的脸,却被陈熠安大力挥开。
陈熠安认出来了,这人就是那天夜跑,在公园遇到的流氓大叔。他嫌恶地喊了一声:
“滚!”
可他越是抗拒,越是激起了这变态的**,他张开双手朝陈熠安扑了过来,“来,小美人,叔叔给你看个东西。”
陈熠安又恶心又慌张,他没有章法地和变态扭打在了一起,拼死不让他碰到自己。
只是他虽然身高,但到底是瘦弱的少年,手上的力气没有一个中年肥胖男子的力道大,渐渐体力不支。
“哈哈哈,别躲啊,小美人,别躲,我想死你了。”
陈熠安看着他越来越接近的脸,害怕间突然生出一股力道,踢向变态下身要害。
“靠,老子艹你妈!”流氓大叔怒吼一声,捂住下身,惊呼大叫。
陈熠安趁机往网咖回跑,流氓大叔忍着痛,夹着腿在后面追。
网咖的门是那种电动的玻璃门,此时没电了,只能靠手推。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流氓大叔的手要伸进来的时候,陈熠安用尽全力地把门合上,并落了栓。
陈熠安的双手都在颤抖。
可是,变态下半身火辣的疼痛,更加激发了他的兴奋感,他的眼神的表情越发疯狂了,他用力拍打着玻璃门:
“小美人,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陈熠安的脚底发软,靠在前台旁,脑子里被吓得一片空白,脑子里想着要报警,要报警,他掏出手机正要打110,结果来了通电话。
是梁怀打来了。
他想都不想地点了接听,对面传来梁怀清润的嗓音,“回来的时候我路过你爱吃的那家重庆小面了,还要不要吃光头司……”
“学长……”陈熠安害怕地唤了一声。
梁怀蓦地一愣,听出他语气里的鼻音,还有不对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听到了陈熠安那头换来“咚、咚”的砸门声。
陈熠安带着哭腔,“就……那、那个变态,就是公园里的遇到的那个,来网咖找我了,学长,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他单手环抱着牛仔外套,似乎这样能让他好过一点。
变态在用楼道里的灭火器砸门,玻璃不堪重负地剧烈震荡起来。
梁怀心里瞬间空了,“你等等,我马上就回……”
“啊——!!!”电话里传来陈熠安的一声喊叫。
伴随着玻璃大面积破碎的声音。
手机似乎掉到了地上,电话被迫挂断。
再打过去,电话就没有人接了,打了很多个,都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