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可见他们的联系并不密切。
梁怀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 连吃饭的时间都要挤出来,更别谈有时间刷朋友圈,也不知道陈熠安有没有发什么的近况。
他点开陈熠安的对话框,想从头像进入其朋友圈, 结果一时没注意,手抖点了两下,系统显示:
【我拍了拍“yian”】
梁怀愣了愣, 这怎么……
明眼人都知道,通常用拍一拍都是提醒对方的注意,或者是看对方朋友圈时的手滑。
他有一瞬间的尴尬,但这份尴尬很快又消失不见。
时不时和他说笑的同事回应着, 又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
按道理说,当陈熠安看到自己拍他,会回一句:
“干嘛。”
他准备简单带过,然后勾起聊天的话题看,再问问陈熠安什么时候回寝室,学校的其他课都落下很多了,他是打算留级么。
梁怀平时真的很少主动和谁闲聊,主动的时候都是正事。
这样一想,他和陈熠安那么多个G的聊天记录,基本都是陈熠安主动发起对话的。
只是一直到剧组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坐在回车的滴滴上,梁怀看着对话框,陈熠安依旧没回消息。
他最近都这样,不会不回他的消息,只是会晚回,回复时间经常在深夜,那是通常说一两句就要睡觉了的时间。
他恍然想起一件事,以前陈熠安的“拍一拍”“界面是——
【我拍了拍“yian”的屁股说:爸爸艹我】
但现在陈熠安已经把后缀清零了。
梁怀熄灭手机屏幕,看着窗外向后飞驰的绿化带。
-
天纵大学逸夫楼,阶梯教室内,此时正在上的是管理学系的电影融资课。
教室最后一排。
侯果桌面上摆了一本书,实际手机怼在前排同学后椅上,在刷着微博。
课已经开始了二十分钟,这时,身边的椅子的一沉,他头也不抬地小声道:“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是我。”梁怀从他包里掏出自己的课本。
侯果认出了声音,偏头看他,“我还以为你不准备来了。”
梁怀翻开书本到老师讲的那一页,“为了上课,我连杀青宴都没吃成。”
“老师刚才点名的时候,我说你去洗手间了,等会记得去和老师说一声。”侯果叮嘱道。
梁怀颔首,“谢了。”
“没事,跟我客气什么,每周都抄你的作业,我都没见外说谢的。”侯果挑挑眉。
梁怀有些无语,没理他。
看了两分钟老师的板书,梁怀忽然问道:“昨天陈熠安回来了没。”
昨晚剧组的戏收尾,他夜里在剧组过的,没回寝室。
侯果摇摇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怀默了一瞬,看到他的神情,“你想说什么?”
侯果往他那边挪了挪,“就我刚才不是陪之观去辅导员那办助学贷款嘛,走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辅导员在和其他老师聊天,说有个美术学院的男同学要转学,转到国外的学校去,我就站定仔细听了下,说是服装设计专业,什么才上两个月的血就要转走,这样一听就是大一的吧……”
梁怀猛地怔住。
侯果注意到他的表情,心中一叹,“你先前还说陈学弟有点奇怪,我还没放在心上,现在一想,他自认识你,就没离开你这么久过,确实挺奇怪的,你说陈学弟该不会是追你追累了,放弃了就这样离开了吧。他不老说,他家里人之前逼他出国,他不想去,可现在在这里受挫,说不定又想去了。”
梁怀抿了会唇,“你当时跟何之观在一起,他怎么说?”
侯果:“他当场就给陈熠安发微信了,但是没有回复,我们以为是没看到,结果过了一会儿,陈熠安还是没有回复,之观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电话还打不通。你说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梁怀就起身往外走,讲台上的老师推推眼镜,对他道:“梁怀,这是上课……”
正在疾步的人恍若未闻,也听不见侯果在后面对自己的叫唤,到走廊上当即拿出手机,拨打陈熠安的电话,同样打不通。
连等待音都没有就断了,对方好像开了飞行模式。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着电话,但始终都没有打通,他少有地低声暗骂了句。
陈熠安,你怎么敢?
到底是谁做错事了,你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地离开?
我让你走了么?我准你走了么?
我说暂时分开一下,你却要和我分手。
你告诉过我么。
还不告而别?
下课的时候。
侯果第一个冲出教室,四处张望梁怀的人影,结果一转身,撞到站在门边的梁怀,连忙后退。
梁怀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因为薄怒,锁骨和脖子都泛起了红色。
认识梁怀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
侯果暗自咋舌,“阿怀,你别急,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大一美术学院服装设计专业那么多男同学呢,不一定就是陈学弟啊,他现在联系不上,可能是手机摔坏了之类的?”
他的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有用的效果,梁怀瞳孔的眸色更深了。
“我想想……你能联系到陈熠安的家人吗?问问他家人看什么情况……”侯果说。
梁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在通讯录里找到陈宗元。
他只有陈宗元的微信,没有手机好,所以只能拨语音通话。
等待音在梁怀耳中显得尤为刺耳,在语音请求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接听即将挂断的时候,那边的人终于接通了。
“喂。”陈宗元的语气没有什么温度。
梁怀直接问,“哥,你知道陈熠安现在在哪里么?我联系不上他,麻烦你能不能告诉我……”
陈宗元打断他,“我在你们寝室。”
然后就挂了。
梁怀先是一顿,随即迈大步下楼,侯果在他身后追,什么话都不敢说,老远就能感受到梁怀的低气压。
到后面,梁怀几乎是用跑的,四层台阶一跨上楼,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寝室,侯果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还落了一大截。
梁怀人还没站稳,用力推开寝室的门,扫视了一眼里面的两个人,“陈熠安呢?”
原本以为陈宗元在,陈熠安肯定也会在。
正坐在陈熠安椅子上的陈宗元手长腿长,一身黑色的西装,本来姿态随性地用平板回复着邮件,听到他的喊声,陈宗元偏头看他,“来了啊。”
梁怀重复着刚才那句:“陈熠安在哪里?”
陈宗元的语气平淡:“安安来干什么,他人已经不在天纵了,我这做哥的代劳就行。”
听了这句话,梁怀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殆尽,望向正在忙碌的把陈熠安的衣物收拾到行李箱里的男子,也是一身西装,看上去像是助理。
所以这是宿舍也不回,直接离开了么?梁怀有些无力地扶住门框。
侯果终于也跑到宿舍,见到西装男子正在搬陈熠安的东西,心道了声不好,还真是陈学弟要出国。
梁怀摁在门框上的手逐渐握紧成拳,语气十分低落,“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陈熠安去了哪里。”
“你还是别叫我哥了,受不起,梁怀同学。”陈宗元从座位上站起,抖落西装上的褶皱:
“毕竟,你和安安之间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叫我哥也不合适,你说是吧。”
梁怀无言片刻,“这是陈熠安和你说的?”
陈宗元摇摇头,“虽然他很难过,但他从来没说过你的不好,他至始至终都觉得是自己责任,也的的确确该他负责。”他话音一转:
“可事已至此,确实是他一开始做得不对,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他想要弥补,你却都接受不了他的靠近,你根本放不下,这不是名存实亡是什么?”
梁怀蹙着眉,“我只是说让他等等,再等我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陈宗元反问,“一段时间是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甚至更久?”
梁怀面色痛苦,他答不出来。
陈宗元垂着眸,“这事确实是安安做错了,我也指责过他。今天,我来,也是想对你道歉,我很疼爱我这个弟弟,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他很多想法都不怎么成熟,就比如和你这件事。
但指责过后,我连一秒都不想让他难过,你所指的一段时间,这种未知,连我听着都有点害怕,更何况是他。
我比较意外的是,是他主动和我说想出去散散心的,这是件好事,他一直在你面前的话,也会干预影响你的判断。梁怀同学,你不是要陈熠安给你时间么,他现在不就是在给你时间,那你在和我纠结什么?”
梁怀:“我……”
陈宗元摸了摸陈熠安的椅子,“我啊,觉得他离开一阵子挺好的,现在看来,他给你造成的伤害好像无法从你们的感情里割裂,你们或许已经不适合了,强求在一起对你们两个都是痛苦,那距离让你们慢慢淡了,可能才是该有的安排。”
“不。”梁怀摇头的,“不是的。”
陈宗元直直地看着他,“不是的?我觉得你也是极为矛盾的,一方面控制不住地对他好,另一方面又会想起那件伤害,这样你们两个都会为难,究竟是他不努力弥补,还是你没有努力想清楚。这样反复,对你,和他,都是折磨。
你有过去的伤痛,我能理解你,但我也想问问你到底是过去重要,还是现在未来更重要,过去的阴影真的重到让你能够承担陈熠安离开你这样的结果?如果可以,我觉得你不会这样来质问我陈熠安在哪里。”
梁怀眼神空洞地站在原地,没有言语。
陈宗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到底还想和安安在一起吗?他的心,一直敞亮,你不要被过去的伤害给蒙蔽了,你应该是最清楚他对你感情的人。”
助理收拾好最后一件东西,在陈宗元身边站定。
陈宗元走过去打量了眼陈熠安的床位,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陈熠安来过的痕迹,他点点头,“行了,搬吧。”
助理闻言使劲,抬起超大号行李纸箱,艰难地行到门口,刚想要出去,却被梁怀伸手拦住。
“这位同学,麻烦借过一下。”助理好声好气地说话。
梁怀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箱子,放到了自己的身后,侯果非常迅速地坐在箱子上,不让他们搬走。
助理为难地看向陈宗元,后者无奈道:
“梁怀同学,你这又是干什么?”
梁怀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陈宗元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走上前,对梁怀道了声对不住了,伸手要去扒开梁怀,不想却被梁怀反手推远,这一个回合就看出了助理不是梁怀的对手。
助理难堪地望向自家老板。
陈宗元盯了会儿梁怀,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算了,那这些东西就不拿了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再买就是。”
他布姿优雅地走出寝室,回头看了眼肩背有些颓丧的梁怀,表情有些玩味地转身远去,助理忙跟上。
“安安到了么?”
助理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还早,小少爷应该还没有到的。”
陈宗元坐上私家车,回公司继续办公,刚进办公司,就来了电话,陈宗元看到电话号码,弯唇一笑,摁了接听,这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陈熠安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来了:
“哥!!幸亏你给了我个卫星电话,你知道么,一进大山,我那手机信号就没了,一路都没玩手机,可无聊死我了!”
“你说徐伯伯的心真狠啊,把徐唯送到这样的穷乡僻壤,开了老半天的车了,竟然还没到呢!我那可怜的兄弟啊!这两个月该吃了多少的苦啊,要知道我给他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估计得跪下来喊我爸爸!”
“幸亏听你的,至少带了个司机大哥,这山路又陡又急,我是没这本事开上山的。”
陈宗元脑海里浮现出梁怀得知陈熠安要离开时那痛苦的神色。
他的语气很温柔:
“只要你能开心,哥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 陈家大哥: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只不过是去山里散散心,出国什么的可都是梁怀同学自己脑补[摊手]
第63章
走过山路不知道多少弯, 绕过了数不清的山头,陈家的商务车终于停到了一家村子里。
这里空气倒是不错, 抬眼能看见清晰的星月。望眼皆是稻田,田里有拿树枝插着塑料袋的简陋稻草人,跳来跳去的蚱蜢,四面水泥没有顶的茅厕。
那天,哥哥问陈熠安要不要去意大利读书。
陈熠安认真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 他不想离开梁怀。简单设想了一下要和梁怀两地分隔的状况,他就难受胸闷。
可留在这里,事情也是一团乱, 所以,他提出,想见见自己多年的好友。
一方面确实是想来散心,另一方面这么久没联系徐唯,也是真的关心他的近况,徐伯伯嘴太严, 徐家妹妹始终没能撬出徐唯上学的地址,最后还是只能找陈宗元帮忙。
还有最重要的, 徐唯是所有事情的开始, 回到开始,或许就能找到他迷茫的出路,他这样希冀着。
因为常有车送孩子来这里的学校改造,村里的人对这样一看就是外来的商务车并不觉得稀奇,坐在门口做农活的大妈们只是看了一眼,就纷纷摇头,用本地的方言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