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陈熠安正焦头烂额地在和裤子拉链作斗争,拉链被他拉劈叉了,把旁边的布料嵌进去了,死活都拉不动,他一只手不方便就用打针的那只手来帮忙,结果那只手又没有力气,弄了半天都没拉开。
越是到了厕所,陈熠安越觉得憋不住,向梁怀求助,“你帮我解下拉链吧。”
梁怀没有办法,只能让他自己拿着药瓶,又因为身高太高了,只能蹲下来,双手帮陈熠安扯拉链。
他动作极为谨慎,只碰到了陈熠安的裤子布料。
但这位置,这姿势……
陈熠安尴尬得血压升高,手上更没力气了。
这这这。
“好了。”梁怀立即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药瓶,看了眼输液管,里面已经没有了血迹。
陈熠安难为情地道:“你转过身去,不要偷看。”
梁怀乐了,“又不是没看过。”
陈熠安:“……快!老子憋不住了!!”手勉强抬起来,哆哆嗦嗦开始解裤子。
梁怀往门外迈去,走了走又回头,有心逗他:“要我,帮你扶着么?”
陈熠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臊得不行:“滚!”
第9章
上完厕所,陈熠安继续懒洋洋地靠在输液椅上。
没事可做,目光扫到梁怀身上,后者正在睡觉,陈熠安不受控制地停在了他的眼睛上。
陈熠安以前总觉得只有那种宽厚的双眼皮,欧式饱满的五官才好看,但现在似乎有些松动了。
梁怀的眼睑很长,睫毛根部浓密衬得眼周更加深刻,嘴唇的颜色较浅,皮肤很干净。
陈熠安和梁怀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总是能想起这双眼睛。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法国电影,叫《燃烧女子的肖像》。”原来梁怀并没有睡着,睫毛颤动,微微睁开眼。
陈熠安摇头,他很少看电影。
梁怀的声音很清澈,逸进陈熠安的耳朵,“故事发生在18世纪的法国,女画家玛丽安受到委托,到孤岛上完成一幅关于富家小姐洛伊兹的肖像画,洛伊兹即将奉家族的命令和一位绅士成婚,但她不喜欢这段婚姻,也拒绝配合肖像画,玛丽安只能每天偷偷地观察她,观察她的脸庞、观察她的身姿、观察她的生活,逐渐二人成为朋友,暧昧蔓延,玛丽安爱上了洛伊兹,两人爱火燃烧。”
陈熠安听得认真,“那个年代这种感情是禁忌吧。”
梁怀和他对视,“玛丽安观察洛伊兹是为了绘画,你呢,你观察我,是为了什么?”
陈熠安怔了下,难不成被他发现自己和徐唯的关系了?
不可能啊,这是连何之观彭于超都还不知道。
陈熠安面上嘻嘻哈哈,“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他欲扯开话题,“那最后玛丽安和洛伊兹在一起了吗?”
梁怀没有回答,而是说:“所以,不要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你会爱上他。”
陈熠安吓得赶紧闭上双眼,“重金求一双没见过你的眼睛!!”
梁怀没有再说话,陈熠安也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嘁,哪来的自信可以给个某宝链接吗,我爱你个鬼。
终于挂完了几大瓶的水。
校医又来给陈熠安量了次体温,还有点低烧。
梁怀和校医交谈了片刻,从校医手里接过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退烧药消炎药,还有明天也需要挂的水,说是到时候直接来就行,有医助会帮忙输液。
陈熠安没来时那么虚弱,可以自己慢慢走了,梁怀把他送回寝室,嘱咐记得吃药后就走了。
此时周益已经不在了。
没过一会儿,彭于超跟何之观就提着青菜面回来午休了。
彭于超关心道:“熠安你好点了吗?我本来说要请假陪你看病来着,撞见梁怀学长了,他要我安心训练,其它的事他来解决。好气啊,你生病我没能陪在身边也太遗憾了。”
陈熠安捂额,“你是遗憾今天的训练没能偷懒吧!”
彭于超不好意思地笑笑,“诶,你这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陈熠安作势难过样的吸吸鼻子,“就是,我好惨。”
何之观看到桌上的医务室塑料袋,“所以是梁怀学长陪你去的医务室吗?”
“他没为难你吧?”彭于超追问。
陈熠安回想了下,摇了摇头。他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非常抱歉啊,我觉得迎新晚会我应该是参加不了了,只剩几天了,可你们看我这嗓子。”
何之观有些担忧,“可是没了你,我们的节目少了很大的看点。”
彭于超:“也是有好处的,没了你,同学们的耳朵可以多使用二十年。”
陈熠安没有力气锤他,只能瞪了他一眼,“能不能给病号多点鼓励。”
“只能我和彭彭勉强上台凑数了。”何之观很是遗憾。
彭于超不乐意:“凑什么数,我个人魅力的光芒要照亮整个一年级。”
陈熠安没什么胃口,但勉强还是把青菜面吃了进去。
寝室外又响起教官的吹哨声。
彭何二人急匆匆地又去进行下午的训练了。
陈熠安又开始昏天黑地的睡觉,想要赶紧好起来。
只是一整天补充了太多的水分,没睡一会儿又醒了,烦恼地起身,踩着拖鞋走向走廊尽头的厕所。
垃圾学校,连独卫都没有。
上完厕所,洗手时照了照镜子,头发睡翘了出了一个小揪揪,他用水打湿,摁着压了压。
“砰——”
突然一声巨响,吓得陈熠安一哆嗦,揪揪又翘起来。
他自言自语道:“怎么了这是,地震了?”
可是房子并没有晃动啊,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疑神疑鬼地走向声音的来源,楼梯的拐角处。
结果发现一个男生靠在扶手上,看着左手,表情有些痛苦,另一个男生焦急地看着他,问他有没有事。
二人脚边是碎了一地塑料碎片,还有满地的水。
“你们还好吗?”陈熠安连忙上前询问。
焦急的大熊解释道:“他拿着保温瓶上楼,不小心把瓶子磕到楼梯了,就爆掉了,溅了一手。”
许东星疼得吸了一口凉气,刚烫到不觉得,现在有点后劲了。
陈熠安看到他的手背异常的红,连忙对大熊道:“有没有烫伤药?没有立马去买!”
“你跟我来。”陈熠安拽着许东星没被烫到的另一只手,拉着他快速跑到厕所,拧开拖把池的水龙头。
水开到最大,把许东星手背放到凉水下直接淋冲。
许东星觉得手上的灼痛感终于消退了一些,水的强烈冲击下,手是麻木的。
陈熠安说,“下次要是再不小心烫到了,立马冲凉水,不要在那里傻站着。”
“谢谢。”许东星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肤色晒得有些深,但牙很白。
陈熠安看他的运动裤和球鞋,像是刚运动完回来,不过上面有打湿的地方,问道:“还有没有哪里被烫到?”
许东星摇了摇头,“幸亏今天穿了长裤。”
陈熠安观察了下他的手背,“我小时候烫到,我奶奶都是带我这样冲水的。我看你这程度估计要起水泡,起水泡了以后尽量别见水了,我们现在应急处理一下,过后你还是得去趟医务室。”
许东星道了声好的,这才注意到二人离得很近,发现陈熠安嘴角不笑的时候也是上扬的,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吧。
陈熠安前几天军训还被烫过,没这严重都很疼了,他皱着眉,“很疼吧。”
“还好。”许东星不是逞能,现下手被凉水包裹着,没什么感觉。
就是手和陈熠安的手虚握着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有些发烫,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被陈熠安捉住,“再多冲一下,不然等会有你受的。”
说完他反应过来,“你自己举着能行吧?”
许东星颔首,“可以的。”
陈熠安收回手,“开水不能装太满了,下次要注意啊。”
许东星刚想说话,大熊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手里提着药。
陈熠安:“既然你同学来了,让他帮你上药吧,我走了。”
“谢谢啊。”许东星又一次道谢,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陈熠安摆摆手,踩着拖鞋慢悠悠地回了寝室。
大熊先拿棉布把许东星手上的水蘸干了,忙拆开烫伤药,一股麻油的味道瞬间弥漫,糊到他手背上,“这是什么无妄之灾,太倒霉了吧!走路好好的都能被烫到,手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迎新晚会你还怎么弹吉他。”
“没什么大事。”许东星活动了下整个手掌,应该只是皮外伤,他自言自语道:“其实我觉得也不算倒霉,因祸得福,这个词是这样用吗……”
大熊:?
许东星叹了口气,“大熊你回来得太快了。”
大熊:?我看你被烫的不是手是脑子吧。
许东星瞅着陈熠安离开的方向,“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这头。
陈熠安刚回宿舍就听到桌上的手机铃声在响,他走过去一看,陌生的北方号码,心里一喜,连忙摁了接听键。
“徐唯?”
“先生您好,您在我行的信用度极高,我行特批给您3W块的额度……”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陈熠安失望地挂掉电话。
最近一有陌生电话,尤其是北方打来的,他都仔细对待。徐唯上次和他短暂联系后,又消失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还有点点热。
捞过桌上那医务室的塑料袋,准备再吃颗退烧药,结果捞了捞,发现里面有一个铁罐子。
“什么啊……”他嘟囔着,拿出来一看,意外发现是罐京都念慈庵的润喉糖。
他哇了一声,大学医务室服务这么好吗,免费打针免费吃药还有免费的糖吃。
打开罐子,里面的糖整整齐齐的,就是少了一颗。
他蓦地想到什么,又看回罐子上印的字——“话梅味”。
陈熠安抱着润喉糖罐,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所以梁怀当时就是专门给他买的喽,还说什么包里多的。
然后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叨着:“我不上你的当!我不上你的当!谁上了你的当你就是小狗……”
结果爬上床,打开电脑,搜索《燃烧女子的肖像》资源。
五分钟后——
快速伸出手,抓了一颗糖,扔到嘴里。
只要我吃得快,就没人能发现。
不是我想吃,是嘴想吃。
梁怀是小狗。
第10章
梁怀说的这电影实在太好睡了,陈熠安硬撑着只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年轻真好,再过了一夜,陈熠安就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嗓子还是有炎症,所以他下午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医务室把剩下的药水吊了。
回来的时候,发现宿舍门口的公告栏聚集了一小帮子同学,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他路过,顺便偏头瞟了眼,意外停住脚步,因为他看到了熟悉的人的名字。
这是一张处分通告——
美术系2020级服装设计专业周益伪造病例,逃避军训,影响极坏,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经系内领导研究决定给予周益系内通报批评处分。
该同学本学期综合测试成绩中给予-1分处理、军训重修处理……
陈熠安诧异地挑挑眉,说处分就处分?这么效率?他还以为周益那边至少要闹一通来着。
看来他们天纵大学是一所纪律严明的好学校,他心里赞叹着,爬到自己寝室所在的六楼,发现寝室门竟然没关。
“咦?彭彭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结束训练了?”他推门而入。
结果宿舍里站着的是黑着脸的周益。
陈熠安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个精光,这可怎么办,学期还没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和这周益有点相处不下去了。
周益脚边是几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新买的洗漱用品,脸盆毛巾什么的,看来是见军训快结束了,准备回来住了。
陈熠安没准备和他说话,他倒气冲冲的,“现在你满意了?”
知道周益指的是处分那事,陈熠安翻了个白眼,“别,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你自己违纪在先,学校按制度办事罢了。”
周益眯了眯眼,“呵呵,你不就是仗着那梁怀护着你?你们这恩情我算是记下了,以后一定好好报答。”
陈熠安心头思索,梁怀那小小的学生会纪检部部长的身份这么好用?看来还真是小看他了。
不过,陈熠安倒是想起昨天早晨,周益没安好心还开空调那事。
他状似去阳台拿扫帚,实则路过周益身边的时候,一脚用力踏到周益的新脸盆上,直接踩裂了一个缝,陈熠安面色浮夸:
“哎呀,不好意思,故意的,不准备赔。”
要你摔我的水杯。
“你!!”周益本来就一肚子气,陈熠安当面刺他,他脑子一热冲上来想朝陈熠安挥拳,陈熠安做好了准备回击,还怕你不敢动手了!
“小益!住手!”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喊。
周益面上一喜,得意地唤了声,“妈!你来了~”收起了准备大打一架的气势,挑衅地看着陈熠安。
后者心想总算见到周益嘴里天天念叨的“妈”了,陈熠安抬头打量来人,果然是和周益吃一家饭的,一头上了啫喱的贵妇卷发,耳朵上大大的香奶奶镶钻耳环,身材发福走样还要穿紧身的旗袍,肚子上的肉挤出了三层,手上挎着LV的妈妈包,就差把“我有钱”三个字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