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少爷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稳了语气,冷淡地开口道:“我们的合约上,似乎没提到这一点吧?”
谢希芸呼吸一顿,复而不甘心地辩驳:“可是,我们好歹……好歹是要……”
“我不喜欢你。”秦渊打断了她:“但我尊重你。”
“如果随意亲吻一个不喜欢的人,那说明我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说到这儿,他甚至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些说不出的疲惫:“丫头,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不值得的。”
这个道理或许秦渊从一早就明白,在他为了维稳“人设”时干出的那些混事儿……可遇到颜凉之后,一切的性质就改变了。曾经的他无牵无挂,自然可以放纵风流,可现在,有一个人用将近三年时间、几百上千个日夜走进了他的心里,一切已然不一样了。
可就算如此,秦渊仍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得到手的一切,这让他对颜凉愈发愧疚,也在情感关系上,难得地“洁身自好”起来。
一番话说完,他言尽于此,自顾将剩余的半杯香槟一饮而尽,将空杯对着发呆的谢希芸轻轻一举,算是敬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秦渊站起身:“明天中午,秦家有个宴席,不要迟到。”、
眼看对方又只剩下一个背影,大小姐哪受过这份委屈,一时心急口快,小声开口道:“你、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秦渊的脚步一顿,脊背一下子绷紧了,又很快放松。
“没有的事。”他敷衍地应了一声:“明天见。”
听着男人离开时发出的脚步声,谢希芸只觉得一阵眩晕,还是扶着一旁的沙发才没彻底跌倒。她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越想越是生气——秦渊这态度明显暧昧地很,而且这人前科太多,信誉已是负数,让她想信都没处找理去。
更何况,两家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万一闹出个什么“包养门”这类的,那可算是惊天丑闻了。
谢希芸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于情于理也要彻查此事,于是当机立断拿出手机,给父亲去了个电话:“喂,爸爸……”
……
秦渊出来以后,没急着往家里赶,而是先绕路去了趟附近的商场,购置了一些礼品。
他也不知道颜凉到底喜欢什么,干脆就从头到脚买了一身,又打包了几份点心,堆满了整个后座。
当然做这些事时,他为了不让狗仔偷拍,都是让下属去买,自己远程手机“选货”。
等大包小包的上了路,秦渊小心翼翼的打开摄像头,发现颜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这会儿正翘着腿坐在床上,看着电视里热闹的综艺节目。
看到他还在,秦渊大大松了口气,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刚过五点半,七点左右他就能到地方,两个人刚好能吃一顿晚饭。
可是刚才光顾着报复性消费,偏偏把这件事给忘了……若是以前,他大可让对方做一顿足够丰盛的佳肴,但现在颜凉被他亲手锁在床边,如果要去厨房,就必须将其解开。
“……”大少爷手指紧扣,他皱着眉,像是陷入了某种天人交战之中。
然而最后,他放松下来,像是被人抽取了脊椎那般,疲惫地陷入了柔软的座椅里。
过了好一会儿,秦渊才轻声开口道:“薛延。”
“嗯?”
“调头,去城府酒楼。”男人揉着酸痛的太阳穴:“我们打包点吃的走。”
作者有话说:
是熟悉的囚禁PLAY
第六十一章
颜凉没什么负担的睡了一天,再醒来时头都有些发晕,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又下床在房间里活动活动身子,做了一点儿用不到腿的有氧运动。
毕竟这铁链子看着不粗,存在感极为强烈,稍一动作就哗啦啦地一阵响,跟宠物脖子上挂地那铃铛一样。
颜凉想到这儿,不知怎么就突然笑了起来,他弯腰捡起那手指粗细的链条,握在掌心里把玩了一阵,轻轻扯了扯。
链条的另一端绑在脚下的床柱上,这床是实木的,敦实得很,没几个人来根本抬不动——至于锯断吧,手头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就连餐刀都是塑料的。
这时候颜凉不得不感慨一句,大少爷着实有着犯罪的天赋,一到这种违背人身自由的事情上,他总是能超常发挥,留下一个几乎完美的局来……
只不过这锁链栓着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
秦渊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好半天才把那句习惯性地“全部来一份打包”给吞了回去,或许也是知道自己把人扣着脚镣关房间这事儿实属不道德,他拿着菜单,眉心紧皱,活像是阎王捧着生死簿,满面纠结的像是在决策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颜凉的口味是有些偏淡的。
不喜欢太咸也不喜欢太甜,对辣椒基本无感,但如果场合需要,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吃着顶辣的牛油火锅,哪怕事后往往会吐个昏天黑地。
如果是太家常的菜肴,说不定还不如他自己做的,于是秦渊挑三拣四地纠结了快半个小时,总算定下了三道菜一道汤,赶忙让厨师弄好,打包带走。
这还是他头一回如此认真的挑选“礼物”,坐在车上时,秦渊隔三差五就要看一眼座位底下包装的严严实实地保温箱,生怕一个过弯又给弄洒了,就像是……
像是上次那样。
一想到这点,他下意识弯腰,将那有点歪了的箱子重新摆正,又对着驾驶座上的薛延吩咐道:“开稳一点。”
于是等薛延用时速九十迈的车速驶过高速,将大少爷送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了。
颜凉除去中午的那一顿之外,四五点的时候薛池还送过一趟下午茶,多年的身材管理让他习惯了不吃晚饭,加上今天一直没怎么活动,这会儿虽然有点饿了,但还不算难受。
只是如果先前那能算是清闲,现在就可以说是苦修了,房间再大也不过几十平,落地窗被锁死、从外玎上了铁质的封条,让他看个风景都得从缝隙中窥望,着实不痛快。
这让颜凉十分想念起后院种的那些小花小草,他逃离之前,刚割了一波韭菜,这会儿估计又长出来了……唔,也不知道秦渊请来的那些下人,会不会帮他打理一下。
颜凉百无聊赖地想着,将面前的书本翻过去一页,电视里的节目仍在播放,只是一点五倍速让说话声变得微有些嘈杂,一不留神就会错过很多信息。
但这些都不重要。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秦渊回来。
事实上,这也是那人所希望的,不然他也不会剥夺掉颜凉所有身为“人”的尊严,将他关在这华美精致的“囚笼”里,挂上锁链,斩断所有的社会联系……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都是身与心的双重伤害,这毋庸置疑。
可颜凉不怕,因为他本就是个疯子,一个疯子拴住了另一个疯子,这叫为民除害。
所以我还算做了件好事。
颜凉带着点讽刺地想着,末了又控制不住的轻笑出声,他将脸埋在柔软的被褥里,肩膀因忍笑而微微抖动,夹杂着轻轻的喘息声,显得有些神经质。
——于是当秦渊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缓缓打开紧闭的房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抱着被子的人。
颜凉坐在床上,挂着镣铐的脚腕悬在床边,长长的银链盘踞在暗红色的地毯上,一眼望去,竟是有几分旖旎的色情。
而此刻,青年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修长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敞开的领口隐约可见昨夜放纵时留下的暧昧痕迹,一路延伸至发梢遮掩。
他在发抖,虽然幅度很小,可秦渊还是看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颜凉显露出脆弱的模样,一颗杂乱无章的心被狠狠捏成了一团,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你……”嘶哑的字符从喉咙里挤出来,他一开口,颜凉便恍若梦醒地抬起头来,明亮的灯光打在那张清秀苍白的脸上,浅灰色的双眼微微发红,带着一点儿若有若无的水渍,看得秦渊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几乎颤抖地开口:“你这是……哭了吗?”
颜凉有点迷茫地眨了下眼,才发现是刚才笑得太狠,呛出了泪。
还不等他开口解释,就见秦渊突然冲上来,一把抱住了他,有力的双手死死扣着他的后腰,却又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一般,控制了力道,只留一下一点点温热的触觉。
秦渊将脸埋在对方裸露的颈间,嘴唇磨蹭着柔软的皮肤,他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轻、太含糊,颜凉没听出来。
但其实也不难猜,无非就是翻来覆去的“不愿意放手”又或是“对不起”之类的……颜凉嗅到了他身上,除去车载香水之外一点儿食物的香气,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独有的温度,就像是深夜回家时隔着窗户、看见室内亮着灯那样。
于是他拍了拍男人紧绷的后背,柔声开口道:“我饿了。”
“我……我给你买了吃的。”大少爷有些慌乱的调整好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将门外的两个保温箱亲手提进来,在桌子上打开。
于是那满袋子的香气四溢迸发,专业的固定装置让里面的食物一点儿也没撒,秦渊掀开瓦罐汤的盖子,抖着手盛出了一碗,递给对方:“……你先喝。”
汤是土鸡炖的,里面放了花胶与海参,色泽金黄,入口时有很浓的胶质感,香浓不腻,一口下去,舌尖齿缝都被浓郁的鲜味填满,当真是美味至极。
颜凉享受的喝完了一碗,抬头再看时,发现对方已经将其他菜肴依次排好,一路颠簸让菜品已经不如新鲜出炉时那样漂亮,但好歹还是热的,保留了大部分口味。
颜凉笑着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夸赞道:“好吃。”
“……你喜欢就好。”见他表情轻松,秦渊多少也松了口气,大少爷扯了扯领口的扣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都会满足你。”
“当然,除了离开我。”
颜凉咀嚼的动作一顿,后又缓缓将食物咽下,连带着准备说出口的话一起。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沉默,秦渊囫囵吃了几口饭菜,他埋着头,死死盯着碗里的饭粒,声音低哑且疲惫:“你喜不喜欢宠物?回头我给你弄两只,这样在房间里,它也可以陪你玩……后天我会让人重新换个电子锁,让你可以去客厅,但不能离开这间房子。”
电子的……听起来很高科技的感觉,颜凉有点儿好奇的问道:“是那种一出门就会触发电击的吗?”
秦渊瞪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尝试。”
“我又没有自虐倾向。”颜凉笑了一声,伸手将大少爷头顶翘起地一根毛抚平了,“你总这么关着我,就不怕我抑郁吗?”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却又像一道鞭子,狠狠抽在了秦渊心口,后者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无处存放的慌乱溢满,流淌地到处都是。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我会过来陪你的。”
“哦?”颜凉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他垂下眼,望着桌上精致美味地菜肴:“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三天两头见不到人,还趁大半夜偷着过来,跟没来一样。
当然这些话颜凉不会告诉对方,他只是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吃着菜,就像是默默忍受了所有苦楚。
秦渊头脑一阵发热,口不择言道:“我会天天过来……你别生我气好不好?等熬过这段,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熬过哪一段?”颜凉抬起头来,他分明是在笑的,可眼神却漠然地让人心惊:“秦少,我不介意你有事瞒着我,但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这样对我……你还有把我当成人看吗?”
面对他的质问,秦渊哑口无言,汹涌的情绪堵住了喉咙,不得已的捂住了脸,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颜凉……”
这一声又沙又哑,带着一点儿崩溃的哭音。
“……你不要逼我。”秦渊喃喃地说着,他痛苦地抬起头,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深情地凝望着面前他挚爱的青年:“我以后每天,过来看你,好不好?”
颜凉缓缓伸出手,他的指尖微凉,轻轻抚上对方的脸颊时,让男人本能一颤。
他平静地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呢?
秦渊承认自己并未深思过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看见颜凉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特殊的。
可是或许气氛刚好,又或许,菜肴蒸腾起的香气麻木了他的戒心,那根始终紧绷的弦松懈开来,秦渊闭了闭眼,低声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颜凉的声音很轻,刻意放缓的语气让气氛都变得旖旎起来,他甚至笑了一下:“我们长得很像吗?”
“……我不知道,”秦渊迟疑地回答道:“但是,我记得他眼角的泪痣……也可能是伤疤。”
说完这句话,久违的头疼感缓缓袭来,思绪像是陷入了流动的沙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下沉。秦渊有点痛苦的按着太阳穴,他语无伦次地叫着他的名字:“颜凉……”
他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无助地站在陌生地十字路口,渴望着谁也好,只要能带他走出这座迷宫……颜凉是唯一一个回应了呼唤的人,但他只是把他带到了下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留下了一盏灯。
所以再到这种情绪崩溃的时候,秦渊只能捂着那摇摇欲坠的火苗,呼唤着为他点亮火光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