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梦————更科

第二十一章
四周似乎弥漫著很浓重刺鼻的草药味道，一团暖湿柔和的棉帛轻轻在我的腹部和胸膛处游移，五脏六腑火烧火燎地痛著，头、四肢和脚底有几处一股又一股的胀痛，耳朵里充斥了自己的心跳声。身体软得动弹不得，我咽了口泛苦的唾沫，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他醒了？”一个声音焦急地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棉帛被拿开，一只冰凉的手搭上我的手腕，“还没有，不过，看来现在应该是无什麽大碍了。”
有什麽从肉中拔了出去。
一个人在我头边坐下，探出一只手轻擦去我脸上粘腻的汗水。
“药可以先停了，接下来的，就只能慢慢休养了。我的药下得猛，他的身体本就轻弱，怕是受这药力反噬，短时间还是恢复不了的，另外。。。。”话音在此顿住。
“有什麽，你但说无妨。”
“王爷，那个。。。公子此病行得太过凶猛，脏腑受损日後还可慢慢调养，只是，公子他今後，今後怕是再不能人道了。”
抚在我脸上的手一下停下了动作。
“王爷，”那说话之人跪了下去，“在下竭尽全力，无奈学识浅薄，还是无法。。。有负王爷之托。。。”
王爷离开我的床头，半晌才低声道，“黎宜你快起来，要不是你，他恐怕早已经。。。。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王爷莫要这麽说，在下和在下一家人的性命都是王爷救的，此种恩德，在下就算是倾尽一生也无以为报的。”
“只可惜保住了你的性命，却不得不荒废你的才学。”
“在下虽不能再治病行医，却还能收徒授学，此生已经足矣，王爷不必介怀。”
“嗯。”王爷给我轻搭上一层薄丝被。
“王爷，听说皇上他。。。王爷你。。。。”
“没事，太医院的那群废物，一个个不学无术，只会嫉贤妒能的，全都赶出去才是正事，哼，什麽规矩不规矩的。”
“王爷。。。”
“黎宜，不要再提这个了。”
“是。”室中沈寂了一刻，黎宜又道，“对了，王爷，公子他昏睡了近半月，我去写些膳食单子，也好给他醒後调理虚空的身子。”
“嗯，有劳了。”
“这下公子总算是脱险而过，王爷也该好好将息一下自己，王爷您平日里这麽忙，还要。。。”
“我知道了。不过，黎宜你先帮我写几付提神的方子，另外。。。。”
听得他们踱出房间关上门，我慢慢地睁开眼睛。
仍是王爷的那间屋子，窗前挡了纹屏，四周一片清冷昏暗的颜色。
我咬了牙想爬起来，可单是简单地侧身，只残留了很浅痕迹的身体便已经吃力的大汗淋漓，腹内更是鼓胀地刺痛，而毫无血色的双手根本撑不住身子，最终我还是只能小口地喘著气躺倒在这张床上，微蜷起身子以减轻腹部的疼痛，胸腔闷得像在火烤一样。
我脑海中回响起王爷他们的话。
他们的意思，是说我今後就再也算不得个男人？
我闭上眼睛笑了一下，映雪不要我了，缈音也走了，今後我是不是个人，怕也都无关紧要了吧。
“王爷。”院中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柳妃娘娘。”
“黎宜，我送你出门。”
“王爷，这。。就不用了，在下。。。。”
“王爷，臣妾有话要对王爷说。”
“玉书，那你就代我送送黎先生。”
“是，王爷。”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王爷，你怎麽还。。。。太医院的事，皇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柳妃，”王爷打断柳妃，声音突地严厉起来，“我可不记得我什麽时候允许过你擅闯这里了。”
“臣妾自知唐突，可是，王爷，恕臣妾一句直话，王爷另想要什麽样美貌的男宠没有？何苦偏为了这个惹得皇上发怒呢。”
“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柳妃，如果你说完了的话，就早些回去吧。”
“王爷，臣妾知道您从来没有把臣妾放进您心里过，可是，臣妾真的是真心为王爷著想的阿。”
“哼，是麽？那就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少给我添些乱。别以为任妃的事你做过些什麽我就一点不清楚。”
“王爷，我。。。”
“你们，把娘娘先扶回去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柳妃，你也顺便告知一下其他人，谁要胆敢在这院子里做什麽的话，到时可不要怨我太狠。每个人都是有母有儿有家的，也该好好珍惜不是？”
“王爷。。。”
一曲短暂的喧哗之後，院中很快又恢复了静寂，静得我沈沈得欲睡过去，这时房门又突地打开来。
白花花的光一下都奔涌进来，有些刺目，我略偏了偏头，勉强睁开一丝眼去看，只见王爷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深蹙著眉头带了些疲色迈进来，又将门关上了。
我无力地又垂下眼睛。
他轻声走过来，看著我沈默了很久，一动，我感觉到他的手即将碰上我的脸，心中一紧，我竟下意识地略侧了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你醒了？”
我疑迟地睁了睁双眼，却不敢看他。
又是一阵沈默。
“你早醒了？”他收回手，目光炙灼地盯著我。下一刻，他蓦得狠一扯床帘，转身大步摔门走了。
‘砰’的一声。
似乎有个人影直坠了下去，我一颤，睁了眼，一身的冷汗。
我看了看竟已是黑得不辨手指的四周，原来，不过一场梦而已，我不知於什麽时候又睡著了。
梦中，娘侧倚著怀香阁的栏杆，对著那红得有些诡异的刺目阳光，微眯了眼睛嘴角淡淡一勾，笑得那般柔媚，她道，“今儿可真是个好天气，我就喜欢这样的天，蝉叫得也不嘈。珠儿，你去给我端杯茶来，我有些渴了。”她冲後面摆了摆手，又将脸转向楼外，然後，她略打了个呵欠，跳了下去，一阵涟漪的红色波光。。。
“哗哧----！”有人撞翻了凳子。
接著一股熏人的酒气直逼而来，扑到床上。
“呵呵，”王爷一边笑一边摸索著，一把抓住我无力动弹的身体，“还真是狼狈啊。”他凑过头来，蹭著我的脸，把我压在身下。
我有些发慌，强抬起双手妄想推开他，却被王爷抓住胳膊往头顶上方一按，“竟敢无视我，真是大胆，你去打听打听，那些敢对我视而不见的人都是什麽下场。”
王爷另一只手开始扯著自己的衣裳，“其他人，其他话，全都是鬼扯，你是我的人，是我带回来的，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床上。。。呵呵，你倒说说看，你凭什麽无视我、怨我？你以为自己是什麽人？就因为我舍不得让你死？混蛋。”
他埋头狠狠堵上我喘息的嘴，舌头发泄似地重重舔吸著，直抵向我干涩的喉咙，到我憋闷得眼前发黑才放开我。
不顾我脱力地声声呜咽，他抬起我无力的腿，将大量冰凉的脂膏涂抹在我的後庭，然後便硬塞了进来。
我哼了一声，深入的凶器插刺过那一处，竟如同用盐用刀用碾在脓肿的伤口上轮番使过，直疼得四肢僵麻。
蜷起的身子一次又一次被拉开固住，我终是晕了过去。

下床，倒茶，喝水，水灌入口中後竟毫无感觉，然後才惊觉是梦，这样反复数次之後，我最终完全醒了。
此时，房间里已经有微弱的阳光透过那紫木雕绘的掩窗纹屏照了进来，床边垂著淡色素净的薄透纱帘，床铺和身子也干干爽爽的，想必是都收拾过了吧。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微微喘息著，看著不远处桌上搁的一个精制小巧的铜鼎，里面盛放了冰，清透莹璀，冒著丝丝冷气，旁边的托盘上还放著青莲玉瓷茶壶、茶杯，可我却连手都无力抬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嘎一声，轻轻地开了，几个挽著发髻穿著整齐的年轻妇人鱼贯进来，将饭菜端放上桌，悄声整理了屋子，更换了冰，接著再无声无息地关门离开。
我重新闭上眼睛，鼻间偶然飘入几屡淡淡的诱人食香，於是，本就紧缠不放的饥渴感觉顿时被激的更加张狂，身体却也更加的无力，只能默默地看著它们在一个时辰後又被全部撤走。
傍晚上灯时分，王爷来了。
他冷无表情地撩起床帘钩挂於旁边，俯看了我半晌，然後毫无言语地就将我抱起来靠在他的身上，端过从一个精致小罐中盛出来的汤，舀了一勺递於我的唇边。
头脑昏噩地看不清，下意识的，我却仍然知道支了脖子去够。顾不得去品尝那精鲜醇滑、厚浓而不腻的味道，也顾不得吞下去後脏腑直疼到发虚，我很快喝完王爷手中的那碗，可口中依旧干渴的厉害，所以当感觉到王爷再扶了我躺下的时候，我忍不住啜泣了一声。
“没事，我只是再去给你盛一碗来。”王爷冷道了一句。
而他再端来的时候，却并没将我扶起来，只是紧皱了眉头深深地看著平躺在床上的我，下一刻，竟用嘴含著汤哺喂了过来，一口又一口，汤汁从嘴角溢出去一些，我伸出舌头贪婪地在他口中逐寻著水份。
王爷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他放开我，将碗放回到桌上，抬眼只望了一下，门边静守著侍候的婢女便纷纷退出屋去。
“我该拿你怎麽是好？”王爷走回床边抚上我的脸，咬牙挤出了一句，然後扯开我仅著了一件的中衣，重重地压了上来。
此後接连著两个晚上，王爷再也没说话，只是阴著脸疲惫地进屋，喂完我汤便脱了衣服上床与我交妊。
而完事後，我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了第三天，感觉著王爷趴在我身上吻遍我全身，我已是丝毫睁不开眼睛了。
王爷尝试著插进我的身体，或许是这样太过於无趣，他很快又退了出来，搂著我躺了一夜。
“如月，”他在我耳边低声唤道。
“为什麽，为什麽你们都要逼我？”他紧紧地抱住我，口含著我的头发，将头埋进我的脖间，“父皇这样，他们也是，而你，甚至都不看我，为什麽？我也只是个人而已，我也会很累。。。。”
记不得王爷还说了什麽，我意识恍惚地昏睡至第二天的下午，直到从院中传来一片哭饶声。
“你们这些，简直就不是东西，我叫你们照顾他，你们就是这样做给我看的吗？”王爷厉声喝骂道，“他中午都没有动过吃的，你们竟就没一个人照顾他，就没一个人告诉我的。真是好啊，阳奉阴违，官场上的这麽些套东西，我锐王府的丫头倒都弄得精。我告诉你们，就算我锐王真的怎麽样，我今天仍还是你们的主子。李总管，把这些人全都给我拖下去，接下来该怎麽做你应该清楚，不然，你把这麽些东西弄进我府里的一笔帐，就够我给你算的。”
“是，王爷，奴才这就办，王爷别气坏了身子。”一个声音哆哆嗦嗦地应道。
“王爷，饶命啊。。。。” “王爷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爷。。。。。”一声声 声嘶力竭的哭喊被渐渐拖远。
在王爷大喝了声“滚，你们都给我滚。”之後，房门被他一脚踹开。
他大步走到床前一把将我扯起来。我勉强睁开眼看向他，头痛欲裂，身子却止不住微抖起来。
从没有见过王爷这样的表情，愤怒到至极，却又仿佛痛苦隐忍到至极。
“你为什麽不恨我？”他盯著我的眼睛，突然道，“我做了这麽多，为什麽在你眼睛里始终没有我的影子？连恨都没有？你是，”他怪异地笑了，放开我，看我虚软的落回床褥上，“没有心吧，”他慢慢坐下捂著脸继续笑著，“是了，你这种妖精，又怎麽会有心？我还真是浪费时间啊。”王爷止住了笑声，静了好久，才转过头看著我，道，“你是要死了吗？也好，我也累了，真的累了。”
他纤长的手指勾开我的衣物，一点一点地审视著将我剥光，“都只剩下骨头了，仍是这麽漂亮，看了这麽久，我竟还是舍不得挪开视线。”他埋下头嗅著我的身体，缓缓地用鼻尖蹭著我的肌肤，然後他抓著我的胯骨，舔了舔我的腰侧，蓦得一口狠咬了下去，牙齿穿透我的皮肉。
我痛哼了出来，他松开了，抬起头来笑道，“连声音都这麽美，你叫我怎麽能够放得彻底？除了吞到肚里去，藏起来。。。”他低下头就著伤口咬起一小块，牙齿磨切进去，最後使劲一扯，竟生生地将那块皮肉撕了下来。
我盯了王爷染了半脸半领的血污，他，难道是真的要活剥生吞了我？
惊恐压倒了其他一切感觉，我小声地痛喘著，双手拽著被褥挣扎著死命地想向角落挪去。
而王爷则突然停住了，一动不动地看著我蹭在床上的一片血迹发呆，半天，才捂了脖子冲出门去。
身子、心开始发冷，抖得厉害，我顾不得腰间流下的血污了半身，只是倾力的想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我耗尽全力地拽著被子，却根本拽不动，在最终跌入黑暗之前，我听到门外王爷颤抖的声音，“奶妈，他就在里面，你带他回後园去吧。。你，能好好照顾他吗？就像对我一样。。。。。如果，他死了的话，就差人将他埋了吧，不要告诉我，不要让我知道。。。”
第二十二章

我并没有死。
回到泫院後，在一个端美的中年妇人声声“老天造孽。。。”地轻叹中，我近乎快废掉的身体竟逐渐恢复了些意识。
“不管您是何方仙子下的凡，您可千万别怪罪小王爷啊。那孩子是我从小看大的，他的人我最清楚，别见他平日里总是冷这一张脸，其实他内心眼里最实，只是他从小就跟了皇上四处打仗阿这些的，没能像别的孩子那样过上几天闲心日子，难免心浮气躁、冲动了些，可那也是因为他仍是个孩子。。。。看他这麽个年纪就不得不强装出老气横秋在官场上打诨，为给皇上办好事直弄得左右不是人，而他偏偏还不懂得说，有什麽事也全都憋在心里。皇上和娘娘是宠他，宠得他心高气傲，大家也都只见他的光鲜，怕他敬他却也远他，可谁都不知道这麽些年他心中的苦闷和难处。。。。天天在风口浪尖处待著，他打小就很少强要执著过什麽东西，所以见著了也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您千万别怨他，小王爷他是做得太过，可他却是真心待您的，为了这事，我还是头一次见他悔得乱了方寸，几天几夜没合过眼的守著，甚至还跟皇上第一次翻脸。。。”
“王奶奶。”房门打开，一个人跨了进来。
“黎大人来了。”
“奶奶可别再叫我大人了，我早不是了。”黎宜的声音中透出些苦涩，“他怎麽样了？”
“还是一直没醒，所以才又差人麻烦您过来给瞧瞧呢。”
“喔。”黎宜在床边的木椅上坐下，扣了我的手腕诊了半天。
“怎麽？”
“王爷还是想要保下他来麽？”黎宜将我的手轻放回被褥中。
“嗯。”
黎宜静了一静，道，“我去给他再开付方子，先抓两付药看看吧，唉，这麽多药用下来，就算现在能活下去，他的身子怕也。。。细说起来，现在的事再怎麽闹，其实他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可怜人罢了。”
“可不是吗？听闻皇上好像还是。。。唉，所以怎麽说是命呢。”王奶奶在一旁叹了声。
“的确都是命呢，”黎宜干笑了两声，转了个话题，“他手腕处的伤痕都不见了，看来我调的那外用方子还算有效。”
“那黎大人看他这脸上残留的痕迹，是否。。。”
“王爷说不用了的，”黎宜站起身道，“不过，也难怪王爷不愿弄掉。凭他这惑人的容貌和身子，如此颠倒众生，若没了伤痕和头发掩著，那还不得被这世间上单长了眼睛的人们连骨头都分抢了去？”
“大人怎麽可以对这嫡仙般的人儿说出如此的话来？”王奶奶徐缓的声音中透了一丝不安。
“神仙麽？”黎宜笑道，“下凡的神仙会有这诱人的美麽？纯的虽让人只敢远观但却更恨不得揉进身子里沾污了他？连我多看几眼都会觉得要把持不住呢，在我看来，说他是只 能颠国乱世的花妖还更适合些。”
“黎大人你。。你。。佛祖保佑，佛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