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飞对江厌有种崇拜与轻视兼具的矛盾情绪。
崇拜是因为与江厌智商的鸿沟,无论如何也逾越不了,世界上没有公平可言,有些差距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缩小,有些差距却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人与人智商上的差距是最让人无力的,这让丁建飞不由自主的对江厌生出了崇拜,这种崇拜夹杂着羡慕与些许的不甘心。
而轻视是因为江厌小城市小学校的出身,能来参加集训的大多都是另辟蹊径,想通过竞赛这条路子拿到理想大学的敲门砖,能参加竞赛的人本来就是家长从小有意培养的,基本上家境都很优越,而江厌则是这一批学生里唯一的非省城人,丁建飞一直在注意着江厌,他留意到江厌虽然气质优越,但其实出手并不阔绰,甚至称得上简朴,这种发现让他产生了些许的优越感,似乎能从另一方面让他找到可以弥补自己与江厌差距的方式。
这让丁建飞和江厌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带上一点优越和同情。
这会不知怎么的,他反而从江厌眼里觉出了几分轻视。
丁建飞被江厌看的慌了一下,但他觉得江厌一定是被季澄蛊惑了,他又道:“你以为他真的会跟你这样的人当朋友吗?他不是一时兴起,就是另有所图,说不定,说不定是跟别人打赌才来接近你,季澄他,不是好东西。”
丁建飞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有几分道理,他眼神都兴奋了起来,觉得自己又抓到了季澄使坏,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季澄的一肚子坏水抖落出来,然后再在附中的圈子里大肆宣扬一番。
丁建飞跟季澄其实没仇,即便在附中时,他也只是在内心暗自鄙视季澄的所作所为,但他跟被季澄打过的那个人关系不错,那个人被季澄打了后,一直在丁建飞跟前说季澄的坏话,甚至把脏水往季澄身上泼。
“说够了?”
丁建飞正说到兴头上,江厌的声音冷的像冰一样,浇熄了他的热情,丁建飞对上江厌的视线,不知怎么得,打了个寒颤。
江厌这人明明对什么都淡淡的,丁建飞还是头一次见江厌这种表情,轻蔑、冷漠,仿佛在看什么垃圾一样。
“你…”丁建飞迟疑道。
“不是我们,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江厌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蔑视,这种蔑视让丁建飞坐如针毡。
“季澄是怎样的人,轮得到你评价?”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的事,我比你清楚的多!我说的都是真话,你问任何一个附中的人,大家都知道!”
“你清楚个屁?”
这是丁建飞头一次听江厌说脏话,短短几周的接触,在丁建飞心目中,江厌是个冷漠淡薄的人,虽然在日常交往中,江厌称不上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也是个高岭之花一样的人。
这样的高岭之花竟然会说脏话,还用这种看渣滓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丁建飞觉得江厌似乎卸下了什么伪装一样。
他侧过身看着丁建飞,笔在修长的指尖中转动,江厌的眉眼凌厉,平时总是收敛着,这会不收着了,眼尾眉梢都带着几分不羁,周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凛然。
“季澄好与不好,没人比我更清楚。”江厌挑了下眉,不屑都快溢出眼底:“至于你,蠢货一个。”
蠢货!
如果是别人还好,偏偏是江厌说出来的,丁建飞感到莫大的羞辱,他脸色瞬间涨红。
江厌瞥了一眼窗外,季澄穿着显眼亮黄色棉服,正从厕所的方向慢悠悠走来,江厌收敛了表情,看了一眼丁建飞:“比起朝夕相处的室友,难不成反倒是一个一年都回不了宿舍一次的人,逼人跳楼的嫌疑更大吗?”
丁建飞一愣。
江厌已经拿起自己的书,起身要往另一侧走了,他站起身来,又顿了一下,居高临下,脸上带着怜悯:“不如稍微用你萎缩的大脑思考一下,跳楼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丁建飞脑海里飞速转动,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位尖子生好朋友,见到冲他吼叫的流浪狗时,一闪而过的狠戾。
看着江厌向教室后方走去的身影,丁建飞脸色一变,表情惊疑不定,又想起了一些自己以前从未留意的蛛丝马迹。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悄悄生根发芽。
江厌全然不顾丁建飞万花筒一样变幻的脸色,在后排落座,季澄一屁股坐到江厌旁边,他看不懂江厌的教材,即便尽力了,也完全听不懂课程,只能打瞌睡。
季澄在江厌旁边坐了一会,注意到丁建飞时不时往这边看。
季澄对丁建飞稍微有点印象,不记得名字,只记得之前似乎是一个班的,跟那人渣关系不错,当时他揍了哪两个人渣,丁建飞还算有点义气,上了拉了下,还骂了他一句混蛋。
虽然马上就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但也由此让季澄记住了这个戴眼镜的小个子。
在丁建飞的眼神又一次往这边看的时候,季澄终于忍不住,凑到江厌耳边道:“诶,江厌,那个男的老是看你。”
江厌目不斜视,看也没看丁建飞:“你看错了吧,季澄,你不听就玩手机吧。”
季澄撇了撇嘴,收回了视线,掏出手机刷了下朋友圈,过了会,他又感觉到那道视线,季澄抬起目光,正好与丁建飞碰上。
丁建飞楞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季澄收起手机,又碰了碰江厌的胳膊肘:“不是,他真的在看你,他怎么老看你啊,这小不点,他难不成看上你了?他难不成是gay?”
“闭嘴。”
季澄没有选择闭嘴,在丁建飞又一次看过了的时候,他从桌上拿起江厌的书,挡在了江厌脸上。
“……”
“不行。”季澄道:“我觉得他配不上你,他不好看,还矮,学习也没你好。”
“……”江厌沉默了一会,终于转头看向季澄。
“那你觉得,谁能配得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季澄:除了我还有谁?感谢在2020-07-05 21:00:57~2020-07-07 00:5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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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禁忌的边缘线
季澄没想到江厌会反问这句话, 毕竟平时的江厌是个不怎么爱跟季澄一块开玩笑的人, 一般季澄如果说些胡话, 江厌只会一本正经的让季澄闭嘴。
江厌问完, 瞥了一眼季澄,手搭在季澄的手上,将他挡在自己眼前的书往下压了压,又转过头开始听讲。
季澄没有再挡,也没有再注意丁建飞时不时投来的眼光,他趴在桌子上,也没有玩手机, 似乎真的在思考什么问题。
过了几分钟, 季澄又戳了戳江厌的胳膊。
江厌侧过头, 看向趴在桌子上的季澄。
“江厌, 我想了想, 你看看, 你身高一米八六, 算挺高了吧, 而且你还在青春期,往后说不定还能再长长, 多补补没准能长到一米九, 你这么高的个子,那肯定不能找个小矮子,不然亲个嘴,都要搬板凳跟你亲, 多损那。”季澄趴在桌子上,小嘴嘚吧嘚吧的,跟江厌细数他不能找矮子的理由:“所以,个子高的才能配上你,你说是吧?”
台上的老师留了一道题让集训生们解,江厌已经收回了目光,在纸上流畅的计算着那道题,他边写还边点头,似乎真的很认同季澄般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听江厌认同自己,季澄似乎来劲了,他又道:“还有还有,你长得这么帅,咱们不吹不黑,你也就是学习好,不然你去当明星,那还有那个什么…什么…什么…”
季澄蹙了下眉,在脑海思索着最近娱乐圈爆火的顶流叫什么,季澄努力了一下,却只知道有个人最近很火,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人叫什么,季澄索性也不想了:“就哪还有那个什么谁什么事儿?”
季澄自己长得帅,但他自己个儿却对自己长得帅这件事并没多概念,也对别的男的帅不帅没什么概念,毕竟一个正常的大老爷们,当然只会关注那个女的美不美,腿长不长,胸大不大。
但第一面见江厌,季澄就觉得这男的是真的帅,在季澄眼里,江厌就是他见过最帅的男的,当然也比那个想不起名字的顶流帅得多。
季澄斩钉截铁道:“所以丑人肯定配不上你。”
季澄顿了一下又道:“一般好看的也配不上,必须得特别好看的,整过容的也不行,不然生个孩子可不就露馅了?你这么好看的,生个小孩长得丑多磕碜啊。”
江厌笔也没停:“嗯,确实。”
季澄又道:“还有,你这么聪明的人,老婆肯定也得聪明,不然跟你没有共同语言。”
江厌笔顿了一下,头抬了一下,看了一眼前方道:“不过成绩不是唯一证明智商的方法。”
季澄认同道:“确实,你说我虽然考成这样,但小爷我智商那肯定没得说,我就是懒得学,我要是真学起来,那中国必然要有一位考生失去了上清华的机会啊。”
“确实。”
江厌道。
集训是封闭集训,但季澄今天本来就是带江厌去小姨家吃饭的,晚上江厌请了个假,老师倒是也没为难他。
小姨早知道江厌要来,做了满满一桌菜。
江厌人长得清俊,学习又好,见了小姨礼貌又得体,小姨见了便喜欢的不行,不知怎么的,宇宇和萌萌见了江厌也特别喜欢他,黏着江厌陪他们玩。
一直玩到晚上十一点钟,小屁孩被小姨赶去睡觉,江厌要告辞,却被小姨挽留。
季澄也道:“是呗,是呗,司机这会都下班了,没人送你,打车多不安全,你这小脸万一被人劫色了怎么办?今晚住一晚明天送你,肯定不会耽误你上课的。”
季澄推着江厌往房间里走:“今晚你就跟我住吧,这两个小屁孩一人一间,把房间都霸占完了,你放心,我床大,睡得下。”
江厌直觉想反对,季澄却道:“你不留下,你就是不拿我当兄弟!”
江厌顿了一下,咽回了自己想说的话,任季澄推着自己往房间走。
小姨笑道:“你们俩先去洗漱,我给你们热点牛奶。”
房间很大,也很整洁,这间房是季澄的表哥以前住的房子,小姨生孩子比较早,所以虽然比季澄妈妈小,但小姨的大儿子却比季澄大。
季澄表哥在国外读书,所以这间房暂时先给季澄住。
如季澄所说,房间的床确实够大,躺下两个大男人绰绰有余。
季澄从柜子里摸出两套宽松的衣服,把一套递给江厌:“我先去洗个澡,你等下。”
季澄洗澡的速度挺快的,很快就出来,他又让江厌去洗,江厌洗完出来的时候,季澄正躺在床上刷手机。
季澄这会只穿了件宽松的白体恤,栗色头毛晾了个半干,擦头的毛巾搭在脖子上。
那件宽松的大短裤扔在床的另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忘了穿了。
季澄胳膊肘撑在床上,两只白嫩的小腿晃啊晃的,顺着小腿往上是豆腐块一眼细嫩的大腿,眼神再往上一点,就是大腿根,江厌的心底似乎也随着两只晃动的小白腿一颤一颤的。
季澄瞥了一眼江厌:“洗完了啊。”
江厌正拿着毛巾擦头,他收回了在季澄小腿上得目光,嗯了一声。
“正好,正好。”季澄道:“你是生日什么时候啊?”
“大年初三。”
“初三啊…”季澄拿着手机想了下,又摆手道:“不是,你不过阳历生日吗,我问的是阳历生日,谁家星座看阳历啊。”
江厌的手顿了一下:“我不过生日。”
“啊…”季澄小声啊了一下。
日子久了,季澄几乎已经忘了第一天见江厌时,猴子给他说的,江厌的身世。
在猴子的描述里,江厌虽然聪明,成绩优异,外表俊朗,但却是个阴郁,高冷,不受欢迎的人。
江厌是妈妈给爸爸带绿帽生下的孩子,所以他的爸爸不喜欢他,因而得名厌。
季澄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会对江厌产生同情,不由自主的想去给江厌一点关爱。
而和江厌相处久了,季澄发现江厌并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他强大、睿智、博学,温柔而细腻,在大多数高中生还在向父母索取的时候,江厌也能靠自己的能力活着。
这样的江厌和季澄截然相反,也在吸引着季澄不断的靠近。
季澄有点尴尬的舔了下嘴唇,他这辈子很少有窘迫的时候,现在算一个。
“阳历是二月九号。”江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季澄愣了下,又反应过来,扯开了话题:“哦,二月九号,我看看,那你是水瓶座啊。”
江厌微挑了下眉:“你信星座?”
“不是。”季澄翻找着水瓶座的说明:“刚刚刷到星座的东西,我看看准不准啊。”
“水瓶座…神秘主义者…关键词是求知…哦?有点意思。”季澄来了点兴趣:“喜欢思考,讲求科学,讲求逻辑性,是十二星座中智商最高的星座?”
他摸了摸下巴:“好像是有点准?”
“水瓶座的人内心冰冷…”季澄顿了一下:“放屁。”
他抬头看了一眼江厌:“你那里冰冷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