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味道,你来闻闻。”齐斐然说。
“滚,你也太不讲究了,给警察叔叔带来了多大麻烦。”林时新瞪他。
“今晚如果我没在那里,掉进粪坑的就是你。”齐斐然说。
“那可不一定,我还没拿出我的秘密武器呢。”说着,林时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型号比较小、五颜六色、一按开关火花带闪电还带伴奏的双截棍。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双截棍自带的音响犹自唱着。
齐斐然:“……”
“没办法,大人使的那种双截棍太贵,我买不起,这个是儿童用的。”林时新边说边甩了几下,意料之中地打到了自己的头。
到了学校的时候同学们都走了,教室的灯都关了。
“你的手机为什么总关机?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知道吗?”齐斐然说。
林时新掏出只有掌心那么大的诺基亚:“我这型号太老了,医院里没有能给我手机充电的充电器啊。”说着打开了教室的灯,来到自己的座位前。
“我靠,哪个美女送我的车厘子!这么多!”林时新兴奋地扒了扒桌上的樱桃,从桌肚子里拿出充电器,“走吧,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今晚邱老师去陪沈莹了,我终于能洗个澡了。”
齐斐然心中一喜,俩人出了教学楼,林时新走了两步便拐向男生宿舍楼。
“男生寝室早就关灯了,也没热水了,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齐斐然吼道。
林时新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犹豫。
“去我家吧,可以洗澡,离学校很近的,你还睡上回的屋子好吗?有锁。”齐斐然的声音慢慢软了下来,像在央求。
齐斐然心里七上八下,林时新低头看自己的鞋,一身黑色运动服的他在深夜里更显瘦弱。
冲动的念头在齐斐然心里藤蔓一样生长,就抓住他往家里走能怎么样?把他扛回去能怎么样?再被打一百个耳光然后把他抱回去能怎么样?
“那好吧,就住一晚。”林时新说。
马上就要变.态了的齐斐然及时刹住闸,熄灭了心里熊熊燃起的怒火,伪善地笑了下,转身潇洒地在前面带路。
跟上回来这里住完全不一样了,这间客卧明显被用心装饰过:窗帘换成了暖色调布艺手工针织款;桌子上有个贝壳台灯,贝壳是打开着的,里面的“珍珠”是灯体,散发出柔和的橘黄色的光,可以手动调节明暗;一台苹果笔记本放在中央;靠床那边有一个造型精美的闹钟;一个喝水用的钻光斑斓的玻璃杯,杯垫可50°恒久保温;床褥厚厚的,躺上去仿佛掉进柔软的棉花堆里,让人挣扎好久也爬不出来;床单被罩是宫廷奢华复古风,花纹的名字叫做“藤萝蜜语”,灰蓝色蕾丝沉甸甸坠在床边。
洗完澡出来穿着齐斐然睡衣的林时新:“……”这是哪个小公主的香闺?
“啊,我的睡衣你穿大很多啊。”齐斐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见林时新手腕处睡衣袖子叠了两层,上衣松松垮垮的,内里仿佛空荡荡的,腰带是扯绳式的,林时新给系到最紧了,裤子才没掉下来,睡裤脚腕处也往上挽了两层,露出肤质细嫩白皙的脚背。
齐斐然的目光逡巡着,到他的脚背上时,就再也挪不动地方了。
林时新狐疑地看着他,跺了下脚,皱眉问:“干嘛?”
齐斐然抬头笑了笑:“饿不饿,我们少年英雄凯旋回来,应该吃点好的。”
林时新翻了翻眼皮:“就跟你会做似的”。
橱柜里只有上回采购的速食面,好在还有鸡蛋和几棵菠菜,林时新做了热腾腾两大碗,俩人在灯光下对坐着吃面。
几口热汤落了肚,看着对面那个人,齐斐然才觉得这几天焦灼不已的心终于落了地。
“奇怪,你那套睡衣怎么那么合身,我穿怎么大这么多,我觉得我身材跟你差不多啊。”林时新说。
齐斐然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琢磨着“身材差不多”这句话,不置一词。
“心里想啥就说,不要腹诽我。”林时新说。
齐斐然放下碗,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有什么事发生,都要告诉我,可以吗?”
“沈莹不让说,女孩子么。”
“不只是沈莹的事,齐世海打了你,你怎么不跟我说?”
“有什么可说的,怪丢脸的。”林时新用筷子叨着碗里的面条。
“你不说……”我找不到你,很担心你,看不到你,很想你,看你受伤很着急,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
齐斐然把后面的话藏在心里,“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吧,无话不说的那种,好吗?”
林时新心想,本来是可以,但谁知道你会不会犯病……
吃完饭刷了碗,俩人对着有种奇怪的尴尬,林时新说了声晚安,转身就要进卧室,齐斐然拽住他,说再聊会儿天,这么早睡不着,林时新想拽回自己的手腕,齐斐然突然用力,拦腰把他抱起来,扔到自己的床上。
“干嘛?!”林时新被摔到床上懵了一会儿,立刻打了个滚坐起来,俩手摆出防御姿势,充满警惕地看着齐斐然。
“车厘子,吃是不吃。”齐斐然恶狠狠地说。
不等林时新回答,齐斐然转身到厨房去洗车厘子了,他的手在发抖,扭了两下,才把水龙头扭开,水哗哗流出的声音,让他勉强定了定心神。路过冰箱时,透过反光,他看到自己的脸红了。
林时新盘腿坐在床上,俩手搂着大大的水晶碗吃车厘子:“这到底是谁送的,这么大手笔。”
“你不说了吗,暗恋你的美女。”齐斐然面无表情道。
“哎,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啊?”
“去那里还能做什么?”
林时新想想也是,可是当时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过来,却并没有进厕所的意思啊。
“我那屋的摆设……”林时新问。
“嗯,上回你来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我想以后……别的客人来住时,别太简陋了。”
齐斐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怎么用一种布置新房的心情,一个人脸红着、笑着逛街,把东西一样样买齐、放好。
第20章
齐斐然胳膊搭在椅背上,头枕着胳膊,跨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林时新,林时新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吃着车厘子,一边跟他聊天,车厘子鲜红的汁水把他的唇染红了,齐斐然几乎是痴迷地看着他的嘴唇。
“你要吃吗?”林时新把水果盆递向齐斐然,“你看得那么入迷。”
齐斐然笑了一下,“我想吃的,吃不到。”
林时新啧了一声,拿出一颗塞到齐斐然嘴里,齐斐然无奈地叼进嘴里,很凉,也很甜。他不爱吃甜的,对零食水果通通不感兴趣,这头一遭吃了这名为车厘子的水果,惊奇它原来是这么的甜。
“葛主任叫你去办公室问什么了?”齐斐然问道。
“唔,过段时间,我得去北京一趟,参加作文大赛。”林时新说。
“去北京?比赛?我也去。”齐斐然说。
林时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去干什么啊?”
“嗯,我正好去北京有事,我家里,就需要我去一下北京。”齐斐然不自然道。
林时新觉得这人真的是没办法和他在一起待久了,有点后悔晚上没坚决住宿舍去,他这么想着,眼神就慢慢变得充满怀疑,皱着眉看着齐斐然了。
齐斐然看他脸色,心里一寒:“真的,我跟于静东,我们说好了,要到北京玩,去一下我家里。”
林时新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手往水果盘里捞了捞,没捞出来东西,低头一看,终于吃光了,他如释重负一般把盆放好,道了声晚安回卧室睡觉了。齐斐然恋恋不舍,盯着他的卧室门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卧室。
齐斐然躺在床上翻腾,只觉得心里千头万绪,月光下林时新帽檐下那一双眼睛,那抬头的样子,像一道光一样射进他的心里,给他的震撼难以形容。“他说他要去北京了,一个人……”齐斐然回忆着这不到三天从发现他不见了到找到他,内心的煎熬,越发坚定了要一起去北京的决心。
晚上于静东收到齐斐然一条短信:“过几天和我去北京。”
于静东:“……”跨省追妻吗?
第二天一早,齐斐然林时新像以前一样一起往学校走,路上听到女生a和女生b的对话:
“哎,他俩又一起走喔。”
“是啊,咱们学校有名的蝴蝶cp嘛,没看学校贴吧吗?新·梁山伯&祝英台。”
“可是据说那个文学社社长有女朋友了,俩人在走廊激吻呢。”
“真的假的?难道是男女通吃?刺激啊!”
林时新:“……”
他看了齐斐然一眼,齐斐然恍若未闻,什么情况,三天没来,自己的名声都成这样了?
林时新落座之后,王大路一脸八卦:“干嘛去了?真度蜜月了?”
“我度你个腿哦,这怎么回事?”林时新怒道。
“你那天晚上到底干啥了?和一个女生,在走廊?”王大路问。本来王大路的声音不大,可是问题问出来之后,周围学生都安静下来了,转过来看他。
林时新沉吟片刻,抬头一笑:“求爱未遂,被拒绝了,怎么啦?”
大家哄笑起来,不停打趣他,没想到林时新是这样的人啊!
齐斐然一手插兜,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午饭之后雨又淅沥下起来了,体育课无法外出,同学们奄奄一息地在教室里上着自习,林时新一张张展平这几天没来攒下的卷子,一张一张认真做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教室外面有人来找,是个女生,教室里的人又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起哄,过了一会儿林时新回来,拿着一个塑料兜,里面是校服,沈莹已经来上学了,看外表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勉强振作心情,把衣服给林时新,林时新简单安慰了几句。
上午刚说是求爱失败,下午当事人就来送衣服,可见并没有完全失败,同学们已经完全默认他们是一对儿了。
齐斐然一言不发地做卷子,一天都强迫自己不要往林时新那里看,他像在赌气,却不知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林时新的气,而自己,又是以什么立场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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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们给林时新的三千块给沈莹做住院费了,没剩下多少,按说林时新去北京参赛,举办方提供了车票、住宿、餐费,不再需要什么开销了,但林时新想着毕竟是第一次去首都,还想给林月娥沈莹他们带点礼物,台球厅那份工已经不想做了,如果再碰上齐世海或者是齐斐然,都觉得难堪。
林时新在校外兼职网上,找到了一个在酒吧里做waiter的工作,周六日两天,日薪300,比别的活儿都赚钱,他去做了一个周末,发现只是给客人点一点烟,指一指去卫生间的路,端一下果盘和酒水,工作内容很简单,他笑起来很甜,服务礼貌又周到,小费得的也很多。
又一个周末,林时新像之前一样,拿着酒水单和笔,问客人需要什么,对方一抬头,他一看,俩人都愣在原地,于静东站起来,抓着他就去到走廊:
“我滴乖乖,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时新终于认出来了:“啊,是你啊,去过我们学校。”
于静东看着他慢镜头一样的恍然大悟,一脸无语:“你在这儿打工?做、做什么的?”
林时新:“还能做什么,服务生啊。”
“服务生?你?他知道吗?!”于静东朝他吼。
“谁啊,齐斐然吗,不知道啊……哎他知不知道怎么了啊?”林时新受不了于静东这一脸“我的好兄弟被绿了我该怎么办”的表情,“我说,你能放手吗?”
于静东把手从林时新胳膊上赶紧拿下来,针扎了一样原地跳,“我去,你赶紧走,立刻马上,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785酒吧,我知道。”林时新转身要回包间继续让客人点单,于静东把他手里的本和笔抢过去扔给另一个服务生,扯着林时新到卫生间里。
撕扯中林时新的衬衫扣子开了一个,林时新大叫一声,朝于静东脑袋就是一掌,啪一声,于静东立刻耳鸣起来:“……”
“你镇定,镇定一下,妈的,我是直的!”于静东躲着林时新的连环巴掌。
“我已经受够你们这些男的了,”林时新心有余悸,“能不能别盯着我了……”
于静东:“……我喜欢女的,胸大腿长的,你一样都没有,别不要脸了。”
俩人在酒吧后巷的楼梯口那里倚着栏杆喝啤酒。
“算我求你了,这份工别打了,钱我给你补上,”于静东诚恳地对林时新说,“齐斐然知道了会疯的,你知道吗?上次他去你家里找你没找到,又去你一个朋友的山里老家,还是找不到你,知道你被齐世海打了,他去把齐世海打了个半死,然后在街上慢慢开着车找你,到下半夜三四点钟还不回家……”
林时新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守株待兔逮流氓的几天,齐斐然竟是这么度过的。
于静东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林时新的脸,这男孩模样温润如玉,柔黑光亮的短发在冬夜里有些湿漉漉的水气,眼眸清澈干净,此刻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时候,散发着柔和又温顺的光。于静东心中暗叹,难怪这人让齐斐然那般迷恋。
“这个酒吧鱼龙混杂,你以为只有女孩子才有危险吗?把你迷晕拖走是分分钟的事,”于静东说到这里,上下看了下林时新,“就你这小身板,也许都不用下药,直接拖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