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谢一忱来了,鲜花和掌声也来了。虽然最后耳钉坏了,没有录音,但是窦齐的血检报告证实了他有长期吸毒史,当天他身上也携带了少量凌冰,配合上线供货“大叔”的证词,证据链很完整,一切都等窦齐醒了之后认罪。参与到运货的女孩不想做了的时候,就会被秘密处决,投入樱江。本来也都是些走投无路的女孩子,动机和死因都能对上,若不是一个女孩贪心,身上藏了一部分凌冰,这几起案件都很难和运毒扯上关系,真相也难以追寻。
林时新示意谢一忱把这一屋子摄像机、采访的记者们都清出去,他不是爱慕虚荣的人,这件事确实非常凶险,但是他不做,谢一忱就要做,而他正好处于感情受挫、心如死灰阶段,正愁没地方作死呢。
人都走了之后,齐斐然进来整理她们送来的花束,给瓶子里倒上水,装模作样在那儿插花,其实是偷瞄着林时新,两人已经几天没有交谈了。
这几天他们俩的相处方式极其诡异,林时新睡着时,齐斐然守在一旁,刷题或者是看项目报表、征订单据。林时新只要醒了,他就出去,到对面那个空病房里待着,他怕林时新又说分手。
林时新说一次分手,他就要原地缓好久,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动手、不发脾气。
林时新看着花瓶里被他扯得乱七八糟的花,觉得头痛,用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出去。
齐斐然深吸一口气想发作,但还是忍辱负重地出去了。他觉得自己明明没有错,为什么林时新要提分手?自己反而被吓得够呛,每天忐忑地看着他的脸色。
他下定决心,这次绝不能心软,不能打了之后又哄个没完,那就是白打了,罪也白糟了。特别是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他觉得平时真的是太纵容他了,已经无法无天了。他还百度了下:小受被宠坏了怎么办?搜索出来一大堆纯爱文,看了几篇,发现也没说怎么办,好像都得一直宠着到故事结尾。
在医院住了接近一周,林时新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他懒懒得不愿动,其实内心深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斐然,和即将要正式提上日程的“分手”。
要出院了,齐斐然收拾他的衣服和包,包里掉出来一沓卡片,他捡起来看,左边是林时新的女装照片,长发齐刘海,笑得甜甜的,右边是文案:重金求子。
齐斐然皱着眉头盯着那几行字,越看越迷茫,他不懂这是招.嫖的套路,所以不理解,林时新瞥见了他拿着小纸片研究的表情,赶紧把头转向一边,忍不住嗤嗤笑着。
“‘丰满迷人’……哪丰满了,屁股上个都没二两肉,哪迷人了?净给自己脸上贴金,‘丈夫是富商,失去孕育能力’?胡说八道!我怎么就没有孕育能力了?”齐斐然开始逐句吐槽。
“怎么不迷人?!我告诉你,我是这行业的顶梁柱子!”林时新反驳道。
齐斐然放下纸片看着他,表情变幻莫测。
林时新冷笑道:“你个狗眼不识金镶玉的东西,挑了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个,那人并不怎么样!”
“什么?”齐斐然一脸莫名其妙,越听越糊涂。
“格林庄园!我看见了。”林时新吼道,声音已经哽咽,“他们给你提供了二三十个人让你选,你选了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个。”
齐斐然听到格林庄园才回想起来,他马上说:“你怎么知道的?古月告诉你的?”
“不是,当时我在里面。”林时新说。
“你为什么在那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从那时候开始就……”
“对,我从那时起,不,更早,我就是卖的。”林时新示威似的盯着他说道,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意。
齐斐然站起来了,走到他身旁,林时新仰头看着他,表情是视死如归的镇定。
然后齐斐然一把扒了他松垮的裤子,摸了一把小雏菊。干净白皙,褶皱完好,指尖只是略微往里探一下,林时新就“啊”的一声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齐斐然讥讽地笑了,把裤子给他提上,把他推回被窝里,还惩罚似的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林时新瞬间疯了。
羞辱和难堪混杂在一起,他不知道小受还是可以被“验身”的,谎话就这么被揭穿,他恼羞成怒,直接炸毛了,坐起来抓住床边站着的齐斐然就是一套组合拳。
齐斐然被打得直笑,一边躲一边说:“我没有睡那个小鸭子……你等会儿我给古月打电话……”
十分钟后,齐斐然坐在离床最远的沙发一角,鼻青脸肿地给古月打电话,林时新躺在床上喘气,他很久没有这么激烈地运动了,头又晕了,得躺下来缓缓。
电话按了免提,齐斐然调到最大声音:“喂,古月,那天你给我找的那个鸭子……”
古月插嘴道:“啊!齐少!你还想找他啊?我给你找!哎呀你不知道,他出来之后到处夸你呢,说你一晚上七次,美得他不要不要的!会馆里的人都特别羡慕他,我都给他加薪了,现在单价都翻倍了……”
原来是那小鸭子爱慕虚荣,不愿告诉其他人自己后来被退货了,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大老板的“神勇”,惹得其他人羡慕不已,他更是得意。
林时新在床上坐了起来,有关那晚上的任何细节都能往他心口上捅刀,他面带冷笑,啪!啪!啪地鼓掌道:“一夜七次郎是吧?行,你很行啊齐斐然!”
齐斐然放下电话,不知道是眼花还是怎么的,他仿佛看到林时新的头发都站起来了,跟鬼娃附身了似的跳下了床,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朝自己扑来,拳头和巴掌像雨点一样掉到自己身上。
“你冷静!冷静一下!你听我给你解释……我那天是去谈生意!古月给我叫来的……啊!你他妈的往哪踢呢……我看你真是要重金求子了……操!”
齐斐然骑在林时新腰上,一只手把他的两个手腕交叠,按在他的头的上方,另一只手捡起手机:“古月!我cnm!你把那个鸭子给我找出来!我要杀了他!”
林时新本来在他身子底下不屈不挠地疯狂反抗,闻言停住了,冷冷地看着他:“怎么,你还要杀人灭口吗?”
齐斐然把手机扔到一边儿去,俯下身去亲他,双腿紧紧地箍住他的腰,惩罚似的撕咬他的唇,没过一会儿又被那柔软所触动,把他扣到自己的怀里,任他怎么挣脱也不放开,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住他,在他耳边动情地说道:“你脑残吗!我有多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林时新哭软在他的怀里,“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
齐斐然从没见过一个人哭的时候,每只眼睛里竟能同时掉下来两颗豆大的泪珠,他心疼又好笑地看着林时新喷泪的双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从不知道竟还有这桩冤案,只能徒劳地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叹气道:“我真是比孟姜女还冤。”
“是窦娥。”林时新纠正道。
“好的吧,窦娥,”齐斐然把他横过来放到自己腿上,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给他擦眼泪,“这样吧,我发誓,嗯,我发誓我如果跟那个人睡了的话,我妈就……唉,我妈已经去世了,就,我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妈了,行吗?”
齐斐然没有发过誓,看电视里发誓都是说自己怎么怎么样或者是老母怎么怎么样,他自己的命他自己都不当回事,只好把死去的妈抬出来了。
“行不行?我也再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了,”齐斐然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搂了搂他,问道,“或者是,如果我骗你,就罚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行吗?”
林时新知道齐斐然的母亲在他心里的位置,他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重新审视他。
最终,林时新呜地一声抱住齐斐然,胳膊用力圈着他的脖子,像抱住自己所拥有的唯一。他双眼闭上,泪珠滚落下来,连成一片。
他知道他疯了,他竟然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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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更太困了,以后挪到上午七点哈
第54章
“后来,你就从格林庄园自己走回去了?”齐斐然问道。
“唔,我还能怎么办啊,那种情况。”林时新答。
“为什么不出来质问我呢,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
“一定会立刻冲出来,把我打成脑震荡?”林时新没好气地说。
齐斐然笑笑:“反正不会装不知道,还装了这么久,那你每天看到我岂不是非常生气?”
林时新:“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知道……如果当时我出来和你摊牌的话,很多事情就无法挽回了。你知道吗?有的女人为了留住老公,会装作没看到老公出轨……”
齐斐然不知道林时新还有这样懦弱的一面,在他印象里,林时新是那种遇事硬杠的人,绝不会逃避的,原来爱会让那么自信的人胆怯,原来,他也怕失去自己。
齐斐然把林时新搂在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他躺着,温柔地轻吻他的额头:“我没有什么是不能摊开来讲的,跟你比起来,我其实更怕发生什么事,让我们的感情出问题……”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跟窦齐玩牌,要把我当赌注?”林时新问出了心里那根刺。
“那是他说的,当时我已经很生气了,不然也不会跟他玩那么大。”
“那如果你输了,我就得陪窦齐喝酒?他要是想跟我上.床呢?你也就看着?”
“说什么呢,”齐斐然无语了,“谁规定输了就要兑现啊?我还可以耍赖啊。”
林时新笑了:“……我发现你怎么那么混蛋呢?”
“你还没见过我更混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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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不久,林时新回到学校,拿到了在学校搁了好久的A大提前录取通知书。T. S作文大赛一等奖、一二三模的成绩、省级优秀学生、父母的履历调查,数道关卡他都平安度过了,保送资格早就稳了。
“新闻采编与制作专业,”齐斐然翻着他的录取通知书念道,“也就是说,你以后还是要做那种危险的事?暗中调查采访?抓坏人?”
“也不一定,有的记者是台前的,有的是幕后的,如果是出镜记者的话,相对安全些,比如时政新闻……”
“但是你明显不喜欢那种,别蒙我。”齐斐然看出林时新想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果然林时新目光闪烁,躲避他的眼睛。
齐斐然:“你就不能安份点儿?做什么不好,你愿意写东西,可以在家里当作家啊,或者是,你想做记者……有不用出去采访的记者吗?你就做那种的。”
“闭门造车啊?哪有那种记者?”林时新反问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我不喜欢你做这种事,你趁早放弃吧,看看现在能不能转专业,汉语言文学不是挺好吗?”
“要是能转专业的话,我也要转法学,等上大学之后,我还是要再修法学的,这样更有利于以后做新闻时取证……”林时新说道。
“你不要一次次挑战我,”齐斐然站起来,面如寒冰,“我好好说的时候,你就听着,这样我们都省事。”
此时是午休时间,俩人坐在学校宿舍楼后面学子林的长椅上,本来林时新给他看通知书是很开心的,转眼画风突变,又成了剑拔弩张之势。
林时新看齐斐然又犯浑了,冷笑道:“那我有个建议。”
“什么?”
“你去买一个充.气.娃娃,保证特别听你的话。”
齐斐然僵住了,向前走了一步。
“齐斐然,你再敢打我一下,我坚决和你没完。”林时新气势没输,但偷偷退后了两步。
齐斐然强自按捺,半晌道:“上次我就告诉自己,以后不会打你了,你太不抗揍,打出个好赖来,恢复起来太麻烦……不过话说回来,林大记者英勇无敌,怎么一个巴掌都挨不起,要躺床上半个月呢?以后卧底调查时,不是很容易死在前线吗?”
林时新把石桌上的通知书收起来,转身往教学楼走:“我会变强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望着林时新的背影,齐斐然说道:“时新,我不需要一个名利双收的英雄,我只要一个温柔懂事的老婆。”
林时新没回头:“亲,充.气娃娃了解一下,618当天半价包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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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中旬之后,樱市进入雨期。连绵不断的大雨和灰蒙蒙的天空,让人的心情也无端沉重起来。
林时新打着伞从樱西区来到市中心,出了地铁,来到一家咖啡馆,进了门之后左右看了一下,坐在角落里的陈铭生向他挥手。
“没想到你会来。”陈铭生把点餐单递给林时新。
“没想到你会约我,我来看看你有什么屁要放。”林时新为了证明自己的“成熟”,放弃了奶昔,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陈铭生笑了笑:“那就直说吧,齐斐然必须出国,你得配合我,让他走。”
林时新嘲弄道:“还要我配合你,你怎么不上天?”
陈铭生说道:“你真的挺厉害的,窦氏集团的独子,都被你弄成这样。”
“噢,原来是给你姘头讨公道来了?”林时新翻了个白眼。
陈铭生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一家酒店看到过你和他,一前一后出来。”林时新在一次运货中无意间在酒店一层看到过窦齐和陈铭生,窦齐走在前面,一脸餍足,刚吃饱了的样子,陈铭生揪着自己的衣服前襟,一瘸一拐的重伤难行,一看这俩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