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继续12点
第56章
早上,齐斐然进入教室,经过林时新的座位,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俩胳膊放在窗台上,正趴着窗户往楼下看,眉头微微蹙着。
想什么呢?齐斐然觉得自己得了创伤后遗症了,鉴于林时新属于闷声不响作大死的类型,他现在是“林时新一思考,浑身就发抖”。
高考还剩28天了,大大的数字写在黑板一角,分离在即。连王大路这种每天吃了睡、睡醒了玩的人,都开始看书了。
“你现在看我们,是不是就跟看猴似的?”王大路翻著书本,眼睛斜着林时新,“我们即将登上一个看不见焰火的战场,而你已经拿到了免死金牌。”
“没有,其实不用参加高考,我挺遗憾的。”林时新撇撇嘴。
“啧,我就不爱跟你这种好学生说话。”王大路烦躁地推了他一下。
后排的两个人听到了声响,也参与了聊天。曲国星说道:“小林子,我要是你,现在就提前放假,还每天到这里干什么呀,起早贪黑的,不嫌累。”
姜鹏嗤笑道:“你懂什么,人家是享受校园爱情……”
林时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不再说下去了,换了一个话题:“异地恋准备好了吗?时间可挺长啊,我有经验,可以传授你。”
林时新愣住了:“什么……异地恋?”
姜鹏看他纳闷的表情更奇怪了:“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听齐叔叔说齐斐然要到国外念大学了,他家里人都给他办好了吧。”
虽然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但从别人那里听到,林时新还是觉得心里闷痛不已,他回头看了一眼高考倒计时。
28天。
原来他的初恋就剩这么长时间了。
林时新转头看向齐斐然,齐斐然正在低头写着什么,速度很快,笔的上方在快速转动。
齐斐然没有拿到A大的保送资格,但是以量子力学和化工学院著称的S大却朝他伸出了橄榄枝,但他没有提交申请表。
“为什么非要跟我一个大学呀,其实我们在一个城市就行了。”俩人在学校食堂吃饭,林时新把西葫芦炒蛋里的蛋吃掉,把西葫芦往他盘子里放。齐斐然喜欢吃鸡蛋炒很多东西,但唯独不爱吃里面的蛋。
“A大的人文学院全国最好,我的语文成绩不好,正好可以去学习一下,缺什么就补什么啊。”齐斐然说道。
“就因为你的语文成绩不好,所以A大收你才是耻辱……”
齐斐然叼着筷子转过脸,冷漠地看他。
林时新笑着把筷子拿下来,“好啦,我反正上学也没事,给你辅导辅导语文吧,我看了下,你基础知识恶补之后,已经不会丢太多分了,最大的难点还是作文,满分是60分,你的分数在20-25分之间,太低了,至少应该到38分以上,这样的话,你能提高18分。”
齐斐然说:“确实是这样,但是作文想在不到一个月内提高分数,有难度。”
“你守着我这么一个著名才子还说这种话,我是吃干饭的吗?还辅导不了你了。”林时新说道。
齐斐然又给他添了一碗粥:“你是吃稀饭的。”
晚上,在康墅里,林时新先把齐斐然之前的语文卷子拿出来看了看,重点是看作文:“这篇作文的题目是让你写“被需要”的心态,题干是‘人们不仅关注自身的需要,也时常渴望被他人需要,以体现自己的价值’。你这篇文章写了生物的存活需要空气、需要水,植物需要光合作用,稚鸟需要母亲喂养,后面这是什么?经济杠杆需要调节?我服了你……你罗列了这么多,唯独没有写你自己需要什么。”
齐斐然听完之后凑过去吻了吻林时新的唇。
林时新:“……上课呢,请认真听讲。”
齐斐然笑道:“这就是我需要的。”
“流氓。这篇作文没算跑题作文,语文老师这颜狗还给了你25分呢,”林时新把卷子又看了看,“哎,我发现你现在的字越来越像我写的。”
齐斐然把抽屉里的一沓纸拿出来递给林时新。
“我去,这不都是我的作文吗?你一张张都复印出来了,难道你临摹了我的字?”林时新惊讶道。
齐斐然说:“毕竟是可以卖对联儿的字,我学会了,将来也是一门手艺。”
“哈哈哈,也对,放眼樱市,就没有几家贴的不是我的对联呢。我仔细看看哈,嗯,把我的笔锋模仿得很像嘛,就是你握笔更用力一些,比我的字更大,错落有致,看起来更有风骨。”林时新越看越高兴,也不知道是夸齐斐然还是自夸。
夸了一会儿,林时新又觉不对:“那以后你出师了,也开始卖对联,我的饭碗岂不是被你抢走啦?”
齐斐然跟撸猫似的摸着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傻啊,你的饭碗我抢来了也没关系啊,咱俩是一家的,你在我饭碗里吃点儿就行了。”
林时新暗叹自己已被他牢牢锁死,这么一个没文化的人,每次说的情话都能打到他的心坎里。
他叹了一口气,靠着齐斐然的肩膀,继续指导:“描述的句子也很干巴巴,会让阅卷的人觉得你没有文采,高考阅作文,据说用时不到28秒,所以你要在这28秒内,让对方看到你的闪光点。”
“那具体应该怎么做呢?”齐斐然问道。
“这样吧,你先写一篇小作文,写一个你熟悉的……嗯,就写咱们家的狗欢欢吧,要写得生动有趣,多用一些拟人的修辞手法。写三四百字就行,然后我给你改写一下,你就明白了。”林时新从齐斐然的腿上跳下来,去厨房榨橙汁了。
齐斐然开始聚精会神地写,写得很快,林时新把橙汁给他,他仰头喝了大半杯。
林时新看着这篇作文,看几句,瞅一瞅齐斐然,再看几句,又瞅瞅齐斐然。
齐斐然:“……你是忍笑忍得发抖吗?桌子都在乱颤。”
林时新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蹬腿儿,眼泪都出来了,齐斐然看他笑了半天也没停,动手去抱他,掐他的腰。
“‘欢欢挠了挠头,笑着对我汪了一声’……哈哈哈哈哈,齐斐然,你真是个奇才,狗怎么挠头啊,还笑,狗怎么笑啊哈哈哈哈!”
齐斐然看着林时新,无语道:“你不是让我拟人吗?再说了,狗现在不是笑得正欢么?你照一照镜子,就知道狗怎么笑了。”
林时新踢了他一脚:“‘欢欢的臀部肥硕,四只脚捏起来有筋也有肉’……你这种描述好像要把欢欢炖了吃了似的,像是描述一种食材……‘两只眼睛弯弯的像一轮满月’,满月是圆的啊,怎么弯?”
林时新越看越觉得教起来太难了,齐斐然看出他的焦虑,对他说:“没事的,我三模已经过了去年A大的录取分数线了,我填自愿的时候写服从调剂吧,总能录取的。”
林时新喃喃道:“你的物理化学都那么好,其实A大不适合你的,倒是S大和……Stanford适合你……”
“别傻了,即使考不上A大,我也会在北京念一所别的大学的,我们不会分开的。”齐斐然拍了拍他的后背。
林时新快速眨眼,压住心酸的感觉,对他说:“想欢欢了,咱们去看看它吧,再给它买点零食。”
俩人来到林时新小区附近的宠物诊所,一进门就听到小狗示威一样嗷呜的大叫。
“小林你来了!我还想给你打电话呢,这是新收的一条流浪狗,一直在这儿尖叫,我们晚上都没法睡觉了!”一个胖胖的脸蛋圆圆的女孩跑过来朝林时新说道。
林时新往笼子里看:“这狗腿上有伤呢,在哪捡的?”
叫小燕的女孩答道:“是莹莹姐用麻袋套来的,之前不知道在哪里流浪,才跑到这个小区。”
齐斐然问:“沈莹?”
林时新:“嗯,沈莹捡了好几条狗了。”
他继续看这只流浪狗,浑身的毛都粘到一块儿了,眼垢凝结在眼角处,一条腿有暗红的血渍,尾巴也只剩小半截了,看出来是被人恶意伤害后的小狗,对人的敌意很大,一直发着抖尖叫,声音凄厉。
“小燕,你把护袖拿来。”林时新吩咐道。
小燕赶紧跑去,拿来了两个厚厚的里面塞买棉花、外面破破烂烂的护袖,戴上之后手套连着胳膊,都能得到保护。
“你要驯服它?”齐斐然不可思议道。
“小燕她们女孩子,碰到这种太凶的弄不了,只好我来啦。”林时新朝狗笼子里试探地伸出手。
狗嗷一声咬住他的袖子。
“哎!快拿出来!”齐斐然把林时新的胳膊往外拽。
“没事的,这手套可厚了它咬不穿,我都驯服了好几条了。”林时新掏出几粒狗粮,放到狗的前面。
齐斐然紧张地盯着那条凶恶的狗。
林时新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心念一动,问道:“遇到这种恶犬,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啊?”说着把手套脱下来给齐斐然。
齐斐然戴上后盯着笼子看了一会儿,把手伸进去碰,那狗毫不犹豫咬了过去,齐斐然顺着狗嘴的方向把它的脑袋按倒,一声闷响,狗脑袋着地,四脚朝天,摔得这狗甚至忘记了凶狠的大叫。
林时新:“……”
狗狗:“……”
齐斐然把手拿了回来,把袖套解了,有点儿得意地看着林时新。
不到三秒,狗反应过来了,玩命地挣脱笼子,汪汪大叫,叫声震天,脏毛乱飞,要跟齐斐然拼命。
林时新:“你看看你,这怎么行?有句老话讲,兔子急了还咬人,别说一条被逼到绝境的狗了,你看我的。”
林时新花了接近20分钟,顺毛、给狗粮、喂水三位一体全方位服务,狗瞪着两只眼看着林时新,狗腿虽然还打颤,身体还是紧张地绷着的,但已经伸出小舌头试探地吃了几粒狗粮,舔了点水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林时新脱下袖套要去摸狗。
“不行,这不知道哪里来的脏狗,不一定有什么病呢,小心它咬你。”齐斐然皱眉道。
“不会的。”
林时新一点点把手伸过去,轻轻抚摸狗狗的下巴毛,狗狗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主动把自己的下巴往林时新的手心里蹭了蹭,头也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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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你以后遇到这种狗,就算被它咬了,你小惩大戒就完了,不要把它逼到死路,再弱小的狗反抗起来也是有杀伤力的。”林时新在水房里消毒、洗手。
“这种小狗……”齐斐然想说这种小狗能反抗什么。
“一旦它是藏獒呢?你不一定能打得过它,而且为了一条狗死了,你值吗?你不是亡命之徒,你也有人爱,也有人怕你受到伤害,你为什么总拿自己不当回事呢?”
齐斐然这才明白,训狗是假,训他是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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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明白了,懂了,我以后不会再随便发火。”齐斐然无奈地笑着,明显是在敷衍,摊开手要林时新过去抱抱。
林时新暗叹道,你明白个什么,又懂什么。还是走上前,轻轻用额头贴了贴他的脸。
像是给一个准备离开家去远方的人准备行囊,林时新把想叮嘱的话,抓紧时间一点点渗透给齐斐然。
他也知道齐斐然听不进去,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固执己见。
带着两大包狗粮、玩具回到家,欢欢开心的疯了,围着他们两个人转圈叫着,林时新给欢欢的小碗填了水,又扔给它一根磨牙棒,坐在它对面的小马扎上,支着头看着它。
他看着欢欢,齐斐然看着他,昏黄的灯照着这四方小院,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少年轮廓清晰、下颚线完美的侧脸,清亮的眼珠和根根分明、呈半弧状的眼睫毛。
齐斐然的目光越来越炙热,林时新装作没感觉到,不去看他,一直盯着欢欢。
“又害羞了。”齐斐然温柔地叹了口气,把他的脸转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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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周齐斐然就要参加高考了,林时新跟妈妈说,要去学校住宿,跟同学们一起度过高中这最后一段时间,林月娥没说什么就同意了,这个儿子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人,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可现在林时新真的没什么主意。
5月底的天气,樱市难得有一个不下雨的晴天,还在上回那个咖啡馆,林时新和陈铭生又见面了。
“你想好了怎么说吗?”陈铭生看着对面正在专注地玩着咖啡拉花的林时新。
“没有,不知道怎么说,而且,先得让他好好参加高考吧。”林时新放下小勺子。
他们俩现在已经可以和平共处了,为了同一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考完再说?让他抱了希望再失望,不是更生气吗?”陈铭生不安地问道。
林时新:“他回来也是为了证明自己能考上好学校,而且每天都很认真的复习,我现在跟他说的话,他可能试都考不了了,这一年的努力就白浪费了。”
也就几个月的时间,陈铭生发现眼前的林时新完全不一样了,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总想趴着;脸上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呆呆的,不再像之前那么意气风发、恃宠而骄到让自己牙根痒痒的样子。
“到时……会打你吗?”陈铭生问道。
“你竟然关心我的死活了,情敌?”林时新笑道。
“没有,你照镜子了吗?你现在很憔悴,看着……挺惨。”陈铭生咂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