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林时新把台词本卷成一卷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怎么不把你的戏服穿上?非让我穿。”
齐斐然笑了:“你穿上我才能进入状态,不然这台词太肉麻了。”
林时新狐疑地看着齐斐然,判断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对了,怎么今天来的人这么少啊?”齐斐然转开话题。
林时新靠近他,悄声说:“他们不敢来了,这礼堂深夜闹鬼。”
“哦?怎么回事?”齐斐然问。
“据说,后面的道具室里,每天晚上都叮叮当当的,以前学生们做的玩偶,晚上……晚上会起来玩耍。“林时新一边发抖一边说着,脸色越来越白。
齐斐然一脸无语。
“真的!我和李景晟他们已经约好了,今晚来……来降妖除魔。你也得来。”林时新靠近齐斐然小声说,声音带着小风传进耳朵,齐斐然觉得耳朵好痒。
“你不害怕吗?我看你挺怕的。还有我为什么也得来?”齐斐然问道。
“废什么话,我是纯爷们,别看我长得这样,我胆子特别大!其实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们非要凑热闹。你是新来的成员,不能不合群,集体活动也得来!”
晚上十点,沈莹、李景晟、姜静恬、文鸿朗、李荟如如约来到礼堂门口。
“男生来就算了,这三个女的来是干吗?”齐斐然不解地问道。
“看你就没有集体荣誉感,文学社是温暖大家庭,有难同当,肯定要一起来啊!”姜静恬白了他一眼。
林时新胸前背着一个小书包,十分乖巧的样子,齐斐然不觉好笑:“你这包里都背着什么啊?”
“别问,都是法宝,孩儿们跟紧了,我打头。”林时新脑袋一扬,率先走进去。
夜晚的礼堂和白天完全是两种氛围,为了省电,晚上九点礼堂没有学生排演,保安就拉了电闸,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各个房间里幽蓝的夜光,七个人互相挨着,走了进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漂亮。”说完,文鸿朗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你有病啊!这么黑你拍个鬼啊!”李荟如叫道。
话音一落,众人都沉默了,林时新转过来森然笑道:“也许拍出来的照片里面就有……”
“滚啊!!!!!”众人大叫。
继续往前走,到了电梯口,电梯竟然还能使用,林时新按了6层,大家一起抬头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下走,无人说话,落针可闻。
电梯门打开,林时新朝里面打了声招呼,“哈喽,晚上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姜静恬转身跑出去了。
“……你干吗啊?!!!!”
“你搞什么啊!”
众人七嘴八舌数落林时新,林时新搂着胸前的小书包靠着电梯内壁,一脸委屈:“我觉得气氛太凝重了有心想活跃活跃气氛的……”
齐斐然低头轻笑。
电梯往上走,到了6层,叮一声,门开了,月光从窗外洒向楼梯,一片静谧,光线中灰尘轻舞,隐约能闻到陈年桌椅散发的木头的清香。
林时新的脚步越走越慢,齐斐然在后面轻轻拥着他向前走,走到一个有着哗哗水声的屋子,林时新不由自主的伸手按向冰冷的墙壁,刚要往里面张望,只觉得一条冷冷的水流触感爬向手背,他啊一声大叫,“血!血!妈呀!”
后面此起彼伏的响起哭爹喊娘的叫声。“我不跟你们疯了!”文鸿朗抓着正在原地跺脚的沈莹回头就跑向楼梯,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他们一阵烟一样消失了。
“这是水房,”齐斐然走进屋里开了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你手背上的水是瓷砖墙反水的水流。”
“噢~”林时新呜咽道。
“我真服了,活人能被你吓死。”李景晟怒道。
“就是就是,社长大人,您闭嘴行吗?”李荟如拍了林时新后脑勺一掌。
七人变成四人,继续向前摸索:“道具屋在哪里啊?”李景晟问道。
“就在西面,最西边那个房间。”林时新答道,此刻他的左脚往前伸一步,右脚缓缓挪到与左脚对齐的地方,左脚再往前挪一步,右脚再跟上。
“这么害怕为什么要来啊?”齐斐然看着林时新越来越煞白的小脸问道。
“为了部落。”林时新抖着说。
齐斐然想立刻大叫一声,吓一吓这中二少年。
林时新还在小步迈进,齐斐然几乎要打个哈欠了,这时,一阵奇异的声音传来,像是机械声,又像是出自中年男子发出的声音。
四个人顿时停住了。
林时新扬起手臂,“慢着,等我一下。”说着打开小书包,掏出一个像子弹头的东西,在自己嘴上画了画,又掏出一个东西扣在自己的脑袋上,随即缓缓转过脑袋……
“妈啊!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天呐,谁来救救我啊!!!!!”
只见一个削瘦尖鼻瓜子脸长发女鬼出现在当场!红彤彤嘴唇仿佛被刀划出几道血刃,月光之下格外阴森恐怖!
李荟如跌到李景晟怀里,李景晟拉起李荟如转身就跑,边跑边疯狂号叫,楼梯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咚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仿佛是屁股凌空跃过几层楼梯落地,接着又被后面的人拖走。
“妈啊啊啊啊啊啊!!!!鬼,鬼在哪??吓死我了!!”与此同时,那位长发红唇的女鬼也在尖叫。
“……你在干吗?”齐斐然轻拢着林时新的腰,另一手拍拍他的背,“没有鬼,你cosplay 吗?”
“呜呜呜咱不是已经听见声音了吗,要进去了,我想以毒攻毒嘛……”
齐斐然啼笑皆非:“别怕,鬼都被你吓跑了。”
林时新从他怀里挣脱,下巴从他肩膀上挪下来,看着齐斐然,眼中的月光盈盈:“他们都走了,你要不也走吧,我一个人进去。”
“真的?那我走啦?”齐斐然嘴角一挑,作出要走的样子。
“嗯,我要是出什么事的话,你没事时去看看我妈,还有欢欢。”林时新强作镇定的说。
话音一落,林时新转过身毅然决然将手伸向把手,手还没碰到,齐斐然的手已快他一步握住门把手,往前一推!
林时新的惊讶脸还没来得及收起,齐斐然已把他推向一边,走进道具室,把门一关!
林时新被锁在外面,任他怎么推门敲门,门都没有开。
齐斐然进去后环视一圈,果然看到一个面目扭曲的木偶瘫在地上,两只手臂在一左一右的晃动,发出“昂哦额嗯嗯昂饿哦”的声音。
齐斐然后背上升一股寒意,他几步走过去,一脚把木偶踢飞!
木偶凌空起飞,掉到屋子另一边的角落里,头抢在地上,一动不动。
木偶后面还有一个怪兽,胸前有一罗盘似的内脏,胸膛里有五个爪子散发着红光,每个爪子都在边嚎叫边顺时针转圈,声音就是这里发出的!
齐斐然又是发力一脚踹过去,一个人形物体随即凌空……没飞起来,因为连着插线板。
齐斐然定睛一看,原来这是个人形按摩垫,红色嚎叫着的爪子是红外线电动按摩锤,舒筋活络,效果甚好。
齐斐然:“……”
齐斐然把插线板上的按钮关了,怪兽停止作妖了。林时新还在门外鬼吼鬼叫,声音非常凄厉,估计明天校园里又会有新的传说。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齐斐然抱着人形按摩垫,啪唧一声把按摩垫扔在地上,林时新不敢去看,一把抱住齐斐然,脸使劲往齐斐然脖子里蹭着拱着,湿漉漉猛烈抖着的眼睫毛、冰冷的小小的鼻头还有嘴巴的触感让齐斐然僵在原地。
“你把它杀了,你把它杀了!”林时新不停说着,瘦削的身子发着抖。
齐斐然把他紧箍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拿下来,用力搂了搂他的腰,示意他看地上:“别怕别怕,不是鬼,是个按摩垫子,你看,看地上,原来老化的电路被修好了,这按摩垫连着的插线板通上电了,它就每天在那叫着。”
“那,那,那个鬼木偶……”林时新一手还圈着齐斐然的脖子,低头看着地上趴伏着的人形按摩垫。
“那木偶正好被扔在垫子上,所以从外面看,就像是木偶在动啊。”齐斐然解释道,看着林时新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忍不住又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声安抚,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后背。
第9章
齐斐然在一阵斑斓的梦中醒来,红的,粉的,伴随着嘻嘻嘻的轻笑声,像是踩在七彩祥云上,头重脚轻的。
他为了能在这个梦中“脚踏实地”没少扑腾,醒来时胳膊都是酸痛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他一直都很清楚。
下课后林时新一如既往的回头,趴在桌子上,兴致勃勃的看着齐斐然,“哎,听说了吗,今天的重大新闻是礼堂昨夜闹鬼,女鬼,血盆大口的那种,我猜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哈哈哈哈!”
齐斐然面无表情,哦了一声,站起来去厕所。
“我说你怎么回来这么久也不联系我,太不够意思了!”电话里于静东气得直嚷嚷。
“我一高中生,不想看到同龄的大学生,懂?”齐斐然笑着说。
“靠,哥们儿可是够叛逆,咱这圈子听说的可都是跳级,你倒好,还自动申请降级,还降两级,跟同学没有代沟吗?”
“你要是想笑话我,就别来了。”齐斐然说。
“我奔了30公里路来笑话你,也是够闲的,我到大转盘那儿了,十分钟后见。”于静东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齐斐然把于静东带到博远楼天台上,已近十月,秋风呼啸,俩人互望着对方。于静东仔细辨认齐斐然校服上印的字,噗呲一声笑出来,“‘樱青一中,展翅翱翔,’可以,真可以,哎我能手机拍一张吗?上次看你穿校服还是英伦风格子西装,头一次看你穿这种蓝色土味校服,裤脚那是怎么回事,八分裤?”
齐斐然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指着他,“我给你扔下去你信不信?裤子不是定制的,最长就这么长。”
“兄弟,你这是图啥啊?跟你爹叫板的话也不能这么自虐啊。”于静东问道。
“没有,我就是想感受感受,在国内上高中是什么感觉。”齐斐然趴着栏杆往下看,今天是林时新值日,他拿着扫帚在追着王大路殴打,一边跑着一边笑。
“那边都解决干净了?”
“走之前,就没关系了。”
“伤得挺重吧,赶得时间挺寸,我刚转机到新加坡就听说你出事了,等我再订去你那里的机票,你已经回来了。”于静东还是因为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没在好兄弟的身边而觉得心里难受。
齐斐然笑笑,“没事,其实那段时间一个人躺在床上,反而想明白很多事。”
“你想明白什么了?”
“我这种人,也许就应该一个人生活。”齐斐然喃喃道。
于静东不语。齐斐然也曾是个单纯不设防的大男孩,在海外得到过祖国同胞的友谊还有金发碧眼的帅哥友达以上的暧昧之情,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以为自己的身份藏得很好,谁知有些人竟一开始就拿到了他的身份资料,有目的地接近他,策划了一场血腥残忍的绑架案。
与功课相比,齐连淮深知这唯一名正言顺能得到他的继承权的儿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目标。所以对齐斐然的培养以武力为主、学历为辅,跆拳道、击剑、拳击都是每晚必做的功课,所以在最关键的时刻,齐斐然夺枪反杀三个绑匪,伤痕累累杀出重围。
之后,便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
“我不明白的是,你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打开车库门回去和他们打……”于静东提出了一直以来心里的疑问。如果不是齐斐然放出求救信号后又杀回去,也不至于脑子差点被开瓢,重伤卧床那么久。
“难道他们想强/上你,就让你那么愤怒?你本来也是……”于静东欲言又止。
“本来没什么……但是,他们竟以为老子是下面的。”齐斐然轻蔑道。
于静东哈哈哈哈狂笑不止,齐斐然也跟着笑了,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两根来,于静东接过一根,给他点着火,俩人背靠着天台栏杆,朝天空吐白烟。
于静东叹了口气,“回来之后什么感觉?我以为你待不了两天就会回去。差距还是很大的,你一直念书,现在还感觉不到。”
齐斐然望着天空悠悠的说:“我不会再回去的,这里像世外桃源,人都很纯真,我心里特安定。”
“你爹的精英教育看来是失败了。”于静东笑着说。
齐斐然不置可否,“精英不需要镀金,在哪都会发光的。”
咣当一声,天台楼梯门被一脚踹开,林时新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撮子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到处找不到你,在这儿躲清闲啊!”说着把扫帚和撮子扔地上,一巴掌拍掉齐斐然手里的烟,“给你能耐的,还鼓上烟儿了?”
于静东震惊了,齐斐然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儿,但一直因为家世和性格,散发着凛然不可□□的气场,这个人竟然上来都狮子嘴上拔毛,太岁爷头上动土。
齐斐然的手停在空中,保持着食指和中指叼着烟的动作,眼睛直直盯着林时新。
林时新上下打量着于静东,黑皮夹克蓝条纹衬衫,大头皮鞋牛仔紧身裤,浑身上下大写的“骚包”,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