牝珠记（男男生子）————爵凰

牝珠记
（一）珠子
展炎是在一个地摊上发现这珠子的。那个小贩认准他一样，看见他就大声起来：“正点的大珠子，便宜卖呀，这位爷您看看，除了我这，您上哪找这么亮的珠子去！”
“多少钱？”展炎心想这样大的珠子，即使在这盛产珍珠的东海集市上，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吧。
不料小贩嘿嘿笑了两声，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什么意思？”展炎问。
“给十两银子，这珠子就是您的。”
“贼赃？”
“看您说的，俺哪能做那种事啊？”
“这珠子是假的？”
“不假不假，十足真金！”
见展炎掉头就走，小贩急了，忙道：“好吧好吧，我说实话，这珠子是一客人委托我卖的，他说要卖给一位午时三刻来我摊子前的人，定金都给了一千两银子呢。现下就是午时三刻，可不您就来了，求您了，就买了吧”。
会有这种事？疑惑归疑惑，这珠子倒不是假的。
展炎想了一想，便将珠子买下了。
等忙完了采购的事情，回到位于郊外客栈已是午夜时分。
——为了省钱，住在郊外的破破的客栈，果然不方便啊……
叹口气，展炎一进屋便先将几样特别贵重的商品上了锁，只有那颗集市上买来的珠子，心想明日要拿到珠宝行去镶个链子，这是送给青杏表姐好呢还是送给红萼表妹好呢？上床之后拿在手里还在左想右想。不知什么时候才终于睡着了。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
哎？哎？又看到红萼表妹那张娇俏的小脸蛋了，真好……
表妹好像很喜欢这珠子耶。太好了。她微微抬起下巴，小巧的樱唇赫然出现在面前。
“表哥……”哇，引人遐想的叫声。
“表妹……你愿意嫁给我么？”
“%*&%$#@”
“嗯？听不见耶，表妹你说什么？？”
我说，”表妹美丽的小脸突然一变，小巧的樱唇成了血盆大口：“你他妈的送我十两银子一个的破珠子还敢回来求婚！！！！”
一阵寒风冻得展炎打了个大大的冷战，他翻了个身，便伸手去摸棉被。用柔软温暖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后，满足的叹了口气，想继续刚才的美梦。
嗯？嗯？青杏表姐的背影还真是美呢。
“表姐，我这次在东海集市上几乎跑断了腿才找到这么一颗稍微可以与表姐幽雅的气质相吻合的珍珠呢。哈哈。”
“表弟……”哇，青杏表姐害羞了耶。太好了，说不定这次的求婚有戏哦。她转过头去，背对着我了。油亮亮的乌发一直垂到脚跟。“表姐，你愿意嫁给我么？”
咦？摇、摇头？？不是吧？？？的“表姐，你为什么不愿嫁给我？？！！”
“哼哼！”表姐的头还在摇个不停，突然转过来，居然是一脸女鬼模样：“就凭你他妈的十两银子一个的地摊货还敢来提亲！！！！！！”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展炎这次终于完全醒了过来。

(二)道士
他在床上坐起身子，喘息稍定。就听到驿站外闹哄哄的叫声。
“抓住它，别让他跑了！！”
“堵住大门！”砰的一声。硬物撞地的声音。
“还有窗户！”又是砰的一声。
“就在那里啊，别让它跑了！！”
展炎好奇心顿起，跳下床去。将窗子打开一条缝。只见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十几个道士模样的人围着一个火红的东西在院子里打圈。这些人都是体态肥胖，几圈跑下来，个个汗流脊背，且颇有点憨态可掬的样子。刚才在梦里受了些惊吓的展炎现在看到有人比他还惨，心中顿时觉得平衡了不少。
探头探脑之际，不提防间一道火光冲来，吃惊之下，展炎啊的张开大嘴叫了一声。便被一个火红的东西冲进了喉咙里。
“救”一句救命差点要喊出口，展炎突然心思一转。也不知这鬼东西是什么，反正都被我吞下去了，这就不算吃亏。万一叫了一句，引得那些道士问我讨回来的话……说不定还要破费些银子赔偿的说……
不可以啊！展炎！你娘生前是怎么教导你的？展家家训第一至第十条怎么规定的？难道你都忘了吗？其时展炎这时已经觉得腹中火烧火燎，只是默念着“不省钱，便成仁”的展家家训硬是撑住没叫出来。
“不见了？？跑哪去了？”院子里的咒骂声、埋怨声此起彼伏。展炎闭目不听，不是他涵养好，而是他、他痛的快晕过去了。
……痛啊……真他妈的痛啊……真他妈的不是一般的……唉呦……展炎只觉得肚子里燃着了一团火，还来不及找些水浇灭火焰，就仰面摔倒在地板上。汗如雨下之际，展炎觉得自己快要告别人世了，真可惜，看来想娶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小子的人生理想是永远实现不了了。
再见了！可爱的世界！
永别了！青杏表姐红萼表妹！
拜拜了！我的四千两私房钱！……不！为了你们我也要振作！！
一念及此，展炎一咬牙，硬是坐了起来。
可眼一花又倒了下去。
不过这次没有倒在硬梆梆的地上，而是倒在一个软绵绵的枕头上。
“哎呀呀，真是的，还硬撑个什么劲啊？”柔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吓的展炎差点又坐起来。
只见一个青衣道士稳稳靠在面前的椅子上，不住上下打量着他。
“你你你” 展炎舌头打结，“你你你，我不会赔钱的！！死了这条心吧你！”
“真是有意思的人呢，谁说要你赔钱了？”道士一笑，整个人顿时显得潇洒不羁。
“我不但不要你的钱，还能替你挣一大笔银子哦。”见他又要晕过去，道士忙又补充一句。
一听说不要钱，展炎立刻困难的睁开了双眼。一听说还可以挣一笔银子，他居然能立刻坐了起来。
“佩服佩服，”这一手连道士也不禁点头叹服。“要知道，这只火灵兽的热量可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呢。你居然囫囵吞下也没事！也罢！该着我和你有这段孽缘，‘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说完，一手举杯茶水，一手托着一颗硕大的珠子递了过来，正是今天展炎在集市上买的那颗珍珠。
“咦？” 展炎刚想说这颗珠子怎么在你那里，便被一只看上去白白嫩嫩实则力大无穷的手掰住下巴，将珠子吞了下去。他在大骇之下，这次真的晕了过去。

（三）孽缘
“醒了？”还算柔和的嗓音。
“嗯。表妹，我作了个噩梦，有个道士……哇呀呀呀呀呀！！！！！” 展炎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大的出奇的脸正盯着自己的脸看。
“有个道士怎么了？”道士笑道。脸靠得更近了一些。
“……你把我的珠子，我的珠子！！这下惨了，回去拿什么提亲啊？？” 展炎用力把那张脸推离了自己。一边左顾右盼。
“你柜子里还有五十多颗夜明珠，二十三条翡翠项链，外加鞋垫里、衬衣夹缝以及头上簪子里藏的四千两私房，加在一起应该足够向随便哪个表姐表妹提亲了吧？”被推的很不爽，道士皱着眉头答道。
展炎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藏钱的地方这小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
“莫非……？”
“呵呵，不用莫非，我就是。”
“难道……？”
“呵呵，不用难道，我确实是。”
a“鬼啊！！！”
想要夺门而出，两只袖子却被那个“鬼”道士拽住，不过尽管还是在笑，道士柔和的嗓音带了几分愠怒。
“世界上是没有鬼的！”（爵凰：身为道士也能被这只逼着说出了这种话，无语……）
“骗人！那你是什么！”―_―|||||
“……我是人，会法术的‘仙’人！！”
“哼，哼哼，哼哼哼。” 展炎的脸上明白写了“不不不不不信”六个字。
道士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吸气道：“你的小命就是我救的，居然还敢不信？”
“……”摇头。不过肚子倒是真的不痛了。难道这珠子吃下去可以止痛的么？哇，亏大了亏大了，止痛的珍珠能卖多少钱呢？一千两?不止不止！
胡思乱想中的展炎安静了下来。
“……那你要看证据么？”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士的笑容变得有点诡异。
“什么证据？”
“我用牝珠救你的证据啊。”
“哼。” 展炎摆出一脸的“无所谓”。
道士拽住展炎的袖子，将他拉到床前，刚才还是空空的床上居然出现一个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短短四肢、胖乎乎的小脸的婴儿。
“好可爱……男生女生？呃……先说好了，这宝宝可爱归可爱。”展炎抱起孩子又忙塞在道士怀里，抬眼看了一眼，“我是不会买的。这么小，养不养的的活还是个问题，虽然我展炎走南闯北这些年，惟独是没贩卖过人口，也知道它肯定是值不了几个钱。”
大概灯光的关系，抱着孩子的道士脸看上去有点发绿，他拎起展炎的衣领吼道：“你他妈的看清楚点！这是你的孩子！长的象极了你！都是一脸贪财的蠢相！！”
想起这家伙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补充一句，“……你自己刚才生的！！！”
见那道士不但骂脏话，连脸都有些扭曲，展炎倒是没什么，拽拽的坐下挖了挖耳朵。
青衣道士自己却暗暗心惊。
心道：我可是师傅最引以为傲的以冷静著称的弟子，难道说，我一遇到他，就会恢复修行前本性中最恶劣的部分——歇斯底里？难道说，这就是师傅所说的“命中注定的历炼”？
于是两人同时沉默，使得室内空气突然压抑起来。
“道士，”
“嗯？”
“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哼！”道士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保持拎住某人的领子的姿势想心事。重重放下。
又是一次失控啊……
被师父看到的话……
“我这里有一两银子，给你……”叹口气，心想这道士不好打发，又会法术的样子，算了，就当倒霉好了，展炎心痛的缓缓递上银两，眼里似乎隐约还见得到泪光，双手合十，“麻烦道爷您出去把门关上，还有几个时辰天才亮，我还想再睡一会儿。还有，那个珠子……呜呜……算了算了……”
见道士眼睛一瞪，手中多了一把青如碧玉的宝剑看着他。连忙闭嘴。
“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抛弃？！”声音颤抖的道士努力控制、再控制，却没发现自己质问的语气活像怨妇一个。
“拜托……”展炎翻翻白眼，叹了口气，脸上也现出些怒气，“我是男人耶，要是自己就能生个孩子出来，还用得着花那么多钱去娶老婆？？”
马上想到昨晚的梦，心中暗暗哀嚎，呜呜，表妹表姐，那颗便宜珠子被这臭道士抢走了，难道这次真的要拿私房去娶你们？我舍不得啊舍不得……
“你不信？那我解释给你听，那颗珠子乃是开天辟地之时由天地阴气凝聚化成，乃万物之母。任何生物，无论男女，利用它的力量都可以产生下一代。昨晚的那只火灵兽钻进你的肚里避难，若不是我用牝珠化解它的热力，将它化成一股胎气，你现在早已经是一滩血水了，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气我？”
“呵、呵”展炎嘴巴在笑。心中却道：糟糕，这臭道士不好打发呢，不知道给多少钱他才肯走？

(四)胎记
由于正费着口水解释以及费着精神假装在听，两人都没注意到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火把慢慢集中到展炎的房间外，道士们聚精会神的听着房间里两人的对话。尤其听到青衣道士提到牝珠二字，门外的胖道士们齐刷刷的同时倒吸一口气。
见展炎还是不信，青衣道士突然一掌打灭灯火，一掌推开展炎，就在同时，房门洞开，展炎只看见一条长带子射过来，刚好钉在自己刚才站的位置上。不由的发出一声尖叫，带子循声居然“站”了起来。
展炎直觉的伸手去抓身后道士的手臂，却扑了一个空。
“救……救命。”他脑中现在只有这一句。
带子蛇一般竖起身子，大约是听到了“救命”，迅速向展炎这里飞来。尽管脑中一片空白，展炎身子却不听使唤的自己转身蹲到桌子下。带子尖端微微颤动着伫立了一会儿，接着低下身子向桌子下面“看”去。
吓个半死的展炎现在的智力基本上退化在3-4岁之间，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只知道后退，后退，带子也缓缓的逼近，逼近。退到无路可退，展炎大叫一声伸手抓住带子的“头”。一伸手，便摸到一手的滑腻，迎着月光看，赫然是一只触手。
他全身汗毛直竖。不顾一切跳了出来，向门口冲去。岂料房间里居然多了七八条触手，听到动静后便如七八条巨蟒紧随其后。眼看的便要被触手们赶上，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展炎被一道大力拉扯着，飞出窗外。
偷偷挣开紧闭的眼，展炎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在飞。还是被人抱在怀里“飞”。
“你……” 展炎大叫一声。
“干吗？”道士皱皱眉。手还故意加重了力道。
本来想说“放我下来”，猛地想起这是在半空，硬生生把这半句咽了下去。
雪花，不知何时飘了起来。
慢慢旋转着，两人从天空落下，随雪花一起。
是错觉吧，展炎脑中出现一刹那的疑惑，这情景是如此熟悉。被人抱着，从很高的地方落下，尤其那人的脸，好像很……很悲伤的样子……
抬头,那人的脸仿佛熟悉。就像遥远的午后的那场梦。在梦中与那人纠缠一世、缠绵一世。无边的杀戮成了耳边萧萧的风声，彻骨的仇恨成了唇边依稀的温存。最后的那句承诺是什么？为何想起了又那么……悲伤？
良久，道士皱眉道：“下来！我手好酸。”
这才意识到一直盯着那人看，展炎立刻低下了头。
“咳咳……刚才那些是什么？”惊魂未定。
道士淡淡的：“这不关你事，他们为的是这颗牝珠。”说罢，伸手在展炎咽喉处抚摸一下，展炎一怔，便见着道士手中出现了那颗闪闪发光的珠子。
再次看了展炎一眼，道士转身，不耐烦的小声道，“算我倒霉。哼！命定之人！”
冷笑了一下。转身便走。
“你去哪儿？”展炎叫道。
“去……”冷冷的，突然大声道：“小白！你！”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卷来。
展炎本能的向后跨了一步。觉得后脑好像被重重的敲了一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小白！”青衣道士皱眉。
“只是、开玩笑而已啊，那个家伙是谁啊？老大？这么容易就被敲晕的？”只见一个长着毛茸茸的耳朵，长相小巧的少年一手成拳，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对着展炎开了半天，因为疑惑，小小的耳朵弯成了表示奇怪的角度。
皱眉。
“我去客栈办正事，你带他回人间界。”
“艾？老大！他的、他的脖子……”正要离开，只听小白大叫一声。
小白指着的地方在背面的颈子，晕倒的男人靠近脊椎的部位，竟有青色的一块胎记似的符号。
“这个身体大概是天下最适合牝珠施法的所在呢。”小白喃喃说道。听老大说过牝珠的事，若想成仙，便要找到只有少数受的了牝珠神力的体质特殊的凡人才行，这个、难道就是老大的……命定之人？
却见青衣道士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那块胎记。
“真的是他……”眼里闪动的，不知是喜悦还是愤怒。

(五)小白
睁开眼，野外已经是暮色四合。
隐隐有流水潺潺，听来好似仙乐一般。
展炎发了会呆，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做了个梦，这才想起那个道士和牝珠的事，忙向四周望去，却连一个人影也不见了。
自言自语：“混蛋！”站起身，任凭傍晚的小风吹着，一步一步的，麻木的向前走。也不知这里是那里，不知走了多久，景色却是不变。
于是想起自己大概是迷路，心里便有点发慌。
再想大概要饿死在这儿，顿时热泪盈眶。
突然想到那个放了私房从不离身的包袱居然没有带在身上。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突然……很没用的大哭起来……
这一哭直哭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砂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