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朗送了林知夏一枚瑞士手表。很普通的品牌,并不昂贵,但是精巧大方,
金色的表盘,背后还让店家刻了一行字。
“时光记得我爱你。SL”
“还都会写诗了。”林知夏笑,“真肉麻。”
“还有一个礼物。”
盛朗又递过来一个厚厚的小便签本。本子上每一页都写了字。
从“做家务”,“按摩”等常规项目,到“逛博物馆”,“看历史剧”等盛朗不大喜欢的娱乐活动,再到“跳脱衣舞”,“穿女装”等非常儿童不宜的玩意儿,因有尽有!
“这是愿望卡。”盛朗那一脸得意,就像一只等着主人表扬的狗,“只要是上面有的,你都可以指使我做。”
林知夏惊讶:“你从哪儿学来的?”
“美剧里。”盛朗说,“我看美剧里的老外可抠门了,一次只给一两张卡。我一给就给你厚厚一沓!后面还有好多张‘任意卡’,就是你可以指使我做任何事。”
林知夏翻到了一张“一夜七次”:“……”
“哦,这个有附带说明的。”盛朗煞有介事道,“你最好在我三十岁之前用了,才能保质保量。三十岁之后,数量和质量你可能只能选一个了。”
林知夏差点把便签塞进盛朗的嘴里。
“别省着用。”盛朗揽着林知夏,在他额角亲了亲,“用完了这本,我就再给你写一本。你想提什么要求,我都给你写上,每年生日送你一份。”
这是一份持续了一生的礼物。
林知夏将每一本用过的便签都保存了下来,存了满满一大盒子。
每一张用过的卡的背面,都写着日期。每个日期,都意味着幸福的一天。
林知夏曾在一篇研究爱情的论文里看到过一句话:“爱并不是持续性的情感。爱是发生积极共鸣的微小瞬间。”
那么,这一本本便签,一张张愿望卡,这无数个瞬间,组成了他们俩爱的史诗。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张三的歌》,齐秦
第63章
六月初夏。
阳光还没到最炽烈的时候, 枝头的蝉也叫得斯斯文文,为将来盛夏的演出保存着体力。
学校门口,私家车将非机动车道挤得水泄不通。
家长们匍匐在附近的树荫、小卖部和奶茶店中,虎视眈眈地盯着校门口。
树下凉风习习, 校门口小卖部的老板娘一边做着冰粉, 一边同那个等在摊前的少年攀谈着。
“同学呀, 你怎么没有进去高考?是不是错过时间了?还是忘带准考证了?”
少年穿着浅蓝色的T恤和棉布裤, 脚上穿一双洗得雪白的旧球鞋,很是朴素。乌黑柔软的短发, 白皙俊秀的眉眼, 个子高挑,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林知夏笑意温和,说:“我不用参加高考。”
“哦,不是应届生呀。”
“是应届。”林知夏说, “我已经提前录取了。”
“哟, 高材生!”老板娘高兴,朝碗里多舀了一勺葡萄干, “难怪这么清闲。真羡慕你爸妈哟。我儿子今年高一,不争气得很, 让他补课还得用棍子赶他去。作业不好好写,整天就知道打游戏。我说你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他说他要去做什么……电竞选手?什么玩意儿?”
坐在摊子上的几个家长一听这话就颇有感悟, 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
一个家长很好奇地问林知夏:“小同学,你不考试, 那来考场做什么?”
“不准人家过来看看?”另外一个家长笑道,“毕竟是高考,学了这么多年, 不就为了这两天吗?不用考,也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吧。”
林知夏始终挂着腼腆斯文的笑,说:“阿姨说得是,我就是过来看看的。而且我同学也在里面,我来给他们鼓劲儿。”
家长们又围着林知夏问东问西,都对免考学霸的生活很感兴趣。
很快,一个九中的家长将林知夏认了出来,惊讶道:“原来你就是林知夏!我女儿可没少提起你,还说要以你为榜样呢。哎哟,难怪……”
这位中年女士将林知夏上下打量了一番,满眼都是欣赏之意,很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
林知夏讪笑着,埋头大口喝着碗里的凉粉。
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校园的寂静被一股强烈的躁动取代。
欢呼声由远及近,从校园深处朝着校门口冲来。
结束了高考的学子们撒着欢狂奔出了校门,如重获自由的鸟儿飞向蓝天。
林知夏站在校门口的大树下,靠着树干站着,安静地等待着。
孙明珠的笑声最先传入林知夏的耳中,然后是王悦灵清脆的话语声。片刻后盛朗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迈着懒洋洋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入了林知夏的视线。
鹤立鸡群的身高,俊美夺目的容貌。
这一年里,盛朗又往上蹿了一截。前阵子量身高,都已经有一米八八了,极佳的身材比例让他看着比实际还略高些。
最近这半年来,除了学习英语,盛朗还接受了一系列模特培训,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形体课,服装史,艺术鉴赏,甚至还有化妆课。因常年游泳而锻炼得非常发达的肩背和胳膊的肌肉则略瘦了些,让身体的尺寸更适合时装。
大概是在形体和艺术课的熏染下,盛朗的身姿和气质同过去有了鲜明的区别。
来自城中村的粗糙和朴拙被一点点剥离而去,像一块经过初步打磨的原石,已经开始展露出里面莹润剔透的光芒。
即使依旧慵懒散漫,即使只穿着最普通不过的T恤和牛仔裤,可盛朗一路走来,依旧吸引众多学生和家长侧目。
这青年的眉宇中有一股英朗之气,双目有神,周身环绕一股戒备的冷意,可这冷意之下,却是一团火热。
盛朗来参加高考是林知夏的主意。
没人指望盛朗能考出个好成绩,但是林知夏希望他不错过高中三年最后一场大考。顺便看看,经过一年的学习,盛朗的英语进步有多大。
“等得不耐烦了吧?”盛朗走到了林知夏面前。
“反正是最后一场了。”林知夏笑道,“还以为你会像一头脱笼子的野狗一样奔出来的。没想到居然这么稳得住。”
“哥现在成熟了。”盛朗的嘴角挑了起来,双眸如荡着清波的湖水。
“感觉怎么样?”林知夏问。
“还能怎么样?”盛朗撇嘴,“除了头几道简单的题,其他全瞎蒙。刚好坐我隔壁那哥们儿也是个菜鸟,我们俩一到选择题就一起抛橡皮。监考老师一副很想把我们俩从窗户丢出去的样子。”
林知夏被逗得直笑。
“小夏,狼哥。”王悦灵跑了过来,“明天学校的毕业联欢晚会,你们俩会来吗?”
“当然。”林知夏说。
林知夏和盛朗在高三这一年很少在学校出现,和朋友们也有些疏远了。毕业联合晚会是学生会组织的,就是个简单的舞会,也是高中三年同学们最后一次集体聚会,他们俩都不想错过。
“那就好。要穿得帅气一点哟。”王悦灵挤眼,“你们俩又不用回校填志愿,妹子们以后难见到你们两个大男神了,明晚肯定会扎堆和你们合影。”
从老师那里领了答案本后,盛朗和林知夏回了永安。
林安文还在按摩店里没回来。林知夏做了他拿手的卤肉面,两个少年呼噜噜吃了,坐在小桌边对着答案。
春夏交替之际,雨水丰沛。下午还是晴天,入夜后,天上却下起了雨。
雨不大,没有刮风,却偶有闷雷在遥远的天边响起。
盛朗望了望头顶的吊灯,又望了望坐对面的林知夏,不禁微笑。
“怎么啦?”林知夏挑眉。
俊朗的眉眼柔和地舒展着,盛朗说:“六年前,我被你捡回家,就和今天差不多。”
林知夏一想,还真是呢。
人生果真是一条螺旋上升的曲线。那似曾相识的一幕幕,都因为正在和过去的历史重合。
盛朗忍不住问:“小夏,你当时怎么想到回去找我的?”
“还能怎么?”林知夏说,“我这人心肠软得很。而且也怕你受了什么重伤,没人搭理,也许就挂在垃圾堆里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暖黄的灯下,林知夏清俊的面容带着玉一般的质感,看和就让人很想伸手轻轻抚摸一下。
盛朗贪婪地注视着林知夏,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当时一个人躺在地上,其实心里也怪害怕的,也挺希望有个人能过来帮我一把。所以你回头来找我的时候,我其实有点开心……”
“我就知道你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林知夏挑眉,“装得那么凶,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其实内心里一直想要有人抱抱摸摸,对吧?”
“只想要你摸摸抱抱。”盛朗握住了林知夏的手,拉过来亲了一口,“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当时没有把我捡回来,你和林叔没有和我说那些话,我的人生会有什么不同。”
没有人去教导他,约束他,没有一个正面的良性的同伴。这个少年遵守自己的野性去生长,很难不会走上歧途,一步步滑向深渊。
“反正那个坑你已经避开了,就不要想啦。”林知夏说,“我始终有一种感觉,小狼,你是一个命运注定会特别精彩的人。所以就算我没有出现,也会有别人出现,来帮助你的。”
“我不要别人,只想要你。”盛朗朝林知夏倾过身去,盯着他带着羞涩的眼睛,“不然我就错过你这么好的老公了。是吧,老公?”
林知夏唾笑着,把盛朗的脑袋推开。
盛朗起身凑了上去,隔着桌子将林知夏吻住。
这个姿势并不大舒服,但是这个吻依旧很绵长。
唇轻柔地摩挲,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交汇的目光里,满满都是稠如蜜的爱意。
半晌唇分,两人的脸颊都浮着薄红。
林知夏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将发烫的脸贴着桌面降温。
“瞧你这小样儿!”盛朗笑着伸指头戳着林知夏的脸蛋,“哥哥对你好吧?嗯?”
笑闹之中,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隔着简易防盗门的纱帘,可以看见林安文的身影。
“爸!”林知夏猛地推开了盛朗的手。
盛朗倏然一惊,把爪子老实地缩了回去。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林知夏打开了门,“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我还说到点了去接你呢。”
“今天没什么生意,刘姐关门早,小王顺路送我回来了。”林安文用他的瞎眼朝盛朗的方向望去,“小朗也在呀。今天考得怎么样?”
“还凑合吧。”盛朗讪笑着,“那,叔,小夏,我先回去了。外婆还等着我汇报呢。”
朝林知夏无声地丢了一个飞吻,盛朗麻利地从林家撤退了。
“爸,你吃了吗?”林知夏拧了一块毛巾递给父亲,“我炒了卤肉哨子,给你下碗面?”
“来个三两吧,放点辣。”林知夏坐在沙发上擦着汗,“盛朗是真的不在国内升学了?”
林知夏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就他那成绩,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还不如跟着杨家人去英国闯荡,镀个金什么的。杨家亏欠了他,会好好打造他的。”
“那他什么时候出国?”
“七八月吧。”林知夏说,“九月有很多国际时装周,对方说要带盛朗先去见识一下,感受一下那种气氛。”
“那可是个花花世界呀。”林安文感慨,“希望这孩子出去了不要学坏。”
过了片刻,林知夏才说:“盛朗挺自律的,脑子一向拎得清。而且他做这个决定,也是拿自己在国内的前途换的,不至于轻易糟蹋了。”
林安文便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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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中的毕业联欢晚会是在学校大礼堂里举行的。
说是联欢晚会,其实更像一个简朴的毕业舞会。
横幅的周围像模像样地扎了气球和彩带,音箱里放着跳舞的音乐。灯光幽暗,彩灯闪烁,将一间学府礼堂变成了一个临时的迪厅。
这个迪厅很简陋,但依旧阻止不了缺乏娱乐活动的高中生们往这里挤。
可以容纳数百人的礼堂里人头攒动。现场除了应届毕业生,还有许多来偷溜进来的高一高二的学生。
对于高三毕业的女生们来说,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化妆打扮后走在校园里。
许多女孩子们都穿上了新买的裙子,头发烫染了最流行的颜色,以一种全新的、青春明媚的形象出现在同学们面前。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部分都还有点青黄不接,长期的伏案苦读造就了他们或瘦弱或臃肿的身材,眼镜,痘印是他们脸上最明显的标志。
在这样的群众的衬托下,盛朗毫无疑问地再次成为了全场的聚焦点。
盛朗今天的行头是杨景行赞助的,其实非常低调。
深蓝色的衬衫和西裤,锃亮的皮鞋。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匀称的小臂。
和同学们相比,盛朗已经完成了少年期最后的蜕变,成为了一个稳健、优雅的青年。
从走入礼堂到抵达饮料桌边,盛朗几乎每走三五步,都会被同学拦下来合影。
不仅如此,还不断有女生把绑着粉红丝带的狗尾草束塞进盛朗的手中。
“盛朗,虽然你出柜了,但是我想对喜欢过你这事有一个交代。祝你前途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