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文死死地盯住眼前这两个人,但声音却是软软的,像提起过千斤重担又放下后的无助和筋疲力尽,他问赵容爽:“赵容爽,我眼睛看不清,你告诉我,他是谁?”
赵容爽缓缓吐出“袁缘”两个字,周泽文又提高了音量,但听上去还是细若蚊蚋,问:“袁缘是谁?”
“袁缘……”赵容爽看一眼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淋雨的袁缘,他已经对不起袁缘一次了,他要怎么说?他要怎么说才能谁的心都不伤?
“袁缘……”赵容爽嗫嚅着,“袁缘……他是我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好、朋、友……”
周泽文冷冷地瞥他两人一眼,终于笑了,他苦笑着,低哑着喉咙,“赵容爽,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你——你以前也说,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可现在我算什么?”
周泽文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朝着赵容爽的脸给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他还是不忍心,怕一拳太重伤了他的面子,赵容爽平时最看中自己的脸了,要是伤着了,肯定是要难过很久的。
袁缘在一边看着,早已觉得觉得不公,在周泽文的拳头打在赵容爽脸上时,袁缘心底所有的怨恨就都在一瞬间爆发了。
“你凭什么说小爽?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对你好!小爽受伤第一天你就走了——你对他不闻不问,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你走了还不让别人搬进来住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住手!”
赵容爽一把拉开袁缘,差点把他甩在地上。
赵容爽立时慌了,还没来得及看顾周泽文一眼,就连忙转身扶住袁缘,嘴里询问他是否有事。
这些举措在周泽文看来,就证实了那些他一厢情愿以为的“谣言”——那哪是什么谣言啊?那分明是真的……
周泽文走了,他知道是他自作多情了。他不但自作多情,还自以为是,他凭什么觉得赵容爽就该至死不渝地喜欢他呀?
我害过一个人了,不能……不能再害第二个……
雨还是下,纷纷扰扰的,像清明谁离开了人间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小可爱,今天有事耽误了,抱歉_(:з)∠)_
好好的沙雕文不知不觉被我写成这样了emmmm,但我保证它的本质是沙雕不会错的!然后,爽文CP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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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谍来了
果然,还是决裂了。
赵容爽想,他大概这辈子都别想拥有一份美好的感情吧?袁缘被他利用了,周泽文被他背叛了——友情、爱情,乃至亲情,他一无所获。
从人工湖那边回来后,赵容爽十分凑巧地感冒发烧了。
“喝点退烧药吧?”
袁缘从平时预备的药箱里给他冲了一支退烧冲剂,赵容爽没接过来,只是恹恹地把自己缩在沙发的一角,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他用浓重的鼻音,低声自语,说:“以前我觉得自己会很讨厌高中的繁重生活——什么都得按照老师的节奏来,我总觉得不够自由。”
“其实我很讨厌学习,小时候是他们都夸我聪明,我得向他们证明,我想讨好我爸……还有我姐,她那糊涂虫,比我大还要我帮她写作业——蠢而不自知,害得我还总要超前学习很多东西。”
“我初中是闲的没事做,我天天臭着一张脸是我愿意臭吗?谁不想快快乐乐地和别人谈天说地,五湖四海都是朋友?但我开心不起来。”
“大伯说Y市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是没错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说什么都不用拘束,我可以逃课、爬墙、不写作业……我甚至找到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人,刚好他也喜欢我。”
“我很喜欢他,想护着他。”
“我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说以后会等来朝朝暮暮的……我说——泽文啊,我很爱你,我只喜欢你,我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的……”
“可我……袁缘,对不起……”
赵容爽把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他觉得是自己太笨了,当时竟然想不出比那更好的办法。除了对不起,他什么都不会说。
袁缘没办法,安慰是无用的,他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去了,留赵容爽在这里冷静冷静。
他哭过一会儿,抬眼时扫过书架爱上的一列书籍——什么四书五经、伦理纲常,他统统从窗外丢到东湖里去了。
“滚!去你妈的伦理纲常!”
然后,赵容爽一下子栽进床里,床帐四角的香包像是一个笑话。
手机“滴”的一声提示音,赵容爽拿起来一看,是个未命名用户发来的短信——爸爸心脏病复发还在抢救,被你气的。
赵容爽不用猜也知道,这个匿名用户就是赵思行。
病了?
我也想生病,去医院住上一阵,休一个时间长一点的假。
赵容爽这样想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但睡得不深,连续做了几个梦,梦里梦外总离不了三样——家、学校、泽文。
但梦终归是假的,梦里赵容爽和周泽文重归于好,但事实却是相对无言。
考场上零交流。成绩分析会上零交流。私底下更是零交流。
每次排名榜单一贴出来,文化长廊的月考成绩栏那一段总是挤满了人。榜单美其名曰“光荣榜”,但赵容爽觉得,那是少数人的光荣榜,是多数人的耻辱栏。
他不去看,因为没脸看。
经过那一段路时,赵容爽特地把领子竖起来遮住了自己半张脸,想着什么时候得去弄个口罩来戴戴。
明明听到了后面有人叫他,赵容爽就是不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急了。
“赵容爽!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追不上你了!”
林安琪在他后面跑,没一会就跑到他跟前来了。
“抱歉,我没听到是你——是不是‘惊鸟’有新的文章发表了?”
但赵容爽看一眼林安琪手上,并没有拿报纸。
“额……不是这件事啊……”林安琪双手放在嘴边哈气取暖,又说:“是我爸让我问问你的情况,你好久都没往报社投稿了。”
“安琪,我的故事写完了——惊鸟也很久没投稿了,你问过他的情况了吗?”
“额……惊鸟,惊鸟我不认识啊我……惊鸟他,”林安琪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向赵容爽撒了谎,说:“可能他也有事吧……也许最近没灵感也说不定啊!”
看赵容爽恍恍惚惚的神态,林安琪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容哥你就放宽心啦!你这次考这么点分,以后毕业了,谁还会记得这些呀?就说我之前没考好哭了一场,我自己都忘了自己考几分了!”
林安琪虽然这么说着,但貌似效果不太好……
“容哥?”林安琪在赵容爽眼前摆摆手。
赵容爽这才缓缓说出一句话,“你说得对,历史上的大事件都不是所有人都记得住,更何况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
听赵容爽这么说,林安琪松了一口气,高兴地打着招呼离开了。
不过她刚走,章若若又找来了。她一来就推着赵容爽往校外走,“容哥容哥!我可找着你了!今天下午没课,你陪我去逛街吧!我请你吃午饭哦!”
赵容爽刚要回绝,结果半路杀出个江天宁,拉着赵容爽另一边朝章若若喊道:“谁要和你去逛街?周末的大好时光,我容哥指定是要陪我去挣钱的!”然后又温柔地问赵容爽:“容哥,Y大有剧组招群演,一百五十块钱一个钟头去不去?”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贪财了?”赵容爽扶额,他可不敢跟江天宁走在一起,如果江天宁半路上又拿出他那副天堂牌拐杖坑蒙拐骗,实在拉胯。
江天宁笑笑,说:“男人大了,总要为自己的媳妇攒攒钱不是?我这不是贪财啊容哥!我是为爱负责!”
江天宁那句“为爱负责”刚说完,郑越凡就出现在他背后。眼神在江天宁身上留连片刻,郑越凡对赵容爽说:“我妈喊我叫你去我家吃饭。”
但赵容爽看着江天宁祈求的小眼神,没好意思破坏这两人的二人世界,摆摆手说:“下次吧下次吧!今天要去逛街放松放松。”
赵容爽转身就走,郑越凡在他身后喊一句:“记得买点药!有病,得治!”
赵容爽原本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来想擦一擦鼻涕,愣是吸溜了回去:我没病……
章若若说是拉着赵容爽出去逛街,其实就是一路在他耳边碎碎念。
“容哥,你瞧那东坡居士一生官场不如意,但他潇洒畅达啊!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容哥,人生何处不相逢?及时行乐,人生苦短啊容哥!”
“容哥,要不你回去画个圈圈吧?你密密加圈,他须密密知你意啊!”
“容哥容哥!我还……”
赵容爽很想找个小黑屋把自己关起来,于是赶紧打住说:“章若若,你是不是最近学了几首古诗词就飘了?”
他本是打趣,哪知章若若还真羞涩地点点头,说:“唉,果然逃不出容哥你火眼金睛,我最近确实是多背了几首诗词——女人嘛!光有美丽的皮囊也不能俘获人心……”
赵容爽咳嗽几声,但他真的无意冒犯,毕竟他现在是个重感冒病人。
“害!容哥你这一连串的咳嗽是怎么回事呢?我说得也没错啊!”章若若在街上走着,左顾右盼像在找什么。
“是没错,但你可以体谅体谅我这个需要静养的病人的心情……咳咳咳……”
章若若又带着赵容爽转了几条街,就是没买一样东西。
赵容爽:“你到底想干嘛?”
章若若谄媚道:“带你出来散散心呐!容哥你还没看出来吗?”
赵容爽:“谢谢,但我看出来你像是在遛我玩……”
不知不觉他们就拐进了一条比较破落的小街道,拐角处就是一家小型家电铺子。
“怎么走到这来了?”
章若若嫌弃地摆摆手,正准备出去。但她往回走了几步,没见赵容爽跟上来,就回头看一眼,赵容爽手上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带有显示屏的盒子在和老板讲价钱,那盒子看起来又笨又重的,还很丑。
赵容爽:“老板,这机子怎么卖?”
老板:“哦,你是要买来送给爷爷奶奶吧?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赵容爽:“……我买来自己用。”
老板有些尴尬,笑说:“哦,我这个一般是老人家才来买,年轻人买这个还真是头一遭啊……我这价格良心得很!二百五不讲价!”
“老板,您是说您是二百五不讲价,还是说机子二百五不讲价呢……”
赵容爽知道自己嘴欠,所以他活该被宰。
老板意思本来就是机子二百五不讲价,既然赵容爽这么说了,他就只好回复说:“老板二百五,机子三百,不讲价!”
再加上章若若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败家玩意儿在旁边煽风点火,“才三百?这么便宜的嘛?不过这是个啥呀?”
“可移动DVD播放器,俗称老年机——姑娘你也来一个?”老板搓搓赵容爽递上去的热乎红票子,一脸真诚地对章若若说:“小店可以给美女七折优惠!”
赵容爽:三七二十一,三百减二百一等于九十,一顿饭九块钱,九十可以吃十顿,三顿饭可以过一天,十顿饭可以吃三天,最后一天还有夜宵……
“章若若,买它!”
然后章若若在赵容爽的指使下买了一个土黄色的播放器,赵容爽用他自己手上的播放器从老板那里换来了刚刚给出去的三百块钱……
赵容爽抱着章若若手上拿个播放器欢快地溜走了,嘴里吹着口哨,哨声中带着“吃夜宵吃夜宵”的快乐节拍……
章若若拿出手机发出去一条信息,“泽哥,他看起来很是开心……”
消息刚发出去,马上就收到回复:“嗯,我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我很开心!
周泽文:开心就好。
☆、情敌来了
赵容爽一回501就抱着那个“老年机”进了自己的房间,不想写作业也不想看书,他把“阳光下的鬼教徒”的CD放进移动DVD播放器里,钻在被窝里看了一个下午。
吸血鬼和他的教徒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的。
配不配得上是一回事,想不想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了。
赵容爽想着什么,跳下床从书桌上找了一只笔就在白纸上画了起来——直到天暗下来,桌面上散落了许许多多的画纸,每一张上面都画了一个男孩。
站着的,坐着的,正面的,侧面的,笑的,严肃的……
他又拿彩色的纸做了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把画都叠起来放进去,最后写了一句话,也叠起来放了进去。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赵容爽把那信封似的口袋密封起来,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一会儿,又轻轻地拍两下,就把它和日记本一起锁进床头柜里了。
袁缘被他爸妈叫叫Y市去一段时间,不用帮袁缘补课,赵容爽晚上要轻松很多。照以前来讲,他多出来的时间不是看课外书就是睡觉,现在他一心抱着“老年机”看CD。
林安琪说得很对,现在的分数算不了什么的——古时候那些文人一个个想着要官场得意,但让人记住的却还是官场失意时写出来的诗文。名利这种东西,谁说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