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全年级晚自习放学校门大开,赵容爽带着这两个人偷偷从11班教室后门溜出来。从刘师傅那里买了三碗酸辣十足的小拌面,三个人端着面就边走边吃。
“赵容爽你别说,这偷着吃的东西吃起来可真带劲!跟带了手机去班上打游戏一样的!”
洛书景三两下就吸溜完了一碗面,看看赵容爽碗里的还剩许多,夹着筷子就要去抢。
“啊给你给你!”赵容爽把碗递给洛书景,腾出手来捂着肚子,面色有些难看。
“欸!赵容爽你别因为我吃了你的面你就这样看着我呀!大不了我吃一口还给你就是了嘛!”洛书景说着又把面碗递给赵容爽。
赵容爽拍开他的手,说:“还个鬼!看不出来我胃疼吗?”
“啊?胃疼?”林安琪停住嘴,忍着香味不敢再多吃一口,“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
“刘师傅家的能吃坏什么肚子?”洛书景这么说着,又吃了一大口。
林安琪想想也是,洛书景吃了也没啥事,就继续放心地吃了。
“你们……”
“怎么了?”洛书景和林安琪齐齐看向他。
“无情!”
赵容爽扶着墙站了一会,等洛书景把他那碗面吃完了,才过去搀扶着赵容爽。“我说老兄弟,你行不行啊?不行别忍着啊!”
“你他妈……才不行!”
林安琪在一旁笑喷了,擦着嘴说:“就是就是!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不行呢?”
他三个人原本是站在东校区东门旁边的凹进处,如果有人从其他方向走过来,并不容易发现他们,同样的,他们也看不到其他人。
就在林安琪说完这话后,东门口就传来十分清晰的交谈声。
“实在不行的话别硬撑着,等到了时间我来接你。”
“嗯,不过男人可不会承认自己不行。”
“行了!老干部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也不知道是在外面跟哪个小混蛋学坏了。”
“确实是有点混蛋……”
周泽文这么说一句,就要踏进校门。
“泽文!”洛书景听到周泽文的声音比赵容爽还要激动,直接拖着赵容爽就一起站出去了。
周泽文余光瞥见这两人勾肩搭背的惊喜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好巧!又见面了!”李易先向他们打了招呼。
“李易你先回去。”周泽文说。
等李易走得远了,他又转向赵容爽等人,粲然一笑道:“下次偷溜出来记得躲在隐蔽一点的地方,老王晚上也喜欢出来吃夜宵,别被他看到了。”
“嗯,好,下次再也不偷溜出来了——我一直都有好好学习的!”
“我也有好好学习!”
看着赵容爽和洛书景这么积极,林安琪也跟着说一句:“泽哥,我也……”
周泽文推一下眼镜,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三个人,只得“嗯”一声。他抬脚要走,却被赵容爽拉住。林安琪是知道这两个人的经历始末的,十分有眼力见地拉走了洛书景。
“嘶——”胃部又传来一阵抽痛,赵容爽不由得哼出一声。
“怎么了?”周泽文扶住赵容爽,神情难掩紧张。
“没事……泽文,我就是想你了。”赵容爽瓮声瓮气地,小心翼翼地把脑袋靠在周泽文的肩膀上,又呜咽着说:“泽文,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你回来吧——只要你能回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泽文,我每一天都好想你——对不起,刚刚我又骗你了……我没有好好学习,我上课走神,我忍不住想你。有时候我故意走神,想你想得睡着了,就可以梦到你了。”
“所以,这就是你学习退步的理由吗?”周泽文细声询问,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间。
瘦了。
这是周泽文对赵容爽的第一感觉。
赵容爽不说话,拿鼻子蹭一蹭周泽文的脖子。“泽文,我想你了。”
“哪里想了?”
“脑子和心说我想你了——你带走了我的灵魂,所以我的肉|体也十分想念你。”
这句话说完,胃部又是一阵抽痛。赵容爽一下没忍住咬住了周泽文的脖子,“呜……”
这一咬又让周泽文红透了脸,“赵容爽,我劝你节制。”
“可是我好痛……”赵容爽双手抱紧了周泽文,牙齿虽然松开了周泽文的脖子,嘴唇却依然贴着。
赵容爽这么一说,周泽文瞬间就没了脾气。他一面轻轻地在他身上抚摸着给予安慰,一面轻柔地问赵容爽:“哪里不舒服?”
“肚子……胃……”月光下赵容爽撒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周泽文说自己那一刻没有心软没有情动肯定是假的。
他把赵容爽扶着去了501,又帮赵容爽打电话请了假,然后给赵容爽热了一杯牛奶,“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那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赵容爽拉住周泽文。
“不行,我今天还有事——但我可以陪你到十一点。”
“看书你可以在我这里,我不会打扰你的!”
周泽文摇摇头,没肯留下来。
“那我明天不要你陪我去医院了,你好好学习,请假又要耽误学习了。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好。”
赵容爽没想到周泽文会就这样离开,他还以为他生病了周泽文会多陪他一会,他还以为周泽文刚刚已经原谅他了。
原来,他自作多情的毛病从未痊愈。
这病去了医院也治不好啊……
“等到了时间我来接你。”
这是李易送周泽文到校门口时说的话——所以,泽文说可以陪我到十一点,是因为十一点之后李易要来接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一个给由于过度脑部而单方面失恋的男人。
☆、有病得治
赵容爽情绪低落,夜里疼得睡不着觉,清晨闹钟用那刺耳的铃声把他叫醒,他抬手把闹钟砸在地板上。
好了,清净了。
以往闹钟响起时,他总有一万个冲动要把它砸碎了——心想自己这条小命迟早要猝死在铃声当中。但由于他理性的克制,他向来“闻铃起床”。
这一次闹钟终于碎了,它再也不会吵人清梦,算是彻底死去了。但跟着死去的,还有别的什么。
赵容爽有片刻的抓狂,有一腔的悲伤和愤怒都无处发泄,就只得蜷起身子坐在床上,把双手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头发中。
这种情绪,是对自己无能的悲愤。
他也许再也等不到周泽文来喊他起床上学了。
周泽文去了别的地方,他不愿意和赵容爽朝朝暮暮。
赵容爽一动不动,盯着床单发呆。
“叩叩叩。”三下十分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谁?”赵容爽喉咙有些哑,他想肯定又是老王派郑越凡来叫他去上学。
但等他打开501的门,看见的却是章若若。
“是你啊……”
赵容爽对谁来敲门这件事并没有太多执念,开了门,就回身坐到沙发上——周泽文昨天晚上就帮他请过今天的假了,说是要去医院检查的,但赵容爽没有去上学的欲望,更没有去医院的欲望。
“容哥你怎么还没起床?早读都上课了!”章若若见赵容爽还穿着一身睡衣,脸色也不太好,自作主张地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发觉他正烧得厉害,惊呼一声:“呀!好烫!”
赵容爽瞥她一眼,轻蔑于她的大惊小怪,身子往后一仰,闷声道:“发烧而已,又死不了。”
“是死不了,但是会傻啊!容哥你现在已经够傻的了,不能再傻下去了。”章若若如是安慰,但赵容爽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是泽文让你来的吗?他自己都没来。”
赵容爽想到周泽文昨天是答应了要陪他去医院的,但是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赌气的话没有过来。他又开始生自己的气——明明做错了事的人是他自己,怎么还有理跟泽文赌气了呢?
难怪泽文不喜欢我。
赵容爽意识到自身的缺陷,更加懒得动弹了。
“容哥,咱有病就得治——听说你是胃疼啊,胃疼可难受了,你是不是没有规律饮食?”章若若轻轻地拉一拉赵容爽的衣袖,示意他去洗漱换衣。
赵容爽把手往里一缩,避开了章若若的触碰,低声说:“你去上课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学习,不值得。”
他这么说,心里认定了自己在周泽文心中“不值得”的地位。
章若若当然知道他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埋怨道:“哎呦——我要是真走了,不知道某人背地里是不是又要哭鼻子了?男人呵,就是矫情。”
“你去上课吧,待会我自己去医院就是了。”赵容爽这么应付一句,就开始去洗漱了。
自己的命还是得自己珍重着,留着命才能讲以后的事。赵容爽心神有些恍惚,站着的时候差点昏倒。但他只是在心底暗暗嘲讽自己一句“油尽灯枯”,也就没在意什么。
章若若还是不肯走,非要和赵容爽一起看到检查结果才罢休。
“等我回来把单子拍给你看还不成吗?晚自习还想不想多考点分了?快去复习!”赵容爽不胜其烦地把章若若拉到门外,又迅速地把门锁上,这才得了个清净。
这嘴碎的,比闹钟还烦。
赵容爽弯身把闹钟从地板上捡起来,检查了一遍,最后诊断它以后是不能用了。
这闹钟买来没多久,最开始的时候他是用手机闹铃,自从和周泽文住在一起,就是周泽文每天叫他起床——那种不同于闹铃的温柔又谦和的方式,即便每天晚睡早起,但只要睁开眼,见到的是自己心爱之人,哪怕困顿,也觉得幸福。
但那之后再没有哪一次起床,不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手机闹铃赵容爽选的是最刺耳的,不这样不足以在早晨5点55分吵醒一个两三个小时前才睡着的人。
但后来他买了一个价值38人民币的闹钟来代替,原因是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而且他极度怀疑罪魁祸首是手机辐射。但即便如此,他的睡眠质量依旧没有得到改善。
他算了算,38块钱,用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又琢磨了一下,如果要去医院体检的话,不花个大几百一小千恐怕不行。脑子昏昏沉沉的,赵容爽下意识觉得这笔买卖不合算,于是换上校服就背着书包到班上去了。
上了没几节课,老王注意到他脸色有些不对,课间探手一摸他额头,才发觉赵容爽体温高得吓人,赶紧让洛书景带着他去学校医务室。
赵容爽在里面吃了一剂退烧药,正打着点滴,王一一就由着0班班主任给带进来了。
“你在这坐好!别乱跑!你这一天天的,尽给我惹事!”0班班主任这么交代一句,转身就出去给王一一妈妈打了电话,他还没走远时,一句话飘进医务室众人的耳朵,“你说这算个什么事?课不上爬到树上去睡觉?简直……懒得出奇!”
赵容爽瞥一眼王一一,只见白色校服已经沾上了不少污泥,天气还有点凉,王一一袖子和裤腿都撸上去一大截,露出一大块皮肤擦伤。
“啧,有前途。”
赵容爽这么感叹一句,要不是医师已经过来给王一一上药了,他非得又讨得一顿好打。
0班班主任电话刚打出去没多久,王一一妈妈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了。
“抱歉抱歉,魏老师,我家一一又给您添麻烦了……”
赵容爽听着外面王一一妈妈和她班主任的谈话,打趣一句:“呵,你妈这是在一中门口买了房吗?来得这么快?”
说到这个,王一一脸色沉下来,“实不相瞒,她在门口租了一套房。”
正说着,王一一妈妈就进来了。
“妈呀……”王一一想拔腿就跑,却硬生生被医护人员按住,“别动,上着药呢!”
不过,王阿姨倒也没有像王一一想象中的那么凶悍,也没在这里教训王一一。她一进来看见赵容爽也在,有些惊讶,同时又关心地问了问赵容爽的身体。
“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发烧而已。”赵容爽话题一转,又说到王一一身上,“阿姨,一一是个好苗子,您也不用过于担心。”
“好苗子是好苗子,但是架不住她懒啊!”王阿姨愁眉不展的,说:“以前在11班的时候,老王还只是说她‘奇懒无比’,那她懒倒也没有超出‘奇’这个范畴吧?现在倒好,这个班主任直接说她‘懒得出奇’了!”
此言一出,一旁帮王一一上药的医护人员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连忙说声抱歉,加快了上药的进程。王一一的脸差点没红得滴出血来。
“妈……”
“别!你可别在外面说我是你妈啊!还有你今天又是搞什么鬼?跑到树上去做什么?”
王阿姨这句话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赵容爽也想不明白,王一一这家伙自高二以来,就一直以“高贵优雅”来约束自己,好端端的去树上睡觉?疯了?
医务室的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王一一使劲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既然如此,王阿姨也没扯着这事一直追究,王一一上好了药,王阿姨转头跟赵容爽说:“容爽,以后我们家一一还拜托你多劝劝,这孩子,就听帅哥的话。”
赵容爽:……
王一一:……
三四月Y市,总是喜欢飘飘扬扬地下着些雨。赵容爽本来在医务室打过点滴之后,烧已经退了。但回到班上上了一下午的课,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只好又向老王请了假,说是回去休息休息,但回去休息和在教室休息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