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爽的肺炎倒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本来医生是建议在医院住个一周好好修养治疗,但被赵容爽拒绝了,只是拿了单子去离一中较近的诊所打针吃药。一个星期,也康复如初。
“感觉怎么样?”
周泽文看着赵容爽喝下最后一次药,这么问他。
“好了。”赵容爽笑着,把杯子里的水喝个干净,夸赞道:“我男朋友烧的水好甜啊!”
“嗯,这几天注意好好休息,马上月考了,还有袁缘那你多注意点,考前也可以有很多进步空间的。”
说到袁缘,他就从自己房里探出头来,高声问道:“泽哥喊我什么事?”
“没事!我说你过几天就能进前八百了呢!”
“啊!泽哥你别给我压力啊!我要是能进前一千就很开心了呢!”说着,袁缘已经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校服,头发也理的轻清清爽爽的,加上他本就生得如女孩子一样乖巧的模样,走出去就像个好好学习的乖乖仔似的。
他张开双手在赵容爽喝周泽文跟前转了两圈,问:“怎么样?这校服穿在我身上好看吧?”
他两人都笑出声来,夸奖这校服都被他穿出了高级感,赵容爽又问:“怎么突然想到要穿校服了?”
袁缘“哦豁”一声,激动得手舞足蹈,说:“你们不知道我们一中的学生在外面多有面子!昨天我和一个同学出去玩,他穿了校服我没穿,别人光说他时学霸都不说我!明明我排名就在他前面嘛!”
袁缘又拍拍他这身衣服,欢快道:“以后我出门就穿这身校服!也让我在一群学渣当中找找当学霸的感觉哈哈!”
虽然袁缘这话是说着无意,但赵容爽真的有被安慰到。他这段时间都焦虑得很,尤其越是临近考试就越是焦虑。大概是太久没有考过令自己满意的成绩了,他又对这次考试充满期待,因此也格外重视。
不过现在看到袁缘为身为一中学生而感到骄傲,他倒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不管怎么说,他目前这名次和分数,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着。
由此,他心底沉寂许久的热情,又重新燃上来,他握住周泽文的手,说:“知道你到物理决赛前都不会参加学校的月考了,所以这次,我帮你拿个第一回来。”
赵容爽说拿第一,就真拿了第一。这是久违的第一,也是破纪录的第一。
“不知道这分数是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着。”老王大拇指放在赵容爽的总分成绩之下,由衷地感到欣慰和赞赏。
“我也觉得自己以后也考不到这么高的分数了。”赵容爽和老王并肩坐在花坛边上,为自己的这次超长发挥感到惊喜和意外。
老王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道:“我终于又看到以前那个赵容爽的影子了!原以为你觉得高处不胜寒不愿考第一了,没想到你小子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随后,等老王稍稍平复了喜悦的情绪,眼里又闪烁着泪光,感叹道:“更何况,还是在前段时间那样艰难的情况下。”他说着这话,心里不由得又对自己的这个学生佩服几分。
他问赵容爽:“你有什么理想没有?”
“有啊!”赵容爽坦诚道:“我最希望自己可以如愿以偿地和泽文在一起——但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是比和他在一起更难的事。我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可以陪着他,光彩时有足够的实力陪他一起光彩,失落时也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拉他上来。”
“老师,我不知道您对师母是不是会有这种感觉。你们大人总说我们小孩子不懂情爱,说早恋误终身——但我和泽文是惺惺相惜的两个人,我们都有很多不堪的痛苦的过去,但是因为遇见了彼此,就觉得这世界又多了一道只属于自己的光。”
“用语文里经常会用到的那个词来说,是希望,是救赎。我们没有神格,没有冕冠,但却是彼此的神,是彼此的王。我觉得我可以为了他一个人不要全世界,我想他对我也会是这样。”
“老师,我过去不懂爱。我生长在一个缺□□,我曾今否定过人类这种奇怪又美妙的感情。但是遇见泽文,知道泽文,认识泽文,我觉得自己好像又理解什么是爱了。”
“老师,您理解我吗?您会不会也觉得我这样荒诞又可笑?可是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又觉得那是和我无关的,因为,我心里只剩喜欢他这一件事了。”
赵容爽说了很多,他双手撑着脑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景色,他觉得眼睛有点发酸,但他不是累了,他只是觉得,不知不觉中,他和他的泽文竟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可是不管经历多少事情,他们都从没停止爱过,从明白心意开始,他们就像永动机一样,一刻不停地爱着。
老王一字不落地把赵容爽的话听进心里,他深吸一口气,最终从嘴缝里挤出四个字:“嗯,挺好的。”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到高一军训那天他说过的三个词了。
分数,灵魂,故事。
好像那时候他们两个人就玩得很投缘。
老王是信缘分的,不然年轻时不会教了历史又教数学,教了数学又教语文。他教语文,教了近二十个年头。他教他的学生,有时候,理智不可信,圣人不可信。
有时候,要信感觉,信缘分,信佛。
佛不是庙堂里的金佛铜佛泥佛,佛是心里的佛。
如果心里有了爱的人,那佛就是爱人的模样。
老王,也信佛。
“挺好的。”他再一次颔首,拍拍赵容爽的肩膀,他想着这孩子怎么和年轻时的自己这么像?真投缘。
“去吧,去读书。”他让赵容爽回教室,自己又坐在花坛下仔细专研起那一张薄薄的成绩单。
它看起来薄薄的一张,却又总有人说这是几十个人人生轨迹的数据化表现。
是这样的吗?
他眼睛扫过最底下一个没有成绩的那一个学生的名字。
徐飞,总分0分。
0分不是因为成绩差,是因为没考。没考不是因为请假,是因为前几天转学走了。他去了十三中,一个传说中的贵族学校。
但他究竟适不适合那里,老王心知肚明。
赵容爽收拾一番情绪就进了教室继续读书,他站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洛书景抬脚踢一下赵容爽,说:“喂!你和泽文和好也那么久了,什么时候帮我吹吹枕边风?”
“枕边风?”赵容爽觉得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于是纠正道:“枕边风一般用来比喻妻子对丈夫说的悄悄话,你这是没搞清楚我的位置?”
“你还能是什么位置?”洛书景瞟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不就是和泽文睡一床的位置吗?我说出来吓死你——我小学天天和泽文共一个被窝呢我!”
赵容爽回他一个白眼,毫无诚意道:“嘿哟,我们小景子可真厉害。”
“我他妈跟你说多少次别叫我小景子了?你欠揍是不是?”洛书景恨恨地瞪他一眼,要不是有求于他,早就给他一掌了。
赵容爽一边跟洛书景瞎聊,一边又看林安琪偷偷拿着手机逛淘宝。
“干啥呢这是?”赵容爽平平淡淡地问一句。
“帮一一挑生日礼物。”林安琪正看得眼花缭乱,就索性把手机关上,一边给自己做眼保健操一边说:“我得在一一跟我说她想要什么之前就帮她挑好了,省点钱。”
“王二那小子过生日了?”
洛书景“哼”一声,说:“早着呢,不过她过生日得提前宣传一个月罢了。”
说到这,林安琪又稍显落寞,说:“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和她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万一我俩今年谁不小心参加高考考走了怎么办?”
听到这,洛书景又冷冷地“呵呵”两声,说:“林安琪,你知道王一一听到这话会说什么吗?”
“什么?”
“你看天上有头牛在飞……”
林安琪:……
这么看来洛书景下课那顿打是没得跑了。
赵容爽憋着笑,目光扫到前面学霸区坐着的郑越凡,心想他这次年级排名第二,心情应该不错,就想着五一要把他一起约出去玩玩。
但赵容爽跟他说这事的时候,郑越凡神情却十分沮丧。他道:“五一有事,就不去了。”
赵容爽觉得不对劲,心里想到了点苗头,就问:“怎么了?跟江天宁那小子闹翻了?”
“你少跟我提他,我们从来就没好过,什么闹翻不闹翻的?”
郑越凡这么说,赵容爽就越是觉得这两人有问题。江天宁对郑越凡的态度,凡是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不过郑越凡的性子他是了解的,真要认准了什么,还真就认那一个死理了。
他现在认定了自己要过一个正常又平凡的生活,就不会学着赵容爽和周泽文一样,走上这条和世俗抗争的路。
惋惜的同时,赵容爽又感到庆幸。虽然他和周泽文也经历过一些坎坷,但至少他们一直都信任彼此,至少在“坚持”这方面是有共识的。
由此,这分爱意又浓烈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也挺想写“越天”这对副CP的,但是江天宁对郑越凡的爱太卑微了,不敢虐不敢虐。
其实李易是周泽文的闺蜜hhh,就像袁缘是赵容爽的闺蜜一样~
所以……
小景子你就别想啦!泽文闺蜜另有其人啦!
☆、香草美人
赵容爽月考得利,袁缘也不负众望考进了前八百,五一自然玩得心安理得。但考虑到周泽文还得抓紧时间准备高三上学期的物理决赛,他们也没玩太疯,真就只是去附近的湿地公园放了一次风筝。
风筝图纸是赵容爽自己画的,请了扎风筝的人帮他们扎起来。
湿地公园风大,一松手,风筝就飞得老高。那是一只鸟和一条鱼形状的两个风筝。袁缘和小屁一起放那个鱼风筝,赵容爽就和周泽文放那个鸟风筝。
赵容爽的手叠在周泽文的手上,一起握住风筝的线板,他们另一只手又牵住风筝的线,一起把风筝放得又远又高。
两年来,他们都蹿了不少个头,但赵容爽还是比周泽文高了几厘米,侧脸时,他的嘴刚好可以吻上周泽文的耳郭。
爱一个人时,连耳朵都觉得是可爱的。
他恶作剧般地用牙齿轻轻咬上去一口,惹得周泽文脸上立马就红了。
“有人呢赵容爽,你就不能安分点?”周泽文手肘轻轻地顶一下赵容爽的腰,让他别再使些小动作。
赵容爽低低地笑一声,又靠过来说:“泽文你小动作也不少啊。”说着,他盖在周泽文手背上的手又不安分地挠他手心两下,痒痒的。
“赵容爽,你再这样我今天就去和你开房你信不信?”周泽文红着脸说出这样让自己害羞的话,说完脸上就辣辣的,真想跳进湖里去洗洗。
“不用开房,我们家床大着呢,随便我们怎么玩儿。”赵容爽看他红了脸,又忍不住要逗一逗,然后又一手放开风筝的线,把手搭在周泽文的腰际,轻轻抚弄着,说:“开玩笑呢,别害羞了好吗?”
“我……我才没害羞。”周泽文把头偏到一侧,免得赵容爽的气息吐在他脸上勾走了心魂。
“好好好,泽文没有害羞——”
“赵容爽,风筝跑了!你快把他拉回来!”
“操!”赵容爽忙去拉线,但风向一时变化,他又没控制好力度和方向,线就断开了。
他们这才走了一会儿神,风筝就跑没了影。
袁缘见这边的情况,把他那边的风筝收了,带着小屁跑过来,问:“你俩咋回事呢?放个风筝都能放丢了?”
“就是就是!还是我和袁缘姐姐厉害!”
“是袁缘哥哥!”袁缘捂脸,看着风筝飞过去的方向,觉得那么好看的风筝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于是对他们说:“算了,玩这么久也累了,你们带小屁去前面的超市买点吃的喝的,我去那边找找风筝。”
“你能行吗?我都不知道风筝飞哪去了。”赵容爽质疑一声,但袁缘已经跑远了。
他看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就带着周泽文和小屁回营地搭帐篷去了。
湿地公园不是什么热门景区,但来此游玩的本地人还是不少的,大多数像他们这样,搭个帐篷,看看天,看看水,说些话,就过了一天。
小屁还是嫌弃周泽文带的零食不够多,又拉着他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回来。等他们回来时,赵容爽帐篷也搭好了,餐布也铺好了。就是不知道袁缘找到风筝没有,于是三个人就坐着等他回来。
“小弟弟!快过来!”小屁看到前边路过的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就拿着小饼干把他哄了过来。
“这小家伙还挺可爱,颇有我年轻时的神韵。”赵容爽给小男孩拆了一根棒棒糖,放到他嘴边说:“呐,甜的,吃吧,哥哥小时候可都难得吃到呢!”
周泽文也觉得这孩子跟赵容爽长得挺像,打趣道:“这小孩和你真像,我都以为是小时候的你穿越到这里了呢!”
他摸一摸小男孩的脸蛋,心想小时候的赵容爽是不是也是这样软软的。
“哥哥……哥哥好,好哥哥……”小男孩眼睛看着眼前两个对他上下其手的大哥哥,突然向他们伸出手来索取拥抱。
他一只手扒拉上赵容爽的鼻子,因为刚刚拿过糖,还有点黏糊糊的,沾上了一股甜甜的草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