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该向徐飞请教问题,我不该和他做朋友……”
“我不知道徐飞让我带泽文过去是要那样……我以为他只是想和我们做朋友,我明明就把他当大哥哥的……他怎么可以……”
“泽文怪我,他再也不理我了。”洛书景眼周都是红的,从他声音里赵容爽听出害怕,像小孩子做了一个很大的错事,害怕中带了不知所措的茫然无助。
“他做了什么?”赵容爽越听越紧张,虽然过去已成事实,但他还是祈祷,最好……最好不要那么糟糕。
“我不知道,”洛书景摇着头,声音不住地颤抖,双手也不知何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字一句,诚惶诚恐。
“我们只是去他家写作业,那时候徐飞把我支开了……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等我回来的时候,泽文就吐了一地,我很害怕——徐飞骗我说泽文是生病了,他不让我告诉别人,他要我去药店买药……”
“可是药店好远……”洛书景呜咽着,那段过往是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离开周泽文是他从小到大做过的最愚蠢、最糟糕的决定。
“我不该走的,泽文让我不要走,可是我没听他的……我走了,我跑过去,可是药店真的好远,我打不到车——如果那时我能打到车就好了……”
洛书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他真的忍不住,他开始嚎啕大哭,他哭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说:“我恶心徐飞……可我、我好像又做错了,我把他送……进了戒同所,我呜额……我以为我是帮了泽文的,可后来泽文知道后他又生气了……”
“泽文原先一直不知道吗?”赵容爽双手捏住洛书景的肩膀,他的心早就裂了一地,但依旧要刨根问底,他紧张又急切,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洛书景叫出声来。
“泽文不知道徐飞进去了对吗?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去年,快期末的时候。”
“啪嗒”一声,赵容爽失力地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总算知道了,他总算知道他和泽文分开那一百多天泽文在做些什么了。
你怎么那么傻!泽文你怎么那么傻!
赵容爽狂奔去501,他猛地打开门,门就发出“砰”地一声响,仿佛楼都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泽文,泽文!泽文你在哪里?泽文!”
他第一眼没看见周泽文的身影,就一连叫了几声他的名字。
“在这里。”周泽文特有的温润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赵容爽闯入厨房,看见周泽文在拿着药罐倒一碗汤。
“泽文!”赵容爽本想抱住他,但看见周泽文手上的药罐就没有靠近,他笑着,心在微微颤抖,说:“我进门没看到你,我以为你走了。泽文,我看到你真开心。”
“但是如果你的病不快点好起来的话呢,我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可能得避着你一段时间。”
周泽文把汤汁都倒完了,又拿筷子去夹药罐里头的白色块状物。赵容爽这才知道原来周泽文煮的是冰糖雪梨。
“我只是普通感冒而已,又不是疯病,还能咬你吗?”赵容爽尽力平复汹涌的情绪,走过去接过药罐子,“泽文,你这冰糖雪梨好香。”
“这可不是简单的冰糖雪梨,我加了川贝进去,奶奶教的,说是有清肺化痰的功效。奶奶说让你回来自己煮一点喝,但是,我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就帮你煮了——不好喝也不准笑。”
这时,周泽文做完手头上的事,抬眼对上赵容爽的眼睛,才发现他刚刚好像哭过。周泽文看不得那双红红的眼睛,哭像红眼病一样会传染。
他的笑本来就不够坚强,遇上赵容爽的眼泪,心里的防线就更加溃不成军。
“你昨天才说自己十八岁,今天怎么还哭起来了?”周泽文忍着眼泪,低头捏一捏赵容爽的手臂,嘀咕一声:“你跟小屁一样的。”
他走出厨房,嘱咐赵容爽把汤喝掉。
周泽文以前总是觉得人生不够长,但那种感觉在现在看来又十分幼稚。像他这个年龄的人,现在就去讲什么人生,那实在是太可笑了。
时间总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就像天气一样,有时候晴着,有时候阴着,风雷雨雪也有时。它总是在变,但总有那么一瞬间会定格成为永恒——譬如某天太阳遇上了月亮,譬如某天他爱上了赵容爽。
“容爽,我查过五一的天气了,那天适合放风筝。”
周泽文不喜欢出尔反尔,说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才好。那不是他自命清高,只是不愿辜负他所承诺过的人。
“哦,好,好啊——可以带小屁一起。”赵容爽还在厨房,他手上拿着手机跟赵思行发消息。
等他和赵思行谈妥了,从厨房走出来时,周泽文正在手机上看他两人的照片。
“我们的合照有点少。”周泽文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把那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展示给赵容爽。
赵容爽接过手机,滑动几下,最后停留在他们军训时拿着枪的合照,说:“泽文,我觉得还是这张最好看了。”
“这张?”周泽文注视着那张照片,当时他把这张设置成了赵容爽的联系人照片。
“嗯,就是这张。泽文,记住我们初见时的样子好吗?我希望我们将来都和那时一样美好——有一件事我从来都没告诉过你,你要听吗?”
“什么?”周泽文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容爽。
“我的泽文,不论他是神是人是魔是鬼,他都是赵容爽爱的人,赵容爽爱他敬他信他护他,像教徒对鬼的信奉——钟情于一人,忠心于一人。”
所以,不管你过去如何,将来如何,我都爱你。
这话赵容爽没说,因为他想象过去一切从未发生。这并非自欺欺人,只是他相信,许多事情只要将来不提,悲伤会被幸福掩埋。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假装不知道比假装知道要好。他再也不想看到泽文失落的模样了。
“我也是。”周泽文回答道。
他对赵容爽是一眼万年的,如果他能活一万年,那这一万年他都将记住初见时候那一眼的样子。
他轻吻赵容爽,告诉他自己的决心。那对赵容爽来说,就是莫大的恩赐,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只由得周泽文逐渐加深那一个犹如海誓山盟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阳光像金子,阳光比金子更宝贵:出自金波《阳光》
emmm本来“眼光下的鬼教徒”是随口编的,自从文中多次使用之后,我越来越想把它写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马上就要完结啦!爽文放心飞,涯涯永相随!
☆、乌云追月
“卧槽!卧槽!卧槽!你你你……”
袁缘一进门就见客厅里两个人激烈亲热的场景,吓得他没好意思继续往前走,一手捂着脸在门口转了几个圈。
大场面他见识过不少,但自己兄弟的主场倒还真没看过。
“咳咳,注意点啊你们,屋里还有人呢。”袁缘假装若无其事地绕过客厅,正准备进自己房间去。
“袁缘,你等一下。”赵容爽喊住他。
“干嘛?你俩亲嘴还要人围观吗?”袁缘缓缓地转身,等他看到赵容爽神色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向赵容爽走近了,竖起一根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地嬉笑道:“对我袁缘来讲,这世上还真没有一顿酒解决不了的烦心事。”
“但抱歉我还是要说的,你经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赵容爽不再多提那些过去的事,承诺说:“你放心好了,他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还有,以后我和泽文都会帮你辅导功课,所以你懂的。”
赵容爽以为袁缘听到功课会有所排斥,却不料这正和他心意,袁缘两根手指朝周泽文比了一个致敬的手势,自信道:“这觉悟我必须有!我可是将来要考上大学的人!”
“嗯。”
“五一假之前不是还有四月份呢的月考吗?如果我进来年级前一千,你可得陪我去酒吧好好庆祝一场!”袁缘又朝周泽文抛了一个媚眼,“你也是。徒弟进步了,师父得跟着高兴!”
“五一?”赵容爽和周泽文对视一眼,摇头说:“五一不行,五一我和泽文约好了要一起去放风筝——五一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放风筝,酒吧庆祝什么的,等你进步了再商量?”
说到放风筝,袁缘乌黑的眼睛更显得明亮几分,他拍手欢呼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五一咱们去放风筝!”
等袁缘手舞足蹈地进了房间,周泽文问赵容爽:“你去过酒吧吗?”
“没有,但我去里面找过袁缘几次,这个应该不算吧?”
周泽文对此不做过多议论,起身往房里走,提醒道:“有空把病治一治,不然接吻的时候口感不怎么好。”
赵容爽:!!!这就……离谱!!!
“喂!什么叫口感不怎么好?我是有口臭还是怎么地?泽文,你把话说清楚啊!”赵容爽追着他进了房间,缠着他好一会儿,誓要亲回来一口才肯罢休。
周泽文无法,只好由着他,又连着夸他几句香气袭人,才迟疑问道:“容爽,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了,你会为此觉得困扰吗?”
赵容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在他知道周泽文也喜欢他之后,赵容爽就从没觉得喜欢周泽文这件事是值得他困扰的。于是,赵容爽反问道:“你呢?你会觉得困扰吗?”
“不会,我为此感到骄傲。”周泽文笑道。
“巧了!我也是!”赵容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不以后你放学了我都去接你好不好?我俩天天手牵手走回家——你看,这是我们的家。”他眼睛环顾四周,把这个家的一点一滴都装进心里。
赵容爽陪着周泽文写了一套试卷,午睡过后又送周泽文去了教室,这才去自己班上。
章若若打听消息很快,这才一个早上,她就帮忙问出了点东西。
赵容爽是在光华楼楼道里遇上她的,他俩并肩走着,章若若低声说:“目前知道一点情况。不过那个貌似不是什么戒同所——戒同所很早以前就是违法犯罪的存在了。据我那位朋友了解,那应该是一个私人寓所,地段还挺隐蔽的。”
“私人寓所?”
“对的,位置就在春苑华庭。你知道春苑华庭吗?泽哥家在那里有一个小别墅啊,离一中还挺近的。不过那地方位置还是偏,绿化又做的好,总共就没几栋房子,就你打听的那私人寓所还在林子深处呢!”
春苑华庭就是周泽文他们家现在住的地址,赵容爽没想到原来绕来绕去那地方居然藏在春苑华庭,心中陡然泛上一层寒意,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刚刚说它这是私人寓所有什么依据吗?怎么就和我打听的戒同所扯上关系了?”
“因为我是真的、真的没有打听到什么戒同所啊……啧,怎么说呢,如果你是因为某个在戒同所里呆过的人,而要去查这个戒同所的话,我想你大概是找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这里真的、真的不会有什么戒同所啊!哎呦大哥你听我说完行吗?”章若若几次被赵容爽打断,眼看着再走几步赵容爽就到二楼了,于是加快语速,长话短说了。
“那是我一个圈子里玩得挺好的朋友告诉我的,他是有深夜散步的习惯的,有时候经过那栋楼——哦,据他回忆那是春苑华庭17号楼,到时候我让他再去确认一下。”
“事情的起因呢,就是他偶尔经过那栋楼的时候都会听到有人尖叫,原先还以为是闹鬼什么的,但是他胆子比较大,就趁着白天偷偷进去看了一眼。”
“但是他没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在叫,就只看到院子里很多守卫,个个人高马大的。他就没敢继续进去,后来也是某天,他离远了那楼在园子里散步,突然一个男的跑过来撞在他身上,嘴里说什么‘别电了’之类的的胡话。”
“我朋友刚要问他怎么回事,那人就被另一个壮汉给带走了,说是那家伙得了疯病。你不问倒还好,你一说戒同所,我那朋友就觉得那时候那男的肯定是被关起来戒同了——那还不是什么戒同所干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家里人干的。”
“家里人干的?”赵容爽从未想到过这个可能,一时间觉得难以置信。徐飞家就他一个儿子,他家长怎么可能舍得这样对待他?
对此,章若若表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道:“容哥你真是没见识过这社会的险恶。你看越是繁华的地方,它就越是肮脏。”
“嗯,那倒也是,毕竟都能狠心送去戒同所了,这两件事看上去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这是把自己儿子送进自家开的戒同所了?”
“嗯哼。”章若若应一声,这时他们也走到了赵容爽教室所在的楼层,她摊开一只手掌,提醒道:“说好的借我几本书的,书呢?”
“章大美女吩咐的我哪敢忘啊!书在这呢。” 赵容爽从书包里抽出两本书来,生硬地递到章若若手上,说:“虽然它封面丑了点,但内容是好的,我还做了很多笔记在里面!保管你看完醍醐灌顶!”
章若若看到那两本书略显迟疑,一本《时政热点》,一本《满分作文》……
章若若:就这??
“赵容爽你就这么回报你恩人的?!”
但赵容爽已经溜进了教室,不过他说的都是事实,章若若要是能硬着头皮把那两本书啃完,那她语文作文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七八,这可比看那些吟风颂月的诗词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