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他妈鬼片,都给我看困了。”江诉声勉强又坚持了七八分钟,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他还没来得及看见这个电影里的碟仙,就先见了周公。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体运行的那段彩虹屁,是画师lm7老师给小日子老师的
第58章 水木清华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偏偏宿舍的暖气还坏了,整个屋子像个单开门的冰箱,被窝如同冷藏柜。无论是谁,睡觉前都要被冻得龇牙咧嘴。
画室不允许学生用电热毯,他们只好把平时喝完饮料的塑料瓶收集起来,下晚课后用塑料袋兜着七八只瓶子去水房灌热水,睡前把它们塞进被子里,捂热乎了再钻进去。
这天晚上宿舍里熄灯后,沈听澜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到江诉声“哎呦”了一声。他睁开眼睛抬头去看,只见穿着恐龙睡衣的江诉声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整个掀开了。
对面的蒋淮扬听到动静,问:“老江,你干嘛呢?”
江诉声嘀咕道:“我炕湿了。”
赵晗调侃着说:“呦,您多大了还尿炕,丢不丢人呐?”
“这能怨我么?”江诉声语气有些烦躁,“瓶盖没拧紧,漏了我一被窝热水。赵哥,你来上躺躺,还热乎呢。”说完,他嗓音一软,问,“澜哥,你那还有地方吗?”
沈听澜便笑:“有啊,你管我叫两声好听的。”
江诉声知道,沈听澜这是想占便宜当自己的口头父亲。他偏不如他的意,故意拖着长音,黏腻腻地喊:“心肝儿...澜哥哥,你那还有地方吗?澜哥哥我被子湿了,没地方睡,可怜可怜我呗?”
不知道为什么,沈听澜联想到了古时候的传奇故事,那些落魄书生笔下的美丽精怪,也是在晚上,做出这样的弱质样子,哄诱着过往的行人。
沈听澜倏而红了脸,他庆幸宿舍里黑着灯,没人瞧见自己这幅窘态。他用被子挡住半张脸,只露着一双眼睛瞪着江诉声:“你快闭嘴吧!”
江诉声抱着枕头和被子凑过去,声音翩翩的:“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澜哥哥,你让个地方呗。”
沈听澜没吭声,他闭上眼睛,侧过身面朝墙壁,让出一块位置。
江诉声赶紧把枕头和被子放好,躺在沈听澜身边,他得了便宜卖乖,说一句:“谢谢澜哥,澜哥晚安。”
蒋淮扬指着江诉声:“澜哥,这人好不要脸。你还不踹他,你就惯着他吧。”
赵晗哈哈直乐:“你俩真gay。”
江诉声跟着笑:“没错没错,我俩就是天生一对。澜哥可喜欢我了,我也喜欢他。是吧,澜哥?”
沈听澜一愣,因为还有赵晗和蒋淮扬在场,下意识就像否认江诉声的话。他转过脸,目光却正好对上江诉声的眼睛。江诉声的眼睛很亮,像是阳光下的水纹,温柔地、粼粼地闪着光。
江诉声悄悄握住沈听澜的手,在他掌心轻划出“我”这个字。指尖如同一束嫩绿的薄荷,带了一丁点令人舒服的凉意。
沈听澜立刻镇静下来,唇边微漾起笑意,从从容容回答:“是啊,老江说的对,他喜欢我。”
宿舍里的其他两人都笑出了声,他们都认为江诉声和沈听澜又在互相阴阳怪气,却没想到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不能真正公开的深情,多被当做荒唐。
夜色渐渐深了,明天六点还要上早课,四个人抓紧时间赶紧睡觉。宿舍床窄,江诉声怕沈听澜睡不好,侧过身紧挨着栏杆。偏巧沈听澜也担心他睡得不好,同样的侧着身,贴在墙边。这样一来,他们中间倒空出一条大缝隙,冷风一阵阵地往被子里灌,给他们半夜双双冻醒。
江诉声听到沈听澜的抽气声,知道他也被冷醒,才要转身,却感觉到了一股阻力:“澜哥,你压着我尾巴了。”
沈听澜把腰下压着的毛绒恐龙尾巴扯出来:“你是个什么妖怪?”
江诉声摸了两把自己睡衣的尾巴,小声说:“刚刚还说喜欢我,现在又叫我妖怪,你好无情。”
沈听澜侧过脸看他:“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江诉声笑了笑,又问:“过两天就要联考了,你害怕吗?”
“不害怕,就是有点紧张。”沈听澜叹口气,“听刘老师说,有画室会在试卷背面涂颜料,这样收卷子的时候,前面那个人的卷面会被污掉。”
“自己没本事,就走歪门邪道。”江诉声说,“总有一些人把画画当成高考曲线救国的捷径,然后发现自己不是材料,只能想些歪点子,又坏又蠢。这东西要真有那么好学,干脆大家全别学文化课,全学美术考清华得了。”
沈听澜微笑:“当初班主任就是让我学画画曲线救国,混个大学上。但我想好好学,当个画家。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我想画下来,给大家看。”
江诉声沉默片刻,认真道:“你想学纯艺的话,应该考央美。”
“好学校都是锦上添花的,齐白石先生还是个木匠呢......清华美院也很厉害啊,能考上就了不起。”沈听澜略一停顿,“再说了,我也不太舍得你。”
“又舍不得我啦?”江诉声摸着睡衣尾巴,嘻嘻笑,“你刚刚还说我是妖怪。”
“你这个人非得找揍是吗?”沈听澜皱眉,“我现在没把你踹地上去,就是爱你。”
“好好,爱我,爱我。”江诉声话头一转,“以后咱们俩在哪买房?你喜欢什么装修风格?”
“啊?”沈听澜没料到江诉声的思维这么有跳跃性,他们考大学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钱都没有,就跳到了买房安家,“不是,你这也太长远了吧?”
“早晚的事,择日不如撞日。”江诉声笑,“其实我连咱们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沈听澜听得一愣一愣,怀疑江诉声冻坏脑子,连忙出声打断:“你等一下,孩子你生还是我生?”
江诉声“噗嗤”笑出声来,但又怕吵醒赵晗和蒋淮扬,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澜哥,你还会生孩子吗?”
沈听澜气得踹他一脚:“你来!”
江诉声扒开被子,露着被闷红的脸:“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收养个孩子。福利院里那么多没有家的孩子,父母生下来就不管他们死活,我们有能力就能照顾照顾......我喜欢小姑娘,我想叫她沈兰兰。”
沈听澜面色稍有缓和:“沈兰兰有点俗气,你换一个名字。”
“那叫沈汀汀?”
江诉声打量沈听澜的神情,苦着脸:“那总不能叫沈大壮吧?”
沈听澜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小心女儿长大之后找你打架。”
“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江诉声破罐破摔地把被子蒙到头上,“叫清华怎么样?”未等沈听澜反应,他又补一句,“水木清华的清华,不俗。”
沈听澜被他幼稚的小心思逗笑:“好,那就清华吧,好听。”
江诉声满意地闭上双眼,向同样困倦的沈听澜道了声晚安,缓缓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也会拥着幸福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还有一点关于校考高考的坑在番外填。
这篇文其中一个主角是有原型的,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是个很温柔的男生,成绩很好,喜欢画画,却因为家庭的原因没有学成。那会儿我还挺遗憾,跟他说:“你去学画画,肯定能考上清华。”
他曾暗恋班上另一个优秀的男生。
一段只有我们知道的,从未开始过的感情。
他时不时会和我谈起这方面的事情,他去看过心理医生,怀疑自己的不正常,很辛苦。
所以一开始,我想把它写成沙雕文,乐呵一点。
这个迟到的故事我送给他,故事里的主角能获得幸福,我希望故事外的他也可以。
世界可爱,你也可爱。
我们都独一无二。
第59章 一件小事(1)
各省市美术联考的时间都不太一样,滨海市定在十二月中旬,沈听澜和江诉声买好票,提前一天回去熟悉考场。
他们的考点在西青区的师范大学,距离家都比较远。考虑到第二天还要早起,于是在附近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
沈听澜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画袋从肩膀上摘下来。这东西分量不轻,背得时间久了会产生一种酸痛感,好像古时候流放犯人戴的木枷。
他躺在床上休息了会儿,站起来拖过写字桌下的纸篓,支开折叠小马扎开始削铅笔。铅笔是新买的,满满一大把。新笔新气象,也算讨个好彩头。
江诉声打开电视机,里面正重播着《火力少年王》。
他立刻来了精神,拉着小马扎坐到沈听澜身旁,边削铅笔边说:“这电视剧刚演那年,我还上小学。看了没两集,在校门口的小地摊买了只悠悠球。苦练了数天,就会一招睡眠,可惜下去了就上不来。”
沈听澜纠正江诉声的说法:“那你这不应该叫睡眠,应该叫永垂不朽。”
“怎么就永垂不朽了?你听我讲完......”江诉声继续说,“我第一个悠悠球五块钱,我那会儿觉得是它质量不好,影响我的操作,花重金买了个金属壳带炫光的。哎呦那个酷炫,火力少年王本王。”
“然后呢?”
“然后学那招天外银龙的时候砸到老师的头。我的悠悠球被没收,我妈给我一顿毒打,校长也不让我们在学校玩了。”
沈听澜没忍住笑:“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他削好铅笔,把它们规整地摆放在盒子里面。接着又取出颜料盒,一点点朝里面填新的。那些装有颜料的小方格子,通透地像是果冻。
“江诉声,”沈听澜低头叫他,“联考完了会有五天的假,要不我们去天水吧。”
联考只考一天,上午色彩,下午是速写和素描。时间不是太紧张,可以出去玩几天。
“天水?”江诉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哪干嘛?”
“去麦积山石窟看看,我跟你一起去。”
江诉声这才反应过来,难得笑得腼腆:“你还记得这件事啊?其实,其实......”他“其实”了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抬手挠挠头,“我定票吧,后天早上,成吗?”
“成,听你的。”沈听澜又说,“我多带了一罐钛白,你要吗?不要也没事,以后我的都给你用。”
“这不是巧了吗?”江诉声掀开自己放颜料罐的箱子,“我也给你拿了罐,我还想说以后我的白颜料你随便用来着,没想到被你抢先了...这样,你送我白颜料,我给你削软碳。”
沈听澜最烦削软碳,手劲稍微大一点,前头削好的铅芯便会断掉,重头再来。一整根软碳,运气不好能被他削成个小铅笔头。
他听江诉声这样说,求之不得,把两根没动过的软碳交给江诉声:“我的软碳以后全给你削。”
“好。”江诉声接过这两根软碳,仔细地削起来。他余光瞥见沈听澜的侧脸,自心底涌出柔柔的暖意。
第60章 一件小事(2)
我叫沈听澜,是个画画的。
下午三点半,家里养的两棵虎耳草开了花。花很小,星星似地缀在一丛叶子间。我看它们可爱,支开画架,放好画板和纸,准备将这两棵草花画下来。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是我家先生打过来的。
江先生是搞环境设计的,平时很忙,东跑西跑,不是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江先生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别的事情,他今晚晚些回家,让我五点半去接女儿。
女儿是我和江先生领养的,大名清华,小名兰兰,今年上六年级了。兰兰一开始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也问过我们这个问题。那会儿江先生还哄她,说他自己从前是个柔弱少女,变成男的能更好地保护这个家。
这鬼话,也就他能厚着脸讲出来。
兰兰五岁之前对这鬼话持怀疑态度,想起来就会接着问。五岁之后,她也渐渐明白些事情,也就不问了。
兰兰英语不好,尤其是口语。她受江先生的影响,但凡张嘴,不管什么单词都会被渲染上一层滨海大煎饼味。
我劝兰兰:“别和你江爸爸学,他高中英语考试年级倒数第二。”
兰兰十分好奇:“年级倒数第一是谁啊?”
我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告诉她:“是我。”
“那你们怎么考的清华?”
“我们学艺术的,文化课分数线低。高考之前恶补了一阵,勉勉强强到的及格。”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也要学艺术,爸爸,你教我画画吧。”
我知道她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弯弯绕,笑着说:“行,你想学我就教你。”
兰兰总共学了一星期,便主动报了个英语班。周六下午三点上课,上到五点半。
北京早晚高峰堵车厉害,我估算一下时间,提前出门去接她。
之前我和江先生住在滨海,但因为我们两个的关系,和双方父母都闹得不太愉快,一些亲戚朋友也过来劝我们分开。我们这才把家搬到北京,开始新的生活。
也是在那一年,我和江先生领养了兰兰。我还记得兰兰当时两岁,话都说不利索。现在我刚把车停到补习班门口,她就拎着书包跑出来,拉开车门坐到后排,两只手扶着椅子朝前面探出头,对我说:
“爸爸,生日快乐!”
“哟,兰兰还记得我生日。快乐快乐,我特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