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为我自己做辩解,但是我向你保证,那天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啪嗒”,一颗眼泪滴在照片上,萧然慢慢地用指腹抹去那颗水滴。
“我四哥……”他哽咽着说,“他对我很好……”
“我知道,我知道,”穆南城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把萧然抱进怀里,让他的眼泪都浸在他的衣服上,每一滴液体都像烙铁一样灼烫着他的心。
“对不起,”穆南城声音低哑,一再重复着,“我再也不那样了。”
萧然的脑袋杵在穆南城的肩头,忽然张嘴咬了他一口。
很轻,像是小狗磨牙似的。
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双臂,一只手里还拿着牛皮纸袋虚虚地贴着穆南城的腰,一只手轻轻扣住穆南城腰间的皮带扣。
溶溶月光轻漫洒下大地,将一双拥抱中的人影勾出一帧动人心弦的画。
————
回去的路上穆南城把车开得很慢,小家伙上了车就睡着了。
萧然这几天真是累坏了,每天绞尽脑汁地跟穆南城斗智斗勇,生气的时候恨不得在穆南城身上挠几个血道子出来,稍微哄一哄就顺毛了。
他的小猫儿啊。
穆南城的心里像一片郁郁苍苍的森林,萧然是那晴风雨露,在干涸的世界里润泽他,供给他养分,萧然也是那薪柴焰火,轻易就能将这片森林引燃,熊熊烈火蔓延三千里,每一粒飞灰都甘之如饴。
穆南城停下车,忍不住凑过去在那红润润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孩睡得死沉,浑然不觉。
唉,这么不设防,卖了他都不知道,小蠢蛋。
穆南城凝视许久,再度发动起车子,汽车下了山道,进入一马平川的国道,道路两旁种满了麦子,在夜风中摇曳起海浪一般的弧度。
这条路他开过许多次,心情却从未如此刻这般飞扬。
车速慢,穆南城又有些分心,所以前方忽然闪出一道迅疾如电的影子时他竟然没有及时反应。
“吱!”
穆南城陡然踩下刹车,萧然的身子在座位上重重一弹猛地惊醒,同时他听到汽车前方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萧然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怎么了?”
“有人撞上来了。”
萧然一吓,睡意全消:
“是意外吗?还是碰瓷吗”他想解开安全带。
“坐着别动,”穆南城按住萧然的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冯至会处理。”
一直尾随在后的冯至将车停在路边,快步走了过来,他对穆南城打了个手势,穆南城打开车大灯,冯至从腰间拔出枪,警惕地移向车头。
萧然勾着脑袋往前看,忽见前方突然掠起一道墨绿色的线,一道人影倏然而起,犹如兔起鹘落,修长有力的腿像是一把太刀对着冯至的肩胛横劈而来!
冯至霎那之间就意识到来人是谁,凌厉的腿风之声呼呼响起时,他快速后退一步,同时抬起双臂格挡住那人的长腿。
那人从半空中落地,身形一旋,另一条腿又如疾电般扫来,目标赫然是冯至的头部,萧然惊呼出声:
“小心!”
车里车外隔不了什么音,这道清脆的声音一传出去,袭击的人霎时动作一滞,冯至趁此机会双手抓住他的脚踝猛力一扯——
一个撕了调的年轻男音鬼哭神嚎似地叫起来:
“停停停扯着蛋了蛋了蛋了!”
冯至随手把枪砸过去,冷冷地丢出俩字儿:
“无聊!”
“我无聊?!”
汽车前灯下,“碰瓷者”的面容清晰彻底地映入萧然的眼帘,那是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青年,脸颊丰润,是个娃娃脸,白晃晃的车灯把他龇牙咧嘴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他接住冯至砸过来的手枪,食指套在扳机扣上转了一圈,然后把枪口虚虚指着冯至,
“你抢了我的好差事把我一个人撇在湎北你还有脸说我无聊?”
冯至蹙眉:
“你回来了,湎北那边是谁在?”
“这个当然要问老板喽!”
这个人走路的时候好像兔子一样是蹦着的,他一下子蹦到萧然的车窗旁,对着萧然招手,一张娃娃脸笑得春暖花开,开口却是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
“哈喽老板娘,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玉树临风东方不败的湎北小王子杨越,我还差一点点就成为了你的贴身助理都是这个王八蛋的冯至抢了我的差事嘤嘤嘤——”
萧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穆南城降下萧然那边的车窗,眸光凉凉地撇过来。
杨越“啪”地一声双脚并拢,站得笔直,嘹亮的声音像二踢脚似的充满了穿透力,“老板好!”
“这是杨越,”穆南城淡淡给萧然介绍,“他跟冯至韩臻一样跟着我做事,本来是要把他调回来跟着你,他自己在登机前拉肚子……”
“报告老板!不是我拉肚子,是冯至给我下了泻药!”
杨越委屈巴巴地控诉。
“一点泻药就把你放倒了,这种废物不回来也罢!”
穆先生毫无通融,升起玻璃窗,一脚踩下油门,冷酷地绝尘而去。
萧然震惊极了,冯至看上去那么沉稳的一个人居然会给别人下泻药?还有,给他当助理是什么好差事吗,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抢着做?
一行人回到城堡进了主屋,在明亮的水晶吊灯无死角的照射下,萧然才啧舌地发现杨越的身材非常有看头,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T恤,T恤前印着一个黑色的。
那T恤十分宽松,却掩不住杨越胸前蓬勃悍实的肌肉,他的身高和萧然差不多,手臂却几乎比萧然的大腿还粗,也唯有这么健壮得好像小牛一样的体魄才能跟冯至这个大力士打成平手吧?
杨越一进屋就跟冯至又交上手,两人在宽大的客厅里拳来脚往,打得十分好看,萧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头顶上落下一只大手把他脑袋拧过去,穆南城的表情微妙得难以言喻,他眯着眼:
“你在看什么?”
“看他们打架,真好看!”
穆南城不屑轻嗤:“跟我比起来,他们才是会移动的杂草!”
萧然眨了下眼:“他们是你的朋友嗳?”你这样说人家好吗?
“没错,”穆南城挑眉,半哼不哼,“但是如果他们明天死掉了,我是不会救他们的!”
萧然一下子笑倒在沙发上:“穆先生……你以为你是辉夜大小姐吗?”
穆南城一只膝盖跪在沙发上,上身虚虚压着萧然,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我是你南城大哥哥。”
萧然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当萧然得知杨越已经28岁时,不太相信地上下打量他:
“你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啊!”
穆南城那时候已经上楼去换衣服,客厅里只有萧然坐在沙发上,冯至抱着胸倚着远处的吧台冷冷朝这边望着,杨越原本嬉皮笑脸地绕着萧然打趣讨好拍马屁,听到这句话却有些别扭地收住了笑,他的眼睛很不服气地直往萧然的下三路溜,最后下定决心,趁穆南城不在,狗胆包天地相约老板娘:
“要不咱俩比比?”
“比什么?”萧然不解地看着他。
“比……嗷!”
一只橘子从吧台的方向横空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了杨越的后脑,杨越霎时大怒,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飞掷了过去,萧然眼睁睁看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几乎贴着冯至的耳廓飞过,最后“咚”一声,扎进了冯至背后的酒柜门上!
厉……害……了……
萧然的眼睛里满是璀璨的星辰,又一个高手!
“不想死,就闭嘴。”
冯至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这句话凭良心而论真是真心诚意地在挽救杨越,如果杨越能够在这个时候接受兄弟的忠告放弃继续作死的风格,他在未来的三天就不必绝地大逃亡……
杨越敏锐地察觉到萧然崇拜的目光,他自然而然地坐在萧然沙发旁的扶手上,挑着眉得意地问:
“你量过吗?我自己量过,我有**厘米,你有吗?”
“噗!”冯至一口水直接喷了出去。
萧然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
杨越觉得小老板娘不仗义,跟他装,他撅了撅嘴,然后伸指往自己下面戳了戳。
“轰——”
萧然的脸颊顿时炸开了两个西红柿,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双手往下一捂,眼睛瞪成了铃铛大……流、流氓!
杨越完全不能理解萧然怎么露出一副被非礼的模样,他挠了挠头,
“不瞒你说啊,我从小到大跟人比鸟就只输给过老板一个,所以你说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认为这是对我的……我的……”
他觉得说是侮辱有点过,梗了梗脖子,
“反正就是对我的小看!咱俩也不用脱裤子,自己报尺寸,你信我,我信你!”
萧然的脸热得都快要烧晕过去了,尤其听杨越这意思,竟然连穆南城都跟他比过……他简直不能想象出那个场景。
兵色色一个,将色色一窝!
你们这一群人,全都没有道德!
萧然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指着杨越“你你你你你”了半天都说不话来,然后他蹬蹬蹬蹬往楼梯跑去,穆南城正好在这时慢慢走下来,一伸臂搂住他:
“怎么急急吼吼的,慢慢走路……”
“流氓!”
萧然凶巴巴地喷出俩字儿,把穆先生砸愣在当场。
穆南城直皱眉:
“你说什么?”
“哼!”
萧然毫不客气地在穆南城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又蹬蹬蹬蹬往楼上跑。
穆南城注视着小家伙充满怒气的背影,仿佛能看到他的小屁股后面点着火箭似的尾巴。
杨越在看到萧然居然敢踢穆南城的时候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这这这……
老板夫纲不振啊!
穆南城目送萧然离开,然后转过身,缓缓地把目光落到杨越身上,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而杨越和冯至都觉出了一种熟悉的煞气从他的眉间凝聚起来。
英明神武的穆先生甚至都不必开口问什么,只凭萧然一句“流氓”就几乎还原出事情的全部真相,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步伐稳健优雅,浑身却散发着豹子撕咬猎物前蓄势待发的杀气和锋利。
杨越终于后知后觉,他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慌乱得语无伦次:
“老老老……老板,我不是故意的啊!不信你问冯至,真的是老板娘先挑起的啊……”
冯至明智地闪身,直接退出了客厅。
穆南城走到杨越面前,先是露出一丝笑,因为眉间带煞,这笑竟像是死神的警告一般冷血凶残,然后他抬起脚,正中杨越前胸,身高180体重158比鸟天下无敌手的湎北小王子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似地飘了出去,惊天的惨嚎声震得挑高五米的大客厅里余音缭绕,大有三日不绝之势。
“冯至。”
“是!”
穆南城冷声道:
“通知Hunt,最新目标,杨越,赏金一千万M币,时限三日——”
冯至的声音都在发颤:
“死,还是活?”
“要他一只鸟!”
原本叫喊得撕心裂肺的杨越霎时拔地而起,屁滚尿流地冲入了乌托城堡的无尽夜色之中。
第90章
韩臻,27岁,A国国籍,金融和工商管理双硕士,精通八国语言,曾获得世界脑力锦标赛大赛冠军,恩南在全球有员工数十万人,每个人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身高三围他都能给你如数家珍地报出来,凡是他过目过的商业资料一眼就能熟记于心,其人斯文俊秀,见人先笑三分,在公在私,他都是穆南城的大总管。
霍书妍,29岁,A国国籍,她虽为女性,性格却冷漠刚硬,恩南的收购和兼并业务有一多半由她充当先锋,说让你倾家荡产就不给你留半毛钱,有商场“玉罗刹”之称。
冯至,23岁,湎北国籍,13岁就参过军,身高185,体重72公斤,对于男人来说这是属于偏瘦体质,但是冯至却能轻易扛起重大三四百斤的大狮子,说是大力士也不为过。
杨越,28岁,T国国籍,地下黑市里的少年拳王,他从11岁就在黑市上挑战成年拳手,17岁退出地下拳市,据说那是他黑拳生涯唯一败绩,当时杨越被打到七窍流血,四肢俱断,心脏骤停,也不知他为什么没死没残,两年后反而成为世界第一PMC海登保全的王牌保全,如今是世界最高身价的保镖之一。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人才,离了穆南城,他们到哪里都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世界之大,何必困囿恩南一方之地?
但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对穆南城表现出一种近乎执拗的忠诚。
这样的绝顶人才,光靠金钱和权势是豢养不出的,穆南城身上必有值得他们追随的东西。
其实这些资料萧然一直都有,只是他最多了解一下穆南城身上是不是有弱点能够让他攻克,对他身边的人他是毫不感兴趣的,但是今天不知为何,萧然有一种全面彻底了解这个男人的冲动。
萧然躺在客房外小阳台上的躺椅里,背后靠着个巨大的锤子靠枕,光溜溜的脚丫子悠闲地晃啊晃,他手里捧着一个pda,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在屏幕上滑动着,然后停了下来,界面显示的是某个著名财经杂志的访谈,访问对象正是穆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