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箫笛坐了下来,担忧道:“我怕那女的受谭狗指使,耍什么手段。”
刚才她用几分钟时间大概讲了顾宜乐和钢琴系前顾问谭迁的纠葛,听说这女生名叫季莹雅,正是传闻中曾经和谭迁交往过的钢琴系系花后,几人一顿头脑风暴,得出结论——难不成是来示威的?
可如今谭迁落魄至此,好好的系花还跟着他图啥?
“大庭广众的,她不敢怎么样。”蒋榆冲两人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再说你们看,她的表情像是在放狠话吗?”
众人看过去,彭舟摇头:“不像,倒是有点像有求于人,要卖身葬父似的。”
在万众期盼下归来的顾宜乐被簇拥在中间,看看卢箫笛,又看向彭舟和蒋榆:“你们都知道了?”
“咱俩都这关系了,乐哥你居然对我只字未提。”彭舟不满道,“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啊?”
对此蒋榆表示理解:“又不是什么好事,谁乐意天天挂嘴边?想想都心塞,要是我,一板砖把他拍晕,再把他直肠拽出来打个结。”
“……老婆你好凶。”
卢箫笛还是着急:“那女的跟你说啥,是不是来拉帮结派,要跟你同仇敌忾?”
被他们叽叽喳喳弄得头晕,顾宜乐坐下喝了口奶茶,说:“没什么,她找错人了。”
“找错人?”
“她来拜托我放过谭迁,说他现在已经很惨了,被学校开除还被警察押走讯问拘留,让我别搞他了。”
彭舟不明所以:“谁搞他了?学姐你吗?”
卢箫笛也莫名其妙:“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那就是他的报应来了。”蒋榆双手抱胸,“老天收拾他呢。”
顾宜乐也找不出其他可能:“也许吧。”
回想起刚才女孩哭泣着求他放谭迁一马的样子,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当年懦弱的他就是这样卑微地求谭迁放过的吧?
而当年没有人救他,所以现在也没有人会救始作俑者。算不算报应不爽顾宜乐不知道,因与果倒是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循环。
怪有趣的,顾宜乐无声地笑了下,心里只觉得轻松,几乎没有快活可言。
或许是因为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又或许是因为事情在这里了结,当年的种种便真的没机会沉冤得雪了。
晚上到家的时候正是梁栋的上课时间,顾宜乐不想打扰他,便上论坛找阿东聊天。
today宜happy:今天发生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dong:什么?
today宜happy:狗男被警察抓起来了!
dong:恭喜。
today宜happy:难怪半个多月没给我发/骚扰短信
dong:嗯。
today宜happy:你怎么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窥视]
dong: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today宜happy:噗,阿东你是学法律的吗?
dong:最近看了几本法律相关的书。
today宜happy:哇哦,阿东什么都会,好棒[/星星眼]
dong:也没有,为了帮一个朋友。
today宜happy:啧,当你的朋友可真幸福啊
在实验室的梁栋看到这条消息不禁失笑,心想你都是我男朋友了,却连这种事都不告诉我,我是该高兴你把我区别对待,还是该气你隐瞒不报?
顾宜乐的心思其实很好猜,距离那么远,告诉他也只能让他干着急,远水救不了近火,只好把网友当树洞吐槽一下了。
眼前的仪器在运作,还要等几分钟出结果,梁栋摘了手套打字:你不幸福吗?
那头回复很快:我也幸福啊,男朋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回国啦![/转圈]
dong:不错。
today宜happy:嘿嘿嘿,可以真枪实弹了[/色]
想起上次作为网友被迫收听自己和对象phone sex全过程,梁栋耳尖泛红:你不是说视频也很好吗?
today宜happy:是挺好的,但到底是隔靴搔痒,差点意思
dong:……
today宜happy:下次我要玩无套内x[/色]
dong:玩。
today宜happy:[链接:新版龙阳十八式]
today宜happy:还要挨个试过去,尤其是那个被按在墙边跪着艹的[/色]
dong:腿不疼了?
today宜happy:早好了
today宜happy:等下,你怎么知道我摔跟头了?
梁栋放下手机,心想等再度拿起来的时候,顾宜乐肯定能为他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调整了下仪器的位置,刚到实验室的董俊哲边套白大褂边走进来:“梁哥你放着我来吧,之前说好了这个项目交给我们收尾的,本来这会儿你都该回国了吧?”
“没事。”梁栋边抄数据边说,“不差这几天。”
董俊哲双手合十虔诚道:“梁哥神仙下凡普度众生,我们这帮废柴要是没你带着,别说提前毕业了,估计按时毕业都费劲。”
梁栋笑了笑,没接话。
毕竟他拼命赶进度并不是为了他们。
出实验室的时候天色已晚,打开论坛看到三条留言。
——完了,连阿东你都知道我总冒冒失失摔跟头了[/扶额]
——[中提.jpg]我给萧萧换了新贴纸,是他喜欢的小灰机
——不说了我去睡啦,醒来就只剩23天了,希望他能准时回来[/月亮]
打开微信,顾宜乐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男朋友和贴心守护者,变得理智又克制,只给liang发了两条消息。
today宜等你:【还没下课?】
today宜等你:【我先睡啦,你忙完也早点休息,如果我早上醒来看见你还在写论文,你就完蛋了![斩首示众.gif]】
梁栋被小黄鸡吊在城门上摇晃的表情逗笑,然后切回论坛,默默在数字23后面减去18。
是5天,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小梁日记:没想到吧?
第37章 我是你的守护者
五月的第三个星期六,顾宜乐和彭舟前往学校音乐厅观看某知名小提琴演奏家的演出,卢箫笛和蒋榆所在的管弦乐团在台上为其伴奏。
顾宜乐边听边在扶手上敲指法,观众鼓掌的空档,彭舟问他:“以后在这里开个奏怎么样?我们几个免费给你伴奏。”
“个奏?”顾宜乐一愣,“算了吧,到时候没人来听,自己在家拉拉得了。”
“好歹也是拿过国际大奖的人了。”彭舟恨铁不成钢,“能不能有点追求。”
“蒋榆也是拿过国际大奖的呢,你看他有追求吗?”
彭舟灵机一动:“要不你俩整个双小提协奏吧,从巴洛克时期开始,我和学姐负责宣传。”
“我是拉中提的。”顾宜乐装傻,“不会小提。”
彭舟:……
这就是逼小提琴手拉中提的报应吗?
演出结束已经傍晚,四人拎着乐器横冲直撞地跑出校园,晚高峰堵车就挤地铁,不仅没迟到,抵达餐厅时距离晚餐开席还有点时间。
调完音,卢箫笛挥弓提议:“要不我们下一首排练《d大调卡农》?三小提一大提刚刚好。”
“怎么想起来拉这个?”彭舟问。
“乐乐家的老梁不是快回来了吗?”卢箫笛说,“这曲子最适合结婚用了,让乐乐拉一提。”
蒋榆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茶:“我都行,只要学姐不介意从头到尾重复拉八个音。”
扛着大提琴的卢箫笛仰天长啸:“我已经习惯在乐团里当绿叶了!”
顾宜乐羞涩道:“谁说我要结婚?”
放下保温杯,蒋榆慵懒地夹起琴:“那不练了,反正没有挑战性的曲子拉着没意思。”
“我没说不练啊。”顾宜乐忙改口,“我觉得为了避免学姐无聊,可以把莫扎特《g大调小夜曲》一块儿练了嘛,这首大提声部丰富些。”
彭舟:“……我就知道。”
收工后,大家先找地方把乐谱印了。
趁火锅还没上桌,四个人分了下声部,约好明天琴房见。
今天姐夫也在,跃跃欲试地问能不能给他也安排个伴奏位,他还会弹低音贝斯。
顾宜乐开玩笑问:“姐夫你不会是我的守护者吧?”
姐夫连连摆手:“还真不是。”
“掐指一算,我们的守护者游戏就快结束了。”卢箫笛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游戏进行到这里已经没有秘密可言,靠推算也能大致猜出自己的守护者是谁。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有顾宜乐还在为自己的守护者太低调而悲伤,把辣锅里的白菜全捞自己碗里,边吃边唱小白菜地里黄,二十一岁便宜了大灰狼。
周末上午排练完,中午吃过饭,顾宜乐找了间智慧琴房练琴。
春末夏初,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狭小的空间聚热快,一热就犯困,顾宜乐便趴下睡了会儿。
就这十来分钟,竟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高高的山上,周遭石壁嶙峋,山崖陡峭,头顶层云遮蔽,不见天日。
他想离开,找不到下去的路,想呼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上前两步,一脚踩在摇晃的山石上,碎石块坠下无尽深渊,许久听不见落地的动静,耳边唯余呼啸的风声。
被手机铃声吵醒时,顾宜乐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他揩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接起电话时还有点喘:“喂,请问哪位?”
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接通后半天没出声,顾宜乐还以为打错了,刚要挂断,那边传来小孩的呜咽声。
“老师,顾老师……我好难受,我以后睡觉再也不踢被子了呜呜呜。”
赶到南山别墅区的时候天还亮着,敲了半天门于皓轩才来开。
顾宜乐探头望向屋里:“你父母呢,还有保姆,都不在?”
“爸爸妈妈的电话打不通。”于皓轩裹着小毛毯,眼神发飘,站着都摇晃打摆,“阿姨做完饭就走了。”
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手得很。
孩子发烧,多半是废了。
顾不上谴责不负责任的家长,顾宜乐将于皓轩拎起来夹在臂弯里:“走,老师带你去医院。”
李师傅见孩子烧得厉害,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开得飞快,不到一刻钟就停在最近的医院门口。
顾宜乐抱着于皓轩从后座下来,对李师傅说:“医院门前不方便停车,李叔你把车挪到停车场吧,在车里等我就行。”
坐在副驾的保镖尽责地跟下了车,一路跟着顾宜乐进医院排队挂号取药,还帮他抱了会儿娃。
流行感冒高发期,输液室面积小座位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空位,顾宜乐调低座椅让于皓轩躺着,护士来扎针的时候见于皓轩不哭也不闹,只睁大眼睛看顾宜乐,问:“你是他的……”
“老师。”于皓轩说。
护士又看向保镖:“那这位……”
许是一身黑衣人高马大的保镖气势太强,于皓轩瑟缩了下,没敢说话。
病人最大,顾宜乐让保镖去外面等着:“这里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保镖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退到输液室外面去了。
小孩血管细输液慢,四十分钟过去一瓶点滴才下去一半。
旁边的病人也走了,背着琴盒的顾宜乐一屁股坐下,把于皓轩的小手拿起来搭在自己手心里,问他:“冷不冷?”
于皓轩摇头:“不冷。”
“想不想吃零食?”
“不想。”
“棒棒糖也不想?”
“老师你好吵。”于皓轩小大人似的皱眉,“妨碍我听音乐啦。”
原来输液室架在墙角的电视停在音乐频道上,有个身穿燕尾服的欧洲人在拉小提琴。
给顾宜乐整笑了:“你知道他拉的什么曲子吗?”
于皓轩:“《卡门幻想曲》。”
“嚯,知道的挺多。”顾宜乐夸道,“不愧是我的嫡传弟子。”
于皓轩难得没傲娇否认,安静听了一会儿,用稚嫩童声问:“等针打完了,可以教我拉这个吗?”
顾宜乐心想以你的进度估计还得等几年,到底没打击孩子的积极性,说:“行,等你挂完这两瓶水,烧退了,老师就教你。”
于皓轩点点头,扭过头去继续盯电视。
顾宜乐也跟着听了会儿,想起小时候看动画片经常听到这支曲子,又忍不住想,那个时候的梁栋在干什么?
他肯定不会看这种幼稚动画片,所以是在拼积木,还是在玩模型呢?
有没有遇到因为这首曲子刚开始学琴的顾宜乐呢?
掏出手机才想起昨天睡前梁栋说又要去工厂实地考察,会失联十几个小时。
顾宜乐叹了口气,把手机塞了回去,心想异地真苦啊,等下得买根棒棒糖给生活加点甜。
傍晚六时许,盐水快挂完了,顾宜乐去配药室找护士拔针。
跟着护士往于皓轩那边去的时候,他顺势从旁边的小门拐出去看了看。
郊区医院地处偏僻,输液室在一楼,这道门正对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似乎是该医院疏于管理的后门,围栏那头停着几辆看不清牌照的车。
天色渐晚,零星几盏路灯亮得萎靡,顾宜乐没找到小卖部,刚要退回去,忽然看见几步之遥的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
依稀看清那人的面孔,顾宜乐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是那天找他求他放过谭迁的钢琴系系花,季雅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