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要你当我的□□!这不妥当!”严潇急了。
“怎么不妥当?”
“就,就是不妥当嘛!”严潇急的脸都白了,大声说:“你肩上有那么多责任,你不去履行的话,需要你的人怎么办?”
“难道你不需要我吗?”贺泷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现在没有谁比你更加需要我了!”
“可是......可是!”严潇简直要急哭了。
贺泷的心都要被磨化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翻腾不息的热烈情感,猛地俯下身去吻住了对方,他用力的按住了青年的后脑勺,要将那份炙热和坚定通过唇齿的亲密接触传递过去,化作庞大的天使的羽翼,庇护他的爱人,给对方以安全感。
青年却骤然浑身僵直,眼睛瞪得老大,每一根睫毛都在刺激下颤栗。
“唔......”他微弱的挣扎着,幅度随着反应越来越大,最后狠狠的挣脱开。
“啪”他不受控制的给了贺泷一个耳光。
贺泷的脸被打的微微偏了过去,顿住,半晌没有说话。
一片寂静。
严潇呆住了。
他蓦地用左手按住了右手的手腕,战栗却像是疾病在血肉里蔓延,他真的是怕极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以至于怕到了应激的地步......
贺泷却没有生气,只是徐徐的垂下眼帘,他眼底盛放着沉甸甸的晦暗的情感,宛如长空尽头的阴雨,他被伤的狠了。
窗外风起,裹挟着落叶飞旋,凉意阵阵,浸泡得这份静默愈发的令人难以忍受。
“我......”严潇慌乱的语无伦次,眼眶被逼的湿润猩红:“......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贺泷抬手轻轻的靠了一下脸颊,自嘲:“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直抒胸臆:“都是我不好,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的喜欢你。”他摇摇头,歉疚道:“我不会再唐突你了。”
严潇绝望了,他耷拉下脑袋,纠结的咬着唇角,被□□过的唇瓣略略红肿,还带着水光。
贺泷禁不住多看了几眼,心底荡漾开水波般的柔顺情绪,与那份好似岩浆的躁动此消彼长。
“但你赶不走我。”他一字一句的说:“从现在开始,我跟你就像这个手机和这个钥匙扣儿一样。”他拿过床头的那只手机,晃了晃粉色的毛绒兔子:“我赖定你了,严缙云。”
43、双重
一番对峙极大程度的消耗了伽马的体力与精力, 像是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刺激一般,青年躺回床上,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贺泷替他掖好被子, 俯身轻轻的在他额际印下一个吻, 转而悄然退出了病房。
关上病房的门, 贺泷背倚在门边上, 仰起头, 他的喉结处绷出一条笔直的线, 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伽马真的变了很多。
之前的伽马那么潇洒随性、那么肆意妄为,总喜欢跟他针锋相对, 有什么就说什么, 虽然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的拳头发硬,却从不会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样的伽马虽说循规蹈矩得更像个平凡的正常人, 却让他觉得分外陌生。
啊......这是多么可笑的认知啊。
明明伽马刚从辛德勒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就被他咬牙切齿的质问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暴戾而荒诞。
那时他口口声声的痛斥着伽马的任性,想要让伽马“改邪归正”,现在却又在伽马恢复了敬畏心的时候......感到不习惯, 甚至产生了怀念......
自己怎么那么矫情呢?
“我真的是混账到家了......”
贺泷扶了一下额头, 将凌乱的额发捋到脑后, 喃喃自语。
伽马疏离的态度让他感到落寞和苦涩, 似乎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伽马才不会回避他亲密的接触举动。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回想起他与伽马从初见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互相地试探、揣测、质疑,真心相待的情/爱时光少之又少, 他又是一个无比信奉“眼见为实”的刻板的人,于是被所谓“物证”和“人证”蒙蔽了双眼,从来没有真切的想要了解伽马这个人, 但凡他顺从自己的心意一些,也不会让伽马出那么多的苦。
无论是谁......就算是换做自己,也没有办法对一个总是伤害自己的“猎手”产生好感吧?
说到底,是被伤的太狠了。
他转出走廊去,在休息区看到了忙碌的盛星辰。
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平板,通过自己临时组装起来的袖珍主机,连接了键盘和耳机,继续忙他的工作。
贺泷走过去坐下,敞着腿,脊梁弓着,双臂颓唐的撑在膝头。
“这里有吸烟区吗?”
“没有,但是休息区也没贴禁烟标志就是了。”盛星辰说。
“介意我抽支烟么?”贺泷问。
“我无所谓啊,反正这里也没别人。”盛星辰耸了耸肩。
贺泷闭了会儿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仰起头,薄唇里吐出弥散的淡色烟圈。
“岑然回去是不得已的。”他突兀的说。
盛星辰仓皇的“啊”了一声,那点心事被点破,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我知道......岑副队是自愿回去的。”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摩挲了一阵子:“我就想知道他回去会被怎么样?”
盛星辰是很认真地在问,灭掉的显示屏倒映出他的脸,镜片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担忧。
贺泷想了想道:“应该会转正吧?”
“啊?”盛星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以为呢?他可是骑士团的副队长,正队长没了,他不该最春风得意吗?”贺泷抽了张纸巾垫着,轻轻的抖落烟灰。
“你是认真的吗?贺队......”盛星辰的表情看起来一片空白。
贺泷哼笑了一声,脸上带了些戏谑之色:“当然不是了。”
“那是哪样?”盛星辰的嗓音依旧紧绷着没有放松。
“我已经被骑士团除名了。”贺泷淡淡道:“现在敌在明,我在暗,形式非常不利,但骑士团又不能就这么被解散,有太多的事务等着骑士团的人处理,所以魏瑞明一定会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新的管理者。”
“那个人会是岑副队吗?”盛星辰担心地问。
“岑然是副队长,按照正常流程如果我离职也应该由他接管骑士团,魏瑞明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他,但是岑然跟我的交往密切,魏瑞明一定对他充满了怀疑,所以势必会先提审他。”
“那岑副队岂不是在水深火热里!”盛星辰冲口而出。
贺泷摇了摇头,眉峰上挑:“只要他表现得好,有可以被策反的倾向,就能消除魏瑞明的怀疑,让魏瑞明把骑士团交给他管理。”
“被策反?!”盛星辰瞪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让岑副队变成你们魏局的傀儡人吗?”
“怎么?你觉得岑然演不好傀儡?”贺泷夹着烟,偏了偏头:“那你可太不了解岑然了,他啊,老阴阳人了,演个双面间谍,绰绰有余。”
盛星辰摸了摸鼻尖,还是笑不出来:“你们魏局那种老狐狸,不好糊弄吧?”
“是不好糊弄,所以岑然得拿出点儿有分量的筹码。”贺泷说:“你有跟他留联系方式吗?”
“哦,有的。”盛星辰说:“在总局大面积过滤信号比较麻烦,所以我给他留了个老式的小传真机,发送信息可能比较慢,但是也相对安全,小钟已经出去拖电缆了。”
“他晚点肯定会跟你联系的。”贺泷说,他身体后靠,微有感慨:“骑士团不能随意的交托到别人手上,更加不能成为魏瑞明的私有势力,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你们魏局突然变成这样,你跟岑副队的心里肯定都不好受吧?”盛星辰轻声说。
“嗯。”贺泷不置可否:“我们刚进总局的时候,还是被魏瑞明亲手授予的警徽......他当时说了很多很激励人心的话,也在我跟岑然困惑的时候教了我们不少东西,只是现在想起来,有点讽刺罢了。”他顿了顿,忽然有些好奇:“你小子看着不靠谱,其实还是很懂事的嘛,技术宅前途无量,为何非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
盛星辰挠了挠头,眼角挂上了一丁点儿不屑:“因为之前做的课题都太没有挑战性了。”
“哦?”
“都是一眼能看到结果的东西,同样的套路翻来覆去,数据也可以造假,就为了发表文章,升职称,对于真正有实际意义却无从下手的内容,他们从来不会着手去碰。他们嫌我好高骛远,我也很看不起他们。”盛星辰皱了皱眉头道:“其实这种司法系统里的脱罪现象在几年前就有出现过类似的,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开题立意,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尝试着去探索过,表层网上能搜索出来的信息也很少。”
贺泷的心里“咯噔”一声,盛星辰的这番话倒是跟贺山之前同他说的总局密案对上了。
“所以我一定要做出成就来,打他们的脸。”盛星辰微微咬牙,坚定的说。
“嗯,有志气。”贺泷赞了一句,一根烟已经抽到了末端,他将烟屁股按在折叠起来的纸巾里,又接着摸出一支,叼在嘴里未曾点燃,只空茫的注视着前方,几经奔波,他的下巴上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更显得颓废了。
他不说话了,偌大的休息区就一片死寂,盛星辰很想继续埋头敲电脑,但被这压抑的氛围整的挺难受,心底那份八卦的天性蠢蠢欲动,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寂静:“贺队你咋了啊?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似的,不会是跟严哥分手了吧?”
听到“分手”这两个字,贺泷迟疑了一下,苦笑:“我跟严缙云后来就没再待在一块儿过,何来分手直说?而且......严缙云现在也不是很想见到我。”
“严缙云?”盛星辰敏锐的发现了贺泷称谓的变化,他以前虽然做过类似的Case report,但是身边人是真的双重人格的还十分少见,因此他一直对严潇的情况感到好奇,尤其想要知道他们双重人格切换的契机,贺泷不在那会儿,他逗弄了严潇半天也不见严缙云出来,于是想也没想就纳闷道:“云哥出来了吗?怎么出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几个问句贺泷着实都没听明白,牙齿在烟嘴处咬了一下:“你说什么?什么出来了?严缙云不就在病房里哪儿也没去吗?”
“乱讲,那是严潇,不是严缙云,他们两个——”盛星辰那嘴巴“叭叭”的不受控制,说了大半句话骤然变了脸色,慢慢的抬起手,捂住了这张筛子似的漏嘴。
他心虚的盯着贺泷,接受着贺泷锋锐眼神的洗礼。
“你在说什么绕口令?”贺泷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开始有了几分审讯犯人似的威严:“严缙云和严潇不是同一个人吗?你把话说清楚!”
“是,是同一个人啊......”盛星辰被盯得浑身发毛,紧张的冒汗,大脑也停止了运转,编不出谎话来了:“但是他们......他们只是共用一个身体而已啊。”
贺泷的眼神简直要把他烧穿了,盛星辰用力的咽了两口唾沫,哭丧着脸道:“我没撒谎啊,双重人格在医学上是一种精神疾病,不能算是两个人啊!”
“双重人格?!”贺泷霍然一怔,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惊讶的意味反倒被埋没在了更为复杂的情绪之后:“你说严缙云他......有两个人格?!”
44、病名
终于摆脱掉了贺泷的纠缠, 严潇在病房里躺着发了会儿呆,鬼使神差的将床头柜上的那个新手机拿了起来。
照理说这东西不是给他的,他不应该碰, 但他现在实在是无聊的不行了。
他将那手机连着手机扣儿一起举到跟前瞧着, 他没见过什么世面, 手机型号先不先进他也看不明白, 就着重捏了捏那个粉色的毛茸茸的长耳兔子。
说是买全套少女漫画送的, 但是作为赠品, 这兔子的做工还挺精美,棉绒填充的手感也相当好。
少女漫画......
严潇撇了撇嘴, 转眸瞥了眼床头柜上那一整套画风能在眼里造出一副万花筒的《长耳王子和起司猫》。
真的难以想象, 严缙云居然会喜欢这种萌哒哒的小东西......他很多时候实在是看不透严缙云的心思,就像他始终想不明白严缙云为什么会喜欢贺泷一样。
两个能力那么强, 性格也都过于强势的人,在一起真的不会折腾死对方吗?想到这里,严潇拨弄着那只兔子,又开始头疼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来收礼物呀?”他无奈的自语道。
钟小闻以她以前跑马拉松的身体素质抱着沉重的老式电缆在外面奔了好几圈, 那边儿盛星辰跟她用对讲机沟通道:“在往北边一点儿, 对对, 把那个电波发射器捆在电线杆上。”
“位置有说法吗?”钟小闻问道。
“那当然是越高越好了。”盛星辰说;“靠近地面信号就容易被干扰。”
“懂了。”钟小闻一点没在犹豫的, 把发射器的带子往嘴里一咬,捋起袖子就开始爬电线杆。
那厢盛星辰坐在三楼休息区靠窗的位置,一转头居然看到钟小闻在窗外,那梨花头的小姑娘跟猴儿一样“吭哧吭哧”的往上电线杆的顶部爬, 身上居然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
“我的妈呀!”盛星辰吓一跳,他刚才也就是顺嘴一说,没想到钟小闻这实心眼儿居然真的践行了, 急急忙忙的跑到床边,贴着窗玻璃死盯着看,就一点一点的看着钟小闻爬过三楼的高度,往四楼的海拔位置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