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落幕时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山田家的西瓜

作者:山田家的西瓜  录入:11-03

  爹不亲,娘不爱,朋友也没有。
  上幼儿园,别人家都有父母接,有哥哥姐姐接,有司机接,再不济也有朋友结伴回家。只有他,永远是那个背着书包站在闸门边上,低着头,默默把孤独吞食下去的孤僻鬼。
  他的父母是校园里的男神女神,到了职场后也十分受欢迎。而他是班级里连孤儿都不如的小垃圾,没有人愿意和爸妈都不要的小孩一起玩。
  老师也不喜欢他,因为他没有家人代表他和老师熟络起来,没有谁托老师照顾他。他在老师眼里,只是一个孤僻、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玩的怪胎。
  谁会去喜欢一个没有价值的怪胎呢?换作是现在的他,也不会去喜欢那样的一个小孩吧。仔细想想,那时候的他用阴鸷来形容也不为过。
  为了保护自己,他显得很有攻击性。
  这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可是不这么做他又该怎么办呢?小孩子的世界里,落单的那个人就意味可以欺负。而他也确实没有人会保护他,确实没有融入进去的基本条件,不自己保护自己还能怎么办?
  可是有一天,有个人为了给他要一个道歉,教训了一圈人。
  大多数学校是建在坟地上的,他们的幼儿园也不例外,免不了定期请一些道士、天师过来做法,钟清系就是那时候遇到他师父的。
  做法时间是在凌晨五点钟,钟清系到学校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刚好看到了最后的几个步骤。他很羡慕,因为他觉得那个道士那么厉害,一定很受人尊敬。
  随后他便进了教室,拿着本子涂涂画画。本子是他用父母扔掉的办公纸订起来的,因为那对年轻夫妇从来不会记得他的请求,他只能在不惹他们生气的前提下拿一些他们不要的东西。
  画着画着就上课了,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的位置。
  可是,下一秒他面对的就是老师劈头盖脸的质疑。
  这份质疑来得比责骂都要凶,仿佛已经断定了他是一个偷了同学钱还死不承认的小偷。可他明明……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
  对方甚至连说明情况都没有,便一味要他承认错误。
  换作平时,在质疑的话语中搞清事情是什么之后,他就该反击了。横着脖子,瞪着眼睛,大声喊着为自己辩解,接着找证据出来打脸,可是这次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有什么意思呢,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得不到他们的信任。这次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就算之前同学丢的东西都不是他偷的,一旦失窃第一个被质疑的还是他。
  算了,都一样。
  不是小偷也不会有人为他自豪,是小偷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
  以后有什么都认下来就是了,还不用费力气去争辩。
  老师让他把钱交出来,他便把自己的书费交给了她,刚好和那位同学丢的数目一样。这当然会一样,因为今天是他们交书费的日子,每个小孩都带着这么多钱。可是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他偷了钱的证据。
  就连其中有人很意外,明显动摇了,也没人“看见”。
  之后,他被罚到走廊站着,他便出去了。
  站了两节课,老师也没让他进去。换了一门课,那老师对他视若无睹。
  唯一对他被罚站有反应的是他早上看到的道士。那个道士已经换下了道袍,穿着简单的衬衣黑裤和园长并排走着,一边查看各个教室的情况,一边向园长询问着什么。
  他在钟清系前面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对园长说:“怎么到了现在还有老师让小孩子罚站?这是违法的。”
  说着他蹲下去,牵起钟清系的手,“跟哥哥说说,是里面那个老师让你罚站的吗?”
  钟清系对于人生的第一次善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鼻子一酸,脸都皱了起来。
  “哎,抱一抱抱一抱!”年轻的道士抱着钟清系,拍着他的背一边哄他,“看这孩子委屈成什么样儿了……”
  园长在一边站着有些尴尬,但为了不给年轻道士留下不好的印象,他陪着笑,“这孩子横,不听话,老师们也很头疼。现在的小孩又不能打,一打就上新闻,可做错了又不能不罚,就只能罚站意思意思……”
  “这是什么话?”年轻道士本来只是不忍心看这孩子受罚,听园长这么一解释他直接生气了,“如果罚就完事儿了,要老师干嘛?”
  “这不是孩子不听话吗……”园长没想到这道长长得斯斯文文的,脾气这么大,连忙解释。
  “教书育人,不是教书罚人。”年轻的道士一把把孩子抱了起来,“我就这么带着他没问题吧?反正你们的老师也不让他上课。”
  说完也不管园长的脸色,而是换了个声线对钟清系说话:“别在那站着了,老师要是说你你就说是我强行带走你的。”
  钟清系点了点头。
  年轻的道士对此十分满意,刮了刮他的鼻子,继续道:“陪哥哥一起逛逛这小破学校。”
  园长脸色变了变,小、小破学校?
  虽说年轻道士对他们的做法很不满,但对方请他来,他还是要认真工作的。该问的事情、该解决的问题,他一件没落,他要为这学校的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这其中的过程都没有瞒着钟清系,因为他实在不忍心把孩子一个人放在那。不管他懂不懂他们说的事情,会不会说出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这小孩开心。
  所以说有时候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他刚好走过,刚好他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他就收不到钟清系这样的好徒弟了。
  这一天,年轻的道士把学校内的法阵修了修,补了补,给钟清系讲了很多笑话,逗得小孩咯咯直笑。
  可是他没有等到钟清系的父母来接他。
  看到小孩偶尔瞟向远方的眼神,年轻道士决定陪着他等。
  只是……干等是等,搞事情也是等,倒不如现在去找老师茬,呸,讲道理。他可不想他离开以后,这小孩又被罚。
  他带着小孩来到教室办公室的时候,钟清系的班主任刚好要走。
  钟清系扯了扯年轻道士的衣服,指着那个女人小声道:“就是她。”
  年轻的道士给钟清系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走了过去。
  “老师您好,耽误点时间?”
  女人嫌弃地看了年轻的道士和钟清系一眼,“什么事?”
  对着他都这态度,可想而知她平时对钟清系是什么脸色。
  年轻的道士也不想给她面子了,直接在办公室朗声道:“就算是秋天,让孩子在外边站着也不好吧?他手都是冰凉的。”
  “哼。”女人对这样的质问嗤之以鼻,“你是张黑什么人?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他什么都没做。是你给他安上了罪名,冤枉了他。”年轻的道士据理力争,“你需要给他道歉。”
  “道歉?”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要我道歉?”
  “这位女士,麻烦您态度好点。”小孩没说谎他很确定,所以他一定要给小孩找个公道,不然这可是一辈子的阴影。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偷有好态度?”女人一副不再奉陪的样子,转身就要走。
  要不到道歉,年轻的道士哪能就此罢休?不过这次他不再费口舌,而是一张定身符甩出去,把女人定在了原地。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说完,年轻的道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跟你谈也没用,你应该听不懂。先道歉,立刻,马上!不让我让你跪下!”
  这里钟清机是耍了点小心眼的,他借助了权瑞这一规则的力量,让自己的话显得非常有威严。
  这威严比之一般人要强得多,能让人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女人不道歉的话,噩梦缠身是轻的,重的还会大病一场。
  “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跪着么?”钟清机继续施压。
  女人脸色阴沉,极不情愿地向张黑也就是后来改名为钟清系的小孩道歉。
  “你的态度我很不喜欢。”钟清机没有解开符咒。
  园长看着这一幕,赶忙打圆场,“这个钟道长,你看要不就算了吧?这歉也道了……”
  钟清机看着园长,几秒后突然笑起来,“你知道学校为什么大多建在坟地上吗?不是学生生气勃勃,阳气重,是因为有像你们这样的人。”
  园长心头一惊,“道、道长,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理不清么?不就是方便惩罚你们这些没有师德的人呗,你们做的,这个坟地里的鬼都看着呢。”这句话钟清机说得可谓阴森诡异,像他们这种不怕人的家伙就该用鬼神吓唬吓唬。
  就算他们没见过,不相信,他也有得是办法让他们看到。
  而且,是记忆深刻的那种。
  毕竟这年头,有能力的人有点脾气怎么了?长得斯文就不能蔫坏了吗?
  于是钟清机借着解开定身符的机会,给两人身上贴了点东西。两人后来愉快地过了几天模拟恶魔难度的见鬼生活,从此过上了带着好教师的虚伪面具的日子。
  不过那是后话了,总之那天一直到晚上,钟清机也没能等到张黑的父母。
  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将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骂了几百遍。还有那名字是什么鬼,起得也太草率了吧,找个好听点的字是会怎样?
  骂归骂,他还是问了小孩地址,直接把人送回家。
  只是对方的态度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他们居然说把小孩送他,因为他和小孩关系好。
  这下可把钟清机气坏了,当下就把小孩带走了。
  在酒店里,钟清机很认真地问道:“小孩,你愿意跟着我吗?我可能没办法给你很安稳的生活,但生活上的条件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还有就是,今天那样的工作是我的主业,我需要找人把它传承下去……”
  “我愿意!”小孩紧紧抓着钟清机的手,就好像他一旦放开了对方就会离他而去。
  这是第一个在乎他,信任他的人,他不愿意放开。
  但钟清机没有一口应下,而是继续耐心地把所有利弊告诉他:“可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很危险,有生命危险。退一步讲,遇不到这么危险的情况,一直平平安安的,也只能活到27岁。也就是说,如果你跟着我,我也只能陪你7年。”
  “7年,你大概也就12岁?12岁,你就要自己生活了,如果跟着我的话。”钟清机摸了摸小孩的头,“可如果你继续跟着现在的父母,至少到成年为止都算有保障。并且,你会有未来,有很长一段能够自己把握的人生。”
  “而且,你的父母太年轻了,有可能过几年就会意识他们的错误,会向你道歉,会好好对你。”钟清机不想骗小孩,正因为他此时很孤独、容易情绪上头,他才要把事情都说清楚。
  他是真的心疼这小孩,不想因为他需要一个传承者,而去隐瞒什么。
  虽然说他在心里都给这小孩重新起了个名字了:钟清系,跟他的一脉相承。
  小孩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动摇分毫,他仍旧抓得死紧,“我不怕死,也不怕自己讨活,我只要跟着你。你别不要我。”
  钟清机看着小孩认真地表情,笑着叹了口气,“如果明天你也没有改变主意,我们就去找你爸妈过继户口。你知道吗,由于我们活不过27岁,所以国家开了个隐藏法律条例,我们就算没有30周岁也能领养孩子。而且我不在了的话,你可以每周领一份丰厚的补助,很多事情也会对我们例外……”
  ……
  “你为什么要袒护一个灵体?你应该无法与其沟通才对。”钟清系看着挡在他前面的人道。
  彭泽锋:“这不是袒护,而是我的责任。既然我遇到了他,他就是我的患者,我就应该负责。”
  “所以安抚了暴走的灵体的人是你?”钟清系没有在彭泽锋身上感觉到同类的气息,一开始也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对方把在恶灵化边缘的灵体称作患者,让他觉得很新奇。
  彭泽锋摇头,“能让我和他谈谈吗?”尽管只要转世了就会忘记之前的经历,可那样的话,没解开的心结不就永远解不开了吗?
  他再也不想看到像虚沅那样的悲剧了,扶不平的伤口反应在灵魂上,带着千疮百孔的灵魂怎么能不恨,怎么去放下恨?
  钟清系看着彭泽锋眼里的坚毅,明白了对方究竟在防备些什么,他道:“我想你对我的职业有所误会,我们道士除灵并不是把灵体消灭,也不会直接送他们去轮回……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上忙。”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小房间内,三人一灵体。
  最先有行动的是钟清系,他给方寅城贴上了固魂符,可以保证他的灵体处于一个安稳的状态,不会像先前那样被某些词句刺激到而暴走。
  然后给了喻风一张临时的阴阳符,可让他暂时看到他们眼中的世界。
  接着是彭泽锋的场合,他坐在方寅城的对面,斟酌着如何开口。
  可是无论怎么开口,都非常残忍。
  房间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最终彭泽锋还是没有先开口。
  方寅城冷静下来后,多少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他自欺欺人地问道:
  “我能好好活下去吗?”
  “你已经死了。”
  这是必须让方寅城想起来的事情,彭泽锋也只能如实地说出来。尽早地打破他自己营造的幻想,才是正确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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